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一天什么都没发生。太一朗直到下午三点都在涩谷来回转悠,熟记这一带的地理环境,而优树一直在房间里发呆。
“值勤时间是从几点开始?”
下午三点二十三分,听到优树说“回去也行哦”,太一朗问她。
“没那种东西。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都行。休息日也可以擅自决定。”
听到她随便的话,太一朗火上心头。看来这位青年很讨厌“随意”。即使如此他还敢违反规定,恐怕是因为对自己怀有自信吧。优树在内心如此考虑着,而太一朗调整好心情继续问她。
“巡查部长是怎么做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时,我基本上都在这里。”
“那个……您生活在这里吗?”
他得到的回答令人意外。
“嗯。以前有人的时候还轮流值夜班。但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回去也很麻烦,我就住在了这里。反正生活必需品基本上都备齐了。”
即使没有出动邀请,也有必要待在这里以防万一。优树虽然随便,但绝对不是不负责任的怪。
“没有……休息日吗?”
“我认为是有的,但没有人通知过我。可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每天都是休息日。这边有很多娱乐设施,所以我也没什么好为难的。”
优树搔了搔白发头。抚摸垂在肩头的头发似乎是她的癖好。
“您的家人就没说些什么吗?”
太一朗对自己的提问感到了疑问。因为他想到“怪有没有家人”这个问题。
“我没见过父亲。听父亲的朋友说,他似乎很担心我。母亲……之前跟她打电话的时候,我觉得很寂寞。同样都在首都,却有三年没见过面了。”
优树有父母。虽然她是跟人类一样出生的,跟他们却没有亲近感。同时,她也觉得他们很可怜。太一朗的家人都住在神奈川。他虽然没有觉得寂寞过,但优树这三年也未免太长。
“偶尔去见见面如何。我来值夜班。”
这不是大话,而是出自于太一朗单纯的善意。
“好啊。不过,我擅自回家可能会给母亲添麻烦的。”
“被人讨厌了吗。”
“你还真敢问啊……邻居很讨厌我。”
“因为是怪吗?”
“你觉得除此以外还有其他理由么?”
怪的身份不说去不就没人知道吗。她的少白头确实很显眼,但也不算什么稀奇事。视觉系乐队和他们的追随者也有很多人把头发染成了白色。太一朗第一次见到优树时,也认不出她是怪。
“只要有内阁的公认,就不可能隐藏怪的身份。邻居们都知道这件事。”
优树回想起以前对她来说太过辛苦的回忆。于是,她立刻转换思维。
“总之,明天开始你考虑一下自己想做的事。记着带来对付无聊的道具。虽说这里也有很多……”
这么说着,优树在一张桌子上翻找。扑克牌、花牌、围棋、将棋、黑白棋、国际象棋、跳棋、抢手棋、麻将和桥牌等等依次现身,太一朗再次惊愕。
“我不懂麻将的规则,其他游戏虽然人数不够,我还是玩了不少的。我在电脑游戏上都取得天下第一了哦?有七个人在的时候,有过每人担任一位大名互相竞争,看谁幸存到最后的游戏。”
值勤中都做了些什么啊。太一朗很想这么说,但他考虑到搜查六课的遭遇,觉得这也可以理解。即使如此,太一朗还是无法容忍值勤中玩乐的行为。
“我会在明天早上八点出勤。那么失礼了。”
太一朗敬了个礼,离开六课。优树目送着他的背影,感觉到久违的爽朗心情。她没有想到,跟不畏惧自己的人类谈话会是如此有趣。
(明天会是什么样的一天呢。)
怀抱期待等待明天吧。这种事已经久违三年了。自从身为朋友的怪们离开六课以来,优树从来没有期待过明天。
她等待的只有同伴们回来的“未来”。不过,优树没有考虑过,“明日”的积累会延续到“未来”。
优树早晨起得很早。早上四点她就醒了,然后无所事事地躺在沙发上仰望肮脏的天花板,这就是她每天的早课。听到报纸丢入邮筒的声音就去取回来,从头到脚仔细读上一遍。读完之后就一边喝啤酒一边看电视。烘干被子、洗衣服、马马虎虎地大扫除。结束这一切之后,她就在涩谷街头散步一个小时。
回来以后,她会到屋顶晒太阳。日落之后就返回房间,一边读晚报一边喝烧酒。然后就是随便挑本书看。看电视。洗澡。睡觉。
仅此而已。每天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生活。
