仁藤公龙神父在礼拜堂里。
现在是在为明天的礼拜做准备。在圣餐时使用的器具都必须好好的将灰擦净、放置到规定的位置。明天早上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礼拜了,所以准备到很晚也是理所当然。
教会也是学校的一部分,所以已经断了电。然而因为是不能拖到明天的工作,没办法,仁藤只好在黑暗中做着准备。
正因如此——
仁藤才会对喀哒的细小声音起了过敏般的反应吧。
“嗯——?”
声音是从那扇巨大的门的外面传来的。可现在学校里应该基本上没有其他人在才对。都这么晚了,不可能有要来教会的人。
“有谁在吗?”
循声问去,却没有回答。
仁藤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朝教会的入口走去。通路的两旁是礼拜坐席。虽说是一直往来的场所,却觉得意外的漫长。
“……有谁在吗?是要忏悔还是礼拜?若是忏悔的话,看来是不想让任何人听见的、很严重的事情。”
果然没有回话。
没办法,仁藤只好打开了门。室外冷彻的空气吹了进来。然后——
在黑暗之中,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七、罪……同学?)
熟悉的容貌。但不可能是她,毕竟已经是这么晚的时间了。
在黑暗的正中站立着的,确实是单马尾的七罪。那袭黑发如要融入黑暗一般随风飘动。
“啊啊——果然是七罪同学啊。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仍保持着笑容。
仁藤尽量装出平静的表情问道。相对的,七罪则保持着沉默。那远远僵硬于往常的表情让七罪看起来不是七罪,而是别的什么人一样。
——突然的
七罪的身体倒了下去。
“……怎么?”
仁藤慌忙将倒下的七罪扶起。完全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所谓,仁藤想着。
“七罪同学——到底怎么了?请不要让我这么担心呀。”
仁藤的笑容变为了扭曲的喜悦。
他的手臂如蛇一般滋溜的缠绕在七罪的脖子上。脸上浮现出月牙般笑容的仁藤神父从后面掐着七罪,食指深深陷入了那洁白的脖子之中。
“这次——请不要让我再费功夫了。”
没有要让其窒息的打算。抱着如此想法的仁藤,只是遮断了七罪向脑部输送的血液。这样的话马上就会晕过去。被手指掐住的纤细颈部一定很疼吧。而且,明明是使劲掐着颈部的,头却扭朝这边看着。
“————!?”
“OK。是让人想捂住鼻子的气味——确定了,就是你了。”
双眼睁开了,显露出的是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鲜艳的黄色。
仁藤连想着“不妙”的时间也没有。
从七罪的身体里,一下子喷出了火焰————!
将一切碳化的烈焰毫不留情的朝仁藤袭去。在无法逃脱的灼热的暴力之下,仁藤全身燃满了火焰被击入了礼拜堂的深处。在这高温之下,若是持有肉身的人类的话,早就已经死了。
————是的。
若是人类的话。
“…………还真亏能找上门来呢————!”
即便是被爆风般的火焰将全身烧焦,仁藤也还活着。不对,不只是还活着。是没受到一丝伤害。连那身衣服,也看不见有烧焦的痕迹。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这是对我的侮辱吗!?是的,七罪不可能在这里的!因为她现在应该是被监禁在地下室里的!哇哈哈哈!自己说出‘想要礼拜’这种话不知是无防备还是纯真!不管怎么样,对于我来说都是绝好的机会啊!”
这个教会里有着地下空间。那曾是真正的普通仓库——但在现在,已成为了深间水鸟准备的隐藏住所。
“嗯,好机会?你可已经陷入我的陷阱里了。”
“啊啊——就是那样啊!我本应能注意到那是艾姆的变身的!竟敢把我当成笨蛋!将演员和分配好的角色互换真是卑鄙啊艾姆!将你引诱出来本是战略的一环,却没相当竟这么快就出现!还倒打一耙!竟然被小看了!真可恶!”
那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以前的仁藤神父的影子。在那里的,只有露出令人战栗的狂笑的、反常扭曲表情的变态。
“……哼。真是的真是的。在九罚与小七的身边竟然有你这种阴呼呼的家伙,没注意到这些的我与露卡究竟是怎么了。明明教会就是气味最浓的地方,看来我的嗅觉也不那么灵了呢。算了————多亏如此,注意到了你是最可疑的。使用修女与学生盗窃的阴险恶魔先生,请老老实实死掉吧。”
“啊啊——还真是令人讨厌的炎之恶魔呢。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快就行动呢。”
“哼。只要靠近教会的话,谁都会明白神父很可疑的。只不过因为没有证据——于是我变成小七闻到了你的气味。想着若是小七的形象,你肯定不会警惕的,结果果然如此。啊啊,当然是准备万全后来的。有带着大量打火机的九罚与换上了外套的露卡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包围的你,是在做什么事吗?”
撩起的头发下露出的,是不是七罪的其他人以的七罪的脸庞做出的笑容。不,已经一目了然了。恶魔本来是没有固定形态的,这是化身成七罪的艾姆在仁藤的面前显现了出来。
“哼哼——真是的,经过了2000年的岁月,彼此的感觉都变得迟钝了呢。明明就算是以七罪的形态出现,也肯定能认出来的。”
“不要把我与你相提并论。与土中失去了感官的你不同,我即便是现在也在前线战斗着——步涅,因为小七被抓了,我的召唤者可是认真起来了。请不要以为能逃掉。”
仁藤神父——不对,步涅咯咯咯的低声笑了。
他一边与艾姆对话一边回想着。回想着自己化为这个身姿的理由,回想着与深间水鸟邂逅的那个瞬间。
从那时候到现在,已经有半年了吧。那时,他在地狱的最深处受着永远以烂肉为食的惩罚。在那个时候,注意到了在人间的深间水鸟的存在。
她叹息着。好像是心爱的男人死去了。在哭着的她的面前的,是因事故死去的心爱男人的尸体。
步涅很是高兴。马上就从地狱发出了信息,去诱惑水鸟。说,让你的恋人苏生吧。让我用与生前没有任何区别的演技来代替你的恋人吧。所以,你就帮我收集我所期望的东西——
步涅一直都是用这样的告知来诱惑召唤者。当然也有拒绝的人。理由是再怎么说是恋人,也不能让恶魔去代替——
但是,水鸟说就算是披着仁藤的皮的恶魔也无所谓。无法知道那是多么强烈的感情。只知道水鸟是如此的固执于仁藤这个存在。就算是其本质变了,只要仁藤在就无所谓。真是愚蠢啊,步涅在心中嘲笑着。
之后就简单了。回应其召唤,在水鸟的眼前操纵着仁藤的尸体。于是,水鸟简简单单的就服从了,去收集着作为召唤的代价的银与翡翠。
然后他们就正式开始行动。为了不被注意到,极力的装成平时没有任何问题的神父与修女。但是,在背后却诱拐被那温柔笑容欺骗了的女学生,让她们昏迷过去后再如人偶般用线操纵。她们什么也不记得是当然的事情了。因为本来就是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去宝石店抢劫的。现在囚禁七罪的地下室也本来就是为了用线将昏迷了的女学生们缠绕起来的地方。
但是如今。
有着驱魔师这个威胁。为了对应这个迟早会到来的状况,步涅做了很周到的准备。总的来说,就是将自己得意的银色丝线遍布城市进行彻底的情报收集的程度。对步涅来说,将丝线如天线一般立起来收听电波、沾到电缆上盗听电话之类的事情是很容易的。虽说在最后的最后计划稍微有点被打乱了———
不过没问题,步涅这么判断道。自己有着能在最后胜出的自信。
“啊啊——为什么知道了我是恶魔?这个身体是神父的尸体。无论从物理上还是生物学上来说都是人类,而且极力的将言行与表情都做的与仁藤公龙相似的啊。”
“哼。刚来学校的时候呢,就闻到了从教会传来的恶魔的气味——但没想到竟然化身为神父。不过刚才让我确定了下来。”
黑色的头发变成了白色。身材也渐渐变小——正在向着在地狱里看到过无数次的、艾姆的身姿变化着。
是的,将预定严重扰乱的是艾姆这个存在。恶魔帮驱魔师——再说了,一个城市里竟有两只恶魔存在这也太不寻常了。
“九罚!露卡!果然就是这家伙!”
