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歌等人抵达九州岛不久后的现在。
筑紫岛学院即将举行下任学生会长选举。
学院的学生会长就等于是这个国家的元首。
不过,这场选举只是名义上的。对外宣称是18岁,具有压倒性权力的现任学生会长——椿姬子‧EE‧因菲鲁诺,肯定会达成第9期的无投票当选。学生会长的任期一期是5年,做过8期的她年纪与任期明显无法整合,不过她的外表无疑是18岁的少女——而且,看来甚至比18岁还要年幼。
不过,随着公告时间的逼近,因菲鲁诺政权平稳的构图开始笼罩乌云。
对于典型强权政治的因菲鲁诺长期政权,堆积又堆积的沉积物……反抗现任政权的反因菲鲁诺派正在台面下蠢动。
反因菲鲁诺派反对因菲鲁诺政权这种仅有部分特权阶级榨取利益权利的结构。然而他们并未现身,而是在地下活动中逐渐增加势力。
于是,终于对被称为因菲鲁诺学生会长的尖兵,同时也深受信赖的葵妮丝‧亚哈薇自治委员下达讨伐反因菲鲁诺派的命令。
在这样的周末放学后。
筑紫岛学院,学生会塔,8楼。
因菲鲁诺学生会长端坐在有如王座的学生会长椅子上,扫视挤满学生议会会场的委员长、社团活动社长、级长等等的学生会代表议会议员。
轻轻拨弄完全遮住左眼,那比来珠的头发更红,有如燃烧般红发的浏海,身后长长的波浪秀发轻轻摇动,以唯一露出的右眼俯视跪在眼前的葵妮丝,因菲鲁诺学生会长嫣然微笑地说:
「对自称反因菲鲁诺派的叛徒们……徒然扰乱治世,令民心动摇的逆贼们挥下正义的铁槌,Miss亚哈薇。」
之所以不是学生会室,而是选定学生议会会场作为任命场所,乃是有借着在学生会代表议会会员们面前进行,来宣传绝不轻饶叛徒的意味。
「是!葵妮丝‧亚哈薇虽然不才,不过定会献上反抗内阁的非法之徒首级!」
「我会期待的。」
在以京都腔这么说完后,因菲鲁诺会长便宣告集会解散。
等到因菲鲁诺学生会长在身边的副会长,优天希雅‧菲普拉莉的伴随下离开议场后,葵妮丝才抬起低着的头退席。
一直保持着扑克脸的葵妮丝回到她那比议会会场高五层楼的办公室后,是看到上前迎接她的海莱因之后便感到安心了吧?她发出嘲笑。
「我想得没错,因菲鲁诺那个臭魔女命令我讨伐反对势力。」
「是……那么,照计划进行?」
「啊啊,乘着她为这个时候准备好的代罪羔羊感到满意时,我要拆了魔女屋子的骨架。利用她以为是钢骨构成的盘石政权而感到大意时,悄悄地换成巧克力棒。」
「糖果屋……对吧?」
「是巧克力及砂糖工艺做成的骨架,这样要折断也很容易吧,海莱因。」
「凭葵妮丝大人的技巧,就算仍是钢骨也是易如反掌。」
「说得好,哈哈哈!」
心情大好的葵妮丝笑着坐上她的皮椅。
在幕后持续活跃的反因菲鲁诺派头目——
那就是葵妮丝‧亚哈薇本人。
因为照计划进行而发出窃笑的葵妮丝在看到桌上的照片后,表情突然出现阴霾。
「大哥……」
照片上年幼的葵妮丝,以及葵妮丝的哥哥幸福地笑着。
仰慕的哥哥是她唯一的家人。他被因菲鲁诺学生会长半强迫地夺走,现在也非自愿地成为学生会长的情夫来服侍她。一切都是为了让妹妹脱离穷困的生活。
利用学生会长情夫妹妹的这道光环,葵妮丝年纪轻轻便志愿成为学生会一员。不过对她来说,那是迅速地出人头地、爬上荣耀之路的阶梯。
不过,从光环及人们的说法当中难以想象到的是,葵妮丝在私下付出了无比的努力。与来珠那几乎是靠她自己的天才,搭乘电梯抵达顶点的过程相反,葵妮丝是一步步努力爬上阶梯的人。
只有一个目的——解放哥哥,就只有这个愿望。
不过以此为开端,想要获取至高权力的葵妮丝是在遇见伙伴后,才有了构筑新政治体制这样远大的目标。
而这是当她邂逅了住在「最下层教室」——与怪虫的战线附近而饱受欺凌的民众当中的一名少女,玛茵琉莉亚‧海莱因之后方才萌芽。
由于邂逅时的事件,葵妮丝将海莱因带回宅邸作为她的侍女,让她跟自己接受同样的教育,以对等友人的身分对待她。
海莱因现在成为葵妮丝有力的左右手,居于副官的地位。
在此同时……
「海莱因!」
葵妮丝以从未有过的温柔表情抱住站在身边的海莱因的腰,让她横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接着葵妮丝催促海莱因的背往前弯,手指轻抚脸颊,想在海莱因的唇上印下一吻。
