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植物的传言
第二周。圣?拉斐尔开始了日常的课程。
厚重的石造教学楼连日以来都因为学生们的声音变得十分热闹。上完美术课后,悠里一面走下充满活力的楼梯,一面无意识地打量着这样的场景。
因为第四学年要学习面向ALevel考试的专门知识,所以只要认真学习各自选择的三门主要科目就好。只不过在圣?拉斐尔,校方提供拥有广阔的视野,所以只要本人希望的话,就可以作为选修而参与其他的课程。
对于政治或是经济没有什么兴趣的悠里,在暑假期间和父亲进行了一番商量后,对自己的未来已经有了一定的规划。他决定充分利用自己的生长环境,将来成为英国的东洋美术史方面的研究人员。虽然最近在西蒙的影响下他也对西洋美术产生了兴趣,可是只要看看西蒙或是弗拉基米尔他就能明白,和从小就受到西洋文化熏陶的人相比,他在素质上存在几乎是无法追赶的巨大差距。但是假如东洋美术史的话,悠里就反而存在很多优势了。
当然了,因为最终决定转业还是要在进入大学之后,所以现在只要广泛地对历史和文化进行学习就好。抱着这样轻松的念头,悠里先后选修了法语和拉丁语得课程。
唯一遗憾的就是。因为西蒙选择了以经营工学为主体的理科,所以从本学期开始,他们就没有一起上的课程了。一想到这样下去的话,它能和西蒙在一起的时间就会越来越少,悠里就忍不住有些寂寞。
不过就在他思索着这种事情的时候,已经透过二楼的窗户看到了站立在教学楼前广场的朋友高雅的身影。悠里因为想要找他一起吃饭而慌忙跑下了楼梯。但是来到门口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西蒙并非是一个人。
即使站在举手投足都优雅无比、引人注目的西蒙身边也毫不逊色。虽然气质谦虚却充满华丽感的人物,不同于西蒙在秋日阳光下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头发。这个人好像火炎一样美丽的橙色卷发在脑后清爽地束到了一起,闪烁着黄玉色光芒的眼也无比美丽。他和西蒙谈笑风生的身影已经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那个人就是维多利亚宿舍的西蒙?德?贝鲁杰吗?果然和传说中一样,即使和奥尼尔并肩而立也毫不逊色呢”
在悠里旁边,几个男子一面看着那两人一面交谈。
“父亲是剧作家,母亲是舞台女优,我原本以为单纯论华丽感的哈奥尼尔布会输给任何人呢。不过看起来法国的贵族大人还是不一样啊。”
“好浓厚的氛围。我都感觉有些无法接近。”
听到这番对话后,悠里也在内心深深地点头。与此同时,和西蒙不断拉开的距离,让他不禁有些沮丧。虽然朋友之间不存在什么上下关系,但即使如此,他现在还是完全无法想像自己可以理所当然地站在那个人身边。
那么,自己真的还能和那个优雅到出类拔萃的人物无所顾忌地谈笑风生吗?在他凝视着西蒙,觉得一切都好像梦境一样充满了非现实感的时候,突然从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怎么了?悠里。一副多愁善感的表情,你难道是坠入爱河了吗?”
仿佛取笑一样的声音。与此同时,一双伸过来的手臂猛地将悠里的下巴抬了起来。出现在悠里被迫调转过来的头颅面前的,是在凤眼的深处闪烁着妖异光彩的青灰色眼眸。
“阿修莱!”
悠里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反正都要坠入爱河德的话,干脆选择我吧。”他继续开着玩笑,甩开了对方的手臂,正面扑向了对方。
“你回来了?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因为我好也是这里的学生。”
阿修莱用手指弹了弹悠里的额头,压抑着自己的兴奋。周围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他们的身上。不过这一点只有阿修莱注意到了。
伴随着那些恶毒的传言,阿修莱德名字在圣?拉斐尔也可以称得上是无人不知。虽然完全和西蒙处于相反的角度。不过相对于他的知名度,不可思议的是在校内却难得有人见到阿修莱德身影。也许是因为这种神秘性吧?甚至有人近乎迷信地传说,只要见过一次阿修莱,就会被他的魔力所囚禁,成为他永远的奴隶。
确实,出现在他人眼前的阿修莱,就是充满了蛊惑而且妖异的魅力。
“哦,那个人就是吗?”扫了那边正在窃窃私语的人一眼,让对方闭嘴之后,阿修莱俯视着悠里发出询问。
“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怎么说呢,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阿修莱似乎想要对含糊应对的悠里说些什么,但在开口之前就闭上了嘴巴,将视线转移到了悠里背后。那之后,他突然改变了口气。“那么下次再说吧。”阿修莱说了这么一句,就敲敲悠里的脑袋走了出去。
“嗨,贝鲁杰。你已经很有代表的样子了啊。”
一面对好像是朝这边走来的西蒙奉上冷嘲热讽,阿修莱一面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将一个纸条塞进了悠里胸前的口袋。
(咦?)
悠里吃惊地从口袋中拽出纸条,迅速地扫了一眼那上面的字迹。
“午夜零时,灵庙遗迹。”
将草草地写着这几个字的纸条放回口袋,悠里下意识地按住了急剧跳动的心脏。
(怎么办?)
在他的心情还没有平息下来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人站在了自己背后。
“悠里?”
是西蒙诧异的声音。虽然知道西蒙已经接近,不过由于还没决定好应该采取什么态度,所以他没有回头。悠里的这个样子难免让西蒙产生了怀疑。西蒙从旁边探过头来打量悠里的面孔。
“阿修莱对你说什么了吗?”
悠里立刻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因为好久没见过他,所以吃了一惊而已。先别说他了,一起去吃午饭怎么样?”
一面提心吊胆地想着不会被西蒙发现口袋里的纸条吧?悠里一面向西蒙提出了一起去吃午饭的邀请。闪动着聪慧色彩的水色眼眸似乎还想要询问什么,不过听到悠里的话后,他也改变了话题。不愧是西蒙,这份自制力确实厉害。
“我也是因为想要一起吃饭才在这里等着悠里的。”
“咦?真的?”
高兴的悠里这时候想起了那个红发的人物。
“不过,你不是和什么人在一起吗?你们先把事情说完吧。我可以在旁边等着。”
西蒙“啊啊”地点点头。
“他是莎士比亚宿舍的亚瑟?奥尼尔。和我们一样是下级第四学年,他好像有什么事情想和你说,所以我们一起在等着你。也就是说,如果你一直那么躲藏下去的话,我们永远都进行不到午餐的阶段了。”
一旦看到西蒙和自己不认识的人在一起,悠里就不肯接近他们。所以西蒙用开玩笑的口气点破他的这个毛病。
“不过因为阿修莱过来,那个流言在执行部也被人提起过,所以奥尼尔决定今天就算了,因此他一个人先回宿舍去了。”
所谓的流言,就是起源于阿修莱,然后被四处传播的他,西蒙和悠里的三角关系纠纷吧。完全已经把这个忘在脑后的悠里嘀咕了一声“对了”,大为后悔地想到,刚才应该好好抱怨几句的。
“算了,这也符合悠里的风格。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奥尼尔好像要和你一起吃次午饭。”
听到这句话,悠里想像了一下三人共进午餐的场面。虽然多半会很在意周围的目光,不过色彩上的冲击感想必然会更加强烈吧?“就好像三色团子一样。”悠里用日语嘀咕了一句。
“咦?”西蒙下意识地反问。
“没什么”悠里摇摇头,补充了一句:“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和他共进午餐。”
西蒙有些不可思议地俯视着悠里。其实西蒙现在也在悄悄学习日语。不过即使如此,他目前的程度也仅仅能听懂发音特别清楚地某些单词。所以好像刚才那样飞快的嘀咕,他几乎完全听不懂。等下次有机会再好好让他吓一跳吧?在内心抱着这样的期待,西蒙迅速改变了话题。
“这么说起来,你和新生哈米鲁顿谈过了吗?”
