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万圣节祭的夜晚来到了。
那天,从早上开始全校都陷入了兴奋的氛围中。带着浓厚巴洛克风格的校舍里,各个教室都传出了教授们叱责学生的声音。然而,那些声音到最后都变成了无奈的声音,最后走出教室的时候,那些一脸严肃的教授们也是竖起大拇指激励他们道,“我还真是被摆了一道啊。”。其中甚至还有认真的提醒学生,吃完甜食后要刷牙的老师,总之大家都是乐在其中的样子。
各个寮里也有用南瓜灯、蝙蝠娃娃、魔女的三角帽子和扫帚等做成的不同装饰,食堂里则是难得一见的放着准备好了的各种美食。用挖下来的南瓜肉做的巨大南瓜布丁、砂糖水煮的苹果、胡桃蛋糕还有姜饼等,除了食物之外还放着其他很多孩子们喜欢的甜食。当目光被这些吸引的同时,还会有上、下级生乱入的歌曲和游戏作为余兴节目进行。虽然工作人员们忙得不可开交,但是作为这学期的第一次活动,这也是干部生得到好评的绝好机会,所以无论哪个寮都是干劲十足。
在那之后,为了配合下级生的熄灯时间,派对会一时中止。全员在最低限度的打扫后,各自会回到自己的房间。
照亮食堂的灯火被熄灭,等到学生们都陷入安睡的半夜时分,下级生会穿上自己准备的衣服,袭击应该还醒着的上级生们的房间。目的,当然是点心,运气好的话可以收获到可以吃半年的点心,下级生们会组成几个人的小组东奔西走。
也只有在这个时期,寮之间的隔阂会消失,化着装,壮起胆的他们话踏入未知的领域——其他的寮,袭击不认识的上级生——而且还是寮的干部生的房间后,充分品尝最后的战果。不过,要去平时说个话都要小心翼翼的对象的房间,还是要鼓起相当的勇气的。其中也是有只敢在自己寮里转悠的胆小的学生,所以,对下级生来说,自己从什么样的人那儿拿到了多少点心一事,日后会成为骄傲之本。
上级生们自行发放的点心对他们来说也很重要,那些根据事前情报四处奔走的学生可以说是能相当领会各种要领的学生了。
正如上面说的那样,从方才开始,维多利亚寮里也四处响起了活泼地叫着“trick or treat”的声音。
其中,悠里正一个人,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埋头苦思着。
结果,无论怎么想休的事都是徒劳的。只要悠里还是无法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就没有什么切入点。没有阿修莱的帮助的话,要进行自己只有一知半解的交灵术实在是太危险了,悠里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
虽然悠里在消沉着,但是,不知道是从哪得到事先情报的下级生们冲着来自日本的少见点心,源源不断的来造访悠里房间。从刚刚开始,为了对应他们,悠里的思绪完全没有任何进展。
时不时有下级生们说着“trick or treat”飞奔进来,听到悠里回答的“smell your feet”(梗似乎出自外国儿歌)时,他们便会露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这让悠里觉得很好玩,不禁微笑起来说道“开玩笑的”,随后他便会拿出自治会准备的点心和日本送来的金平糖。所有下级生们都会发出“就是这个啊”的感叹,随后看着那些糖露出笑容。哈密尔顿他们还就这么穿着化装的衣服坐了下来,一边听悠里的说明,一边品尝起来了。
悠闲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时间差不多接近了真正消灯的时刻,拜访悠里房间的学生也就此消停了。
刚开始热衷于思考的悠里并没有注意到,他被突然笼罩周围的安静吓了一跳。才想着竟然不知不觉的过了消灯时间的时候,他想起西蒙应该在消灯时间之前会来这儿。他看了看时钟,果然距离消灯时间还有三十多分钟。
咔哒。
咔哒。
当他意识到时间的时候,挂在墙上的时钟的声音,似乎突然变大了。
(好奇怪啊……)
悠里集中注意,仔细听了起来。
先不提学生们的来访突然中断了,方才听到的那些源源不断的下级生们的声音竟然也听不到了,这很奇怪。
以自己的经验来说,到了这段时间的话,下级生的拜访量本应该达到最高峰了。因为这是那些本来犹豫着不敢来其他寮的学生,在其他学生的英勇传的鼓舞下,开始访问其他寮的时间段。而且在最后时间限之前,他们应该会毫不客气的四处敲门。那些有名的寮长和干部生们的房间里,下级生站作一团,主人疲于对应。这本应该是每年惯例的景象。
尤其是悠里所在的这一层,还住着有着圣·拉斐尔的贵公子美名的西蒙的房间。在这个时间的话,本应该是最繁忙的啊。
(然而,这么安静究竟是怎么了?)
实在是太可疑了,就在悠里这么想着,打算站起来的时候。
吱呀。
吱呀。
吱呀。
吱呀。
传来了有人慢慢走在古旧走廊里的声音。悠里吃了一惊,身体僵硬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悠里听来,那个脚步声似乎直指这个房间。
悠里屏息,紧紧地注视着房门。
像是冰冷的灵气一样的东西,先驱一般从房门的缝隙里漏了进来。背后感到一阵恶寒。室温似乎突然下降,在轻薄的室内服下面的手臂起了鸡皮疙瘩。
随后,吱呀一声,房门前的走廊里发出了很大的嘎吱声。同时脚步声也随之停止。
到这时,悠里才清楚的感受到从门对面传来的异界的气息。
咔嚓一声。
响起了金属的声音,房门的门把手被转动了。当然,寮里的房间都是没有锁的。随着咔咔咔的嘎吱声,房门被慢慢打开了。
在悠里视线前出现的是,从门里突然扩散开来的深邃的黑暗。
黑暗中,出现的是一个飘在空中的,圆圆的光亮。
“Jack-O'-Lantern——”
悠里喃喃自语道。
那里,一个从内侧染成橙色的圆脸,面露无感情的笑容,迎接着悠里。
这是在此不久之前发生的事。
在学生们为了傍晚开始的晚餐会兴奋不已的时候,在离寮有一定距离的湖东岸,站着一个男人。从长长的银发被微扎在背后的身影来看,那个人是名为马克西多的校医。白衣的下面穿着白色的毛衣和白色的裤子,他一身全白的样子,简直像是为什么仪式准备的那样。
马克西多看着手上拿着的白色球体,带着眼镜的脸上露出了深思远虑的表情。
那是一个大圆萝卜。而且还是一个内部被掏空,一侧还刻着眼睛和嘴的南瓜灯状的圆萝卜。
虽然现在变成风潮了,但是实际上,用南瓜做灯笼是本来这个习俗传到盛产南瓜的美国后又重新传回来后才扩散开来的。在那之前的英国,通常使用的不是南瓜,而是大圆萝卜。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Jack-O'-Lantern啊。”
他把它挂在了近处的树枝上。
“拜托你了,要把他们带到这边来哟。”
他自言自语的这么说道,睁开了带着倦意的双眼,抬头看向挂着明亮月亮的天空。
伴随着日落,东边的天空中,月亮升了起来,慢慢地它终于运行到了马克西多所在的树丛的上方。此时距离它到达南面的天空还有很长时间。
这是一个没有风的安静的夜晚。
可以听到从杂木林对面的寮里,传来学生们唱歌欢笑的声音。传来的也有各种曲风的音乐声,从古典乐的华尔兹到极富节奏感的摇滚乐等。这欢闹似乎永远不会停止,光是站在这里都让人觉得自己也身处狂欢节那样,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
虽然时不时会被从近处传来的学生的脚步吓到,但果然,会来到这个寒冷空旷的湖畔的疯子毕竟还是不存在的。想到这里放下心来的他,看向挂起的灯笼。
(他们,会来么?)