没有任何人,无法跟任何人说话的一天又一天。
只是一个人的每一天。
将近三年的单调生活因山崎太一朗这位青年而改变了。
时间流逝。这是绝对无法阻止的事。也无法倒流。
不做什么是,做什么也是。
太一朗的派遣已过了一周。
没有发生任何事件,只是和平无聊的一周。对于有骨气却没耐性的太一朗来说,这是无比痛苦的时期。
“和平是最好的了。”
优树对太一朗的抱怨给出回应,一如往常地坐在椅子上发呆。她偶尔会从冰箱中取出罐装咖啡、茶或酒来喝。除此以外什么都不做。据优树所说,如果没有激烈运动的话,她只凭水分就能生活一周。
“值勤中竟然喝酒……”
优树笑着回答表示抗议的太一朗。
“怪不定期喝酒的话会死的。”
“……骗人的吧。”
“真的,真的。”
明明是种轻浮的口气,她的表情看上去却有些装模作样地神秘。
这种对话总比没有强。基本上来说,优树是不会主动搭话的。“被怪搭话会让人讨厌”,她对太一朗怀有这种心情,但是这样让他更为痛苦。沉默与寂静,是他讨厌的东西中仅次于无聊的。话虽如此,他自己也没有提供话题的胆量。
某一天,太一朗总算嘟囔说。
“……我快无聊死了。”
有什么人说过“无聊会杀死众神”来着。
“人不会无聊死的……所以,带点能消磨无聊的东西来就行了。去涩谷街头转转如何?娱乐活动要多少有多少。”
这种事太一朗做不到。他无法在房间里消磨无聊。但也没有不认真到值勤时间跑去外面玩。太一朗能做到的事,就只有像熊一样在房间内乱转。
(我可能真的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因为无聊而死的人。)
看不下去太一朗那幅无聊的样子,优树打算自己主动找话题。
优树的说话很有技巧。听到优树描述她和她的同伴用超常能力解决疑难事件,太一朗的血沸腾了。优树还流畅地讲述了她喜欢的罐装咖啡和茶中口味的造诣,以及关于酒的杂学知识等等,太一朗对此也百听不厌。
最终,太一朗发现了她对于沉入自己回忆中的同伴怀有思念之情。没什么意义的古老贴纸和数量异常的私人物品暴露了优树的真实想法。虽说她从来没有说出口,这都是他的想象。
随着谈话越来越多,太一朗也渐渐感觉到优树是个拥有强大能力的存在。头脑敏锐臂力强劲,骨气也不分上下。如果忘记她是怪的事,她还是个性格温顺可人的女孩。只有她那不认真的言行举止和悠闲的行动气势不入他的眼。不过扣除这一点,让她滞留在这里是警察的损失。
就因为是“怪”,优树被敬而远之了。
怪应该只是被捕获的对象。即使如此,太一朗的想法已经有些改变。像优树这样的怪,不只是捕获,连一般的刑事案件也可以起到协助作用。
太一朗还没有完全发觉,但他的心境变化正如赤川的期望。赤川期待优树身上存在一部分有力的“领袖魅力”。这份期许现在已经成功。只不过,赤川忘记了一件事。
太一朗是个讨厌认输、不知死活的人,以身为人类和EAT成员的自尊心行走于世,他对优树会产生什么影响,这是赤川没有想到的。
“早上好,巡查部长!”
三月八日早上八点,太一朗伴随着巨大的喊声像往常一样开门走入搜查六课。优树一边看着早间报纸,一边准备开吃久违十日的早饭。
“早上好,这样就连续出勤八天了。你不必那么勉强自己也行的嘛。”
“不,没事。”
为了不要错过自己不在时发生的事件,他每天都来出勤。期望事件的发生这种事作为警察来说,是不太好的想法。即使如此他还是每天怀抱期待,太一朗对这样的自己有些厌烦了。这对于他单纯的思考回路来说是不得了的烦恼。
这一天,太一朗为了打破无聊的现状而打起了精神。
“你有好好吃早饭吗?”
优树从头部开始吃着秋刀鱼,并把白饭送入口中。
“是的。”
紧急捕获部队的一员必须为健康的生活操心。他的睡眠和吃饭都很充分。
“是吗,那就好。”
太一朗坐在座位上,视线移向优树的早饭,他为她的饭量之少感到惊讶。白饭、油炸萝卜的味噌汤、一只秋刀鱼。仅此而已。碗的大小也很普通。
“您吃这么点就够了吗?”
“只要不运动,这样就行了。如果消耗腹部储藏的脂肪,还能维持更久吧?”
太一朗不由自主地看向优树的腹部。说是“腹部脂肪”,他完全看不出来。黑色的西装裤由背带吊起来,白色衬衫上套着绿色的带领对襟毛衣。朴素的打扮。身体的曲线也不怎么明显,但还是能看出来腰部颇细,胸部和臀部都像女性一样隆起。脚被遮挡起来所以很难看清,但是从鞋子和裤腿之间的缝隙能看到她的脚腕很细。
(果然还是女孩子啊。)
他为奇怪的事发着感慨。
“山崎君。”
“是、是,对不起!”
他条件反射地道了歉。他还以为自己盯着她身体看的事被她发现了。
“你在道什么歉?”