悠里点头,然后叹息了一声。
“我按照你的叮嘱,没有说出贝莱多的心情,只是拜托他作为同屋关心一下贝莱多的身体。”
“他说了什么吗?”
悠里摇摇头。
“没什么。仅仅是一句知道了而已,不过看起来非常不情愿。”
说完之后,悠里再次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刚刚一周时间。现在还什么也说不好。我想哈米鲁顿多半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正因为如此,反而更加让人在意。”
面对如此说着并看着自己的悠里,西蒙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在交谈之后,我觉得哈米鲁顿是个很不错的人,生气勃勃,头脑也很聪明。也就是反过来说,我反而找不出来会引发问题的原因。”
“原来如此。”西蒙表示了同意。
“算了,既然还不能确定什么,那么最好还是不要采取行动。而且确实不过一周时间,不均衡的能量必然会以某种形式喷出。虽然我们应该为此而作出准备,不过在山林大火没有爆发之前,想要灭火也不知道从何灭起吧?”
因为已经到达宿舍,所以两个人停下了这个话题,为了吃午饭而进入了食堂。
是应该去呢?还是应该置之不理呢?
在已经过了熄灯时间的昏暗房间中,悠里一个人陷入了烦恼。站在窗边的悠里,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小小的纸条。
午夜零时。灵庙遗迹。悠里的心情被这个带着阿修莱笔迹的纸条所彻底扰乱。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半。
(还有30分钟。如果要去那边的话,必须提前十五分钟出发才行。)
他没有告诉西蒙纸条上的内容。因为他知道西蒙肯定会反对,而且告诉西蒙的话,就好像在就阿修莱德行动告密一样,所以怎么都说不出口。
问题在于它本身应该怎么办?
话说回来,阿修莱也太狡猾了。如果是口头邀请的话,他当场就可以拒绝。可是单方面地把纸条塞给他,悠里就只能选择无视或是回应。就算想要事先拒绝,阿修莱也不在房间,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还有十分钟,再不出去的话……)
这是西蒙最担心的事情,明明西蒙已经叮嘱过他不要去灵庙,可是当时因为邀请的人是罗宾,他就一时大意,结果害得罗宾身负重伤陷入濒死状态。而且它也很清楚,如果在这时接受阿修莱的邀请,绝对是过于危险。
可是,悠里想要知道阿修莱都知道什么。而且关于“帕纳凯亚的医术”和“黑炎”,他只能向阿修莱进行询问。
如果干脆把事情全部向西蒙挑明,请他和自己一起去怎么样呢?虽然他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可是悠里马上又注意到一个问题。西蒙是维多利亚宿舍的宿舍长,而且还作为代表表现活跃,吸引了全校的注意力。他不能让西蒙参与到这种破坏规定的事情中来。
说到底,要破坏规矩的话,还是只能找那个人了吧?
(还有五分钟。)
悠里叹了口气,从衣柜里取出比较厚重的外套。打开房门后,外面的世界一片寂静,就好像午间的嘈杂不曾存在过一样。
(那么,阿修莱是打算做些什么呢?)
首先还是要先见上一面。在下这个决心后,悠里反手关上房门,踏进了黑暗之中。
灵庙遗迹和那天没有什么两样,还是沉浸在黑暗之中。
没有月色的夜晚。一个人伫立在没有恶作剧妖精也没有贵妇人的身影的森林中,就让人产生了自己的存在都变得不确定的感觉,觉得自己仿佛也会融入这片夜色中一样的不安定感。
悠里摇摇头打量原本曾经矗立着灵庙的地方。
那一天曾经袭击自己和罗宾的黑色火焰,还隐藏在这片黑暗的某个地方,凝视着猎物的到来吧?
(让黑炎复原,夺回支配权……)
悠里咀嚼着莫露卡娜曾经说过的话。
他的意思是说,要让在“无尽的誓约”支配下的火精灵的力量复原。否则的话不管进行多少次挑战,结果也都一样,而且无法使用魔法。为此,必须寻找出“改变形式后残留下来的东西。”
(那个是什么?)
悠里用食指压住了嘴唇。
(要寻找的,就是罗宾所说过的碍事东西吗?)
悠里的记忆混乱了起来。
罗宾曾经说过,有必要烧掉碍事的东西,但是不能使用火。因为火被“誓约”所束缚,所以非常危险。但是,如果找到“改变形式后残留下来的东西”,让在“誓约”支配下的火精灵的力量复原的话,或就不再被“誓约”所束缚,就可以烧掉碍事的东西。
(真的是这样吗?)
悠里对于自己的思考并没有多少自信,总觉得这就好像梅比乌斯之带那样,不管怎么转来转去,最后还是会从相反的一侧转出去。但是即使如此,也确实存在着不能不去寻找的东西。莫露卡娜曾经说过的“改变形状后残留下来的东西”,究竟会是什么呢?
他的思考进入了死胡同。
(对我来说太勉强了。)
悠里维持着僵立在那里的状态用手指捂住了额头。
(话说回来,自己明明没有多少力量,为什么要牵扯到这种事情里面来呢?)
悠里思考着本质的问题。
关键在于找出懂得“帕纳凯亚的医术”的人。除此以外的事情,比如说这片土地上的“黑炎”的问题都可以置之不理。那些和自己没有关系。明明没有力量还想要进行挑战绝对是愚蠢的行为。按说自己应该没有考虑过这么夸张的问题,也没有想过要去动手。之所以会试图展开行动,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意志。不是自己的意志,而是……
(土地的记忆吗?)
突然,西蒙知性柔和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啊!”