随后,马克西多站起身,挖出了藏起来的装有蜂蜜水的桶,并把它们排列放在了山楂树的根部。
(为了享受狂欢节的夜晚……)
满月的万圣节。
是被月亮吸引的人们,为了祭典而来的日子。马克西多就是为了这个,最近数周一直做着准备。希望他们一定要来。虽然想着这一生一定要看一次,但是能看见他们华丽身姿的机会并不多。这个机会就在今夜,而且,在这个地方,还有悠里。
虽然不怎么想利用他,但是那个孩子一定也会高兴的,况且要来的那方应该也不想错过见他的机会吧。虽然应该不至于把他带跑,但是也不能不小心他们的心血来潮。
心中有那么一下不安,马克西多看着泛着微波的湖面,专心等着时间的流逝。
这时——。
从马克西多依靠着的大树后,传出了小树枝被踩踏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寮的照明消失了,周围已经被夜色包围。即使是这样,周围传来的多人奔走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无一不暗示着祭典尚未结束的事实。
但是,刚刚听到的在近处发出的声音和他们的脚步声不同。那个很明显,是正在向马克西多方向接近的声音。
披着银发的背后升起一阵紧张感。马克西多慢慢回过头,向黑暗笼罩的彼方看去。
“悠里吗?”
虽然离约定的时间尚早,想到他说不定是有事想说才偷偷跑出了寮,马克西多尝试性的呼唤了悠里的名字。
然而,没有回应。
咔沙。
咔沙。
取而代之的是,踩草地发出的声音,渐渐向旁边移去。
绕过放着蜂蜜水桶的山楂树,脚步声慢慢朝马克西多正面对着的树走来。那棵树的树枝上挂着圆萝卜做的灯。
此时马克西多才看到了黑白格子布料的裤管。
(果然是一个学生吗。)
马克西多立起一只脚,把身体重心前移,做出一副可以随时站起来的姿势。
如果不是事先约好的悠里的话,有可能是之前来过的那个红发的奥尼尔。说不定是他打算告发马克西多,来这收集证据之类的。还有可能是一个单纯想来湖畔这儿的疯学生。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想要知道对方的目的。
马克西多下定决心后,迅速站了起来。来到了方才看到脚出现的位置,他本应该能和对方打个照面的。
但是——。
那里没有任何人。
马克西多看到的是,没有任何变化的方才的风景,只有稀稀疏疏生长着的树木和笼罩着它们的夜幕。
(怎么回事?)
马卡西多疑惑了。他切实看到了制服的裤脚管啊,难道那只是看错了吗。
此时,马克西多的头上突然亮了起来。
他用手遮着眼睛,向发着炫目光亮的方向看去,视线的前方的是方才挂在枝头的圆萝卜灯里溢出的橙色的灯光。
(糟了。灯里的火——)
在马克西多惊讶的注视下,染成橙色的圆萝卜灯,慢慢升到了空中。
“啊”
马克西多发出叫声的时候,灯已经在半空中忽上忽下的飞速远离了湖畔。目送着这一幕的马克西多站在原地,带着眼镜的脸上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糟糕了”
马克西多轻轻啧了一声,自责起来。
本想作为路标点起的灯,竟然会在万圣节的夜里,变成Jack-O'-Lantern擅自动起来。
被死者点亮的灯火——。
那个灯火有引诱所有活着的人前往死者国度的力量。
(就是说,这周围有死者的灵在游荡么)
思考着的马克西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坐落在树林对面寮。
(难道,悠里发生了什么——?)
突然陷入到糟糕预感中的马克西多,卷起了白衣的袖子,向那个地方飞奔而去。
2
悠里的房门前,有数名学生正排队等候着。
站在最前面的少年,身着绿色的紧身裤和绿色的上衣,头上戴着插着羽毛的帽子,穿着尖头的靴子。“要是我妹妹在这里的话,我就让她扮做小叮当了呢”他向自己的同伴这么演讲到,看样子他是打算装扮成彼得潘吧。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在互相炫耀着装在自己手上袋子里的点心,但是当他们在门口等了15分钟,20分钟,之前进去的学生却依旧没有出来,他们渐渐的等不下去了。
等待途中他们还兵分两路,袭击了附近监督生的房间,但是等同伴彻底搜刮完后回到这儿的这段时间,悠里房门却一次都没打开过。
渐渐地,下级生们开始骚动起来。
“喂。真的有人进过这个房间吗?”
“有人进过。我,看到了啊。”
“怎么样的人啊”
“怎么样啊,身高挺高,穿着这个学校的制服。”
“你啊……”
周围竖起耳朵听着的其他小组的少年,突然向前探出身。
“就是说,那人没有穿化装的衣服啊。是不是这个寮的其他干部生来这里玩了啊?”
同为监督生的话,有时间造访对方的房间聊天之类的很常见。实际上上级监督生的弗拉基米尔和帕斯卡都不在自己房间,而是在罗伯特的房间里一起分发着三人份的点心一事,也是在下级生中众人皆知的事情。
“但是,那样的话难道是……”
这么说着,那个刚刚宣言看到某人进去的少年战战兢兢的看向悠里隔壁的房间。
“从背影来看的话,也许是那个人——”
循着他的视线,其他学生们全部闭上了嘴。
悠里旁边的房间。被悠里的房门和寮长西蒙的房门夹在中间的房门,从万圣节祭开始,那个房间里就是一片寂静。被下级生们称作“栖息着恶魔的房间”而忌讳万分的房间,它的主人,不用说就是那个有个“魔术师”别名的最上级的上级生,柯林·阿修莱。
上级第四学年的学生,因为要准备A级考试,有权力拒绝参加学校的活动。不过即使没有这个权力,阿修莱依旧不会在吵闹的祭典上现身。
今天也是,他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出现过一次。
那个阿修莱既然在悠里的房间的话,已经没有一个人还有勇气去袭击这个房间了。
不,应该来说要是平时的话一定是这样。
然而,大概是因为今天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吧。也有可能是因为想要难道传说中的日本点心的欲求强烈。终于,在排队的学生中,出现了宣言要袭击悠里房间的小组。
四人小组的他们,把耳朵紧紧贴在房门上,开始探查房间里的状况。
“情况怎么样?”
“有人在么?”
“我说,这么做,真的好么?”
“嘘——”他们转过身,把手指竖在嘴唇前,示意身后那些陆陆续续发言的其他学生安静下来。
“听不到啊。”
“住口。”
觉得自己成为英雄的他们,慌张的命令道。
过了一会,他们抬头看了看伙伴的脸,有些泄气的举起来双手。露出一副事情没有顺利进行的样子,那个样子非常可爱。
“好像没有人在啊”
“嗯”
“倒不如说,安静过头了。”
“难道,是睡着了?”
他们在门前商量了一会的结果。
“上么?”
得到了一致赞同。“321”在他们喊完号子声后,悠里的房门被打开了。
“trick or treat!”
充满活力的声音回响在室内的瞬间。
“啊啊啊啊”
大声的尖叫声响起,四个人翻滚着飞出了房间。
在其他房门前排队的学生们,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们。因为他们站得地方离那边有一段距离,所以谁都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佛达姆么,怎么了?”
“那个,是佛达姆的房间吧。”
“怎么回事啊?”
正当众人在悉悉索索讨论的时候,监督生们出现了。
“喂,发生了什么事啊?”