优树的意识集中在吃饭和报纸上,没有察觉太一朗的视线。
“不……我也不知道。”
太一朗虽然是个诚实的人,但也说不出“因为看你的胸部和屁股太过下流所以道歉”这种话。
“那么,您有什么事?”
优树奇怪地看着想要岔开话题的他。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狼狈。
“嗯,其实也无所谓……你有没有带柔道服来?”
她的餐桌礼仪很不好,用筷子指点着太一朗的行李。
“带了空手道服。想着可以用来相扑就带来了。”
“哦~加油。”
优树毫不在意地给出回答,而太一朗的表情很惊讶。
“请巡查部长成为我的对手。”
优树手中装味噌汤的木碗差点脱落。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每天锻炼才是健全肉体和精神的根源。”
“……好陈腐的台词。”
她说出坦率的感想。
“巡查部长不活动身体的话,肌肉也会松弛的。”
“山崎君,你今年几岁?”
“今年就要二十了。”
“人类在这种年龄继续锻炼还可以变强。相反,不锻炼就会渐渐迟钝。但是怪即使锻炼也不会长肌肉,不动也不会衰竭。”
“可是,只要实践就会有所得。”
即使肌肉力量不变,在模拟比试中感觉和反射神经都能得到锻炼。而且,他也想用自己的眼睛和身体确认优树的强大。
“我没有学过剑道、柔道或空手道。即使如此,还是绝对不会输给十个空手的人类加在一起。因为我的运动能力和皮肤厚度比起人类有压倒性的不同。”
“那么,请为了锻炼我给予协助。”
“……你还真勇敢。同时这也是一种鲁莽。”
优树不想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太一朗比起普通人,拥有更为优秀的体力和运动神经,勤于锻炼武术,也经过了EAT的严苛训练,因此他成为了一位充满自信心和上进心的青年。
优树则很少运动,也没学过武术。但是她拥有的“与生俱来”的能力是太一朗凭“努力”得到的力量所不能及的。
不管怎么努力,也无法胜过完全没有努力的存在。觉察到这种事的人多半会放弃。不然的话,就是对那个存在怀有恐惧。觉得对方不是“人类”。
跟搜查六课有过协同训练经验的EAT队员中,前者离开了部队,后者留在部队却对优树产生了恐惧。
“你难道以为只要努力就能胜过怪?”
“是!”
听到他的回答,优树的心情变差了。即使是多么自强不息的人类也没用,她知道这一点,因此才会更失望。
不过,优树又换个念头想了想。知道了怪的力量就彻底死心,是无法成为担负下一代紧急捕获部队的男人的。
“好吧,我就成为你的对手好了。”
“是,拜托了!”
他这份活力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啊。
“我吃饱了。我去洗碗的时候去换衣服吧?可以用值宿室。”
吃完早饭的优树拿着碗走入厨房。目送着她的背影,太一朗进入了值宿室。
这是一件八畳左右的和室。一扇窗户、一个壁橱还有一个衣柜,除此以外别无他物。是只用来睡觉的房间吧。太一朗迅速换上了空手道服。他在学校里的社团活动和警察学校里也学过剑道和柔道,但是从八岁起就开始学习的空手道是他最有自信的项目。
太一朗振作起来系上腰带。在幽微的捕获活动中,他认识到优树是怪。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想输给怪。即使赢不了,也想接近那份强大。
太一朗走出值宿室时,优树正在脱掉她的对襟毛衣。
“请巡查部长使用值宿室。”
太一朗的脸有些红了。即使他的大脑明白对方不是人类,但是目睹女性在面前脱衣服的场景还是让他害臊。
“脱掉这件就行了。真麻烦。”
说到这里,她伸了个懒腰。
“会出汗的。”
“我能调节出汗情况所以没事。我会在洗澡的时候好好流汗的。那我们使用三楼的空房间吧。那里铺了榻榻米。”
离开六课,太一朗跟在优树身后走上三楼。
三楼只有一个房间。这个宽广的空间中一无所有,只铺了榻榻米。残留着些许擦伤痕迹的榻榻米说明曾经有人使用过这里。
“大家还在的时候,会在这里做互搏练习。”
优树脱掉鞋子说。
“互搏吗?”
“因为大家在战斗时都自成一派。虽然也有喜欢格斗技的人,但是不知道规则。”
“巡查部长也做过练习吗?”