悠里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
(对了,土地的记忆。)
悠里想起了返回学校的那一天的事情。
袭击自己的眩晕感。物体看起来都显得模糊的恶心感。虽然为了实际生活而进行了下意识的阻断,但是那种感觉现在也还是存在于这里。
悠里缓缓地吸了口气。
不要害怕失去自己,进行彻底释放就好。既然是“土地的记忆”在左右悠里,那么就让自己的心灵和它一体化。既然那里存在着求助的声音,那么主要侧耳去倾听应该就可以听到。就如同在食堂找到了求救的声音的主人一样,因为我是为了接受而存在的……
从湖面吹来的夜风,摇晃着树木的枝叶,吹着悠里的额发。
悠里缓缓睁开眼睛,漆黑深沉的眼瞳,笼罩上了更加神秘的色彩。
首先进入他视野的,就是一颗巨大的橡树。这颗让人觉得树龄超过了千年的大树,仅仅是伫立在那里就显示出了压倒周围的存在感。
这么说起来,以前和罗宾交谈的时候,这颗橡树叶曾经进入过视野。
悠里接近橡树,向上看去。枝叶在高空向四方伸展开来。抚摸着它粗糙的树干,就觉得自己短暂的人生仿佛都会被全部吸取一样。
(在那种地方,会有什么?)
仰望着树枝的悠里,在形成暗影的树枝之间发现了异样的东西,和橡树的树枝明显不同,但是看起来又好像是什么植物。
(那会是什么呢?该不会是树袋熊蜷缩在那里吧?)
虽然觉得多半会不知道,悠里还是伸展开双臂抱住了橡树。
就算他将手臂伸到了最大限度,也别说是半周了,连橡树的四分之一都没有抱到。即使如此,将身体紧贴上去后,还是能感觉到橡树的振动。静静地侧耳倾听后,悠里逐渐捕捉到了那个逐渐重叠到一起的细微波动。
那是发自于非常深的地方的微弱波动。大小两个振动正在产生共鸣。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不知不觉中,连悠里的心跳,都在试图和那个声音重叠为一体。
扑通。(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
为了逃避傲慢的神灵,达芙曾经不惜变身为月桂树,那是希腊神话中的故事。除次以外,古代的人们也曾经变成牛、鸟、乃至于麦粒。他们为什么会进行变身呢?
悠里一瞬间看到了梦境。
那是手杖。
出现在火焰中的一根手杖。
咔嚓的声音,让悠里猛地惊醒过来。
他战战兢兢地回头看去,但是什么也没有。还是一如既往只有茫茫扩展开来的黑暗。
就在这时,再次响起了咔嚓的声音。那是从脚下传来的。
悠里缓缓地垂下视线。
在距离橡树大概两米的地方,就是曾经伫立着灵庙的发掘现场。那个从深度来说大约是一米的大坑,现在正被铁丝网所包围。
而在那个大坑的边缘,现在冒出了一个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显眼的白色手掌。不对,要说是手掌的话实在过于纤细,应该说是白骨才对。
接下来出现的,是白色的头骨。然后是空限的眼窝。
悠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骷髅!)
出现在那里的,是无可置疑的白骨化的人类。
骸骨瞬间就展现出了全身,以惊人的速度飞向天空。没等悠里反映过来就出现在了悠里面前。
“——!”
悠里爆发出了悲号。
“悠里!”
仿佛是回应他的悲号一样,附近传来了阿修莱的声音。
然后——
形状崩裂的骨头七零八落地飞向天空,很快消失在了夜空之中。而残留到最后的头盖骨,将下巴搭在悠里的肩头,在他耳边轻轻地低语。
——探索发现的东西。森林的智慧。
“悠里!”
伴随着手电的光芒,阿修莱现出了身影。
“悠里,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因为悠里已经停止叫喊,浑身发软地瘫坐在了地上,阿修莱只好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
“发生了什么?你受伤了吗?”
阿修莱将不管他怎么询问也只是全身发抖地摇头的悠里抱进了自己怀中。
“我明白。已经没事了。你振作点。已经没事了。”
在他如此重复着抚慰悠里头发的期间,悠里粗重的呼吸逐渐平静了下来。而在此期间悠里体内的恐怖也逐渐离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法形容的混乱。
那个东西是试图告诉悠里什么呢?
“平静下来了吗?”
计算着时机,阿修莱发出询问。
悠里点点头,主动支撑起身体离开阿修莱。
“对不起。我有点……因为吓了一跳……”
因为恐怖直接侵入了无防备的神经,所以悠里遭遇的疼痛也异常巨大。他低垂着漆黑的深沉的眼眸,下意识地寻找借口。
阿修莱托住他的下巴,强硬地让他转向自己。
“悠里,看着我!”
虽然在这种状态下面对阿修莱并非什么好事,但对方也不是自己进行反抗就能敌得过的类型。悠里战战兢兢地扬起眼神。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个刻不容缓的询问,悠里脱口说出了“骸”这个字眼。
“骸?”
“骸骨!”
但是悠里没能继续下去。对方并不是进行袭击,仅仅是站立在那里,或者说也许只是来进行忠告。可是那个时候完全被恐怖所支配的悠里,丝毫没能理解他的意思。悠里脑海中浮现出“修行”这个单词。那是在日本的表兄再三对他强调过的单词。
在烦恼了一阵之后,最后悠里所能说出的,只有“出现了骸骨”这一句话。
他已经做好了因为这个荒诞无稽的说明而被嘲笑的心理准备,但是出乎意料,阿修莱甚至连惊讶都没有惊讶,只是认同地嘀咕了一句:“是那个吗?”
“哪个?”
“啊啊。贝奈蒂多派修行僧,或者是黑色的影子——原本有好几个候补的”
面对罗列着自己所不懂得单词的阿修莱,悠里皱起了眉头。
“阿修莱,你到底知道什么?不对,应该说,你这一周都去干什么了?”
听到悠里的问题,阿修莱露出了好像在说“我正等着你问呢”的得意表情。
“那时候如果你没有啰嗦,直接跟我去就好了。”
“请不要说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我可是宿舍监督生。”
“我不也是吗?那个没有关系的。工作之类的东西交给想干的人去干就好了。特别是现在,想要帮贝鲁杰系鞋带的家伙满地都是吧?没有你在的话,说不定打家还更高兴一些。”
听到这句话,悠里一下子冒出了火气。阿修莱有什么资格去说西蒙!就是因为阿修莱散播的流言,害得悠里要遭受他的崇拜者的挑衅。
“那种事情可不仅限于西蒙吧?反正我就是不管在哪里都是碍事的对象,没有我在大家还比较高兴。既然如此,首先就不应该像这样和你进行这种会招惹误会的密会。”
因为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也许是积累的精神压力一口气爆发出来吧?悠里粗鲁的声音如此说道。他甩开阿修莱的手试图回去,但是反而被他拉过来压在橡树树干上。
“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噢,这可不像你的为人了。”
狠狠瞪着安慰自己的阿修莱,悠里试图挣脱阿修莱的手臂。这样和阿修莱相处下去的话,他的感情好像会越来越无法抑制。这让他很害怕。
“请放开我!今天我要回去了!”
“不行!”
“阿修莱!”
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悠里的请求,阿修莱开始认真地对付悠里。他抓住悠里用力推搡自己肩膀的纤细手腕,仿佛要强调两人的身形差别一样把他按在树上,青灰色的眼眸中闪动着妖异的光彩。
“原来如此。”
他依靠体重压住那个试图挣扎的身体,用充满威严感的目光盯着他。
“那么,是什么人因为我的事情而责备了你呢?”