“不清楚。看样子是佛达姆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悠里的?”
弗拉基米尔转头看向房间里的罗伯特和帕斯卡。随后,他们从房间走了出来,一起向悠里的房间走去。
这骚乱很快传到了西蒙的耳朵里。
这时刚刚入住维多利亚寮的英国官僚的儿子正红着脸向他打招呼,虽然还在说开场白的途中,西蒙依旧马上起身离开了房间。
走廊里散乱的站着一些试图和维多利亚寮的贵公子搭话,就算是一句话也好的学生,他们化着妆的脸上露出了不安的表情悉悉索索的说着话。
西蒙穿过他们,急急忙忙向悠里的房间走去。途中,当他经过处在中间的房间时,迅速打量了一眼。
在这骚动之中,阿修莱的房间还是静悄悄的。
西蒙经过后,四周响起了,是贝鲁杰啊、贝鲁杰出来了,诸如此类的小声讨论声,这声音像是水波一样迅速扩散开来。
悠里的房门前,以房门为中心,半径1米的地方开始,形成了一段半圆形的人墙。所有人都满怀着对真相的好奇心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疑问,但一时间他们也无计可施,只能傻站着。
看到了西蒙的身影,人墙自然而然的退开,让出了路。
“西蒙。”
对面传来了弗拉基米尔和罗伯特等人打招呼的声音。西蒙用眼睛向他们示意了一下,没有半分犹豫的走入了房间。
房中一片漆黑。灯关着,只有从窗口斜射进来的月光为房中的物品带来了阴影。而且,房中还非常的冷。室温冷得甚至让体温本来就很高的西蒙不自觉的双手抱住自己,摩擦起手臂来。
西蒙常坐的沙发旁,放着一个很大的纸箱,里面装的东西只剩下大约一半。其他点心量也差不多是这个量。
桌上放着准备好的可以直接送人的点心组合,看上去就像主人在这时,突然因为某些急事,慌慌张张离开了一样。
(到底,发生了——?)
当他撩起黑暗中依旧耀眼的淡金色头发,秀丽的脸上眉头紧锁的时候,咔,从他背后传来了声响。
本以为是悠里回来了,他转过头去看到的却是站在门前的背着走廊灯光的男人。身材瘦长的黑影。
“阿修莱?”
西蒙有些怀疑的向他打招呼,他沉默着走进了房间,反手关上了房门。打开灯,扫视被照亮的房间。
青黑色的头发被随意扎在脑后,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身姿,从他身上发散的氛围总让人觉得有些忌惮。不禁让人联想到从黑暗中出现的堕天使。
他伸手碰着装有金平糖的纸箱,终于开口。
“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我来这时就是这个状态。倒不如说,你才知道什么吧?”
听到西蒙的反问,阿修莱鼻子里发出了哼的一声,狭长的丹凤眼眯了起来,蔑视得看向西蒙。
“还真是。关键时刻相当可靠的守护者呢。你。”
这么说完,他蹭蹭地向房间深处走去。毫不客气地打开被称为寝室房门的门,走了进去。
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拿起了放在床上的书。
在他身后追来的西蒙,在看到他手上拿着的书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后脸上露出了发现了什么的表情,说完“那是”后,他顿了一顿。
“那不是休拿着的书么。为什么会在悠里这儿?”
“我给他的。这本来是我的书。阿达姆斯死之后我悄悄拿回来了,我就是用这个引诱悠里的。”
西蒙一下子板起脸来,冰冷的看向阿修莱。
“原来如此。明明没有看见幽灵的悠里却会害怕成那样,原来是这本书的原因……”
“你说他没看到幽灵?”
阿修莱瞥了西蒙一言,重复了他的话,口气似乎有些不满。把书扔到床上,不耐烦的问道。
“你,真的,什么都没从那家伙那边听说吗?”
“你说什么都没听说,是指——”
西蒙表现出有些动摇,正当他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房间入口处传来了响声。好气发生了什么,他们从寝室的门缝中看去,看到的正好是新登场的人物飞奔进房间的场面。
“悠里,在么?”
上气不接下气的男人,身上已经没了平时的平静,银发散乱着的他滴溜溜地看着室内。
“悠里,悠里,悠——”
拼命呼唤着悠里名字的男人,在看到房间深处的西蒙他们时,把之后的话吞了下去。原本因为吃惊而睁开的眼睛马上恢复了和平时一样带着倦意的半睁的样子。他摇了摇头,当他重新戴上眼镜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常心,周围也萦绕起安稳的气息。
“……呀,凑齐了啊。怪不得外面那么热闹。”
从带着一些讽刺的口气看来,他已经对情况有所了解了。但他并没有说下去,而是陷入了沉默。
“呵”
站在西蒙背后的阿修莱发出了轻笑。
“演小丑角色的三个人都凑齐了呢。”
西蒙的头微微动了一下。斜眼瞪着阿修莱。随后,他便一声不吭地走出房间,知识从围观群众里挤出来的伙伴们做事后处理。不愧是罗伯特他们,他们已经从那些飞出房间的学生那里问到了情况,还收买他们,封住了他们的口。之后,西蒙也参加了和他们的面谈,还和他们说了些话。但是唯独没有得到最重要的关于悠里情况的报告,西蒙决定把事暂且放置到第二天早上。在安排完伙伴们处理熄灯后的事务后,他返回了悠里的房间。
驻足在站在房门边的马克西多面前,西蒙用冰冷的水色眼睛俯视着他。
“想不到,我竟然会有对你说凯撒台词的机会啊。”
“诶。啊啊,是吗。我还以为,你早就对我失去信赖了呢。”
“信赖度和背叛,可是独立的两码事。不管对对方是百分百信赖还是百分之十信赖,背叛就是背叛。因为,那是对布鲁图斯的背叛说的台词。”
马克西多夸张地摊手,装模作样的叹气道。
“你所说的背叛,其实只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事故哟。我只是来确认事情和那个事故有没有关系的。所以,悠里人呢?”
已经完全恢复平静的马克西多再次环顾室内。
“不在这儿。准确来说,是消失了。”
“消失了?”
马克西多因为西蒙的话吃惊地转过身。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阿修莱坐在沙发上用像是嘲讽的语气说道。
“看样子,你引发的事故就是致命一击啊。”
马克西多瞪向阿修莱。
“这么说,你竟然还有脸了。说到底,把死者往悠里身边放的人,到底是谁呢?”
马克西多所说的,很明显的指向了犯人。
“放死者?”
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人擦出冷战火花的西蒙,重复了一遍有些在意的话。然后突然抬起头,用像神一般的澄澈的水色眼睛静静看向两人。
“所以呢,你们两到底,对悠里做了什么事?”
一时,马克西多像是被西蒙的气势压倒一样,陷入了沉默。他找了一个远离阿修莱的位置做了下来,双手交叉起来支在下巴上。
“有个家伙擅自点亮了我准备的圆萝卜灯,还拿走了。很有可能是死在这个学校的学生的灵。由死者点亮的火有把活着的人带走的力量。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是我很担心悠里。”
马克西多的话让西蒙想起什么。像是想打消自己讨厌的想法,他用怀疑的口气提问。
“为什么,你会觉得是死掉的学生的灵?”
“我只看到了制服的裤管”
“但是”
西蒙不服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边的阿修莱用冰冷的口吻打断了他的话。
“这不像你啊。即使现在怎么提问也只会拖后解决事情的进度而已吧。你为什么不想承认呢。点灯的那个人是,休·阿达姆斯这事。”
西蒙用手把淡金色的头发向上梳去,眉头皱着想要反驳他。
“因为,很奇怪啊。那个不是因为你的指示,艾玛索才——”
“是悠里啊。”
阿修莱打断了他的话,西蒙惊讶地反问。
“Pardon(什么)——?”