「还是上班时间啊,葵妮丝大人?」
海莱因劝谏的口吻让葵妮丝嘟起了嘴。
「你不愿意吗,海莱因?」
「您别开玩笑……」
葵妮丝用力吻上海莱因微笑的唇。
另一只手则是探入穿着窄短裙的裙下。
「啊……」
葵妮丝及海莱因同时也是一对秘密情侣。
海莱因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略带撒娇的表情,葵妮丝在感受到她的牙齿轻轻碰触到自己牙齿的同时,心中的火炎猛烈地、猛烈地燃烧起来。
『等着瞧吧,因菲鲁诺,很快地我也会让你尝到被撕裂般的痛苦!』
*
周末结束后,7月也终将结束的某个炎热日子。
额头浮现汗水的恋歌及一斗仰望设在中庭的学生公布栏。
「学生会长选举吗?原来是在这种时期举行。」
「选举……那个传说的!」
就身为专制君主主义象征的恋歌来看,被称为民主主义象征的选举可说是与她极为无缘的一种制度。
顺道一提,筑紫岛学院的暑假是在进入8月后,学生会长选举结束才开始。虽然同属战时,不过它的危险度、危机意识与东京帝国有着显著的差异,无法悠闲地放长假。
「传说的选举举行时,便会宣告帝政东京的结束。这是古代预言者的话吧?」
「那种预言我也会说啊?」
一斗轻松看待恋歌这种小题大作的说法。
此时,他们身后传来女学生们「听说有几名学生会长反对派的人被逮捕了?」「反对派似乎计划报复,好可怕——」这样的对话。
「……开始变得有火药味了呢。」
随侍在恋歌斜后方的美文皱着眉地说。
「嗯,是舞菇。」
「我不是在说香菇味的事,恋歌小姐。」
「香菇味的事是什么事啊……?」(注﹕日文火药味和香菇味发音近似)
一斗心想:「这两个人总是进行这样的对话吗?亏她们还能神智清醒……」于是换成他皱起了眉头。
有个人影逐渐地接近他们的背后。
「各位好,初次见面,我是新闻社的人。那个……我有些事想要麻烦传说中的东京皇帝陛下及其恋人……」
「报纸我已经订东京帝国报了,所以不需要。」
「我不是要推销报纸!」
由于恋歌很自然地这么回答带着新闻社臂章的少女,所以差点就以为「啊啊,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在这种地方突然被报纸推销员直接指名招揽是难以想象的事,可说是差点就被拉进了恋歌时空。
「呃——啊,不是的,我是想请教两位关于选举的评论……」
「访问吗?」
最喜欢访问的北条恋歌意气风发地站到录音机前方。
「那么,就麻烦你了。」
「是的。希望他们遵循选举管理原则,堂堂正正地作战。」
恋歌笑容满面地回答。
新闻社员在浮现出非常难以反应的苦涩表情后,内心咋舌地想:「原来如此,她不想做出在政治上会被捉语病的评论,就是这样吧!虽说是亡命,不过不愧是前任皇帝,有着出色的政治平衡感……」当然,这是太过惊人的高估。
新闻社员在发出不知该如何回答的短促叹息后,搜索枯肠地说:
「堂堂正正啊……这在这个国家里有点困难呢。因为因菲鲁诺学生会长有压倒性的权力……啊啊,这句话请各位当作没听到。」
一斗难得地在此时主动开口: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不是怎么被选出来,而是完成了什么,是否能为国民行使正义,不是吗?」
「这个评论不错,我写下来了!」
「咦,啊……」
一斗所说的是凡是东京帝国国民,都能以相当普通的感觉说出的话,不过似乎触动了在学生会自治区长大的新闻社员的心弦。只是,一斗的这句话有许多部分是受到来珠的影响,因此较一般国民的想法更为极端。
恋歌挤出笑容靠近一并取出笔记本的新闻社员。
「那个,我的评论呢?」
「喔啊,很好啊……」
恋歌因反应如此薄弱而嘟起了嘴,接着再次挤出笑容说:
「那个……可不可以把一斗的评论当作是我说的话?」
「……」
她似乎想要说出极佳的评论。
不过,这段评论在日后产生出难以想象的火种,一斗万分庆幸没被当成是恋歌说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在这个阶段还无法得知此事,而当莉榭耶露从校舍4楼的窗户朝他们挥手后,他们立刻就忘了这段访问。