意料之外的问题,让悠里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但是流淌在冷静声音后的冰冷让他产生了说不出的恐惧。
凝视着脸上失去血色的悠里,阿修莱重复问题。
“唉,悠里。不是贝鲁杰,而是什么和我有关的什么人,责备了你对不对?”
带着好不容情的狰狞的肉食野兽的目光,阿修莱在悠里的耳边低语道:“我会给你个交待的。”与此同时,悠里体内的恐惧对于阿修莱的蛮横的烦躁一口气膨胀了起来。
“不是那样!那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
“那么,是什么让你这么心烦意躁?这可不是平时的你了吧?”
悠里一而再再而三地摇头。他试图甩开阿修莱抓住自己的手,但是阿修莱的手纹丝不动。渐渐地,对于他的暴力拘束的怒火,开始凌驾于恐怖之上。
“你就老老实实交待吧!悠里!”
“啰嗦!”
悠里终于怒吼了出来。
“你都知道什么!每次都是抱着游戏的心情把别人卷进来,自己却置身事外享受着看戏的感觉!被玩弄的一方也是人!他们也会受伤,也会迁怒于人!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也不会在意那些。因为我也是一个样子!每次都输给好奇心,老是给西蒙添麻烦。使我不好,不应该输给诱惑。反正我就是没大脑,容易被骗,愚蠢白痴的家伙。连自己的实力也不了解,老是做出会再事后反悔的事情。最后连一个朋友都无法救助!”
悠里漆黑的眼眸中滚落出了泪水。
眯缝着眼睛仿佛觉得悠里崩溃的样子有趣的阿修莱,也因为他最后的那句话皱起了眉头。
“朋友?”
在露出思考表情的阿修莱面前,因为怒火彻底爆发出来而呼呼喘着粗气的悠里,浑身无力地靠在了橡树干上。因为觉得这一瞬间已经用掉了全身的力量,所以悠里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俯视着他的表情,阿修莱帮他拭去了面颊上的泪水,看起来似乎带着某种满足的表情。
“喂,悠里。”
听到这个呼叫,悠里无精打采地抬起了漆黑眼眸。
“要不要告诉你我现在的感想?”
将嘴唇凑到没有回答的悠里耳边,阿修莱仿佛在诉说甜蜜情话一样轻轻地说道。
“你哭泣的表情,真是让人怎么看也不会厌倦哦。”
悠里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力量。
一面支撑着他瘫软下来的身体,阿修莱一面笑着说道:“你今后要做好心理准备哦!”然后突然转而用认真的口气说道:
“那么,那个没能救助的朋友,是说谁呢?”
三十分钟后。
悠里坐在橡树的根部,嘟嘟囔囔地讲述着和罗宾在一起时所发生的事情。阿修莱则坐在他身边,同样靠着树干默默地倾听。然后,他似乎非常遗憾地说道:
“没想到你居然已经被黑影袭击过了。……为什么偏偏要在我不在的时候做这种事情呢?”
“阿修莱不在是你自己造成的吧?”
虽然就算阿修莱当时在学校。悠里多半也不会邀请他,不过这种时候还是要把一切都归罪到他身上才划算。相处久了之后,悠里多少也学会一些厚脸皮。不出所料,一旦话锋对自己不利,阿修莱就马上轻耸肩膀岔开了话题。
“帕纳凯亚的医术啊。”
悠里最先询问的这个单词,触动了阿修莱的某个部分。他将头顶在树干上持续思考,在无意中向上放望去的瞬间,“啊,对了!”他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又轻轻嘀咕了一句:“既然如此的话,那家伙是怎么回事呢?”看起来在阿修莱这种程度的人物陷入思考的时候,各方面的感官都会一起展开活动。
“你说什么?”
盘腿坐在地面上的悠里如此询问,转过脸来,望着阿修莱。
“没什么,我这边也有点状况啦。”
阿修莱含糊其辞地回答后,用手电照亮了橡树的树枝。
“所谓帕纳凯亚,就是那个哦。”
“咦?”
悠里慌张站起身,来到阿修莱的身边。
“你说那个?”
“你不知道么?就是宿木。”
“宿木……那个吗?”
悠里咀嚼着阿修莱的话,仰望着被手电照亮的一部分树枝。毫无疑问,那个就是悠里刚才所看到的,让他几乎以为是树袋熊蜷缩在那里的圆形块状树枝。
“帕纳凯亚。我记得应该就是‘痊愈万物’的意思。在古代,他被罗马人口中的德鲁伊,也就是让他们极为畏惧的凯尔特神官们视为最神圣的植物。”
“德鲁伊。我听说过这个单词,就好像是魔法师一样的人吧?”
听到悠里的话,阿修莱苦笑出来。
“这个嘛,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因为他们讨厌记录传承,所以几乎没有使用过文字。所谓的德鲁伊这个名称,也是当时和凯尔特人进行接触的罗马时代的历史学家们所留下来的。所以他们原本被称为什么,至今也还是个谜团。”
阿修莱伊一面说明,一面把手电交给悠里。
“你拿着这个。好好照亮上面哦。”
他说着在踩上了树干。
“阿修莱,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不是想要那个吗?”
他指了指上面。“就算是看到可爱的哭泣表情的观赏费好了。我帮你采下来。”然后,阿修莱居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开始爬树。
“骗人!不要开玩笑啊!这里明明这么暗。太危险了!阿修莱!”
悠里惊慌地抓住阿修莱的衣摆试图阻止他。
“早上再说吧。明天一早就过来。要不午休的时候也没关系。”
“不用担心。我又不是你,不会那么笨手笨脚的。”
“可是要是万一真的,怎么办?”
就在他们在橡树下争执的时候,突然间,让人目眩的灯光对准了他们,与此同时,他们的耳中传来了一个严肃的声音。
“你们在这么深更半夜的时候干什么?”
悠里吃惊地停下了手,阿修莱也下了树站到他身边。阿修莱仿佛觉得很刺眼一样用手挡着光线,向光源的地方看去,然后从悠里手中夺过手电照亮了对方的身影。
浮现在手电光中的,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衣的男子。
“你是校医马克西多?”
“没错,阿修莱。你果然和传言一样,擅长破坏规矩啊。不过我没想到连悠里也和你在一起……”
“悠里?”
听到马克西多仿佛理所当然一样直呼悠里的名字,阿修莱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你们认识吗?”
“应该算是认识吧!前不久因为维多利亚宿舍的新生的事情麻烦了他,当时打过招呼。”
“哦,仅仅如此,你就让人家直呼你的名字了吗?”