“是么————”
慢慢的,远野九罚从远方的如影子一般显现了出来。对于艾姆来说,他是主人。对于仁藤公龙来说是稍微有点麻烦的学生。然后——对于步涅来说,只不过是协助驱魔师的、令人不快的苍蝇。
“可恶,没看出来你这家伙是恶魔。真令人恼火。这里就将你击溃。”
被光之铠甲所环绕的,是驱魔师。服装已经不是刚才的制服,而是换成了灰色的外套。正如水鸟所说,正面正面冲突的话很不好对付。
“……会让你把七罪还回来的,恶魔。”
“啊啊——那眼神还真是让人看不下去!现在就把你从舞台上拽下来吧。”
“能办到的话就来啊!”
很高兴,步涅这么想着。游刃有余的艾姆与九罚、以及驱魔师。将这些蝼蚁击溃,用这样那样的体液去装饰他们的身体,看着他们用软弱的表情祈求饶命。只是想象着——
(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啊!那么!接下来就让鲜血淋漓的人偶剧开幕吧!)
一面沉浸于无休止的狂悦,一边考虑如何收拾那些家伙。
同化完成。早早用打火机点火制出灼剑的九罚,就那么将剑锋指向了步涅。
“有一件事想知道。”
说话的是露卡。她也已经启动了光之铠。
之前,九罚被露卡告知不要说太多话。自己会握住战斗的主导权,你不用考虑多余的事情,只要专心战斗就行了。
不过本来——九罚就没有老老实实去服从的想法。
“咯咯——敬请问。因为对于通往地狱的旅途来说,疑问可是个很重的负担呢。”
“你收集银与翡翠的理由——再进一步的话,你的目的是什么?”
九罚一边听着露卡与步涅的对话,一边窥伺着空隙。若觉得能行——或者艾姆说能行的话——在说话的时候就准备将步涅斩倒。
“啊啊——不知道吗,那真是可悲啊。不管怎么说,等价交换是召唤的基本原则!为了能让我留于这个世上,所需要的只有银与翡翠。上当受骗昏迷的女生们真的做得很好——就像这样,用我的丝线,不是吗?”
嘎的一声。
从礼拜堂的深处显现出来的,是西洋风的银色板甲。并不只是一个或两个,究竟是从哪里聚集了这么多的?他们手持着巨大的斧与剑。虽说在巨大的大圣堂的话,像这样的作为装饰用的东西并不少见——但再怎么说太多了。大多都是盗来的吧。
定睛凝视——他们被如提线木偶的线一般的、极细的纤维缠绕着。是如银色的丝线一般的、细细的眼神到远方。看来,他能操纵的并不局限于尸体。
“‘九罚。那些只是虚张声势。不是我们的对手!’”
“Iuminescence(高贵我主之名乃超度天下世界之光辉)——九罚快上!不要拉后腿啊艾姆!”
无数的甲胄杀了过来。但在那个瞬间,九罚与露卡已经起跑了。将剑斩向前方的哪一个,很轻松的将其手臂斩落。不去注意被过热的高温融化的钢铁,将下一个敌人从头部将身体劈成了两半。对已经习惯了与艾姆同化了的九罚来说,这些行动迟缓的甲胄只不过是些杂兵。
向露卡望去,她不但以远超过九罚数量的甲胄为对手——而且完全是在进行着单方面的虐杀,并切实的破坏着操纵甲胄的丝线。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就以十次突刺让十个甲胄陷入了战斗不能的状态。
但麻烦的是,
这些盔甲即便是被斩落了手脚,也不会“死”。
“!九罚后面!”
从身体上掉下来的护手在空中飞舞。手中的锯镰袭来,企图在一瞬间砍掉九罚的脑袋。
“!啊啊啊!”
将身体下沉,从较低的位置将剑向上挥出。响起了硬物碰撞的声音。被高温熔化的钢铁恐怕已经不能用了吧。
“步涅!那袭击七罪果然是为了让她盗取宝石?”
“不是——啊。错了哦九罚君。她是诱饵,为了将你们诱往这里。驱魔师、以及协力的你、还有艾姆。你们本来想让我中陷阱,但注意到了么,其实中了陷阱的是你们。”
从容的进行着对话。接连不断的回答者这边的提问,这是步涅对自己胜利的夸耀吗?那张脸上,一进完全没有了曾经仁藤的迹象。有的只是丑恶。
(这个假货——连没问的事情都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真烦人啊!)
愤怒让大脑快要裂开了。确实不是太喜欢仁藤神父——但绝不是说九罚讨厌他。与真正的仁藤神父大约有这1年的接触,若他死去了的话九罚也伤心的想要哭出来。
所以说——不可能原来披着他的皮的步涅。即便是相同的相貌,步涅与仁藤神父也是完全不相同的。那表情清晰地将内心的丑恶显现了出来。
既然如此,将其干脆的杀死更是为了仁藤神父着想吧。因为不能容忍让仁藤神父做出这种表情。
“‘哼——什么陷阱啊。想打到我们的话,这种甲胄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九罚要注意!那家伙,肯定还留有更厉害的王牌!’”
在丑恶的恶魔眼前,将又一个碍事的铁块弹飞。通往他的路上的障碍——已经全部斩开了。
礼拜堂之类的,一般情况下并不是能战斗的地方。因为那些紧密排列的座位全都是障碍。但无论九罚还是露卡,都轻松地在上面飞驰。
飞来的甲胄——又或者说是其残骸——已经消灭了半数。粉碎到即便是用丝线操作也完全没有意义的程度,又或者是被熔化掉了。
“哎呀哎呀,真是可怕。”
步涅仍然很从容。事到如今还认为仅凭甲胄就能将他们阻止吧。那种向下俯视的目光令人很不爽。
西洋盔甲停止了行动,全部的钢铁都咯当的一身掉在地上。在拼命战斗的露卡,也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什么、这是——”
“‘九罚!前面!’”
能将出其不意的一击回避过去,
不是别的,是拜这是第二次的战斗所赐。虽说是无异于摔倒的回避——在头顶,马上又什么东西穿了过去。
“唔……厄!”
“露卡小姐……为什么……!?”
袭来的攻击是青色的闪光。
是露卡的枪。曾经奋力苦战过的露卡的枪,如今再次袭来想要在九罚的身体山开一个洞。
“你笨蛋啊!只要能看清准备动作的话回避很容易的不要乱了架势!”
露卡本人这么大喊着。但如文字描述的那样神速挥舞着枪的,正是那个露卡本人。九罚以翻滚回避着追击,稍微拉开了点距离——
这时,注意到了覆盖着露卡盔甲的无数银线。
“‘……!?等、露卡被操纵着?神之仆从到底在干什么啊!’”
脑内传来了艾姆悲痛的声音。若可以的话,九罚也想哭出来,但那样只会被被操纵的露卡在一瞬间刺穿吧。
露卡将枪指向九罚。在其身后,卑劣的人偶师微笑着。这个名为布涅的恶魔,说是能操纵尸体——但好像只要是人形的东西,什么都能操纵的样子。
“哈哈——一般应该是不能操纵活着的人类的吧?但实际试了下发现还是很轻松就能操纵了呢。果然勇于挑战是很重要的呢。”
仍是那种恶笑。只是,手如没有受到任何力一样浮于空中。那是如在弹奏浮于空中的无形风琴一样的动作——大概,银色丝线就缠绕于布涅的手中吧。他一定就是这样在操纵着露卡。
“这是……艾姆、该如何是好?果然是有点……不妙?”
额头上有汗珠滴了下来。没想到竟要以这种形式与露卡再战。
“‘只要干掉布捏就行了。毕竟操纵露卡的就是他本人嘛……不过,不认为露卡会让我们简简单单就过去的。’”
那是当然了。露卡紧咬着牙,想对缠绕于自己身上的线做点什么——但发出青色光芒的武器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对准九罚摆好了架势。若仓促接近的话肯定会被刺到吧。
“哈哈——驱魔师可是恶魔的天敌呢!若能进行自相残山的话,我将会感激不尽呢。”
露卡跑了起来。如呼啸的疾风一般。
然后将以神速将枪刺出形成了无数残影。不知道在与盔甲战斗的时候,究竟吟唱了多少单词。D但以单词的激进含义增强自身的圣露卡的招数——其完整形态之一现在已经显现于此了。
因为——同在九罚家里战斗时相比,速度有着本质的区别。
“开玩笑吧!?”