「小一、小恋、小文!」
挥手回应的恋歌在挥了几次以后,突然将手摆成剪影画的狗形,嘴巴的部分还不停地开阖。是看到这幕后感受到了什么吧,莉榭耶露将手摆成剪影画的蝴蝴形,不停地拍动翅膀。受到刺激大叫「哇啊」的恋歌立刻以螃蟹形应战。
「这算什么……?」
「是螃蟹。」
「不,我问的不是那个……」
对于跟不上径自以异次元身体语言沟通的两人而提出疑问的一斗,美文给予答非所问的正确解答。
「咦,这像螃蟹吗?我比的是异形之类的东西!」
不过,有如在说她的答非所问程度在东京帝国还算小咖一样,前任皇帝恋歌率先回以谜样的台词。
「陛下的手势的确是有些惊悚的感觉。」
异形是会紧贴在人类的脸上,打倒人类来产卵,有如巨大甲壳类的外星生命体。
恋歌动作诡异的手突然「啪」一声地贴在一斗脸上。
「呜哇啊?」
「我要拔走你的肛门球!」
异形才不会说那种话。
「小一,不要玩了,快点上来!」
莉榭耶露轻松地这么说,感觉对一斗的肛门球危机毫不以为意。
「……那么,有什么事,莉榭?
好不容易逃过外星生命体进攻的一斗捡回一命,与恋歌等人一同来到教室所在的4楼,询问莉榭耶露找他们过来的原因。
在莉榭耶露身后,站着几名脸上带着别有深意的微笑,背后藏着东西的女生。
此时,恋歌透过经验丰富的恋爱电玩研究个案,直觉地察觉到。
『啊?这种情况是「喂,A子,你开口啊!」「啊——好难为情!」「好吧,我推你一把吧!」「呀,对不起我抱住了你。其实……我喜欢上你了……请收下这封情书!」的那个吗?』
在恋歌被卷入恋歌时空的期间,莉榭耶露身后的女生集团相互以眼神示意,接着一齐从背后拿出某样东西。
以为是情书而感到焦虑的恋歌清醒过来,啪一声地冲到一斗面前大叫:
「不可以!一斗是我的……!」
此时,女生们手上拿的拉炮「碰!碰!」地炸开来,以微妙地显得参差不齐的声音说:
「「「「「重新欢迎各位来到筑紫岛学院~~!」」」」」
「咦……?」
在听到预期之外的这句话后,恋歌的表情半是带笑地僵住了。
「回想起来,我们还没替小一你们举办欢迎会呢。所以,紧急决定在这里举行欢迎会。」
「啊……啊……原来……是这样……」
在听完莉榭耶露的说明后,误会获得澄清的恋歌像是要蒙混过去一般,嘴角抽搐地望着斜上方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对了,小恋,刚才你想要说什么~~?我的~~我的什么啊~~?」
浮现促狭笑容的莉榭耶露以手肘不停地推着恋歌,恋歌「呀呜」一声地缩起身体,害羞地红了脸。莉榭耶露捏着恋歌的脸颊,进一步地逼问。
「说啊说啊~说来听听嘛~?」
「呜呜~~妈妈好坏心~~」
「谁是妈妈啊!」
脸颊可爱地染上红晕的恋歌求救般朝一斗投以撒娇的眼神,一斗不由得心跳加速。
「哎呀呀~~?为什么小一脸红了~~?」
「什、什么事都没有,啊哈哈……哈……」
望着羞涩地相对微笑的恋歌和一斗,莉榭耶露咯咯笑了出来。
「你们真的很相配。」
这么说完后就乱揉恋歌及一斗头发的莉榭耶露内心深处的更深处,有着一丝丝的刺痛感,这点就连莉榭耶露本人都没有察觉到。在名为友情的厚实靠垫的另一边,如伤痕般留存着古老的、古老的感情,仅仅是有些微的异样。至少现在是如此。
「吶、吶,先不说这个了,欢迎会、欢迎会!」
正当将桌子靠拢,布置会场的女生们催促闹着玩的恋歌及莉榭耶露时,教室的门也正好打开,采购小组回来。莉榭耶露正式开始指挥同学们进行欢迎会的准备工作,无事可做的一斗也自愿想要帮忙。
「吶,莉榭,我们也来帮忙吧?」
「主客就闭上嘴坐下吧!」
「嗯……这么说来,山田同学只有第一天来上学,之后就一直请假。欢迎会等她在的时候再办比较好吧?」
在难以回答这个问题,脸颊抽搐的莉榭耶露身后,正朝排好的杯子里倒饮料的男同学轻声笑着说:
「等她来上学后,到时再办欢迎会就好了。」
「说得也是……」
一斗不知道只有这个班级这样,还是学校本身就是这样,这种充满善意的发言,令一斗在一瞬问差点想起八田,不过当他接过装了果汁的杯子后,立刻忘了这回事。
「大家都拿到饮料了吗?那么,北条恋歌、西园寺一斗、连风美文的欢迎会就此开始。首先,由担任主客的转学生当中的哪一位来致个词……」