无视在没得到自己许可的情况下,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直呼悠里名字的事实,阿修莱好像责备一样地说道。
“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悠里一面说一面想到,这么说西蒙好像也颇为在意这个。真的是那么奇怪的事情吗?可是虽然觉得很迷惑,但是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马克西多依然用生气的口吻在责备阿修莱。
“最重要的是,阿修莱你明明知道这里是多么危险的地方,为什么还要把下级生带到这里来。”
眼睛后面原本看起来困倦的眼睛现在却大大睁开,闪烁着严肃的光芒怒视着阿修莱。而若无其事地承受了这样的目光,阿修莱嘿嘿地笑了出来。
“这不关你的事情。再说了,没有我的邀请,这家伙迟早也会来这里的。而且他都已经来过一次了。”
是这样吗?马克西多在手电微弱的光线中,向悠里投下了询问的眼神。悠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困惑地看着阿修莱。他不明白阿修莱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要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涉及到悠里灵能力的话题。
阿修莱代替无法回答的悠里向对方说道:
“当你在这里看到黑影的时候,我曾经说过吧。我认识可以和你共鸣的家伙。”
他一面说,一面搂住了吃惊地嘀咕“黑影”的悠里的肩膀。
“就是这家伙哦=。我想你们一定可以谈得来。”
一阵沉默。
当终于升上东方的新月投下了仿佛会让银发融入其中的青白色光芒后,在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眼帘背后,青紫色的眼眸闪动着不可思议的光芒。马克西多用这双眼睛看了看阿修莱,加下来又紧紧凝视着悠里,静静询问。
“悠里,怎么样?”
不用他继续说下去,悠里也知道他想要问什么。悠里再次看了看阿修莱,接着好像是死心一样叹息出来。
“是火焰。那不是影子,而是黑色的火焰。”
“你看到了吗?在这里。”
“哎,怎么说呢,与其说是看到……”
将后面的话吞进肚子,悠里肯定地说了句“就是那样”。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上周中旬。晚上。”
听到吞吞吐吐而且转移开视线的悠里的话,马克西多诧异地嘀咕了一句“晚上”,然后走到他的身边。
“你晚上到这里干什么?”
“就是和朋友,有点事情。”
听到悠里苦涩的借口,马克西多将视线从悠里身上转向阿修莱。
“你和他在一起吗?”
“哎呀呀。”
阿修莱从喉咙深处发出笑声,用诧异的目光回望着马克西多。
“这可真是愚蠢的问题。”
“阿修莱!”
听到悠里用责备的口气直呼自己的名字,阿修莱耸了耸肩膀。他是在表示,你要是说得出真相就尽管说啊。
马克西多好象也无法判断,悠里的动摇是对于真实的肯定呢,还是对于虚伪的反驳。他眯起眼睛沉吟了一阵后,继续询问道:
“对了,那时候你点火了吗?”
“不。我试图点火,但是失败了。”
马克西多仿佛不明白这其中意思一样皱起眉头。
“那么,你,你们没有被那个袭击吗?”
悠里沉默着摇摇头。
“悠里,你能面对着我吗?”
因为悠里始终不肯和他正面对视,所以马克西多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用劝说的口气说道。悠里扬起了让人联想到黑宝石的漆黑眼瞳,和马克西多沉静的视线接触到了一起。悠里的肩膀自然而然放松了,注意到这一点阿修莱轻轻地说:
“悠里,你的话有点矛盾哦。你说没有点火,但是那个黑影,黑色火焰却袭击了你吗?”
悠里这次肯定地点了点头。
“正确来说……”
“悠里。”
这次轮到阿修莱对悠里发出警告,但是悠里毫不在乎地继续了下去。
“正确来说,是我试图召唤火,但是却召唤来了黑色火焰。”
马克西多仿佛在思考悠里的话中含义一样陷入了沉默。趁着这个空隙,阿修莱抓住悠里的手臂,将他从马克西多的支配下拉开,同时在他耳边低语。
“你说得太多了。”
“可是——”
“有什么可是不可是!”
在这个对话的期间,马克西多逐渐露出了充满惊讶的表情,开始认认真真地凝视悠里。
“难道说,你可以对火——”
因为阿修莱的话而产生犹豫的悠里,这次没能直率地点头。但是因为阿修莱已经把悠里护在背后,所以马克西多没能进一步地靠近,声音就此中断。
“那么,既然你不打算对校方告密,我们也想要回去睡觉了。毕竟我们这些做学生的明天还要上课。”
但阿修莱搂着悠里的肩膀出去后,马克西多说了句:“还有一件事。”
停下脚步的阿修莱,仿佛觉得很厌烦似地回头看着对方。他青灰色眼眸中浮现出明显的不快神色。
“刚才你试图爬到树上去,那是为什么?”
悠里代替没开口的阿修莱说道。
“他想要采摘那里的宿木。”
“果然。”
马克西多用力地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是这样。”
悠里对发出叹息的校医的反应表现出了兴趣,挣脱阿修莱的手臂向前迈了一步。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说到这里,悠里想起来马克西多对药草非常熟悉。难道说可以从他那里获得什么情报?他忍不住产生了这样的期待。
“难道说,老师您也知道什么关于‘帕纳凯亚的医术’的事情吗?”
“你说帕纳凯亚的医术?”
这次好象真正是从心底大吃一惊一样,马克西多在眼镜后面睁大了眼睛。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不对,首先是你从什么人那里听说的这个?”
“那个,这件事要讲起来会很复杂。我受伤的朋友所认识的人,告诉我如果使用这种医术的话,也许可以治好我朋友的伤。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
“我先把话说在前面。不要碰那个!”
马克西多用充满威严感的低沉声音打断了悠里的话。悠里吃惊地把话吞回了肚子。在他的背后,阿修莱轻轻眯缝起了眼睛。
“你们碰那个还太早了!”
马克西多继续了下去。但是也许是因为看到了悠里的反映,他微微缓和了语气。
“现在还不是那个时机。”
“时机?”
阿修莱如此询问。于是带着那种以前也曾经表现出来过的,某种说不出的神秘庄严的氛围,马克西多唰地指向东面的天空。
“你看那里!”
在那边的弯弯的新月。
“不久之后,随着朔日的到来,月亮将再度归返于无,然后从那里再度复苏。地上的各种个样的生物都无法逃脱这个规律。那个也是如此。”
马克西多说着,指向了隐藏在橡树枝叶中的宿木。
“对于从森林获得知识的人来说,这是基本的常识。从生命中孕育出不同生命的变种循环,如果不从复苏开始到数到六为止,就并非完全。”
听到马克西多的话,阿修莱和悠里分别做出了不同的反应。相对于被内容吸引了注意力的悠里,阿修莱明显被另外一句话触动。
(从森林获得知识的人?)
在撩起长长的青黑色头发,露出敏锐视线的阿修莱面前,马克西多向悠里强调到。
“如果你想要获得帕纳凯亚的医术,就要等到时机到来的时候。明白吗?”