不禁发出了声音。
以每秒数十上百的频率刺出的枪,就如攻击距离极近的霰弹枪一般。从下一个瞬间就会被击成马蜂窝这点来说,不管是枪还是子弹,其实没什么区别。
不过,现在的九罚,是有着将其看清的动态视力。
“‘眼头眼颈心脏脚下左手左肩心脏腹部右脚眼口颈————!’”
艾姆喊出的如咒文一般的东西,便是露卡瞄准的地方。好战的恶魔的预判没有任何失误,精确的指出了枪的落点。九罚只要冷静的照她所说用剑将枪弹开就行了。
“怎么了!一味的防御迟早会被压制住的。”
“明明是自己被操纵着,就请不要说那些自以为是的话了。”
但是——正如露卡所说的那样。
九罚已经向后退了一两步了。露卡的突刺是如此的强力。艾姆能读取的也只是能造成致命伤的一击——没有闲暇能将牵制与威胁的攻击也指出。
因此,九罚的身体受到了很多轻伤。光之枪仅仅是掠过,就能切开皮肤令血流出。
“哦哦——意外的撑了很长时间呢。大概是对驱魔师的评价过大了吧。这种程度的话我亲自动手或许会更好呢。”
“不要小看我——”
面对侮辱,露卡怒不可遏。然而却无能为力。枪没有停止,仍将无数的攻击向九罚——
“…………?”
——不对。
“你这家伙——对神之名、对我之名的侮辱,也要适可而止——”
枪的速度降了下来。布捏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用双手操纵着露卡。虽然仍是频率上百的枪,但——
速度,明显的变慢了。
“我乃圣露卡。是作为四福音之一、被委以描绘神之世界之人——这、这种耻态…………”
“‘等下、露卡!?说了不能勉强!’”
露卡像是正凭借着愤怒努力挣脱布捏的操纵。
不,不对。布捏的丝线不可能仅凭力气就简单的挣脱的。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九罚一边躲避着变慢了的枪,一边考虑着。
对了,为什么布捏不是操纵九罚,而是操纵露卡的原因是。
“怎能受得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那激昂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光被弹开了。至少,在九罚的眼里是这种景象。
如今布涅的身体乃是仁藤的——
但再怎么说也只有表面那一层而已。正如文字描述的那样,只是披着人的皮,其内部早已不能称之为人了。作为代替而注入体内的,是溶解了的银与翡翠。是在常温下成为了液体的金属与矿物。
布涅原本的身体是由银与翡翠构成的。因此他使用自己的力量的时候,就必须消耗大量的银与翡翠。
他先将银与翡翠置于自己的体内将其溶解,然后将其变为银之丝线从指尖射出,亦或者是作为施了邪法的的宝石提供给水鸟——可以做出众多的事情。
在传说中也有——说布捏是有着银之爪与翡翠之鳞的龙。
但是——能做出如此精巧的事情,另一方面他自身的战斗能力却不是很强。与艾姆之类相比的话很是相形见绌——但布涅认为那只不过是各自都有擅长的东西罢了。他所使用的尸体操纵与其他诸多的邪术,都是只有布涅才能够使用的高级术式,艾姆是无法使用的。
因此,在战斗上处于劣势的他才操纵露卡袭击九罚。
想着若是拥有着退魔之力的露卡的话,不到15分钟就能将九罚消灭掉吧。而且光之铠的话,也能够对抗九罚的攻击。无论作为矛还是盾,都可谓无敌。
“唔、唔——!?”
最初,布涅还以为是闪光弹。
但貌似不是那么一回事儿。那令目光晕眩的光芒,呈现出了鲜明的青色。能发出这种特殊颜色的光芒的——只可能是那个可恶的驱魔师的铠甲。
(呜、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那儿驱魔师从我的操纵中挣脱了!?不可能,我的操纵是完美的!但那样,又究竟是!?)
正因为这样,活着的人类才很麻烦。布涅这么想着。
不会反抗的尸体与用药晕厥了的女生要可爱多了。活着的人类既吵闹又麻烦,更重要的是他们会拼命抵抗。在让自己感到厌烦的这一点来说就很不爽了。
布涅用力拉了下缠绕在手指上的丝线,想要再次操纵露卡——然后才终于注意到了。
手上的丝线,轻飘飘的。
“什么——不可能”
“发觉的太晚了!丝线早就被剥离了!”
在被闪晕了的视线中,碍事的苍蝇跳了出来。剑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手一个。手持双刀的,灼热之剑士。
挥舞的剑猛然落下,掠过了布涅的衣服。紧接着是追击。但这并不能够给予布涅致命伤。
视线终于归于正常。耀眼的光芒褪去,残留的只有——
“‘唔唔——唔唔唔哈哈哈啊啊哈啊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的!真是失败啊!没想到竟然将身穿的光之铠‘吹飞了’!所以缠绕的丝线也因冲击波而被吹飞了啊!还真行啊驱魔师!’”
“……哼”
侧目怒视的圣露卡。那态度越来越让布涅不爽了。
“光之铠是让外套内部的光透至布料的外表面的术。因此应用这个将铠吹飞把丝线弹开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个光芒,便是将铠甲吹飞后的余波么。
然后脱去铠甲的圣露卡,已经没有了操纵的价值了。既然不能让其自相残杀的话,比起麻烦的活人,还是绝对服从的甲胄更适合操纵。
但——那种事情,炎之恶魔是绝不容许的。
“哼哼——接下来,就来将帐清算一下吧。”
滚落在地的甲胄已经没有了操纵的价值。就算是去操纵,银线在到达甲胄之前,九罚就能将布涅砍个5次吧。
艾姆这么分析着。九罚相信着艾姆,毫不犹豫的向布涅砍去。
“死心吧!”
布涅只是在闪躲着双剑的猛攻。即便是身着厚重的神父装束,他的行动也没有一丝缓慢。虽然说是不擅长于战斗,但果然其本人的审题能力还是人类不能比的啊。
当然——在这边
有着布涅不能与之相比的,炎之恶魔。
“‘能行!就这么坚持下去!因为就算是将头斩落也不会马上死去的!’”
有将七罪的所在的地方问出来的时间,艾姆这么说着。既然这样,九罚就没有手下留情的理由了。持于双手的剑,以瞬杀为目的攻击着布涅。
“啊啊啊啊啊!”
叮的一下,是硬物碰撞的声音。九罚扔出去的剑将布涅的脚背钉在了地板上。如桩子一般的贯通之剑,让布涅失去了回避能力。
将剩下的一把剑挥向布涅的颈部。
“这样!就!完结了!”
那是如行刑者一般的,毫不留情的一击。
这一击砍到的,只有空气而已。
“哎————?”
理由很简单。布涅将颈部弯曲躲了过去——180度的弯曲。
令人毛骨悚然的被拉长了的脖子,马上回复了原样。粘稠又浑浊的眼球朝着这里看着。
人类是不可能办到的。是不可能将颈椎破坏扭曲到那种程度的。但是,布涅只是操纵着仁藤的尸体罢了。若是本来就已经死去的肉体的话,这种程度是很简单的。
“!?”
“晚了啊啊啊啊!”
比起正在后退的九罚,布涅的脚更快。他已经将刺入脚中的剑拔了出来。
心口处被电击般的一击击中,九罚干脆的被打倒在地。
“哼哼——哎呀哎呀九罚君?在地方趴着还真是不像样啊啊哈哈哈哈!竟然想对我出手,不知好歹的家伙就去死吧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九罚!呀啊!’”
布涅瞄准着脸部,不停的踢着。残留于耳中的,是艾姆痛苦的悲鸣。长靴锐利的前部削割着九罚的皮肤。随着刺痛传来的,是湿滑的触感。
是为了要折磨九罚才不用夺取的剑的吧。可能是想慢慢的将其杀掉吧。这个恶魔,果然哪里很奇怪。
但是——其目标却是明确的。
“哎呀真是越来越来气了呢!真是的,竟然敢瞄上本大爷!干脆就不在这杀掉而是带到七罪的面前将她残忍的杀掉给你看吧!那样的话究竟会发出什么样的悲鸣呢——”
“————别睡迷糊了你这个恶魔。还真有胆子把我给忘了啊。接受神罚吧!”