“我是负责搜索的,不知道如何战斗也没事。”
“您明明那么强。”
如果说一击就能打倒怪的优树不是战斗员,那么以前部门里的怪到底有多强啊。
“八牧、虎君、夏椿他们的话,之前的事件只要一分钟就能解决……”
说到以前的事时,优树的表情略微蒙上了阴影。看到发呆的优树,太一郎焦躁起来,他被优树那副表情弄得很是不爽。自己还真是别扭啊。
“那么,开始吧。”
“对不起,请让我进行一下准备活动。”
他所谓的“一下”准备活动花了将近三十分钟。优树也学着他的样子做了一会,很快就厌倦起来,躺在榻榻米上。
“……让您久等了。”
“我久等了。”
太一郎充满气势地盯着开玩笑的优树。
“先打我一下试试吧。”
两人隔着1.5米左右的距离面对面。太一郎将重心沉在右腿上,降低腰部,左腿迈向前。这个姿势被称为后屈膝。对此,优树没有摆出任何架势或造型,只是两臂无力地站在原地。
“那个……如果您不好好格挡的话,我会很难办的。”
“别看这样,我也是打算格挡的。没事的,你就打吧。”
有些气愤的太一郎首先试着踢向她的下半身。
“我上了。”
他一瞬间抽回左腿,用尽力气飞踹优树的右腿侧面。
优树完全没动。太一朗还以为她要接下这一招,瞬间停下了动作,但是余势还是让他踢了上去。咔嚓,响起一声肉体碰撞的声音。
“……痛……”
拼命忍住好痛这句话的人反而是攻击的太一朗。这一题简直就像是踢在了墙壁上。传来的冲击让他的小腿快要麻痹。跟忍耐的太一朗正相反,优树的表情没有变化。她吃了一下飞踹,却连一步也没有移动。
“很痛吧?不过我没事。”
“……我没事。下次请您防御。我很不擅长停下动作。”
这种程度是没法让他叫苦的。
“不管你怎么用力打我,也只会让你的手脚疼痛而已。”
“这也是一种锻炼。”
该说是逞强,还是不肯轻易放弃呢。
“那么,再试一次吧。下次我会好好接招。也会反击。”
“正如我所望。”
太一朗调整好呼吸,这次用左脚脚背瞄准优树的太阳穴。优树垂下的右手突然动了起来,用手背轻轻挥开他的脚。太一朗踏出一步保持平衡,用右手正拳打向优树的腹部。他的拳头又被优树用左手推开。
“要打你的下巴了!”
优树大喊。
在她的攻击宣言之后一秒,她伸出了右掌根。想要用左手手刀借住这一招的太一朗在威力之下没能防住。
不顾接招的手刀,优树的掌根打在太一朗的下巴上。她已经手下留情,但还是让太一朗的大脑摇摇晃晃、一片模糊。但是,他不会就此倒下。太一朗扎起马步,咬着牙恢复意识。
“打你的腹部!”
他想用右臂推开优树的拳头。没用。太一朗的手臂只是跟优树的手臂碰在了一起。优树的左正拳凭借余势打在他的腹部。无法承受的太一朗退后两三步,按着肚子跪在原地。
还是做过头了,优树有点后悔。但是这样他就能明白跟自己的差距了吧。只说技术和经验的话,太一朗有压倒性的优势。他的飞踢、出拳方式和步伐很明显十分洗练。不过,这些东西对优树是不通用的。她超乎寻常的动态视力与反射神经能清楚看到太一朗的一举一动,从而保证了防御。即使命中,受到伤害的也是太一朗一方。
优树的攻击虽然很快,但击打方式可以算是新手。所以太一朗才能防御。其实他防御了优树的掌根一击和正拳突击。但是,对方无法比拟的力量让他的防御失去了意义。
这就是人类与怪的差距。
“……巡查部长。”
数十秒后,从蹲着的太一朗口中,漏出痛苦的声音。他的汗水滴在榻榻米上,但呼吸并不紊乱。
“还疼吗……?”
“不,没事。这也是锻炼。”
优树知道他的声音中混有些许愤怒。
这是对于不管怎么努力也追赶不上自己的愤怒吗。
是自信心与上进心被粉碎的愤怒吗。
“我已经充分理解巡查部长的强大了。”
优树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他的口中接下来会说出些什么呢。
“不过,为什么您用掌根击打的时候没有利用腕力!”
“……哎?”
抬起脸的太一朗间不容发地说出她预想之外的话。
“打向下巴的一击很容易引起脑震荡。即使用比你刚才更小的力量,击打方法不同也足够让我昏迷了。”
“哈啊……”
“第二次的中段正拳也是,如果不是打向腹部而是更向上一点,瞄准胸口更有效果。不过这是很难学的一点。这跟握拳方式不同。啊,还有你出拳的时候手臂跟手背不是一条直线。”
“……”
他还有空观察这种事啊。
“还有,巡查部长只使用了上半身。踢的威力比拳头多出三倍以上。很遗憾您的身高不足,但是只要练习抬腿,就能踢到自己的太阳穴旁吧。使用旋转飞踢击打别人的膝盖或腿部后侧的话,不管是什么人都能一击踢倒,巡查部长是有这种力量的。”
“山崎君……你从刚才起生气的原因是……”
她阻止了太一朗罕见的饶舌。
“因为您明明有这种力量却不能有效地使用,我有些生气。巡查部长在武术方面还是新手。但是只要积累基础锻炼,就能变得更强。我会尽我所能教会您的,一起锻炼吧!”