“就是说,虽然那个幽灵的事情是假的,但是因为那个传闻的错,悠里把真正的阿达姆斯的灵招出来了哟。”
“——!”
西蒙哑口无言。刷的一声血色从白皙的脸消失了。
“mon dieu(怎么会这样)”
西蒙一边嘟囔着法语一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当他的眼睛再次睁开时,他目光锐利的投向了阿修莱。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马克西多也顺着西蒙的话问道。
“我也是,请务必让我也听听。我虽然听说过这个事件,但是还不知道详情呢。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麻烦也详细说明一下那个叫做休·阿达姆斯的学生的事呢?”
西蒙和阿修莱交换了一下视线。随后,西蒙开口了。把事情大致说完后,马克西多像是在脑内整理情报一样,复述道。
“就是说,悠里他,觉得自己愧对于那个叫休的学生,而且对他的感情很强烈么。”
“恩恩,差不多。”
“之后,就发生交灵术那件事,他把那人唤醒了。但是让人搞不懂的是,即使到了那一步,悠里他都还主张着自己没看到灵的样子这一点呢。”
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的西蒙点头赞同他说的这一点。的确,要是悠里没有这么说的话,自己本应该会更加戒备的吧。
“这么说的话,点灯的那个灵,不一定是阿达姆斯啊。”
阿修莱看着黑暗中的某一点,这样说道。
“不过,无论那个人是谁,悠里都被他带走了,这是事实。”
默认了阿修莱的话,西蒙斗志昂然地看向两人的脸。
“然后呢,我们能做到什么?”
就在这时。
咔哒咔哒咔哒——。
剧烈的震感袭来,所有玻璃窗都晃动了起来。这个强烈的震动一时间还让人以为是发生了地震,但是看起来只是窗外吹来的疾风造成的。
西蒙站起来,走向窗边。
“好像是,风啊”
“风?”
阿修莱皱起了眉头,把拇指放到了嘴边。
“风——?”
他又重复了一遍,似乎很诧异。随后陷入了思考。
随后,马克西多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抬起头,看向西蒙所站的窗的方向。
“是先兆——”
他自言自语的说完,突然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往回走去。
“说不定,有能捉住悠里的可能——”
扔下这样的话,他跑出了房间。
西蒙伸手抓住了想要追他阿修莱。
“我大概能预想到那个人的目的地。”
西蒙口气平稳,这样说着放开了抓住的手臂,抱起了胳膊。
“比起那些,我还有些想问你的……”
“什么事?”
阿修莱戒备着反问道。
“关于你自己。你没事么?”
西蒙嘴里说出的话太过出乎意料,让阿修莱一时无语。过了一会他狭长的青灰色眼睛的深处散发出了光亮。
“说这种话的人,你是第二个了。之前的那家伙,嘛,因为很可爱姑且能让人原谅,但是,这种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让人笑不出来呢。听好了,你还有空担心这些多余事的话,不如去加强防守。我可是随时都想着踩你一脚呢。”
低沉的声音说出的话,似乎让现场的温度下降了几度。但是西蒙依旧双手抱臂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被这气势影响。
“的确,我是没有担心这些多余事的空闲,但是又能怎么办呢。谁让悠里他担心你呢。”
西蒙放弃挣扎的这么说完,阿修莱露出了坏心眼的笑容。
“原来如此啊。你这份献身精神还真是让人感动啊。我好像一直以来都搞错了。我本来以为一直背负着十字架的人是悠里,现在看来,其实他才是那个十字架呢。”
“谁知道呢。我可是没觉得自己背负着那么重的东西哟。”
“说不定,耶稣也是这么想的吧。说不定对他本人来说,能背负十字架是无上的喜悦呢。其实,说到底就是观众想法的问题。你没想过周围的人是怎么想的么?”
一针见血的意见让西蒙毫无反驳之力,他陷入了沉默。
“而且啊。十字架还是木头做的呢,那家伙可是人类啊。他既有感情,也有自己的想法。至少对我来说,如果我是十字架的话,比起让人背着,我更想要用自己的脚走到Golgotha(耶稣被钉死的地方)的天边去呢。”
说完没有半分客套的台词,阿修莱心情很好的离开了房间。
虽然像是在开玩笑一样,但是却是一针见血,真不愧是阿修莱。西蒙这次是真正体会到了,要是太过小看他的话,就会被他狠狠打击一事。西蒙深深叹了一口气,转换了一下情绪,追着阿修莱的脚步离开了房间。
寮里完全恢复了平静,看样子西蒙的指示已经起效了。
他追上了在楼梯口等着的阿修莱,两人并肩向前走去。
“刚刚说的话,我要改变一下说法哟。”
西蒙一边思考着一边向走在他身边让人丝毫不能放松警惕的上级生搭话。
“你也是,完全都不吸取教训呢。”
似乎有些郁闷的说着,阿修莱的步伐依旧如前。
“我承认我的战术有问题。但是我想确认的事是,格拉斯顿伯里的事。”
阿修莱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西蒙,那青灰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过了一抹怪异的光。
“你的战术的确是选错了呢。格拉斯顿伯里怎么了?”
西蒙超过了阿修莱,保持着原速向前走去。轻声咋舌后,阿修莱一步一跟地走在他的身后。等到阿修莱又和自己并肩时,西蒙这才开口。
“我记得那边好像从创建到解散,自始至终都是本尼迪克特派的修道院吧。”
巨大的修道院、收集图书、制作手抄本和文化培育,在这些方面倾注精力的本尼迪克特派。中世纪教会艺术的开花也有他们一份巨大的功劳。
“没错。不过也有人说那是凯尔特系的修道院,虽然大半都是传说那类……你想说什么?”
借着月光,他们走在通往湖畔的向下的路上,继续着对话。
“奇怪的是,悠里说过你身边的那个,是一个白衣的修道士。”
“白衣?”
阿修莱似乎想起了什么,嘟囔了一句后,陷入了思考。
他脑中,浮现出了梦中见到的景象。拿着烛台前进的身影,随后周围似乎被光照亮了,因为那里出现的人穿的衣服不是会吸收光线的黑色,而是会反射光线的白色。就是说,那个被称作尤金的修道士,是属于其他宗教的修道士。说起那个时代身穿白衣的修道士,只有在法国第戎诞生的西多会。
“那个人是西多会的修道士么?”
“这么想应该比较合理吧。”
“但是,那就很奇怪啊。那家伙确确实实对我说过‘去寻求森林的智慧吧’啊。”
西蒙一边小心着脚下以免被草丛绊倒,一边瞟了一眼阿修莱。
“看来你不记得了。”
从湖畔吹来的风,似乎夹杂着人声。看样子,马克西多已经在做什么了。在意着马克西多那边的情况,西蒙说道。
“西多会,从他们刚设立的时候,就是作为森林的开拓者出名的啊。”
阿修莱停下了脚步。西蒙在前进两三步后,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被树木遮挡,没有什么月光的湖畔路上,阿修莱用似乎在探寻着什么的目光看向西蒙。
“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
西蒙的淡金色头发在黑暗中淡淡闪着光,让人感觉有些神圣。那个高贵的身影微微抬起双手,有些无聊的回答道。
“理由很单纯。如果你搞错方向的话,会祸及悠里。我只是为了防范于未然而已。”
说完这些,西蒙转身离去,没有再看过身后一眼,径直向传来马克西多声音的方向走去。
3
(要是就这么一直跟着的话,我会变成怎么样啊?)