在听到主客致词后就反射性起身的恋歌瞄了一斗一眼,不过因为他散发出「你请!你请!」
这种完全不想致词的气息,因此恋歌在以完美的动作行过礼后,露出完美无瑕、无可挑剔的公主笑容。
「为了我们举行这样的欢迎会,令我们感到非常高兴。衷心祈求此次的邂逅也能为大家带来帮助。」
「……」
太过优雅的举止及口齿清晰的流畅开会致词令同学们心想:「不愧是前任皇帝,由于太过习惯这类致词反倒显得不自然……不如说,这种让我们以为跑错地方的上流阶级宴会空间的生成能力也太……」因而对东京皇帝的潜力再次感到惊奇。
「……咦?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绝无此事,对吧,夫人?」
「哎呀,讨厌,铃木同学,你说起话来怪怪的喔?」
1年H班突然变成上流阶级。
「呃、呃——啊……那么,来干杯吧!」
心想:「这样算是文雅的上流阶级干杯吗?」的同学们僵硬地互碰杯子,不过等到在设置于各个桌上的铁盘上放进肋排肉后,立刻恢复成为平常的中产阶级。
莉榭耶露不自觉地将视线转向在这样的同学当中,在他们的包围下欢笑的一斗。
如此一来就算不愿意,也还是会看到总是在他身边的少女……恋歌。
「……」
莉榭耶露熟悉的中学时代的一斗,是个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少年。由于不信任自我价值,因此也找不出能待在某人身边的价值。这点当时的莉榭耶露也一样。
现在的他看来跟当时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要这么看着就能知道。他并非没有勉强自己。
即使如此,如果要说跟当时有所不同,就是有个相信他存在意义的少女——恋歌——在他身边吧。
为了她,他努力想要响应这份感情。莉榭认为这种想法很可爱,就像是守护雏鸟离巢的父母的心情。
接着莉榭耶露又想:「那么反过来,我呢?」
莉榭耶露……国士莉榭曾是个被称为神童的钢琴家。
那是11岁时,意气风发地在比赛上拿到大奖之后发生的事。被同样视为未来不可限量,最有希望夺得大奖候选人的堂姊割伤手臂,莉榭从此再也无法弹琴。
她是莉榭最仰慕的堂姊,发掘出年幼的莉榭具有的才能,教她钢琴的乐趣及技巧基础的人也是她。
医生表示或许是PTSD,因为受伤而无法像从前一样地弹琴。原因或许是两者之一,也或许两者兼具。
可是,当被问到这个问题时,莉榭一定会这么回答:
「不管要牺牲什么,都想要弹琴。不管要赢过谁,都希望在钢琴上获得成就。我发现我对钢琴并没有怀抱那样的热情。」
她年纪轻轻便察觉到。
她所缺少的东西。
要达成某项目标最需要的,既不是才能也不是努力,而是前进的意志。
没有这点的人结果什么都办不到,幼小的莉榭将这点铭记在心。
就在此时,莉榭认识了一对兄妹。
既有才能也不忘努力,更重要的是充满前进意志力的妹妹。
以及被身边这些压倒性的存在压过,意志力被抹煞的哥哥。
西园寺夕鹤及西园寺一斗。
希望与绝望
前进与停滞。
光与影。
有如同时看着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
不过之所以跟西园寺兄妹成为好友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是单纯受到他们个性吸引。
不论如何,莉榭耶露都很中意一点都不浮夸的西园寺兄妹。
如果把跟一斗之间的共鸣,从那份契合感中产生出来的些许感情称为恋爱,那么那或许是莉榭耶露的初恋。不过她在绕了相当大的一圈之后才察觉到这点,而且莉榭耶露也不认为他的身边还有她的容身处。
一直无法往前进的一斗。两人在阴影中抱膝蹲下,就只是望着夕鹤从充满光明的地方,爬上光辉阶梯时的一斗及莉榭耶露。
一直重迭起来的,中学时的她及一斗。
莉榭耶露突然察觉到原本自己以为还存在内心某处的那分心情,已在前阵子消失无踪。
证明莉榭耶露也已摆脱了当时那个孤僻的她。
那是互舔伤口般,有如置身完全不需思考的温水当中的舒适感。虽然有时会感到怀念,不过一斗也认为自己不能老是如此吧!