“……我说啊,我还要继续变强吗?”
“我会因为自己的弱小而后悔,但不会因为强大而为难。”
太一朗的话是真的。但是,优树不想追求强大。即使她不变强,也能继续过她的人生。
“没关系,我比人类要强。”
“但是,甲种都比巡查部长强大吧。”
“……差不多。只不过衡量怪的尺度并非强大。”
“那么,就用技术来弥补。”
变强就能完成身为警察的职务,也能保护自己和他人的性命。太一朗的想法很单纯。发觉优树满足于现状,太一朗十分焦躁。如果她可以变得更强,不管对紧急捕获部队还是她自己都有好处。
“山崎君……你认为强大是好事吧。”
“是的,难道说弱小才是好事?”
“那倒不是……如果强大没有参照对象的话我是不会这么说的。想要感觉到自己的强大,不体会他人的弱小是不行的。现在你认为自己很弱小吧?”
“……是的。”
“我讨厌这样。好像就凭强大贬低了你一样。你的强大是属于你自己的,而我的强大是从父母那里继承而来。”
优树玩弄着短短的刘海说。
(这人……真温柔。明明是怪。)
无论怎么看,太一朗都觉得面前的“怪”只是普通的少女。她的本质不适合战斗。即使如此,身为怪的她还为了捕获怪而奔波。
“你讨厌捕获吗。”
太一朗突然转变了话题,优树的表情变得有些困惑。
“……不怎么喜欢。但是只要我去,就会努力避免捕杀。”
太一朗将优树的捕获评价为手下留情,但她只是为了避免不分轻重误杀对方。
“巡查部长……”
这时,优树突然捂住耳朵。
“……电话响了。一会再聊。”
她提着鞋子,从房间里飞奔而出。
“电话……出动邀请吗!?”
太一朗一边大喊,一边慌忙离开房间。优树的身影已经从三楼的走廊里消失了,在他回到六课时,优树正拿着听筒跟什么人谈话。
“……是,那我马上过去。详细情况之后谈。”
她放下听筒,穿上披在椅背上的对襟毛衣。
“您要出门了吗?”
太一朗忘记了自己腹部的疼痛,兴奋地说。搜查六课总算来工作了。
“特遗生物管理委员会似乎有话想跟我说。”
这就不能不去了。太一朗擅自下定了决心。
“我也跟您一起去!”
“跟我去……我觉得不会有趣的。”
“这不是问题。”
优树有些为难,但很快就答应了。
“是吗……你待在这里也很闲吧,去见识一下委员长是什么样的人也算是积累经验。”
“那么,我立刻去换衣服!”
奔入值宿室的太一朗擦掉手心的汗水,用三十秒换好衣服飞奔出来。这时优树正好穿上大衣,戴好了帽子。
“那我们走吧。”
“是!”
太一朗跟在走向门外的优树身后。现在他即使走在这个比自己个子低的女孩身后,也不觉得丢人。
“啊~今天天气有点阴呢。晚上或明天会下雨吗。”
“那个……您有车吗?”
太一朗询问锁上大楼入口处的优树。
“以前有。但是第一部车掉进了东京湾,第二部车撞在了高速公路的护栏上。从那之后我就没买过了。没有必要。我没有驾照,而且我还有自行车。”
“如果有紧急出动的话怎么办?”
“有脚嘛。比起慢慢开车或坐电车,跑起来要快多了。现在又不急,就坐电车去吧。”
太一朗的步子比较大,所以他在优树身旁配合着她的步调。
“委员会在哪?”
“啊啊,这也是非公开的。但是他们毕竟面向民众,比起六课要开放多了。地点在永田町。内阁府之中。”
两人通过明治大道北上,从明治神宫前的车站坐上地铁。车内并不拥挤,但是也没有座位。
“你那样真好啊。可以轻松地抓住吊环。”
优树也抓住了吊环,但是因为她的个子不高,有点像是挂在上面。她的样子看上去太过可爱,让太一朗不由得笑出声来。
“……别笑。我可是在认真地烦恼。”
不会老化跟不会成长是同一个意思。
“穿上带跟的鞋就能抓得轻松一点了吧?”
优树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登山靴。鞋底虽然很厚,但是对她的身高没有起到什么帮助。
“跟高的话跑起来会很难受。女孩子为什么都要穿那种鞋走路呢?”
即使她这么问,身为男人的太一朗也不懂。
“当下女孩的流行风潮跟我不怎么适合。”
仔细一看,优树没有化妆,也没有戴任何首饰。
“当下什么的,巡……片仓小姐不就是女生吗?”
听到太一朗无心的话语,优树睁圆了眼睛。大多数人都把优树当成“怪”看待,绝对没有人把她视作“女孩子”的。
“怎么了,一脸惊讶的样子。”
“不,没事。”
瞥了一眼优树,太一朗回想着这一周,忽然发现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自己发问优树回答。但是优树对太一朗没有提过问题。这也太不公平了。
“片仓小姐有没有想问我的事?”