在布涅背后出现的,是身着青色铠甲的圣者。
露卡冷不防地突然出现攻击,布涅头也没能回过来就被贯穿了腹部,黑色的法衣并没有看到损伤,但是布涅的身体是确实地被贯穿了吧。
“……嘎、啊。”
长枪被拔了出来,可是从布涅身上并没有喷出血,九罚想办法站了起来,暂时身体向后退去。脸颊灼热疼痛,不过能够让那个恶魔受了伤,太值得了。
攻击完之后的露卡暂时解除了铠甲,脱离战线隐藏了气息,抓住了布涅疏忽大意的空隙。九罚从刚才就注意到了——迷恋着践踏九罚的布涅看漏了露卡。
圣露卡没有错过那个机会。
“那么结束了恶魔,听天由命吧。”
露卡粗鲁地抓住了再次快要倒下来的九罚的肩膀。九罚想这个大概可以稍微温柔一点嘛,同化了的艾姆在担心地在耳边发出小声的呻吟。
“咯咯……咯、咯咯……在、在说些什么呢,这个身体又不是我的,这样子还会同样感觉到痛吗?把我当做笨蛋也要适可而止。”
布涅摇摇晃晃地向教会的深处逃去,九罚已经恢复到可以马上追击的状态——露卡也已经架好了长枪。
『干什么啊!你出来的这么晚还让九罚变成这样了!!’
艾姆呼喊道,不过不需要特意说得这么凶吧,现在打探出七罪所在的地方是首要的,九罚以肿起来的脸看向布涅。
———就在这个时候从布涅身后的教会里头响起了脚步声。
“呵呵呵,啊啦,布涅?在搞些什么呢?仪式的准备好了么?”
悠然的声音说道。
“啊,啊啊……——不,水鸟,很抱歉,接待着的客人很棘手,是些非常任意妄为的客人呢。”
出现的是身穿修女服的深间水鸟。
一瞬间呆然地看着九罚和露卡——好像马上就察觉到了状况,以平常的样子微微一笑,这个样子和九罚在学校里见到她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改变。
“水鸟,你这家伙!”
“露卡。身体还好么,九罚君面色非常可怕呢,呵呵。”
因此才——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因为如果在这个地方还能露出这样的脸色,那么那个人除了是疯子以外不可能是正常人。
“呵呵……不可以这样子哦布涅,这么粗暴地对待客人。”
“咯、咯咯,居然这么说,他们都相当不好对付啊……啊啊啊啊啊,痛痛痛……!很痛啊……!干脆就在这里将你们这些家伙捣碎吧……!”
布涅一边按住被露卡贯穿的腹部一边盯着这边。
“——你还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吗?以你那个濒死的状况能干些什么?”
“当然可以啊!当然了用这个贫寒的肉体能够做的事受到限制!如果仪式准备完成之后要杀掉你们简直轻而易举!对,这是理所当然的。”
布涅将手臂伸展开,前端闪耀着锐利的银色光芒。判断到攻击将要到来的九罚,以最大限度的禁戒架好了剑。被对准的是自己还是露卡?与有着铠甲的露卡不同,自己如果受到攻击的话就玩完了。可以的话要尽可能地注意。
考虑着这样的事时——。
银爪贯穿了深间水鸟的腹部,她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
“诶——————?”
是九罚?还是水鸟?
可是她——就算连声音就发不出来,说不定是艾姆。
不可能是露卡。
因为她正露出一副拼命理解意料之外的状况的表情。
而深间水鸟——只是一脸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凝视着插在自己腹部的凶器。
“当然了,即使是水鸟也不会例外哟。”
爪子拔了出来。黑色的修女服上染满了鲜血。没有错,就是布涅所刺的。这个是确实的——可是,怎么会?
“哎呀哎呀,还想要听到临终的哀鸣声呢。可是却意外地安静耶,不过说不定因此才像是水鸟吧?”
失去了爪子支撑着的水鸟以膝盖支撑着,然后扑通一声全身倒在了地面上。
‘九罚!’
九罚和露卡同时开始奔跑。同时,在水鸟身体倒下的那瞬间,响起了爆炸的声音。
“水鸟——水鸟!”
但是方向完全不一样。露卡是向着水鸟,相对的九罚却一直向着布涅奔去。
“呵呵——。”
布涅边迎击向九罚,边稍微望了一眼脱离了战线的露卡。银色的爪向九罚袭来,炎之切线完全没有浪费地将那个斩落。
“露卡小姐!带着水鸟快点逃出去吧!”
“啊,嗯——啧,我怎么这样了!这是我应该要打倒得家伙啊……怎么这样!啊啊啊啊啊,可恶居然水鸟也在这里!”
这个混乱的样子无法战斗了吧。
如此想着的九罚盯视着眼前的布涅。那个恶魔始终都挂着阴深的笑容。
“……你是想让她们逃跑吧?”
九罚提出纯粹的疑问。
不明白眼前的恶魔。还是觉得明白的事是错误的吗?同样是恶魔,艾姆和布涅完全不同,布涅是更单纯,令人毛骨悚然原形不明的恶魔,正因为如此是简单易懂的怪物。
刺杀水鸟的理由却不明白。是为了让露卡露出破绽而故意地做的吗,可是布涅对于满是破绽的露卡眼也没望一眼而去迎击九罚。
“咯咯——不,不是那么复杂的理由。因为水鸟信赖我,毫无防备地背对着我。我对那种天真烂漫般的信赖感到可笑,就想要背叛一下,只是如此。”
只是这么说了。
“知道吗九罚君?我们恶魔能够压制冲动的理智是没有效的,如果出现了一次冲动那么就能将任何东西都抛开去实行——那崇高的私欲,这是我们的本质哦!”
“水鸟小姐不是你的同伴吗?”
想到真的是觉得毫无关系吗,对此布涅转了转身。如果真的这么说得话那么这个家伙就是个真正的恶魔,真正的,无可救药的怪物。
“但是——如果想要知道我的真正目的的话我就告诉你吧!我的目的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布涅发动了术式,那个样子就好像是在演说着一样——他每次发出术式,教会就会吱吱嘎嘎地响动起来。难道他的手所做的动作也是有着什么意义的吗?
“只不过是想要成为神哟!”
吹起了风。
是冰冷,让人感到厌恶的风。是在室内吹起的风,可怕地令人毛骨悚然。明白到了风的中心是布涅。如布涅所说,场上的空气变化了,沉重,冰冷,而且非常黑暗。
‘这个是……魔法阵?中心是银和翡翠——原来是这样,打算以地下中放置的宝石呼应同是同为地下的冥府。仪式的最后阶段吗——啊,九罚,现在可不能出手哦,会被链接着空间的通道带走。’
九罚架好了剑询问艾姆时机,如果等到艾姆说可以行动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突击前去。
但是——布涅并没有中止演说,像是已经忘记了腹部的疼痛一样地只顾着继续说下去。
“咯咯——就像是艾姆有着被称作女神的时候一样,即使是我在以前也有被称为神的时候!作为死者之王的我即是人类的神!可是!可是现在如此不成样子!别说是神了,对于作为恶魔也有疑问,在七十二魔将中被当作小角色来对待!这样的我!你认为我能承受这样的屈辱吗!?”
‘一……二……三……四……’
艾姆在头脑里嘟哝地说着什么。布涅疯狂地持续不休地说着。九罚只是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对准了目标。
“啊啊——如此不像样!我的神殿也被天使粉碎成尘土,新的‘主’坐上了现在的神座!多么使人生气,由于其他小喽啰恶魔的缘故而败走,暴露出如此不堪的模样!”
‘五……六……七……八’
“但是我的本质可是神!渺小的人类都要畏惧尊敬崇拜于我!我想要得到和那个‘主’同样的威光!就那样超越一切事物。之后蔑视那些愚蠢滑稽的下等人们!”
像是发狂了一样呼喊着的布涅,那个样子和那些狂热的信仰非常相似。
(神……?那样的——做出那样的事的理由呢?)
握住双剑的手感到了疼痛。在不知不觉之间,九罚在双手握住的剑上注满了力量。
(就因为那样的事……?就因为那样的事而使七罪和艾姆遭遇到危险……?)