虽然不知道敦促或许比她更固执地讨厌往前进的一斗前进的,是恋歌或来珠还是她们双方,但是莉榭耶露在抱持尊敬之意的同时,也并非没有一丝丝的妒意。
即使如此,莉榭耶露还是对一斗朝好的方向改变感到高兴。
她想对当畤蹲着的一斗还有她自己这么说:
「就算现在只能低着头,不过一定能往前进的。」
「怎么了,莉榭,你为什么哭?」
「咦?呜?奇怪?」
是想起从前有些感伤吗?莉榭耶露在没有自觉的状况下开启泪腺。
「外务委员长一直看着西园寺同学和北条同学,难道是对西园寺同学有好感,然后因为单恋不会有回报而不自觉地哭泣吗?」
班上喜欢恋爱话题的女生发出「呀啊!」地尖叫,开始起哄。
急忙擦去眼泪的莉榭耶露找着借口。
「不、不是的!是因为中学时代的小一实在太糟糕了……!」
「咦,甚至到让你痛哭的地步?」
情绪激动、无法好好解释的莉榭耶露在隔了两年后做出的指责,令一斗受到重大的打击
「吶,莉榭,一斗在中学时是什么样子?」
对在意的关键词产生反应的恋歌提出疑问,全然不顾像死鱼复活后,再次露出已死眼神的一斗。他为何能够再次复活是个谜。
「呃、呃啊……小一和小夕……呃啊呃啊,互舔……」
尚未从狼狈的状况中脱身的莉榭耶露急忙说出直到不久前,还在她脑中打转的片断情报。
「小夕是指……夕鹤……?她妹妹……?」
以恋歌为首,同学们稍稍拉开了与一斗之间的距离。
由于状况变成一斗抱膝蹲下,望着包围光辉铁盘(想象画面)的同学们,因此莉榭耶露进一步地解开误会,之后大家再花了些时间才让一斗振作起来。
……快乐的欢迎会继续进行,但是不久后,一名少女以惊人的气势怒吼着冲进来。
「喂!教室内禁止烤肉!」
她就是风纪委员长,志豆机女士。
「所以说,这果然是不行的啊……」
对于是否能在教室内烤肉一事隐约感到怀疑的一斗点着头,接着将维也纳香肠夹到自己的盘子上。
口中说着「吃肉吧,转学生」,接着便将脂肪多的肉夹到一斗盘子上的同学们感到苦恼。
「为什么会被发现……?」
「因为窗口不停地在冒烟啊!」
「啊——」
志豆机风纪委员长因为1—H的同学们毫无悔意而血管爆裂。
「收起来!」
「算啦算啦,风纪委员长。」
「不能算了!」
「算啦算啦算啦,风纪委员长。」
一位女同学一边劝解,一边将烧肉送到志豆机风纪委员长嘴边。
因为忙碌,午饭只吃一个饭团的志豆机风纪委员长在生物的本能反应下,张口吞了下去。
「你吃了!」
「很好,你也同罪。」
「什么?」
将肉咀嚼吞下后,志豆机风纪委员长发出惊叫声。
看到事态演变至此的同学们感到安心,又开始烤起下一批肉。
「对不起啊,风纪委员长,这是转学生的欢迎会,就拜托你稍微通融吧。」
「……」
表情苦涩的志豆机风纪委员长无言地用力咬牙后,怃然地朝恋歌他们一瞥,心有不甘地将视线转回莉榭耶露身上。
「事后也不要紧,不过要提出申请。就当是外交业务的一环吧!」
这似乎是站在维护风纪一职立场上的她,所能做出的最大妥协。
「所以我最喜欢小志豆了~~」
「别叫我小志豆!」
虽然很少有亲密的互动,不过那两个人在执行部里的感情相当好。班上的一个女生一边将肩胛肉夹到一斗的盘子上,一边对看着这段对话的一斗这么说:
「喂,小一,不要光吃肉,也要吃菜。真是,别喝果汁,喝乌龙茶啦!」
莉榭耶露将青椒及胡萝卜夹到一斗的盘子里,在他的杯子里倒进乌龙茶。接着眼尖地注意到恋歌的盘子。