虽然悠里点点头,但是三人交错的视线却非常复杂。
在终于获得解放,带着悠里返回宿舍的时候,阿修莱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在古拉斯顿贝利的古旧房子中所看到的语言。
KulaereSapienteliamuEkusuSiruwa。
向森林寻求智慧吧。
※※※※※※※※※
第二天是周二,从一早就开始下雨。悠里和西蒙在午后来到了位于俱乐部中的壁球场。
虽然最近英国的贵族学校出现了重视成绩的倾向,但是还有很多地方依旧在搞体育竞技,特别是对称为团队游戏的传统体育倾注了巨大的力量。
圣?拉斐尔也是如此。除了被编入课程的社交舞、体操以外,周二和周四都设置了课外体育的时间,学生可以从若干个备选中选择自己喜欢的种类,然后享受体育的乐趣。
在这其中,特别有人气的就是秋季的橄榄球、冬季的足球,以及春季的板球和赛艇等传统的团队游戏。这些分别会在不同的季节举行盛大的学校对抗赛。而在那里大为活跃的选手,能够超越学校的范畴,作为英雄而广为人知。在悠里的同伴之一,马克?迪拉就是这样的英雄之一。在橄榄球的比赛场上,甚至会有邻近的女子学校的学生跑来为他助威加油。
悠里和西蒙所选择的团体游戏,是冬季的足球和春季的板球。秋季的话,晴天的时候他们会打网球,雨天的时候就会选择壁球。总之就是这样以轻松为主的个人体育项目。
站在仿佛会让人失去平衡感觉的球场上,悠里拼命追逐着前后左右、纵横无尽的黑色球体。而相对于他而言,西蒙就表现得游刃有余。也许是天生在形体上就存在差距吧,西蒙用最小限度的动作就可以漂亮地把球打回。不过因为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手脚的绷带,所以悠里对于这个已经许久没有充分享受的体育运动还是乐在其中。
“悠里,你打得好多了啊!”
在结束了几轮的互攻,和按顺序等待的同伴们进行交替的时候,西蒙夸奖了悠里一句。但是被从头搭下来的毛巾盖住脑袋的悠里,用从毛巾缝隙中露出的眼睛悻悻地看着西蒙回答道:
“我连一球都没有接下吧?你这时候夸我有什么用。”
在旁听到他们的对话,红发的兰顿用讽刺的口气说道:
“哎呀!没想到你居然还想着要接到球呢。既然如此就不要不知天高地厚地做西蒙的对手。”
兰顿是典型的英国中产阶级家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就整天把悠里成为“日本人”,动不动就对他冷嘲热讽。虽然以前这种情形是家常便饭,不过在升级之后,因为他没有当选监督生,所以只有他一个人移居到了新馆。于是也就不怎么听得到他的嘲讽了。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吧,悠里在生气之前首先产生了怀念的感觉。“你说得对啊。”他几乎老实地接受了意见,转头看着西蒙。
相对于汗水淋漓的悠里,西蒙自始至终都是一脸轻松的表情。不过即使如此,他近乎白色的金色额发还是被汗水所打湿,让他增添了令人看得入迷的艳丽感。在悠里满心佩服地凝视着他的时候,西蒙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着汗水说道:
“这不是胜负的问题。因为和悠里打球的感觉很愉快,所以我才拜托他当我的对手。如果因此而责备悠里未免太奇怪了。”
“我又不是责备他。”
“哦?宽大的贵族大人不拘泥于胜负吗?这个世界还真是和平呢。”
因为受到西蒙的责备,兰顿慌忙解释,不过他的声音和从背后传来的第三者的插嘴声重叠到了一起。那是蕴含着嘲讽的取笑口气。
当他们回头看去时,就看到了柯林?阿修莱。长长的青黑色头发在脑后挽起,衬衫的纽扣没有扣到一起,学校所规定的运动服也被他穿得松松垮垮。
因为这个太过于少见的人物的登场,俱乐部的板球场地上一阵喧哗。
“你有什么事?”
在兴奋不已的众人的环视下,当事人西蒙口气冷淡地反问。
“不要这么精神过敏哦。校规也没有规定同宿舍的人就不能进行对抗赛吧?要不要和我比上一场?”
阿修莱做出了邀请。没有人知道他在凤眼深处闪烁着妖异光芒的青灰色眼睛在打着什么主意。西蒙仿佛陷入思考一般沉默了一阵,然后静静地回答了一句:“可以。”
“西蒙!”
悠里不安地呼叫他的名字。
“没事的。悠里,只是单纯的游戏。”
西蒙笑着把脖子上的毛巾交给悠里。目送着拿起球拍走向球场的西蒙,阿修莱在悠里的耳边轻轻嘀咕。
“哎,悠里。假如那家伙受伤的话,你会哭泣吗?”
这个可以被视为威胁的表示让悠里吃惊地睁大眼睛,然后斩钉截铁地否定。
“我绝对不会哭!”
“哦,是吗?那真是遗憾。”
阿修莱眯缝起眼睛,笑容说不出的恐怖。他到底在谋划什么?悠里抱着倍增的不安看向已经位于玻璃门另一面的朋友,结果西蒙也在担心地看着这边。
阿修莱进入球场后,比赛就此开始。
那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一场火花四射的比赛。壁球在空中以惊人的速度飞舞,几乎可以听得见球划破空气的声音。
现在球场周围已经聚满了要欣赏这一幕世纪之战的学生们。有些人在窃窃私语地就胜败进行打赌,而看起来和阿修莱同学年的青年们则吹着口哨对西蒙进行了夸奖。
“那家伙很厉害啊。他是贝鲁杰吧?”
“没想到居然可以有人和那个阿修莱平分秋色。”
“我原本还以为他只是小白脸的大少爷而已,居然还真有两下子。”
看起来阿修莱的球技是众所周知的厉害。听着他们擅自做出的对于西蒙的评价,悠里的手下意识握紧了毛巾。占据他整个脑海的,并不是大家所在意的比赛的胜败。
(老天保佑,请一定要让比赛平安无事地结束!)
但是,悠里的祈祷并没有发挥效用,意外还是发生了。
在经历了一番彼此都是半步也没有退让的互攻后,双方在平分秋色的状态下开始了最后的一局。就在那个时候。
从右侧墙壁弹起的球,直接击中了因为位于墙角而没能躲开的西蒙的手腕。那个让球拍都脱手飞出去的力量,令西蒙捂着手腕半蹲了下来。
“西蒙!”
悠里大叫着穿过玻璃门。
“西蒙,你没事吧?”
“啊啊,没什么大事。悠里,你不用着急。”
无视西蒙的安慰,悠里狠狠瞪着拿起滚落在地的球拍走过来的阿修莱。
“你太过分了,阿修莱!我明明说过我不会哭的!”
“那又怎么样?”
阿修莱瞥了一眼因为悠里的发言而皱起眉头的西蒙,仿佛觉得很有趣似地说道。
“你说那又怎么样,可是西蒙都受伤了。”
“那是因为这小子自己太大意,或者说是实力不足。关我什么事?”
将球拍交给好象无法认同一样,咬紧嘴唇的悠里,阿修莱以挑战性的口气开口向西蒙说:“算了,反正和伤员继续比赛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今天就算是平手好了。”
“那多谢你了。不过,明显是我输了吧?”
西蒙干脆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撩起凌乱的额发说道:
“如果你还想和我交手的话,在那之前我会努力提高球技的。”
“难得你这么干脆啊。不过呢,体育这种东西一向会伴随着受伤,今后你也要多加小心哦。还有你。”
这时阿修莱顿了一下,然后在青灰色的眼眸中浮现出冒渎的神色,继续说了下去。
“还有,迪拉。”
“咦?”