既然如此。
那真是些过分,无聊的事。
“你并不是什么神。”
布涅的眼睛伴随着愤怒盯视九罚。
“如果是神的话就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拐走七罪?打伤水鸟小姐?开什么玩笑!做出这种沾满鲜血的行为的家伙是神?你这家伙只不过是只丑陋的怪物罢了!”
“咯咯——你说些什么九罚君。现在诶你们所崇拜,建筑着这样的建筑物信仰着的全知全能的主,也喜欢见到这样惨剧!世界上蔓延着的比现在这些还要严重的地狱景象,即使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主,也喜欢这个沾满了鲜血的世界!”
“如果是这样。”
往手上注入了力道,九罚宣言道。那一定,是九罚才能说出的话语。
“就算是全能的主,也并不是神!”
‘九……十,好了九罚。相连了!右后斜方地下!就在那里——————!’
深间水鸟还记得仁藤公龙死去时那瞬间的事。
因为自己当时也在现场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如平常那样从礼拜结束后回来。他被白色的大货车撞到,身体被抛出了混凝土的地面上,一看就知道已经死了,他为了保护自己而扑向了疲劳驾驶的司机开着的车,当时感到时间已经停止了。
看着眼前仁藤的尸体,只是这样自己就完全崩溃了,对此水鸟自己也感到意外。对于主的信仰之心,对于公龙的信赖,自己所有堆积起来的过去——全部都被背叛了。
那个恶魔就是那个时候来到内心的空隙里的,现在都还记得布涅所说的地狱的话语。
‘咯咯——我是会使用死者复活术的恶魔。向我付出代价尽情使用这个力量吧?嗯,成为你以前的恋人对我来说是非常容易办到的事情哦————。’
不是从口里说出来的话语,只是一瞬间时间,但是水鸟却感到非常漫长。
对于布涅所说的话语点了点头之后,在眼前躺卧着的仁藤突然站了起来。应该在数十秒之前被车撞到失血过多而死的男人,就这么简单地复活了。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开始走动起来。
并且还以仁藤本身的声音和语调做出了不可能会提出的要求。操纵着人类去夺取银和翡翠。
就算到了现在,对于仁藤和布涅之间的区别,水鸟自己也是非常暧昧。
可是布涅就那样很好地拟态着,从死了的仁藤的脑髓里抽出信息,无限地再现着仁藤。布涅和仁藤的思考和行动大概都变得一样了。
如果,爱着仁藤的自己,也爱着布涅,很自然的不是吗?遵从于布涅的话语,没有任何反抗的理由。因为对于既是仁藤也是布涅的人物,水鸟一直都是这样的。
“……你是笨蛋吗!?结果你只不过是被布涅方便地利用了!”
露卡非难着水鸟,可是却迅速地治疗着她腹部的伤口。光之铠甲也早就已经解除了,对于那些间间断断的话语像从前一样作出反应,就像那个时候水鸟恋爱了,并且找上露卡商量时一样。
“呵……呵,智音你没有介意啊。我……尽管如此。”
“啊啊,别再说了!伤口都裂开了!老实点呆着!”
为何要帮自己治疗,水鸟对此有着疑问。作为驱魔师的露卡,对于恶魔召唤者见死不救也是理所当然的。
难道说露卡也抱持着迷惑吗。
嘟哝地像是自责着自己一样说着什么,是在自己心中的矛盾里挣扎着吗。
身体动不了。可是如果试着移动瞳孔的视线会看到布涅和九罚对立着。布涅的周围,有着只是看到就想要别开视线的黑暗氛围包围着。
那些是——死灵。布涅操纵着的,残留于尸体身上的残渣。连死者的灵魂都没有的残骸。那是群体——没有形体也没有个性。若果仅仅只是死灵,就算聚集了一片也影响不了生者。
但是,布涅将其再利用,作为了自己的力量。他收集银和翡翠,是为了聚集那些死灵残余的必要。
恶魔布涅。潜藏在土里,以地下的宝石和死灵作为自己的力量。
布涅是‘龙公’,就像他的仇名一样,他本质上是龙。爪像是银一样,鳞像是翡翠一样,他为什么执着于银和翡翠也是因为这个理由。他为了维持自身的存在需要得到充分的代价。为了能够留下来决定使用增强自己的力量。
“咯咯——咿呀啊哈哈哈哈哈哈,已经说过了说过了说过了说过了啊九罚君!否定了我的目的的即使是那个身体也一粒细胞都不允许留下!”
仁藤的叫声在教会里回响。布涅以仁藤的脸笑着。
水鸟已经完全不明白了。自己爱的到底是仁藤还是布涅?仁藤和布涅之间的区别是那么的暧昧——那个恶魔如此流利地拟态着。
那个或许是个和可怕而又温柔的恶梦相似。那个就和已经吃得剩下不多的蛋糕相似,可惜的是哪怕一点点,一点点也不能再吃了。那样的一小片蛋糕,吃下去也不会感到有任何的甜味。
而且,蛋糕想要少少地慢慢吃的话,到头来逐渐消失的事实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教会在摇晃着。
知道布涅打算要做些什么。水鸟依照他的指示那样在教会全体地方配置了银和翡翠。
被召集而来的大量的死灵,也应该不仅仅停留在教会内对教会本身带来影响。
水鸟看得出来,大概露卡也能看到吧,从刚才开始治疗就慢了下来,是集中力受到了扰乱的证据。
(啊啊————)
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水鸟看到了从教会墙壁和天花板以及地板上生出了无数青白色的手腕,向着生者伸出的手,那样的幻视。
看到这个的,是呼唤出来的布涅本人,作仪式准备的水鸟,还有作为驱魔师的露卡三个人吗。这个手腕就是死灵之物,只要布涅发出信号,就会统领着一起行动,对于在这个地方的人来说没有能够生存下去的办法。
但是一定只有自己被救下来吧。作为布涅的召唤者,自己今后将会一直面对这个有着恋人的脸孔的恶魔,温柔而可怕的恶梦。并且有时候会被反复无常的布涅背叛,就像是这时候一样。
沉浸于温柔而又可怕的恶梦里面,异常矛盾的心理束缚着水鸟的胸口。
‘九罚,在这里下面!’
“啊!啊啊!啊啊啊啊——————!”
意识全部集中在剑上面。
风吹了起来。两手手持着的双剑温度高涨,使大气都咆哮了起来。是因为温度上升引起强风的发生。在强风的中心站立着,九罚以狼狈的面容大声嘶叫了起来。
切裂了地板。虽然材质是混凝土和木材,不过毫无关系地一刀两断了。在破裂成为十字的地板上,可以作出更进一步的追击。
“艾姆!趁现在!”
和发出了信号一起,地板爆裂了。在最初以七罪的身姿攻击的时候同样,艾姆能够单独处理的火焰数量非常多————要在地板上开一个洞是绝对有可能的。
九罚没有踌躇地向爆炸之中跳去。
‘好啊九罚!我大部分的使用方法已经知道了吧,是不是很有才华呢?’
九罚觉得这是如果露卡听到了可是会发怒的才华——现在,却让人感激。就那样踏上了混凝土的地板上,发出了坚硬的声音。
“哥哥!”
“七罪!没事吗!”
在地下室深处看到了被束缚起来的七罪身影。好像很憔悴,不过好像并没有被施加过暴力的样子。一直被拘束着精神有些恍惚,不过身体大概没什么事吧。
巴斯特从领口里伸出了的头。以前是靠巴斯特的帮助能烧断手铐,不过今次就算逃了出来布涅和水鸟也会在附近。因此菜认为最好是等待着救助吧。
“那个……哥哥。”
“以后再说明好了,不马上逃走可不行——这里马上就要崩塌了。”
九罚快速地解开了七罪的锁链。七罪看起来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把她抓住的布涅的事,还是关于深间水鸟的事吗——反应认为不是能够在这里从容不迫地说的内容就是了。
打破进来的地方是个混凝土地下室。周围只有少量监禁用的食物和少许教会的备用物品,以及地上的两三个手铐,令人稍微有些毛骨悚然。
连接到上面的阶梯在地下室深处,由于天花板开了一个大孔而想到到底能否上得了上面,马上由阶梯上去出到外面去吧。而且之后还要与露卡合流,想办法对付布涅。
‘九罚!在上面!’
艾姆突然发出警告。
九罚的反应非常快,抱起七罪往地下室深处跳去。一瞬间之前他们所在的地方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掉了下来。
“——诶?”