“……嗯,没有呢。”
这让他有点沮丧。听上去就好像她对自己完全不感兴趣。这位怪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
“那个……真的没有吗?”
“因为我没有跟人聊过日常生活啊。”
跟赤川的对话也全是关于任务的。优树完全不知道平时的谈话应该是什么样的。
车内的广播宣布下一站是国会议事堂前。
“啊啊,要到了。努力吧。”
“努力什么?”
“是啊……知道了那边的人有多么讨厌我之后,你就努力不去讨厌我好了。”
优树拍了一下太一朗的背。
二十世纪末有计划进行首都机能转移,但是因为费用等诸多原因最后没有实现。国会议事堂、内阁府依然存在于千代田区永田町,而最高法院还在隼町,日本的立法、行政、司法最高机构都集中在这里。
“我虽然去过警视厅,但没有来过这里。”
走出车站之后,太一朗总算有些慌张起来。不管看向何处,都有“公务员”类型的人来来往往。这里的景象与涩谷区别很大。
“我也很少来,在警视厅也很少露脸……如果我出现的话,会招人讨厌的。”
两人走向内阁府。内阁府矗立在距离国会议事堂车站大概不到五百米的地方。二十一世纪初期,伴随着省厅改革的实施,这里进行了大规模的增建和改筑,变成了一幢仰头望去会觉得脖子酸痛的高大凝重建筑物。
“你好……”
优树取下帽子向正门的守卫打了个招呼,但对方一脸惊讶。优树从口袋里取出什么东西出示给他,就从旁边走了进去。
“您给他看什么了?”
“甲种公认证。特遗法规定,进入官方公务厅时必须出示。”
太一朗是第一次踏足内阁府,便稀罕地环视四周。他发觉这里宽敞得有些多余,但内部装潢十分朴素。实行省厅改革之时,日本很不景气。为了避免国民的暴乱,他们没有在内部装潢上花费金钱。
“特遗生物管理委员会在十五层。委员长也常驻在那里。”
不管走到哪里,即使是坐电梯的时候,都有恐惧和污蔑的视线投向优树。
所有人都知道她。所有人都畏惧她。
上到十五层后,太一朗听到背后有人在窃窃私语。
“需要消毒和换气了。会传染得病的。”
在没有人的十五层走廊,太一朗看到优树寂寞地按了下额头。
“……怪不会得上普通的疾病,但有时可以成为病原菌的载体。因此EAT的防护服才有防护NBC中的B……防护细菌的功能。”(译注:NBC是指核、生物和化学。)
他还没有问,优树就给出了回答。
“我没事的。我会定期接受健康诊断,没有携带病原菌。即使跟我呼吸同样的空气或接触我都没事,放心吧。”
优树说话的速度比平时要快,这是他的错觉吗。
“那我们快点去了就回吧。”
太一朗注视着优树小小的脊背。她只不过是怪,为什么会被讨厌到这个地步呢。内阁和法律都公认她的存在并保证她的人权,但是连国家运营部门的人都把她当成“怪物”对待。
太一朗拥有为了保护国家与国民与怪战斗的自尊,但是他的这份自尊第一次动摇了。
在见到特遗生物管理委员会委员长之后,他的动摇变得愈发巨大。
“……来了吗。”
这个房间作为一人间来说过于宽敞,想必花了不少钱。豪华的红木制桌子、沙发和小桌,墙壁上挂着风景画,房间一角还摆放着陶罐……
房间之主——特遗生物管理委员会委员长土谷伸夫绷着脸注视两人。他满是皱纹和脂肪的脸加上已经后退不少的发线,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老。他像是已经超过六十岁,实际上还不到五十。啤酒桶般的身体深深地埋入了安乐椅中。白色的口罩覆盖住他的鼻子与嘴巴。
“早上好,委员长。您感冒了吗?”
“……我可不想得什么奇怪的病。这是以防万一。”
他嘶哑的声音从口罩下传出。一想到这种人会成为国家公务员,而且还在内阁府就让人生气。太一朗努力不让自己的愤怒写在脸上。
“你身后的人是谁。好像不是公认甲种吧。”
“我是紧急捕获部队的山崎巡查。现在被派遣至搜查第六课。”
太一朗努力表现得不要太过无礼。
“啊啊,那个啊。”
“那么您有什么事?”
“你这无礼的家伙!”
优树想要坐到沙发上,土谷却对她大声怒吼。
“别坐下!会让沙发沾染上细菌的!”