「来,小恋多吃点肉,吃肉。」
「果然是妈妈……」
「我说过……」
莉榭耶露妈妈瞪着恋歌,一脸「我希望你不要那么叫!」的怨恨表情。
不过,见到这种情况的同学们也接二连三地捉弄起莉榭耶露。
「妈,可以端蛋糕出来了吗?」
「再等一下。」
「妈,可以做炒面了吗?」
「铁盘会烧焦,所以先做大阪烧……啊,真是!都怪小一你们『妈妈!妈妈!』地叫,所以我完全被当成妈妈了啦——!」
妈妈骂人了。
*
就在如此愉快的欢迎会隔天。
恋歌等人正想回家而来到正门附近时,一辆协力车经过他们眼前。
恋歌呆愣地凝视着一边打闹一边开心地远去的那辆协力车。一斗觉得奇怪,叫唤一动也不动的恋歌。
「恋歌……?」
「……一斗,你会骑自行车吗?」
纳闷她为何用敬语的一斗回答:
「……我会骑啊?」
「你会骑协力车吗?」
「嗯,因为夕鹤拜托过我……你想骑协力车吧?」
当恋歌将充满期待的闪亮眼眸转向他时,一斗苦笑地察觉她的真意而开口询问,结果恋歌露出得知圣诞老人即将到来的小孩笑容。看到她这么高兴,实在无法拒绝她。
望着虽然不特别讨厌,但也无意要骑的一斗,恋歌握拳努力说服他。
「比方说!」
……
………
…………
要恋歌坐在自行车后面的一斗以食指抠着人中说:
「喂,你要再抱紧一点啦!」
「讨厌,你真的好色!」
恋歌轻敲一斗的后脑勺,一斗因此嘟着嘴。
「笨蛋,才不是呢,是因为会有危险!」
一脸「真拿你没辄」的恋歌让身体紧贴上去。
「好了,已经抱紧了。吶,骑快一点啦~~」
「不能再快了。」
「咦~~你好弱~~」
「笨蛋,才不是呢……因为……你很重要,我不想骑太快,害你发生意外……」
「一斗……我好高兴!」
紧抱着他的恋歌以全身摩擦他的背部。
「胸部抵到我了啦。」
「高兴吧!这是为了奖励你那么珍惜我!」
「笨蛋,就算你不对我那么做,我也已经Fall in love了啦!」
「呀~嗯,最爱你了~」
…………
………
……
「……就像这样!」
「我们的个性变了吧?尤其是我!」
一斗对恋歌的妄想剧场吐槽,而且还指出那是上个世纪的爱情喜剧。不过在恋歌身后倾听的美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迅速地绕到一斗身后。
「一斗少爷,我听说自行车社有提供租借服务喔?社团的地点是位在北操场西北方的白色仓库内……」
化身为恰如其分地响应主人要求情报的能干女仆——模式的世界级女仆美文机灵地提供情报。一斗让恋歌及美文在原地等他,按照情报折返原路。
在途中,想抄近路的一斗朝社办林立的方向走去。在已过放学尖峰时问的校园内,参加社团的学生们都已经在操场上,途中甚至已不见零星人影。
不过,就算如此也出奇地冷清。此时一斗就该发觉情况有异才对。
……接着,一斗面前突然出现一群戴着学园机动蒂诺拉迪翁面具的人。
「……咦,什么?」
感觉来者不善的男人们看来不下十人。等察觉到的时候,约半数体格壮硕的面具集团也已固守在一斗后方。
「你是西园寺一斗吧?」
从前方一人发出的模糊嗓音中,感觉不到友好的语调。更重要的是,他们毫无例外携带的伸缩式警棍不是想要缔结友谊的装备。
就算一斗再迟钝,在看到警棍一一被拉长后,也不可能感觉不到他们的恶意。