到底——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尘埃飞舞,看不见里头。是把混凝土破坏了散发出来的粉尘吗,有可能具有如此巨大质量的东西在这个教会里有吗。
“艾姆……那个、是什么……”
粉尘消散了。
那是个巨大的长头,从九罚他们造成的孔里挤了进来。就好像窥视老鼠洞的蛇一样。巨大的下颚张开——搞错了那并非是蛇。
那个是龙的头。在传说之中被圣者所屠杀,恶魔的象征。像是太古时代的水栖恐龙一样长的脖子,也可以看作像是蛇一样。
眼睛就像是彩色玻璃一样闪耀着。头是以混凝土和木材所做成的无数鳞片覆盖着。如果把口撑开,会露出看起来有四五重重叠起来不整的凶恶牙齿。光是那一颗牙齿,看上去也比九罚还要大。
看起来好像是没有身体。那个巨体——除了头之外看不到其他部分。因为只是头部就有如此长度,龙的本体有多大都难以想象了。
‘那家伙——是布涅!死灵和教会同化了!不可能,那样的事真是难以置信,应该没办法操控得了——难道说、这个是……那家伙的王牌……’
“怎、怎么回事……?”
‘布涅呼唤而来的死灵向教会转移!之后就像是我和九罚你同化的关系一样!由于同化·凭依的关系能够发挥出数倍的力量——而且那家伙让教会和自己也同化了!与教会的恶灵混合在一起的合成生物,那是最凶恶的了!’
不太能理解上面所说的——总之就是这个龙好像是以被破坏的教会做出来的东西。
露卡和水鸟她们平安无事吗。不对——那之后她们能够存活下来吗。
无论如何都没有能够逃避的地方。往地面上去的通道被龙的头堵住了,要到达阶梯必须要越过那龙。即使原本在地上也不知能否得救。
“咯咯——我的力量怎么样!”
龙的口发出人类的语言,是已经耳熟的,布涅的刺耳声音。
“看到这个崇高的肉体了吗!这样的东西你们还有办法吗!?现在充其量只有能将你们宰了的程度,不过仿效三位一体的仪式还没完美!得到更多的死灵,不久之后得到和我相适应的人类作为祭品我就能够成为完全的神!首先你们就先去死吧咿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九罚感觉身体动不了。
这么巨大质量的物品,只是在其身边经过就非常危险了。由于这个东西像墙壁一样迫近过来,这个像是死胡同一样的地方很快就会被压破,所以必须要前往宽广的地方去,为此而需要的出口却被堵塞了。
而且还有七罪。七罪呆然地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看着眼前的龙。这是当然了,甚至就连九罚也可能因为惊愕和恐怖而倒下。
至少,如果能够去到宽广的地方,就能有些胜算吗?难道说,现在能看见的只有龙的头,它全身有多么巨大九罚想也想象不了。
“好了——那么就请感情很好的兄妹两人愉快地去死了么!”
规格之外庞大的龙大大地张开了它的口。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真他妈的的混蛋啊!这样可没有胜算了!别忘了我后面还有七罪啊!别忘了在这里输掉大家就都会死了啊!)
七罪是当然的了,不用说如果九罚死掉了的话同化的艾姆也会同时死去。
自己在这里的败北,会关系到全体人员的生死问题。要有这个觉悟——。
‘不行!等一下九罚!这不是冲动去打酒能够战胜的对手——’
“可是没有可以逃离的地方啊,只好去了啊艾姆!”
‘那么就离开这个房间——巴斯特,你去和七罪一起!’
艾姆说了些什么话,不过九罚已经没有传到九罚耳中了。他举起双手的剑往有九罚几十倍大小的龙头全力奔跑。那个口正张开着等待九罚。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着的气势吹散了胸中的恐惧。
九罚向前突进。目标是彩色玻璃眼球,这个虽然是怪物,但是要是生物的话多少会眼球是弱点的吧。
这么想到的九罚跳跃起来,连天花板也没空理会。如果稍微被龙的头碰到身体,就会被头上的混凝土和瓦砾之龙挟死而往天国去了。
‘九罚真的要做吗————’
(所以这之前要先将它放倒!之后遇到什么就随机应变好了————!)
在跳跃了之后的九罚眼前出现的是瓦砾的鳞片
(好、好快——!?)
不知道龙动了什么部位,只是眼前出现的龙以惊异的速度将九罚弹飞,就像是球一样被吹飞了的九罚的身体撞上了混凝土的地板后总算是停了下来。
(噶,啊…………?啧,可恶——)
血从嘴角溢出,肋骨大概是骨折了吧。
九罚以朦胧的意识盯视着眼前的敌人,好像听到了布涅的哄笑声。
————事到如今才发现到,九罚所阻击的龙头,在最初的位置一直都没有变过。就是以那样的状态弹飞了九罚——。
这时从被破坏了的地下室天花板上面出现了第二个龙头。
(开玩……笑吧……。还有……第二个……)
这个就是,布涅目标的神吗。不是开玩笑的,神是令人恐惧敬畏着的对象。九罚感到这个非常可怕。假如——这个二头龙成为了神,不是已经充分地决定了命运了吗。
这是多么的——讽刺吗。
九罚拼命地想要活动手脚,但是哪怕是一毫米都动不了。
龙并没有追击,不过天花板已经完全崩坍了。两头巨大质量的物体将天花板撑破了。就算是多么地坚固的地下室,受到连续性的打击也没有不会崩坏的道理。
会就这样在瓦砾里咽下最后一口气,由于明白如此,布涅也没有再追击。艾姆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已经无法保持那样的意识了吗,什么东西都想不了。
快要死去的时候感觉不到艾姆在身边真是讨厌啊。
黑暗之中,火焰之块提问道。
——你所求的是什么?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说不定是遥远的过去,也可能看到的是非常遥远的未来。可以确定的是并非是在这个地方,也不是这五日以来经历过的事。
永远漆黑的黑暗之中唯一的灯是眼前的火焰。
反复听着火焰块的声音。火焰块没有人的形态,也没有人的声音。
——打倒敌人的力量?压制他人的智慧?能安慰自己的恋人?无尽的财富?永生的生命?呐,想要哪个?
无论回答哪个都是富有魅力的选择。
这样于是乎,火焰块看起来悲哀地摇摆不定。
——但是,假如我必须要做些什么?
对于这个话语,只是稍微笑了一下。并且马上回答了想要得到的东西。
“我想要的并不是那些东西哦,我想要的我现在已经拥有了。所以,我绝不会容许那个被破坏。如果有想要破坏我们容身之地的混蛋存在——那就将其击退。我想要的是那样的坚强,艾姆。”
火焰块晃动着。真红之炎显现出完全理解了的表情。
——真是讽刺啊,九罚。
业火摇曳着。九罚注意到了,现在火焰听到的是九罚的决意。
世界上所有东西都遵从等价交换。得到我所给予的力量……作为代价我也会得到九罚的东西,那个是九罚不想要毁坏,非常重要的东西。对不起。
这么说完之后,炎之恶魔看起来悲哀地微笑着。
———九罚最初就觉得自己会死了。
当然了,被崩塌的天花板埋在下面。七罪呢?艾姆呢?一起踏上天国的旅途了吗?在那个旅途上还会感受到疼痛的吗?
“哥哥!?哥哥!”
但是。
马上在耳边听到了七罪的声音,九罚睁开了眼睛。
‘九罚,没事吗!?”
呼叫自己的是同化了的艾姆么。七罪也在旁边,好像没有受伤。
好想要在什么地方睡上一觉啊。
‘干得好啊——巴斯特,赶上了。’
那是在火焰之中,坏灭性的火焰。环顾周围也只有深红色的火焰。上下左右全部都是火焰。但是不可思议的是,九罚并没有感觉得到热。倒不如说甚至还感觉到凉快舒适
“这里——是什么地方?”
‘唔。是在巴斯特的口中。’
艾姆淡淡地说道,九罚呆住了。看起来是普通蛇的巴斯特,现在感觉有小型电车左右的大小。
“那个……我是马上就进到了巴斯特酱的口中了……不过因为要拉上哥哥……差点就赶不上了。”
七罪看起来一脸担心地看着九罚。看来完全适应了这个火焰空间了,作为哥哥来说微妙地感觉有点悲哀。
‘巴斯特是我的骑乘兽啊,如果解放原来的力量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哦。’
假如这样的话那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使用这个力量呢——马上在头脑里浮现出的疑问,就这样艾姆马上就理解到了准备开口。
‘了解到了九罚的觉悟了。’
“觉悟……?”