悠里和西蒙同时做出了反应。无视他们的惊讶,阿修莱背对两人走了出去。
留下危险的信号的阿修莱离去之后,俱乐部中突然响起了慌乱的奔跑声。那就像是预告死亡的天使翅膀的拍打声一样,让人感觉到无比的不安。
“不得了了!”
一个曾经在维多利亚宿舍见过的青年,穿着橄榄球练习服,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英雄马克?迪拉在练习中受伤,被送去了医院。”
那之后的几小时。
吃完晚饭的悠里,在宿舍长房间的沙发上面对着西蒙。
西蒙的房间中,除了固有的家具以外,还摆放着从法国带来的靠垫和玻璃工艺品,因而营造出了简单但是高雅的气氛。和使用纯和风的装饰品、统一成淡雅色调的悠里的房间相比,他的房间要更加简洁而且华丽。
“那么,悠里。”
将特制的咖啡杯送到嘴边,西蒙单刀直入地询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沮丧?”
在晚饭的途中他们就收到了医院的通知,迪拉的伤势并不严重,只要过一周就可以出院。原本因为担心他的状况而死气沉沉的食堂,也因为这个报告而恢复了活力。而在其中,只有悠里还是几乎连一口东西都没有吃下就悄然返回了房间。西蒙对此好象觉得无法理解。最后,他强行把试图就那样把自己关在房间中的悠里拉回了自己房间,向他提出了这样的询问。
“可是,我没有想到阿修莱真会做这种事情。”
“阿修莱?”
听到悠里的充满困惑的解释,西蒙皱起了形状优美的眉毛。
“你说他做了什么?”
“就和你所看到的一样啊。他实施了自己的威胁,连西蒙都因此受伤。”
凝视着覆盖住西蒙手腕的纱布,悠里仿佛觉得非常痛苦。
“他居然会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
“确实,事先谁也没有想到啊。这个我也承认。”
虽然对悠里的话作出了肯定,但是西蒙的表情却还是很冷静。清澈的水色眼眸闪烁着聪慧的光彩,他看着抱住自己脑袋的悠里,在隔了一秒之后丢下了一句话。
“不过,这个对阿修莱说也是一样的吧?”
“什么?”
仿佛是听到了意外的语言,悠里下意识抬起脸。碰撞到一起的视线,让悠里觉得对方体内包含着轻微的怒火。
“这是那么值得吃惊的事情吗?这么说起来,在我受伤的时候,悠里也说了奇怪的话啊。”
“啊!”
悠里露出了糟糕的表情。西蒙好象进一步加深了疑惑,所以口气也变得比较不客气起来。
“你说什么不会哭泣,那个是怎么回事呢?”
悠里无法回答地低垂下眼睛,就仿佛从悬崖峭壁的边缘向下看一样,连脚尖都一片冰冷。要怎么说,说到什么程度才能让西蒙认可呢?他混乱的头脑无法进行思考。
“悠里。”
冷静的声音在催促他回答。如果保持沉默的话,也许就会和平时一样,在不进一步探究的情况下蒙混过关吧?可是西蒙的这个声音打破了他的期待。在获得清楚的回答之前,西蒙还会继续追究下去吧?
悠里尽量不看着对方的面孔,用手捂着眼角,支支吾吾地开始说明。
“就在比赛开始前一刻,阿修莱对我说了。”
“说了什么?”西蒙一面询问,一面好象想起什么一样凝视着窗户。
“他说,如果西蒙受伤的话,你会不会哭?所以我和他说,我绝对不会哭。”
因为悠里说到这里中断了声音,所以西蒙迷惑地将视线转回悠里身上。
“那是什么意思?这算是交易吗?”
听到西蒙的问题,悠里点点头。
“我原本也这么认为。”
“我不明白,你哭,还是不哭,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里面有什么意义吗?面对继续询问的西蒙,悠里再次点头。
“以前阿修莱曾经对我说过,‘你哭泣的表情,真的是让人怎么看也不会厌倦。所以要做好心理准备哦’,所以我一心以为他是从这个角度来说的,所以……虽然从结果上看好象并不是这样。”
在说明的时候,西蒙有些不快地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个,本周。”
听到悠里的话,西蒙怀疑地反问了一句:“本周?”
“在这种忙到要死的时候,亏你们居然还有这种闲情逸致。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们两个人亲亲密密地跑去了灵庙遗迹吧?”
瞬间,悠里的脸孔失去了血色。
看到这一幕,西蒙忍不住仰天叹息:“真是的,简直无法相信。”因为通知下级生们熄灯的钟声正好响起,西蒙借机站立起来。
“这件事情就不要谈了,悠里。老实说,我很不愉快。”
西蒙前所未有的严厉口吻,让悠里茫然地看着对方。
“那个,西蒙。”
虽然觉得必须要说些什么才行,可越是着急就越是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那个意思。”
“到点名的时间了。”
西蒙用让人吃惊的沉静声音打断了悠里的话。悠里从这个压抑的声音中,感觉到了超越怒火的悲哀。这让悠里产生了被当头浇了一身冷水的感觉。
西蒙在房门处等待着他。
悠里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在经过西蒙面前的时候,他低垂着脑袋说了句“对不起”。不管再怎么找借口,他也确实打破了约定。
但是,没有回应。
虽然原本就没有期待能得到回应,悠里还是产生了剧烈的动摇。他在甚至没有勇气回头的情况下离开了西蒙的房间。
※※※※※※※※
从那之后,悠里就下意识地避开了西蒙。
虽然满心想要道歉,可是却迟迟无法付诸行动。这算是本能性的自卫吧?在这种时候,悠里就深切地认识到,自己有多么依赖西蒙,自己受到了西蒙多少的娇惯。比起被其他任何人的否定,受到西蒙的否定让他更加痛苦。
但是,与此同时,这又刺激到了悠里的自立心。他希望今后就算出现和西蒙意见不一致的场面,自己也能坚强到足以贯彻本身的想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最近经常目睹到西蒙和阿修莱的对立,在悠里眼中都让他忍不住产生了羡慕。虽然他们确实都很讨厌对方,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是对彼此的能力表示出了敬意。就算是意见不合,至少他们承认对方拥有准确的判断力。
在这样的两人之间摇摆不定的自己,有时候真会让他觉得很可悲。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自己能够和西蒙以及阿修莱形成漂亮的三角形。但是,毕竟在能力上还是存在天壤之别。
就在他心情郁闷地考虑着这些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影子。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与此同时,悦耳声音传入他耳中。
就算是身处晚餐时间嘈杂喧闹的食堂,悠里的耳朵也不可能弄错声音的主人。抬起眼睛,果然不出所料,在他面前的是西蒙修长俊秀的身影。
“西蒙!”
虽然心里有树,但是悠里还是只叫出他的名字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悠里,我说你啊。”
西蒙用清澈的水色眼眸温柔地俯视着悠里,将手拿的托盘放在桌子上露出苦笑。
“你用这么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连我都会动摇哦。那么,我可以认为你的回答是YES吧?”