造访悠里房间的,白圆萝卜作成的灯。那就是被称作Jack-O'-Lantern的东西,悠里并不知道。
原本和突然浮现在门对面黑暗里的灯对峙的悠里,不知不觉间像是被引诱一样,蹭得转过身后,几乎失去意识一样追着灯走了。
平时就很昏暗的走廊,现在被走进了便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更深的黑暗覆盖着。如果没有那个灯的话,估计连路在哪儿都看不清吧。悠里慎重的前行在仅仅能看清脚下的路上。
(会是休么?)
从刚刚开始,他的脑袋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还是说,是死者来骗我了呢)
看不见对方身影的现在,他只能重复思考着这一个问题。
明明平时的话,看灵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却看不见最关键的修的样子。这对悠里来说是一件多么让他咬牙切齿的事啊。
而且,要是悠里想强行回忆的话,那张满脸是血的脸老是出现在眼前,打断他的思绪。
所以,悠里总之先姑且追着它后面跑了。大概是坚信着迟早会知道结果,所以只能先追着它吧——。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距离自己从房间出来后过了多久。
(杰克·O·兰达(jack-o'-lantern)指的是一个被恶魔欺骗不能上天堂,也不能去地狱的男人在这世间永远的彷徨的样子哟。)
西蒙的话在脑中闪过。
悠里本简单的以为迟早会明白灯的真相,现在想来,说不定会变成就这么永远追着灯也说不定。
在天国和地狱之间,来来去去,去去来来,不会被救赎的灵魂的不知到何时才能结束的永恒持续的孤独的步伐。
这么想的那一刻,他的后背感到了像是突然冻结那样的恐怖感袭来。
但是——。
马上,他就觉得那种事已经无所谓了。
(就这样,一直……)
渐渐地,悠里中的各种感觉开始被抽离。
时间也好。
场所也好。
自己想做什么也好。
甚至连自己是谁,都——。
——。
就在悠里的意识渐渐远去时,在前方前进着的灯停下了。像是踌躇一样,一会向左一会向右地转动着。
注意到这一举动的悠里,取回了思考的能力。
(——是岔路啊)
迄今为止灯光照亮的脚边,都只有一条路。
然而现在脚边却有向四面八方延伸的数条道路。疑惑于像是身处交叉路口的烦躁感时,不经意间,悠里看到了来自左前方的摇曳的光线。
“什么?”
最初只是个闪着光的小小的光源,在晃晃悠悠的过程中,它膨胀了开来,向洪水一样涌向悠里。
“骗人!”
虽然他慌忙想要逃跑,但始终敌不过光的速度。还没来的急发出声音,等到注意到的时候,悠里已经被卷入了光流的本体中。
他受到了巨大能量的冲击,一时间无法呼吸。
下意识向前方伸手,但他的手只是徒劳的划过了空气,悠里的身体翻转起来。就像是被真的洪水吞没一样,身体上下左右地翻转翻转翻转,晕头转向的悠里,身体中所有的方向感都被剥夺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像是一会被踩一会被戳一样,身体感受到一阵阵的疼痛。
“竟然。在这种地方,有人类——。”
意识渐远的悠里耳旁,有谁这么喊道。简直像是老鼠在说话一样,语速很快而且声音尖锐。
“拉上来。”之后,和一开始的声音截然相反的低沉的声音发出了简短的命令。
与此同时,悠里的身体也被咻的一下提了起来。
像是在无重力环境里被扔起来一样,浮游感袭击了悠里。下一瞬间,悠里落到了一个强有力的环抱中。
“什么……?”
本打算开口发问,口中发出的声音却不能称得上是句子。
“大王,这边也有。”
远处传来了尖锐的声音,悠里听见在自己近处的男人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着。
“哼。那个还真有点麻烦啊。看样子是油尽灯枯的人。还真是捡到个烫手的东西了呢。”
像是在问到后思考了一会,男人说道。“那个,扔了吧。”
“不,等等。”
在手下打算去执行刚刚下达的命令时,下达命令的男人出声制止了。被抱在男人怀中的悠里维持着这个姿势,拼命的抓住了男人的手。
“……不要。不要,扔掉。那是我的。”
男人用锐利的眼神俯视着好不容易发出声音的悠里。
悠里自顾自地甩了两、三下脑袋,意识清醒后,他睁开眼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男人。
高高的鼻梁,精悍的脸上带着异域风情,漆黑的长发简直像是连黑夜都为他周身散发的王者威严倾倒,于是常伴君侧那样。他身上穿着的缀有金银丝刺绣的斜纹上衣上点缀的红玉、碧玉、玛瑙、翡翠等各色宝石闪闪发光,和自己脸接触的白色衬衣有着绢一样柔软的触感。他们所乘坐的马也是耀眼的纯白,像是绢一样的马鬃在风中发出了沙沙声。
悠里把视线调转方向,看到的是发光的妖精们聚集在男人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圈,有些在笑着,有些则板着脸,看着坐在白马背上的悠里。
让人震惊的是,方才误以为是光的洪水的东西,其实是妖精们的集团。
视线重新转回来,悠里如烟的漆黑的眼睛和对方那双发着金光的托帕石色的眼睛对视着,互相确认着对方的存在。
“你,似乎能看到我们吧。”
悠里点头。随后,他接过了穿戴着红色三角帽子和红色肥大衣服的小矮人递过来的圆萝卜灯,并把灯紧紧抱在怀里。
看到他这个样子,男人有些觉得不可思议的问道。
“那个,应该不是你的吧。你已经有灵魂寄宿着了。然而,你却这么珍重地抱着其他人的灵魂,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个,大概是,我朋友的……”
“大概?”
男人重复道,“那么,很奇怪啊”。说着男人凑近悠里的脸。
“你,不应该看不到啊。还是说,你有什么原因才看不到吗?”
“我不知道。所以,才困扰啊。”
看到悠里低下头一脸悲伤的样子,男人嗯了一声陷入了思考。
“看样子有什么原因啊。不过话说回来,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你们,这就说明你们也迷路了吗?”
“路?”
“没错。这里是选择的路口。只要说出想去的地方,前往那个次元的门就会打开,换句话来说就是时空的交叉点。我们现在就在困惑,选择的路没有打开。明明切实接到了迎接的声音,但是看来那人的做法有点糟糕。或者,那人没有多少力量。如果这些原因都不对的话,那说不定,是门生锈了吧。”
悠里的兴趣似乎被挑起了一些,问道。
“你们各位到底想去什么地方呢?”
“大概是你曾经在的地方。人子哟。我们打算前往境界线暂时消失的满月照耀的地上。”
“去地上?”
悠里嘀咕了一句,说道“那么,我大概能帮你们打开路。”
“这还真是,厉害了。你说你能打开路吗?”
“不知道。不试试的话……”
这么说着悠里离开了男人的怀抱,调整好坐在马上的姿势。
慢慢的重复呼吸,让心平静下来。
“火之精灵(Slamander),水之精灵(Undine),风之精灵(Sylph),土之精灵(Gnome),请以伟大的四大元素的力量,守护我,听从我的愿望。”
“喂”男人似乎有些慌张的想要阻止开始咏唱的悠里。
“那是——”
“诶?”
悠里转头向上方看,与此同时,地下发出了轰轰轰的地鸣,空间晃动起来。
悠里战战兢兢的环顾周围。
“难不成,我做了什么糟糕的事么?”