‘我是恶魔。要做些什么需要代价。巴斯特的力量的确是很厉害……不过要使用出这个力量,需要相当的东西作为代价。因为九罚不太明白,因此我对于独断地使用巴斯特一直犹豫着,嘛,虽然最后还是没有说过就做了,不过好像得到了事后的同意就是了……’
艾姆好像感到非常抱歉,脑里浮现出她感到抱歉垂下头的样子,九罚微微一笑。
‘有、有什么好笑的啊。’
“啊啊……抱歉,温顺的艾姆感觉真新鲜,总是这样的话就更可爱了。”
那个和平常不一样可爱的艾姆生气了起来。因为只不过是在九罚头脑里面的互动,在一旁看着的七罪什么都不知道。
“……艾姆,恶魔的契约完成了么?”
‘嗯。是这样的,怎么了突然,比起这个布涅……’
“因为是重要的事,稍微认真好好地听一下。契约,不对,是约定。约定吧,艾姆。这个是重要的约定。”
九罚眼睛看着前方,透过火焰可能看到像是海市蜃楼般的影像,那是布涅。
在那个场所的地面上,两头瓦砾之龙和布涅的双臂连接在一起。不对,由于龙头过大的缘故,是两个头的分歧点上和人类形态的布涅紧贴在一起,这样来表达妥当么。
真傻——本想着既然有头,理所当然就会有巨大的身体了。但是结果看来就是只有两个头,哪里都没有用作虚张声势的身体。
“立下契约吧,艾姆
眼前的恶魔一脸可疑地看着这边。那个样子,就像是知道比自己弱小的弱者摆架子,不过如果知道是比自己强大的强者就躲在洞穴里不肯出来的卑微的野生动物。
“但是作为代替的,请将力量借给我,我想要得到能够守护现在身边事物的力量——————这样可以吗,艾姆。”
这个契约是没有意义的,艾姆应该也知道,可是九罚到现在以来一直都是这样的。
因此,这只不过是传达觉悟的心情。
刚才在黑暗中的对话是梦还是现实也不清楚,如果已经将决意传达到艾姆那里,虽然说是有些可笑不过艾姆也应该不再迷惑了,这份力量将会引导九罚。
九罚先前受到艾姆的引导而作出了觉悟——所以,现在是将其清楚地传达过去。
‘————呵呵,真是傻瓜啊,恶魔居然还这个样子!’
艾姆像是做着什么滑稽动作地呼喊道,九罚感觉到真是和现在的情况不太相称……
‘那么。OK,九罚。我明白你的决心了——那么,已经没有迷惑的事了吧?无论做什么都可以了。’
无需再多说什么。
九罚站起身来。于是这么似乎是连动起来的空间开始摇晃起来。巴斯特好像是伸起了镰刀形的脖子。
“对了。这么说来,露卡小姐呢?”
‘啊,没事哦。刚才她以光之铠防御着瓦砾,一定不会有事的。’
布涅的视线往这边看了过来。巨大瓦砾组成的龙头比已巨大化的巴斯特还要大。
“没问题吧,艾姆?”
‘当然了。’
炎之恶魔悠然地说道。
‘我是“火炎公”,七十二魔将之中最高峰的破坏之恶魔。不可能会输给那样的小家伙的。那么就这样去吧九罚,烧掉燃掉熏掉焦掉融化掉虐杀掉吧?我的力量就是为此而存在的东西。’
艾姆心情非常愉快地说着。
巴斯特奔跑起来。那个速度完全就使人联想到轨道飞车,感觉火焰块如果以这样的速度突然的话无论怎样的东西都能够粉碎掉。
布涅凝视着这边,他已经成为了巨大的火焰之蛇的目标。
“咯哈呀啊哈哈哈哈!还敢在我面前这么悠闲地谈话咯哈呀哈哈哈!如此无礼的行为值得现在马上罪该万死!”
瓦砾之龙开始动起来。瓦砾之龙如今看来感觉并不是那么恐怖。
“咯咯——咿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吧死吧死吧!消失吧!”
布涅以右腕的龙横扫过去,瓦砾之龙像鞭子一样弯曲起来袭击爆炎的巴斯特。但是——。
那样的东西对现在的巴斯特来说就像是和纸墙一样的东西差不多。高速的突进简单地就将龙头粉碎了,就这样继续阻击剩下的一个头。
“死吧死吧死吧!咯呀哈啊哈哈哈哈哈!咯呀咿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
第二个龙头也毫无疑问地被粉碎了,确实地证明了果然不愧拥有的破坏的恶魔之名。
“这、这样的……开什么玩笑啊!说这样的蠢话,成为了神的我,我的力量不可能被这么简单就粉碎!”
尽管失去了双臂,布涅还是狂笑着。
那个是为了欺诈的恐怖笑容,如今九罚终于注意到了。
“去吧艾姆!我们斩过去!”
巴斯特往前突进,九罚点燃打火机作出了剑,打算以这一击来终结。眼前的布涅只是持续地笑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啊啊啊啊啊啊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为什么作为神的我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我会——!”
巴斯特发出金属音张开了口,九罚就这样向着布涅使出火焰的踢击。由于惯性的法则,九罚正以不可能的速度跳跃了起来。
然后,被巴斯特射了出去,简直就像是子弹一样。
热剑的一闪。强力的火炎之剑将布涅的身体上下一分为二。布涅像是坏掉了的人偶一样不成样子地在地上翻滚。
最后九罚看了一眼。
那是希望成为神的恶魔,像是胆怯一样的狂笑。
炎之蛇和瓦砾之山停了下来。龙虽然是被破坏了,但是教会这个场所也化为了瓦砾之山。
身体上是还在燃烧着的巴斯特,不过不可思议地感觉不到热,甚至是直接触碰到巴斯特的瓦砾,也成为了碳散发出强大的热量。暂且还是不要接近吧。
“辛苦了巴斯特,啊,回来吧。”
迅速地从九罚身体里溜了出来的艾姆,抚摸着巴斯特的鼻尖。于是,大约电车般大小的蛇变回了平时一样的身躯。
「也给巴斯特起个攻击名吧。」
那种老土的名字,九罚认为巴斯特本人应该会讨厌。事实上,被艾姆抱着的巴斯特正在嘶嘶地吐出舌头一副讨厌的样子。
在已经化为了废墟的教会深处,布涅痛苦地被困在里面。双臂早就已经融化了,下半身也正在消失,剩下的肉体几乎已经碳化了,就像艾姆所说,过不了二十分钟就会死去了吧。
九罚在瓦砾上撑起了腰,当然没空理会崩塌的情况了,七罪在旁边,她应该也遭遇到她自己的危机,不过感觉到她浮现出的浅薄笑容有些可怕的感觉。
“太好了——大家都没有事。”
“不过还真是惊险啊。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可绝对不会再干了。”
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附近的瓦砾发出喀哒喀哒的声音被抬了起来。
“噶,哈啊。”
在瓦砾下出现的是包裹着光之铠的露卡,她的脚边是深间水鸟。看来是露卡以光之铠在瓦砾中保护了她。
“……是你们干的吗?这个?”
露卡呆然地环视着化作废墟的教会。更让她吃惊的是比起这个教会的状态而是九罚他们打倒了布涅的事实吧。
“本来这是我应该做的事……啊,真是的,你们是不是应该好好地跟我说些什么啊!”
不明白事情原委正帮着治疗水鸟的露卡突然看到炎之蛇出现想必应该还非常混乱吧。
“这些话之后再说吧——。嘛,不过这个惨状的确是我们的原因。”
“啊,居然还活着耶?看来驱魔师的生命力真顽强。”
“你这家伙!果然那个炎之蛇是你这家伙搞的好事吗!由于你这家伙乱闹一番的原因连我们都有危险啊!如果没有这个光之铠我就早挂了!好你是想要被修理一顿吧!”