“啊,抱歉。当然可以,你请坐,西蒙。”
就在悠里慌忙回答的时候,西蒙已经在悠里的正面坐了下来。
看着态度和平时一样沉稳的朋友,悠里深切地感到自己和西蒙果然还是不在一个等级上。
在人工的灯光下也不会失去光彩的白金色头发,高挺的鼻梁、端正的面孔,充满深思熟虑感觉的水色眼眸。在外形的每个部分上都得天独厚的西蒙,拥有更超出外貌的高贵气质。而这想必就是源于他的这份宽容吧?
既然每个人都会害怕受到拒绝的感觉,那么能率先伸出手的坚强就更加重要。
总而言之,悠里这次终于正面凝视着西蒙进行了道歉。
“那个,西蒙。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啊,没什么。”
优雅地使用汤勺的西蒙,停下手耸耸肩膀。
“我其实还有几点想说的,不过看到你的那种眼神后,就觉得那些都无所谓了。虽然不甘心,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阿修莱的说法。”
“阿修莱的说法?”
“你哭泣的表情。”
听到西蒙的这句话,悠里微微皱起眉头。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看到你哭泣的表情,就让人想起之前看过的法国电影。”
看到悠里迷惑的样子,西蒙进一步加以说明。
“电影本身就只是在讲述,老是在恋爱中失败的主人公到处去哭泣抱怨。很无聊,情节也乱七八糟。不过因为那个女优哭泣的表情实在太过迷人,所以不知不觉就看到了最后。而且,她和悠里的长相颇为相似。”
“怎么说呢,我怎么不觉得是受到了夸奖啊。”
悠里心情复杂地嘀咕着,西蒙眯缝起水色的眼眸笑了出来。
“这个嘛,不算是夸奖,也不算是贬低。我只是在说,没有显露出悲怆感情的哭泣面孔,有时候看着会出乎意料地让人愉快。”
“哦。”随声附和的悠里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僵硬尴尬。就在这个时候,西蒙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先别说那个了。上次我也太冲动,对此我有充分反省哦。如果光是将视线从讨厌的事情上面转开的话,将来也许真的会后悔,而且那样才正中阿修莱的下怀吧?我可不想被他耍得团团转。”
听到西蒙的话,悠里很用力地强调:“我才是哦!”西蒙向他回报了一个柔和的笑容,然后表示:“那么,我想要再次和你谈一谈,包括这件事在内。如果今晚你能在熄灯前来我房间就再好不过。”
“现在不行吗?”
“抱歉,这之后我要参加执行部的会议。”
西蒙一面说,一面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将身体靠近悠里那边压低声音说道:
“这一点还没有公开,据说莎士比亚宿舍的新生进行了试胆大会。”
“试胆?”
悠里下意识地提高了声音,西蒙慌忙伸手阻止他。
“不要这么大声,悠里。”
“对不起。”
悠里慌忙环视周围,幸好附近没有什么人。悠里松了口气。但是这个时候,看到帕斯卡他们坐在有一点距离的地方,悠里有些不可思议。如果是平时的话,大家都会坐到一起啊。他们是怎么了?注意到悠里视线后,西蒙坦白说道:
“因为我宣布想要和悠里单独谈话,所以谁也不会接近这张桌子哦。”
为了躲避他人的耳目,悠里选择坐在了角落的小桌子上。而且又过了用餐的高峰时期,所以确实没有人试图接近这个仿佛孤立的小岛一样被隔离开的空间。
悠里再次对西蒙的影响力感到佩服。因为他平时从来不会勉强他人,所以一旦遇到非常时刻,就算多少强人所难,大家也可以接受吧。
“那么,你说的试胆是怎么回事?”
“就是潜入半夜的发掘现场。也就是说,好奇心旺盛的,不仅仅是维多利亚的人而已哦。”
听到西蒙的打趣,悠里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岔开话题。
“为什么会曝光?”
“好象是马克西多老师偶然看到湖边闪动着奇怪的光芒,所以过去查看。据说差一点就有一个人沉入泥沼了。”
“好危险。”
“我也这么觉得。”听到悠里的嘀咕,西蒙用认真的口气做出了肯定,而且向悠里投去了充满担心的真挚目光。悠里有些慌张。
“可,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
面对试图转开话题的悠里,西蒙仿佛为了转换心情一样喝了口咖啡。
“按照他们的说法,是复活。”
“复活?”
悠里咀嚼着这个单词,提出理所当然的疑问:“什么复活?”
“就是骸骨哦。”
“骸——”
悠里刚刚说出这个字眼就脸色苍白地闭上了嘴巴。靠在椅背上的西蒙紧紧观察着他的动作,看到悠里明显的动摇神色,西蒙仿佛死心一般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好象是有某个孩子看到了。他们说看到在发掘现场被挖出来的骸骨复活过来,四处行走。虽然听到的时候我也半心半疑……”
说到这里西蒙暂时中断声音,举起了双手。
“照这个样子看来,你好象心中有数啊。”
几小时后。
悠里一个人在西蒙的房间。
在下级生的熄灯时间之前,监督生们都会十分繁忙。解答作业中的疑惑,为他们的争吵进行仲裁,总之就是忙到甚至没时间坐下来喝口水的程度。
在下级生们终于进入梦乡后的那一个半小时,才是他们的自由时间。进入备考阶段的第四学年的熄灯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在这个时间里,可以专心进行自己的预习和复习,或是好好休养身体,消除一天的疲劳。
现在悠里就懒洋洋地窝在西蒙房间的沙发上,将脑袋埋在沙发上的靠枕中,决定在听到西蒙的脚步之前都保持这个状态。与此同时,他思考着关于传说中的骸骨的事情。
那天晚上,骸骨出现在悠里的面前。虽然因为阿修莱的事情和马克西多的登场而彻底忘在了脑后,但他确实对悠里低语了了什么。
(是什么来着?)
悠里为了回想起来而搜寻着记忆。靠在舒适的靠枕上,闭上眼睛后,鲜明的影象就在他的脑海中复苏。
(对了,那个时候我也做了梦……手杖之梦……没错,手杖……手杖……)
但是,原本觉得很鲜明的影象,马上就蒙上一层雾气变得暧昧起来。
(一定要想起来……火焰……木头……不对……手杖……手杖……魔法手杖……)
悠里的脑袋深深陷入了靠枕之中。他完全被谁魔击倒而开始进入梦乡。
(魔法……手杖……)
就在悠里放弃了思考的时候,从走廊上传来了静静的行走声。不久,房门静悄悄地被打开,西蒙用好象滑行一样的优雅步伐进入房间。
“悠里?”
打过招呼,却没有回答,西蒙大惑不解地靠近沙发,结果那里发现已经轻轻打起呼噜的悠里。
“哎呀呀,多么纯真无邪的表情!”
西蒙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或者也可以说是罪孽深重的表情吧?就算是曾经击退巨龙的圣凯鲁奇沃斯,也没有勇气破坏如此纯真的睡脸,夺走他的睡眠吧?西蒙再次重重叹了口气,然后调转身体,进入了浴室。希望他能够在这期间醒过来吧。无视西蒙的祈祷,在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迎接他的还是轻微的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