“不,没关系了。比起这些,快点继续吧。”
男人按着脑袋,催促悠里。
“诶嗯。”
悠里回忆起刚刚说到一半的话。因为之前只说到张开结界的地方,所以接下来就是誓言了。
“把关闭着的门扉打开,重新描绘出道路。把我们引导到,满月照耀的地上。”
最后就是赞颂神明,祈愿誓言的达成了。
“Ada giboru reoramu adonai”
在悠里结束语还没说完的时候,男人在耳边大喊了起来。
“给我好好抓紧!”
伴随着那个声音,突然响起了像是火山喷发一样的巨响,身体感受到了如乘坐超音速飞机那样的重力。
悠里拼命攀住了对方。
“这,是,怎,么……了。”
他另一只手紧紧抱住圆萝卜灯。
“要掉下去了……”
“这可是你的错哟,人子啊。好好抓住。”
男人的健壮的手拉起了为了抱灯、差点滑下去的悠里。
“是悠里。”
“什么?”
“我的,名字,悠、里……”
耳边想起了轰鸣声。冲击而来的空气堵住了悠里的嘴巴,让他说不出话来。“原来如此。”即使这样男人依旧发出了了然的回应。
“你就是,悠里啊。”
下一秒,他们就像是被弹出来一样,抵达了满月照耀的地上。高挂夜空的月亮看上去越来越大,刚想着要撞上的那一瞬间,他们开始摔落下去,离月亮越来越远。
因为急上升和急下降失去平衡感的悠里,在下落的那一瞬为眼前看到的美景所感叹。
“啊啊,好厉害——”
宽广的湖面。
像是森林一样的杂木林的树影。
起伏丰富的大地。
照耀着这一切的月光,在四散的夜露的反射下,闪闪发光。
在这景象中,还能看到一条光亮的光带,从西边延伸向东边。
“看吧。是妖精王的出行。”
男人在他耳边说道。
“妖精王?”
悠里重复一遍,随后露出惊讶的表情,抬头看向正环抱着自己的男人。
“难道,你是——”
“没错。难道,看起来不像么?”
妖精王的脸蹭的一下靠近过来,这么问道。悠里慌慌张张地摇起头来。
“嘛,也好。我很高兴能见到你,悠里。这下还省了打招呼和亲近你的功夫呢。”
这时,悠里想起了死去的异界的朋友,恶作剧妖精罗宾,想起了为他送去万灵药的时候,摩尔迦娜所说的话。她当时说要妖精王也感谢了自己,估计有一天会为了打招呼造访。
“罗宾他,还好么?”
悠里担心着被黑焰严重烧伤的妖精朋友的安危,问道。那时,悠里找到的万灵药应该让他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吧。
“已经完全复活了,现在正在四处道谢呢。不过他现在太过活泼了,甚至活泼到危险,所以暂时还没有得到能来人间界的许可。”
妖精王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随后看向北,那个被悠里开了一个洞的地方。
“但是,真不愧是你啊,竟然能把四大精灵叫到时空的狭缝中去,简直和传闻中的一模一样。”
悠里心想着一点都不想知道传闻的内容。
“托你的福,门可是被吹飞啦。他们也真是,拒绝不就行了。他们竟然会跑到那种精密的空间里去,看样子,你啊,相当受精灵们的中意呢。”
“是这样吗……”
悠里语气中有些困扰的说出了暧昧的话。
想到自己无心的作为竟然会给精灵们造成麻烦,悠里的心情就很沉重。要是他们能直接告诉我不能做的话就好了,不过事情也不会这么单纯吧。
想着这些事的时候,等到悠里回过神,他们已经降落到了自己司空见惯的圣·拉斐尔的湖畔。
从东岸的山楂树上下来的悠里,在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西蒙、阿修莱和马克西多的身影后喊道。
“西蒙!”
喊声过后,却没有人回应。悠里疑惑的歪着头。为什么自己明明在这么近的地方和他打招呼,西蒙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呢。不可思议。
“西蒙、阿修莱、马克西多老师!”
稍后从马背上下来的妖精王制止了刚想跑向他们的悠里。
“没用的”
悠里吃惊的轮流看着西蒙他们和妖精王。
“你说没用,是指?”
“因为就凭人类那种被遮蔽的眼睛,是看不见被隐藏的事实的。”
这么说着,妖精王拿过了悠里手中的圆萝卜灯,把它挂在了树枝上,随后向放在树根处的装有蜂蜜水的桶伸手。
“可这是也是在说你哟。”
“诶,我?”
原本还在在意西蒙他们的悠里,在听到妖精王的话后,转过身。
“没错。能自由操作精灵的你,竟然会看不见一个失去归所的彷徨着的灵魂,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说着严苛台词的妖精王在打开桶盖闻到了香气后,声音立马变得开心起来。
“哈,这可是逸品呢。”
他舔了舔嘴唇,指着西蒙他们说道。“那些男人也是一样。”
“在等候时间里,要是喝了这个庆祝用的酒的话,就能认识到我们的存在。”
接过小妖精递来的装饰着树木果实杯子,妖精王从桶中舀起了一杯蜂蜜水。
“看啊。这能剔除世间一切沟壑,让人看到各种事物本质的真实之水、是每个庆祝之席都不能或缺的天露啊。”
这么说着,咕噜,他把杯中的蜂蜜水一口气饮尽。
“来,你也喝吧。”
这么说着,他把手中的杯子塞给了悠里。悠里紧张的靠近桶,看向里面时,看到是澄澈的金黄色液体,随之还有扑面而来的甜甜的酒的香味。
“喝吧,喝吧。”
“喝吧,喝吧。”
在妖精王的煽动下,周围的妖精们也起哄起来。
悠里也在煽动之下,饮下舀起的蜂蜜水。
4
“原来如此。”
妖精王一边喝着,一边听着悠里的话。此时不知道他们已经喝了几杯了。醉意的驱使下,悠里一会哭一会威胁地不停地向他说着休的事。
随后,大致说完一遍后,妖精王托帕石色的眼睛闪耀出了金色的光辉,用看穿一切的眼神看向悠里。
“我知道了。你是在害怕吧。”
“害怕……。我吗?”
悠里马上就否定了自己是在害怕休的想法。
“怎么会。我一点都不怕休的幽灵哟。我们是朋友。而且我还很想见他。”
“我指的又不是你在害怕幽灵。”
苦笑着看着一脸焦躁地拔着附近杂草的悠里,妖精王安慰道。
“不是那样,我说的是,你,在害怕看到对方真正的样子。”
“真正的样子?”
“没错。”
妖精王这么说着继续举杯。用手把滴落的蜂蜜水擦掉后,继续说道。
“遮蔽你眼前的东西。应该是,让你心变得沉重的罪恶感和挫败感吧。我能看出你的心在拒绝,拒绝看到朋友真正的样子。所以,你才看不到。因为你是由心行动的人。你所怀有的那颗直率的心,能打破所有的伪善和独善。原来如此,你不会理会建立在合理性上的善恶。从来只是根据心的命令行动。”
“只是根据心的命令……?”