艾姆‘咿呀,好可怕’地这么说着藏到了九罚的背后。
艾姆只不过是想要确认露卡的平安,并不是特意向她挑衅。
她保护了的水鸟就倒在她的脚边,她眼睛凝视着同样倒在瓦砾里面的布涅,偶然看到嘴角在动——是在以召唤者和恶魔之间的同调和布涅进行对话么。
水鸟的手摇摇晃晃地想要伸向布涅。她是有什么样的意图九罚完全不明白——只是,感觉上并不是担心着布涅将死的事。
“水鸟,你受了伤最好不要乱动。”
露卡用复杂的表情对水鸟说道。不清楚她们在谈些什么,不过这不是九罚应该插手的事。露卡和水鸟谈了些水鸟和布涅有关的事。
“艾、艾姆你没事吗?”
九罚向身后的艾姆问道,感觉一直都是精神十足的脸完全变了。但是——。
眼前看到的,是横躺在地上的艾姆。
“艾姆!?喂、听到我说的话吗!?”
筋疲力尽般倒在地上的艾姆额头上面渗出大滴的汗珠。就算九罚拍打她的脸,在耳边呼喊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重复着像是氧气不足地急促的呼吸。
巴斯特在艾姆的附近盘卷着,这边还是那边都是看起来相当困苦的样子。
“九罚?你交出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啊!为什么会这样的……”
于是,事到如今九罚才注意到了。
现在自己,握着艾姆的手。紧紧握着。尽管如此——传达到手上的温度却是冰冷的,以人类的体温来说是异常的,冰冷的手。
九罚想起了,这是和她一起变得有些不正常的时候一样,这是艾姆陷入了危险的信号。
“——九罚?”
总算是。
慢慢地,艾姆歪了歪头,确认着映入自己眼前的模糊景象。九罚小小地叹了一口气。
“艾姆,没事吗?”
“啊,诶,呃,真是危险啊……有种很坏的感觉……嘛,知道么……”
“我会就这样消失。”
“———————啊,诶?抱歉艾姆,这么说可能很可笑,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幻听了?可以再说一次吗?”
“我,会就这样子,消失。”
消失——那、就是说,会死吗。
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想要马上大声呼喊,不明白为什么要说这种谎,即使是开玩笑也觉得太过分了。
“这个是怎么回事?”
“不是已经看到这个样子了吗?本来能够留在这里的时间就是有限了,再加上刚才的战斗中用尽了残留下来的力量。而且没有得到‘代价’。”
艾姆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说着。但是,从全身流下的汗水渐渐增加,九罚感觉有种心脏被死神抓住了的错觉。
“你——你这个笨蛋恶魔说什么啊!哪有不收取代价——不对,原本召唤出来也不接收代价的恶魔存在啊!?这种事以前还从来没听说过!?”
“别这么大声喊啊露卡……以九罚的情况来说我是随意地来到的。我是伴随着给九罚带来痛苦而来的——如果我什么都不做,自然到了一定时期就会消失不是当然的吗?”
开什么玩笑。九罚这么想道。那样的事,对对于那样的事当做理所当然的艾姆非常生气。
“为什么……为什么到目前为止都不说!?那样——那样就消失的话,我会讨厌艾姆你的!要是代价的话要多少我都支付,就像刚刚约定那样。”
“我需要的代价,是人类的生命。”
只是一瞬间,艾姆露出空虚的表情转过了视线。
“谁都可以。我不管将谁杀掉,对我来说就能取走谁的生命,我就能得到需要的代价。但是那种事——那样的事、九罚是绝对会讨厌的!所以、一直都沉默着,如果没有和恶魔战斗的话,应该能稍微多留下一段时间吧。”
有很多话,想起还有很多话想要说。
艾姆为何执着于想放火?那个时候在学校里艾姆为何会忘记了自己?在与露卡战斗的时候为何露出的那个悲伤的瞳孔?
全部。全部都是由那些事情而产生出来的,九罚一直没有注意得到。
“啊,不过不要担心。我们恶魔应该是不死的。这个身体只是临时的,因为作为主体存在的‘艾姆’是没死的,只不过是回去地狱啦。”
听到了七罪的哭声。啊啊真是的,怎么自己身边周围都有那么对使妹妹悲伤的事物。
“九罚……我还记得你说会保护我的话。那时候真的感到特别高兴。其实我觉得这样还错哦,能带着和九罚一起度过的这段时间到地狱。很好,很满足了。”
只是听到在逞强的话。我住的手,以很强握力握住的手,被反握回来的触感还在。还有那个想要发出的悲鸣。
“喂、艾姆,谁的生命都行吧?”
“啊,不行、九罚,现在不可以成为杀人凶手!”
万一来说,没有那样轻而易举能做出的事。
想一下能够打破这个状况的办法。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对于九罚来说并不是完全无法做到的难题。而且还是非常简单,并且空虚的办法。
这是约定了的。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自己仅仅拥有着的,无论怎样的代价也会支付。将这个矛盾贯通的决心。
如果——这个等价交换是最适合的呢。
“艾姆——就用我的生命吧。”
这句话只是一瞬间,只是如此,周围的气氛就剧烈地变化了。
“你说什么傻话啊九罚!”
先有动作的是露卡。被她抓住了领子举了起来,以可怕的模样发出了怒吼。
“你知道自己现在是在说什么吗!?那并不是单单地死掉啊!如果为恶魔献出了生命,那么那个灵魂就会在恶魔的体内用劫不复——是永不会终结的灵魂牢狱啊!?以主的慈悲,请你马上撤回这句话!”
“不要。”
脸被打了。可是覆盖在脸上的疼痛因想到艾姆的事而马上消失了。七罪的哭泣声变得更大了。
“你……啊啊你觉得这样就好了吧!可以自我满足地死去!但是七罪会怎么样!你不在的话七罪在那个家都只有一个人了!?你就连七罪也舍弃了吗!”
“我知道,因此。”
自己死掉的话就是对七罪弃之不顾了。
“露卡小姐,七罪以后就麻烦你多加照顾了,要是露卡小姐的话是能够信赖的。”
露卡想要反驳——可是已经半开的口中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的手臂无力地低垂下来,从垂下头的表情里推测不出她的感情。
“不要……那种事……不要……”
“对不起,七罪。我已经决定了。救得了七罪却救不了艾姆,这样的事……真是可笑吧?”
是谎话。
在九罚心中,艾姆已经比七罪还要重要了。不然哪能交出自己的生命来交换呢。
“……九罚、现在还来得及哦?取消吧……。不然的话,我的身体就会将九罚的灵魂吸收进去了……没关系,呐,反正我是恶魔,就算不在了,谁也不会感到难过……。”
艾姆的声音已经逐渐变弱,从她眼睛都无法睁开就能知道。这个声音,只是拼命努力地说出来的。
但是,九罚是已经早就决定了。
“艾姆……会回到地狱……那个、曾经看到看好几次的火焰世界,会回到那里吧。”
“什么、你在说什么九罚……?赶快一点,不然真的就……”
“我不要哦。艾姆回到那样的地方。在那里艾姆会感到痛苦,我不要。所以,我的灵魂现在在这里,请全部拿走吧。”
对了——这是很单纯的事。
已经见过了好几次的,那个地狱景色,应该无法忘得掉吧。只是看到那个景象就感到喉咙干枯,脑浆都快要融化掉的,究极的折磨。
艾姆说那是她所居住过的地方——如果这样的话。
在艾姆这边的话感觉一定比那边要好得多了。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九罚……讨厌、我不要九罚死啊!那样、因为我的缘故……!”
“嗯,对不起。”
简单地说,这次是被艾姆打了。感觉对准的地方是刚才被露卡打过的地方附近。到底怎么回事呢,疼痛也已经感觉不到了。
(啊——怎么这么安静了。啊,艾姆……看不清了)
全身无力。感觉得到露卡和七罪在说着什么的样子,不过不太能理解。只是一味地觉得有很想睡觉的感觉,现在合上双眼顺其安排的话自己一定就会死去了吧。
感觉这样的死法也并不坏呢,不过也只是种自我满足吧。
剩下的只有七罪的哭泣声。
艾姆并没有哭。只是好像只顾着今后应该怎样做的空虚表情。在她旁边横躺着九罚的尸体。横躺于瓦砾上的尸体,一副残酷空虚的光景。
偶然会想。到底,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没有了人类的灵魂自己就不能再留在这里,到底这是谁决定的。
啊啊——那不是很简单么。
全部都是由伟大的创造主所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