听到他的话愤慨不已的人不是优树,反倒是太一朗。他的言行举止也太过轻视优树的存在了吧。太一朗认为自己才是对的,他不惜于违反礼仪或法律。就在他打算吼回去而吸了一口气的时候,优树阻止了他。
“山崎君,我跟委员长要谈话,你出去一下。”
太一朗紧紧握住了拳头。想到这个卑鄙的男人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脏话,他的身体就沸腾起来。即使如此,他也必须退下。继续待在这里的话,他恐怕会用膝盖顶上那家伙的鼓膜吧。
“……失礼了。”
目送着太一朗在僵硬表情中离开的背影,优树有些困惑,又有些开心。她从来没有遇到过会为自己生气到这个地步的人类。
“还真是奇怪的人类呢,优树阁下。”
清爽的美声在房内扩散。优树回过头去,坐在那里的人不是那个肥大的男人。而是跟土谷相似却又不相似,将近四十岁的瘦高男人。服装本身跟土谷没有变化。
“早上好,浦叔。您这种面容和声音果然更好一些呢。”
浦木良隆摘掉口罩站了起来,客气地低下了头。他的外观酝酿出一种紧张的威严感,但态度和笑容却十分亲切温柔。因为他身着的服装型号跟他完全不合适,样貌与服装的差距让他看上去有些怪异。
但是,他一无所有的白色浑浊左眼并没有折损他的容貌。
“刚才化作人类的态度来接待您,十分抱歉。变成土谷伸夫这个人类还是很有趣的,不过当人类听到我对优树阁下口出狂言时居然会那么生气呢。”
他的口气很沉稳,听不出丝毫怒意。擅长揣摩人心的优树也无法解读这个男人的内心。他也是甲种。只不过跟优树不同,没有被内阁公认。
浦木是优树从小时候起就认识的怪。他一直称自己是父亲的心腹,在各个方面照顾着母亲和自己。比起没有见过面的父亲,浦木是更有亲近感的存在。拥有自由变化容貌这种能力的浦木在特遗法公布之前就融入了日本行政部门。除他以外,也有几位怪身处立法、行政和司法机构。
在日本人不知道的期间,已有怪在为日本这个国家效力。
浦木邀请优树坐下。看着优树坐下,他拿出水壶和茶杯倒了杯茶。
“谢谢浦叔。那么,您找我有什么事?”
她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虽然还没有公开发表,美国要批准大阪条约了。”
怪这个称呼是特属于日本的,其他国家和大阪条约中将他们称为特异遗传因子保持生物,简称特遗生物。甲种和乙种没有区别,无论形态和有无知性都被当成动物对待。特遗生物的详细种类和数量还不明确,但有极少数的一部分得到了确认。
从研究和保护的概念来说,禁止无意义的捕获和杀伤,全面禁止商业目的的交易,禁止非人道的活体实验等等的大阪条约应运而生。
“为什么事到如今搞什么批准?那边的差别对待本来就很严重。”
美国比日本更早着手于赋予特遗生物人权的法案制定。但是因为其宽广的国土面积,美国完全没有得到确认并加以捕获的特遗生物,只有日本根据法案命名了“甲种”怪。特遗生物的研究对于“人类”有很强的实用性,是很有意义的紧急要务。
但是,美国失败了。二十世纪的最后几年,世纪末的传言让人们人心惶惶,因为特遗生物的力量,他们被当作恶魔看待。大多数美国国民都反对把他们跟人类平等看待,当时也产生了一个人数近两千的过激新兴宗教团体——属于异教的人急剧增多。
为了灭绝特遗生物,有人开始购买武器并进行战斗训练,相反的也有把他们当作救世主崇拜的人,奇怪的动物袭击或杀害人类的事件接连不断,美国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当时的法案被废止,直到现在他们对于特遗生物的戒心依然很强。
“太愚蠢了。擅自把我们的存在命名为恶魔或神明,助长自己的混乱,然后又把责任推给我们。去年德国的研究者还利用怪的遗传因子,发表了成功在鼠的身上破坏肝脏细胞的成果。是这件事起的推动作用吧。如果不批准大阪条约,就无法从其他国家借用乙种了。”
“很复杂呢……研究倒没什么,但我讨厌疼痛。不过,即使美国批准大阪条约,我认为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美国政府打招呼说,在他们批准条约之后,要借一名甲种给他们。”
哎,优树发出了一声不像女性的声音。
“我讨厌这样。”
“当然。他们在特异遗传因子领域还没什么成绩,我们无法直接借他们实物。也只有德国有闲情逸致借给他们了吧。”
“是吗,是对方这么说的?”
“这种内容是纸包不住火的。”
“难道说他们有成绩的话,就要把我交出去了吗……”
浦木笑了。他本来就在笑,为了让优树放心他笑得更轻松了。
“绝对不会有这种事。”
优树放心地抚了一下胸口。但是,她这份安心没有持续太久。
“抱歉,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三年前的噩梦复活了。”
听到他的话,优树回想起来的事只有一件。与不停发笑的浦木正相反,她脸上的血色全部褪去。
“……双重分化。”
俯视着低下头去小声嘀咕的优树,浦木一瞬间露出同情的表情。但是,他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是的。二月二十八日凌晨,他从教育科学技术省附属机关——特意遗传因子研究所逃跑了。”
“那不是很久以前吗,为什么不早点联系我!”