「那个……这么说或许不太对,不过我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么招人怨恨的事……」
想要趁隙逃走的一斗窥看前后面具集团的动静,极力不刺激他们地陪笑。
「是这分报纸。你不会说你不记得吧?」
他丢到一斗脚边的,是刊有前几天接受新闻社采访时说出的评论报纸。
「你这种说法像是我们学生会长阁下不属于正义的一方呢,西园寺一斗?」
「不,这是误会,我没那个意思……」
虽然真的是误会,不过正因为被说到痛处,这批尖兵或是狂热信徒才会大批出动吧?一斗在内心对他们浅薄的愚行摇头叹息,不过还是以客气的语气这么说。
「那么,你愿意撤回吗?」
原来如此,一斗明白了。教训对学生会长说出不利发言的人来杀鸡儆猴就是他们的目的。
就算现在下跪道歉来讨好他们,也无法全身而退。
所以……虽然不是这个原因,不过一斗还是对他自己冲口而出的话感到吃惊。
「如果让你们不高兴,那我道歉,不过我不认为自己说错话……」
终究带着讨好的陪笑,不过这句话显示出他并无全面屈服的意志,看似面具集团带头老大的男人因此发出长叹。
「是吗?真遗憾。」
虽然他自己本身并未发现,不过一斗不是凭借感情或是信念,而是以接近本性的部分说出这句话。在面对来珠时不曾展现的,他对于明确的「敌人」原本的立场。在以往不曾遭遇的情景下,初次窥见到西园寺一斗这个人隐藏在阴暗的深处,牢不可破的那份「强劲」。这也是来珠爱上的照片中少年眼中所带有的天赋。
讽刺的是一斗没有察觉到这点,但是带头老大却强烈地感觉到了。
根据情报,他应该只是个屈于权势的平凡软弱少年罢了……带头老大对一斗意料之外的态度摇头,一边以下巴对部下面具集团发出「动手」的信号。
毫不留情地对赤手空拳的一斗挥下警棍,不过一斗以篮球技巧的假动作闪避,再以转身过人华丽地闪开,穿越人数较少的集团。
运用低手运球的要领伸手捉起脚边的沙子,一斗朝前来追击的面具集团毫不设防的眼睛扔过去。
「呜哇!可恶!」
判断以他迟钝的身体,不可能进行长距离逃亡的一斗决定冲向人多的操扬求援。不过,引此之前更多的埋伏面具集团现身,阻挡了他的去路。
『不过对付一个人,居然准备得如此周到……』一斗对此也只能露出苦笑。追上来的集团当中的一人朝他做出攻击头部的横向攻击。
「呜!」
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绊倒,攻击掠过跌倒的一斗的头发,破风而过的声音令一斗心中一寒。
「啧……!这家伙命还真大!」
带头老大阻止凶汉对跌坐在地的一斗恶言相向,轻轻以警棍拍打手掌,站在一斗眼前。一斗四周已被面具集团包围,不可能逃脱。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带头老大发出冷笑,以多数的暴力逼迫平凡的软弱少年,期待他卑躬曲膝地求饶。
「如果让你们不高兴,那我道歉。不过我不认为自己说错话。」
「……面对这么多人还说这种话吗?你这家伙的胆子还真大。」
一斗态度毅然。
软弱的平凡少年眼眸深处发出毫不动摇的强烈意志力,反而令带头老大感到胆怯。他察觉到自己心中的恐惧,因此不再以之前的轻蔑目光,而是以对等的敌人来看待一斗。换句话说,等于是对他不再大意。
万事休矣!