以前从来没考虑过这种问题。倒不如说,自己记得只有对一直都很讨厌无法判断善恶的自己的厌恶感。从来没想过直视自己的心这种问题。
“的确,这也是非常危险的事。因为,心这种东西,就像是烟那样,易变又捉不住的。”
像是读出了悠里的想法,妖精王这么说道。“但是,现在”他把话题带了回来,继续说。
“借着告知真实的蜜的力量和天上界的露的话语,你将能够看到真相。”
随后,他展露出统领异界的王者姿态,指向一点如此宣告。
“来吧,摒弃心中的浑浊。以你的眼睛看看真实吧。”
顺着他指向的方向,悠里视线的前方站着一个青年。
正好是在吊着圆萝卜灯的下方。在悠里看来,那块地方就像是从周围的环境里浮现出来一样。
高挑精壮的身材,日耳曼人风格的脸上长着端正的眼鼻,和亲近的态度相反,他露出了像是有些高傲且空虚的表情。不止是他突然浮现在嘴角的微笑,还是其他,一切都是那么让人怀念。
“休”
悠里感动至极,能说出口的只有那一个简短的名字。
“真的么?”
一直以来留在悠里脑中的,只有他满身是血的悲惨的遗影。然而现在,休就像生前的休那样,站在那里,用怜爱的眼神注视着悠里。
“悠里”
休呼唤了悠里。
“休!”
悠里飞奔而去,来到他身边,在休的近处仰视着他。看到这样的悠里,休就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把手伸向悠里的黑发。
“我很想见你啊。悠里。”
“我也是啊。”
悠里用力的回答道。
“太好了,休。我这次终于,好好抓抓住你了。”
“啊啊,是啊,悠里。你,在那个时候也叫我了呢。明明是那样,但是我却没回到你身边。那事似乎还让你哭了很久吧。”
休毫不遮掩的诉说着悔恨,悠里睁开了眼睛问到。
“休你……休你那时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当然,我当然听到了。但是那个时候,我被那个女人的灵带走了,什么都做不到。在那之后,你拼命的呼喊声从来没有在我耳边消失过。”
摸着悠里头发的休的手,向下滑去,抚摸过悠里的脸颊,最后捏住了悠里的下巴,将他的脸向上抬。他的脸凑上前来,在近处看着悠里漆黑的眼睛。
“所以,在我又听到你的呼唤声时,我就想,无论发生什么事,这次一定要到你身边来。因为保护你,可是我的使命呢。”
“说的也是呢。”
想起悠里刚转校时的事情,他们两人呵呵笑了起来。那时手把手教着还有没有习惯集团生活的悠里的人,就是休。
那是一段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的日子。
“在你们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真是抱歉,但是——”
低沉好听的声音插足进两人之间。山楂树下,被小妖精们侍奉着一杯接一杯的妖精王侧躺着发言了。
“马上,就是黎明了。是夜晚的住人从这个世界撤离的时间了。但是,在那之前,你们有必须要做的决定。”
悠里和休看向对方的脸。
“决定什么——?”
提问的人是悠里。
“听好了。那个作为你朋友的男人的灵魂,现在已经将近油尽灯枯了。”
听到这句话,悠里想起,在刚开始遇到大群的光时,似乎也有人这么说过。
“诶,你说的油尽灯枯是指?”
妖精王勾了勾手指,示意让悠里他们坐到自己面前。然后,把杯子递给他们,还为自己的杯子注满了新的酒。
“一般来说,人类的死是先面临肉体的死亡,随后造访的才是灵魂的死。那种情况下,灵魂会走上因为肉体的死而打开的通向冥界的路。但是,这个男人的情况是,灵魂先跑出来了,随后才导致了肉体的毁灭。这是违反自然常理的情况,和自杀者的情况差不多吧,冥界是不会接受这种灵魂的。这时,灵魂只能等待本来预定的死期,自己踏上去冥界的路,在那之前都必须一个人忍受孤独等待。那是一段非常痛苦的时间。尤其是你这种,从被囚地苏醒的灵魂,就只能在那里忍耐数年的岁月,一味的承受着孤独等下去。”
“怎么能这样——!”
比起当事人,站出来的悠里脸上更是一片苍白。
“过分。那种事,太过分了。”
悠里的架势看上去随时会冲上来抓住自己质问,“嘛,等一下”这么说着,妖精王直起身来,抬头看着悠里。
“听我把话说完。”
随后,他把目光转向安静听着话的休。
“我给你提供个选择吧。是就这么接受命运,忍耐着孤独在这世界彷徨呢。还是来我这个妖精王的身边,开开心心度过那些时间呢。如果你选择和我一起的话,我就把你作为妖精王的座上客迎接吧。——不必怀疑。”
看到休脸上闪过了怀疑的眼神,妖精王指向了悠里。
“这个悠里对我们有恩。这姑且只是为了报恩。”
随后,他转向悠里,说道。
“我这个礼物,你喜欢么?”
这么被问到,悠里歪了歪头。这个不是应该友悠里决定的事。但是在悠里回答之前,“这样啊”,妖精王就一脸遗憾的嘟囔道,“那样的话”随后补充道。
“那么,我也给你一个礼物吧,悠里。一个惊天秘密哟。”
这么说着,妖精王托帕石色的眼睛,闪耀起金光。里面还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危险色彩。
“这可是小妖精们(kobold)流传下来的故事,这片土地上有过众神所居住的宫殿,在众神持有的神器里,有蕴含着能让死者复生力量的宝物存在。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有传闻说那是水晶杯、银锅和宝珠等,但是谁都不知道真相。但是,唯一知道是那个东西就沉睡在着片土地里,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
“让死者复生……?”
悠里想到的是之前救了罗宾的帕纳凯亚的医术。那个和妖精王口中的神器有什么区别呢。
被这样问道,妖精王眯起眼睛笑了。
“很简单哟。那个是依借循环,保命的魔法哟。倒过来说的话就是,从零生不出任何东西。比如说,我的从者罗宾,就是在循环中重新给予他一个鲜活的肉体,因此得以延命。如果当时没有湖中的那位提供的转机的话,就是说那个时候如果肉体已经消亡了的话,就算有万能药,那家伙也没法活下来吧。”
光是想象,妖精王都露出了一脸悲痛的表情。看来罗宾所说的,妖精王的第一从者那件事,还真的是事实。
“与之相对的是,神器则是有能从零孕育生命的力量。就是说,即使肉体已经消亡了,神器都能取回那些失去的时间,让他再次重生。”
仔细诉说着之间区别的妖精王,嘴边浮现出婀娜的笑容,靠近悠里。
“怎么样,悠里。如果你能找到那个稀有的神器,我可以用这妖精王的力量,让那个男人重生哟。”
之后大半的话,妖精王都是小声在悠里的耳边说的。
对悠里自己来说,因为被告知的话太过事关重大,他一时失去了判断那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判断力。悠里一脸不安的看向休时,休的淡茶色眼睛中也闪耀着不安的神色,看着悠里。
5
另一边,从悠里的房间里飞出来,径直来到湖畔的马克西多正站在岸边,大大张开双臂,接受着青白色月光的洗礼。
运行到南天的月亮,将他美丽的光辉撒遍大地。这光照亮了草木、湖面,甚至连藏在树梢的猫头鹰和聚集在叶间的夜露也被照亮,使得万物熠熠生辉。
“满月的万圣节开始了。结界被解开,各种次元的东西都会在这地上交汇吧。”
像是回应着这声音,湖面上吹来的风将马克西多的头发吹的四散开来。简直就像是青银色的花盛开那样,他的头发在夜幕中华美的散开。
“万物之母啊。大地母亲的力量啊。请借给我那充满慈爱,养育我们的力量——”
此时马克西多有些犹豫。悠里不在场的现在,他不知道自己的话能不能传达给他们,他没有多少自信。
不管怎么说,总比什么都不做好,他这样激励自己的想着,重新开始祈祷。
“曾经存在在这地上的,我同族的友人们啊。今夜从那坟墓中苏醒吧,成为和我共享美酒的盛宴伙伴吧。”
马克西多一直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双手则按在地面上。
“这大地,既为我们所有,又非我等之物,既为他们所有,又非他等之物。让我们共享大地的恩惠,一同为新生的生命祝福吧。”
说完,他双手咚咚地敲击着地面。
“出来吧,庆祝吧,在这苏醒的瞬间——!”