吼完之后优树就后悔了。向浦木发怒也无济于事。他即使再清楚政府内部的事,也不是全知全能。
“他们似乎计划隐藏事实。前些天才联系了我。作为我来说,也希望他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就置之不理了。他也算是为日本而尽力了。”
“尽力”。浦木虽然这么说,但是优树知道事实不是如此。虽然她知道,却什么都没做到。也没有去做。
“……他做什么了。”
优树的话语中没有抑扬顿挫。
“昨天凌晨袭击了一位年轻的女性。对头部的击打引发了伤害。虽然这件事无所谓……”
“……一点也不好。”
浦木听到了优树的自言自语,却没有理睬。
“那位女性身旁放了一张纸片,写着‘向白发犬的复仇’。可以说是宣战公告吧。”
白发犬是优树各种绰号中使用频率第二的名字。
“还是那时杀掉他比较好吧?那家伙毕竟是人类。跟我等不同。”
优树没有回答。
三年前震撼日本的连续杀人犯——高桥幸儿。他是特遗法公布之后第一个犯罪的甲种。
当时,警视厅没有拜托搜查六课,想要直接捕杀他。连紧急捕获部队也投入其中,但是只是造成了死伤者的增加。报道机构责难的矛头没有指向承认怪存在的政府,或想要独立解决问题的警视厅,而是指向了没有邀请就无法行动的搜查六课。
联络地址被公开的六课接连收到骚扰电话和传真,市民发动了要求政府捕杀所有怪的运动。一天又一天过去,六课的怪也积累了对人类的不满。自尊心极高的他们本来就不想从属于警察并保护人类。选择这条路也是因为得到了政府内部怪的委托。
接到内阁府迟来的邀请而行动的搜查六课众人用了八个小时捕获了高桥。就在那一天,五位怪交回了公认证,舍弃了内阁的公认并离职。
只有一人不顾同伴们的阻止留了下来,那就是片仓优树。
这一连串事件在政府内被称作双重分化事件。
“请您收下。这是捕杀令状。”
浦木将信封递给优树。
“……不是捕获吗?”
“他是有害指定生物。根据特遗法得到了捕杀许可。虽然这样很失礼,但我认为凭优树阁下一人之力只可能进行捕杀,捕获是十分困难的。”
“我会想办法捕获的……没事,我会努力。”
优树用力地握紧拳头。
“要招集大家吗。”
“还早。”
以前的同伴跟优树约好了。总有一天一定会回到六课。
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我会找到他并予以捕获。请再替我保密一段时间。那个……他是在哪里袭击那位女性的?”
“武藏野市,井之头恩赐公园。详细情况在信封里。”
“好。下雨后气味会消失,我今天就开始调查。”
优树喝干茶水,把信封塞入口袋里站起身来。
“优树阁下,您不可以对杀死对方这件事犹豫。他是那种即使被杀也不会怨言的男人。”
“我讨厌……杀戮。”
她给出回答时,表情痛苦地扭曲了。浦木脸上则依然贴着笑容。
“您把他当成怪就很难下手。如果把他当成人类就很简单了。”
“人类我也不想杀。”
“……优树阁下。”
“我走了。”
优树耷拉着肩膀走出房间。浦木没有漏看掉她在一秒后恢复成若无其事的态度。目送着她的背影,浦木深深地低下头。在她关门的同时,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露出一副残酷的表情。
“果然还是要杀死那家伙啊。这也是为了日本、怪和优树阁下自身。”
他的独白没有任何人听到。
太一朗看到走出房间的优树脸上跟往常一样的悠闲表情。那个男人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想到这里他就冷静不下来。
“好了,快点回去吧。差不多也到中午了,到了涩谷我请你吃饭。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是不怎么吃饭,不过很了解附近的餐厅呢。”
优树没有回头看太一朗,只是迈着自己的步子。走到电梯内部以后,他们没有说话。直到离开内阁府,坐上电车为止他们还是保持着这种状态。
“片仓小姐……他有对你说什么过分的话吗?”
“没那回事,跟平时一样。你不必介意,没事的。”
优树的态度和表情都跟平时一样。即使如此,太一朗还是认为她的表情下是不是隐藏着什么。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在意别人的内心世界。
其他人考虑什么都跟自己没有关系。太一朗一直这么认为,但现在不同了。如果她很沮丧,太一朗就想要安慰她,如果有出动邀请,太一朗也想尽一份力帮忙。
“如果发生了什么事请告诉我。”
“所以说没事啦。”
太一朗没有再继续追问笑着的优树。
(因为我是人类才不肯告诉我的吗。)
太一朗悲伤起来。
此时,他无聊的日常生活已经宣告结束。这原本应该是太一朗所期望的。
但是,也有一种事物因交换而失去。
那就是优树平静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