他祈愿了。
然后,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静的看向西面的远方。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岸幽暗苍郁的树林依旧,湖面泛着小小的鳞波,反射着月光,静静拍打着湖岸。
“果然,只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做不到么——”
“就是说,你一开始想要拜托悠里做这事啊”
失落的垂着肩的马克西多身后,响起了像是在嘲笑一样的声音。回过头,那里站着的是追上来的西蒙和阿修莱。
“可以别说这种落井下石的话么。会被人当做小孩子的哟。”
马克西多一边不满的抱怨道,一边啪啪地拍掉手上的土。阿修莱露出了迟到黄连一般的表情。
无视了阿修莱,先下到湖岸的西蒙走上前来。
“然后呢,这么做能帮上悠里什么吗?”
“不知道啊。今夜,这里本来能打开路的,要是打开了的话,我觉得就能找到悠里也说不定。但是关键的路却没有打开。”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哟。是因为我还是不成熟?还是说搞错了该传达的话?或者说门太坚固了?”
“说的还真是悠闲呢”
“悠闲?”
藏在镜片背后半睁的马克西多的眼睛锐利的看向阿修莱。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在拼命想对策啊。要是手忙脚乱的能想到什么良策的话,我现在一定在拼命实行了啊。”
一股脑的说完,马克西多双手抱臂。沉下心来,再次看向西方。
(要是路打开了的话,一定能做到什么。)
这时,在小山的山顶方向,闪起了奇怪的光。
“啊!”
马克西多叫了出来,不远处靠在树上的阿修莱和西蒙好气的抬起了头。
“你们,看那儿。”
站在湖畔的马克西多,白衣之下的手臂直直的指向西方。
“那边山顶上,能看到发着光么?”
“光?”
阿修莱一边惊讶的反问一边站起身。西蒙也走了几步,来到了马克西多的身边。
“的确,能看到淡淡的光……,那个就是,路?”
“不。”
打断了马克西多的话。
“只是被什么东西反射的月光吧?”
之后走来阿修莱语气中毫无感情的说道。
“难道你想说,那里亮起来的话,能帮我们找到悠里吗?”
西蒙看向前方,似乎正在思考。马克西多慢慢得摇着头。
“那个,还说不清。但是——”
说到这里,马克西多又停顿下来。
如果那光真的是马克西多所期盼的东西的话,那么就应该有交涉的余地吧。因为,悠里,于他们有恩。
但是,那也只能说是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而已。
“喂。是什么啊,那个。”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兴趣的阿修莱,在不知不觉间声音变了调。
这也不能怪他,一开始会以为是错觉的小小的光,现在已经膨胀成覆盖山顶的样子了。
“Incroyable (厉害了)”
西蒙不禁嘟囔道。
“爆炸了啊。”
阿修莱说。
他所言非虚,像是火山喷发那样,照亮天际的小山山顶上光粒向四面八方飞散开了。随后就像岩浆流那样,光带沿着小山的斜面流了下来。
“是Seely Court(善意的妖精群落)啊。”
马克西多边说着边紧紧注视着光的奔流,想要把它刻在脑海中。
“这可不是随处可见的东西。”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并不是因为寒冷的缘故。
“虽然我想着这辈子一定要看一次,但是竟然能看的这么清楚——”
之后马克西多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是已经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站在他身边的西蒙,有些诧异的自言自语道。“Seely Court?”
“就是只妖精们的游行哟。”
代替站在一边说不出来的马克西多,阿修莱回答了西蒙的疑问。
“在很久以前的英格兰,尤其是这里萨默塞特郡经常能目击到,不过最近已经几乎没有再听说过了。”
阿修莱把竖起的拇指指甲压在嘴边,说明着。
“没想到,那竟然真的是那个——”
“妖精们的游行。”
得到说明的西蒙再次转头看向光的洪水。那洪水已经从小山上流下,降落到了湖面上。
“话说,那个,到底打算去哪呢?”
突然冷静下来的西蒙发问。马克西多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大概,是这哟。”
“诶?”
看着惊讶的两人,马克西多用大拇指指了指脚下的地面,重复道。
“他们打算来这哟。”
西蒙和阿修莱对视了一下。随后似乎有些不满的看向马克西多,但是一心注视着前方的马克西多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样子。
不一会,就像马克西多说的那样,光的洪水奔涌到了他们所站的地方。
因为一时间太过炫目,他们不禁抬手遮住了眼睛。过了一会当眼睛习惯了这个亮度后,他们模模糊糊看到了在那里隐约浮现的长着闪亮翅膀的小妖精、比小妖精稍微大一点的小矮人和哥布林、长着小鹿尾巴的少年和有着美丽秀发的少女们的身影等。
所有人的身影都被光所包围,不能看清清晰的轮廓。但是能让他们牢记的是,所有人都传递出肉眼可见的喜悦之情。
那个景象是只在绘本中见过的,如梦如幻的光景。他们三人忘了时间的流逝,深深的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似乎过了一小时,有似乎只是眨眼之间,流逝的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后光形成的漩涡发出了最后的一闪,消失在黑暗之中。眼前的景象又渐渐带上了真实感。
映照着夜空的湖面,点点白色的鳞波运来微风。
之后一段时间,没有一个人开口,只是无言地站在原地。刚刚他们收到的冲击就是这么的大。
突然,他们的身后想起了咔唦一声。
阿修莱瞬间就站起来,转了过去。他戒备的姿势简直没有一丝破绽。但是,等他转过身的那一刻,战意瞬时悄然无踪,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是——”
吃惊的声音。
“悠里!?”
迟一步转过身的西蒙叫出了那个名字,向那边跑去。
他扶起身着薄薄的室内衫,靠在山楂树根的悠里。悠里一脸稀里糊涂的转向西蒙。染红悠里脸颊的应该不只是寒冷,西蒙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疑惑的歪着脑袋问道。
“悠里,你,是喝醉了吗?”
“唔……嗯。可能吧。”
一副口齿不清的样子,完全就是醉了的表现。
让他们担心的这么久的最后竟然会是这个样子,虽然实在有些让人笑不出,但是西蒙还是先把上衣脱下来,盖在了悠里身上。
此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悠里双手伸向西蒙的头,抱住了西蒙。他将嘴唇凑近被吓了一跳打算抽身的西蒙的耳朵,呢喃道。
“休他……”
西蒙的动作凝固了,静静听着悠里所说的话。
“休他,听到了我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一时没法整理成语句,悠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会。
“休他,回到我身边了,回应了我的声音,回来了。”
西蒙微微支起身,满脸思虑的看向在自己近处的悠里的脸,从他的脸上能看出他有什么想说的,但是到最后也没有说出口,他就这么抱着悠里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还是在被人看到之前,回寮吧。”
“啊啊,说的没错。那样比较好。”
马克西多边点头边靠近悠里问道。
“难道,你被带去做同饮蜂蜜水的酒伴了么?”
“是那样,但是……”
句尾有些蒙混的意思,悠里似乎想起自己是处于被抱着的状态,把手向脚后跟伸去。察觉到悠里意图,马克西多捡起了滚落在一边的圆萝卜灯,递给悠里。
“你想怎么处理他?”
“……还不清楚”
悠里像是在沉思什么一样,小声说道。
“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