不过,一斗直到最后还是一副昂然不受威胁的模样,带头老大虽然佩服,还是挥下了高高举起的警棍。
「!」
不过,这一击并未碰到一斗。
因为带头老大的手臂弯向不可能的方向,警棍朝错误的方向飞去。
在隔了半晌后,面具集团一半的人抱着脚跪倒在地。
他们身后——
在盖成平房的社办屋舍屋顶上,背对夕阳的人物举着刀说:
「龙凤无双流,秘技‧镰鼬!」
「友佳梨子小姐?」
完全超乎预期的少女登场,使得一斗发出惊叫。
友佳梨子并未回应这声呼唤,带着冷静、从未见过的冰冷愤怒盯着面具集团,发出锐利低沉的嗓音。
「如果立刻治疗还能治愈。趁还有人能动的时候,带着他们逃走才是上策。趁着我的理性还能再撑数秒,你们所有人的头都还没飞上天空以前……!」
友佳梨子发出压倒性的杀气。
就连没有武道经验的一斗也能感受到,因此接受过训练的面具集团当然不可能没有察觉。
直觉地知道实力差距太大的残党鞭策因恐惧而颤抖的脚,急忙将伤员抬上肩膀,一溜烟地逃走了。
俯视这一幕,一脸唾弃地将刀收入刀鞘后,友佳梨子轻轻跳跃般地下来到地面,奔向一斗身边。
「没有受伤吧,一斗卿?」
依然跌坐在地上的一斗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在朝他伸出手的友佳梨子的表情中,已丝毫不见杀意,而是以往的温柔微笑。
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以及友佳梨子的突然登场,使得扯动嘴角发出笑容的一斗僵住了。友佳梨子担心地看着他。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
「……不,你救了我,谢谢你。」
对于这场情况急转直下的拯救戏码,一斗半笑地借助友佳梨子伸出的手起身。对此,友佳梨子突然腼腆地变化成少女的表情。
「很帅气喔,一斗卿。我重新爱上卿了喔!」
「请别取笑我了……我还以为自己活不了了。」
在听到友佳梨子说在她沿着社办屋舍跑来时,已经一五一十全部看到以后,一斗难为情地抓着后脑勺。不过,他立刻察觉到根本的问题。
「……那么,为什么友佳梨子小姐会在这里?」
虽然想用「重新爱上卿」这个部分来表达那份笨拙的感情,不过一斗并未察觉而普通地予以忽视。
当他这么问起原本不该在这个地方的友佳梨子后,友佳梨子难以解释般地含糊其词。
「呣……?唔……呣……是、是因为担心卿……我想见一斗卿!」
个子比一斗稍高的友佳梨子略微红了眼眶,用力抱住一斗。
「由我来保护卿!所以,我们一起回去吧,一斗卿!」
在友佳梨子清爽的肥皂味及强力拥抱中,一斗在心里找着话想要回答,不过怒吼声却早一步响起。
「喂,友佳梨子!你在做什么!」
被友佳梨子留在屋顶上,提心吊胆地走下来的来珠柳眉倒竖。
「连来珠都来了?」
虽然从友佳梨子身在此地便可推想得知,不过现在最害怕见到的人物光临,令一斗的声音变得尖锐。
来珠朝被拉开后一脸惋惜的友佳梨子发出咆哮。
面对来珠,一斗无言地呆立在原地。
「……」
「……」
另一方面,来珠也因为见到一直想见,却无法见面的一斗而说不出话来。
清楚地察觉到一触即发的紧张感,友佳梨子振作起变得胆怯的自己,凛然地表示:
「你们两个好好谈谈,我到一边去。」
在望着友佳梨子走向社办屋舍后方之后,来珠与一斗再次面对面……话是这么说,不过双方都还是低着头。
「……」
「……」
「……你说句话呀,一斗!」
看着一斗的指尖,来珠口中发出低语般略带别扭的无力嗓音。
「……好久不见,来珠……你似乎很好……」
听到一斗毫不机灵的这句话后,来珠先是气血上冲,朝对方的脚踝用力一踢,接着是因为她只能得到这种程度的话而泫然欲泣地蹲下。不过即使如此,还是对睽违许久后,他在眼前叫唤自己名字这点感到高兴到想要微笑,却因为不甘心而抑制住。最后,像是轻柔地给予头锤般,以头顶轻碰一斗的胸口。
「笨蛋……一斗是笨蛋……」
既没有被踢、也没被揍飞,更没有遭受空中跃起膝击,在听到来珠含泪这么说以后,对一斗的精神打击比中了连打还要严重。
「一斗……呐,一斗……和跟我在一起比起来,一斗宁愿选择恋歌吗……?」
「…………………………………………我不知道。」
在相当长的沉默后,吐出堆积在胸中呼吸的一斗这么说。这么一来,使得来珠也不得不发出变调的嗓音。
「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用力抬起原本垂下的脸,来珠第一次正面看着一斗的脸大叫。
「……来珠呢?来珠为什么到这里来?……是来带恋歌回去的?」
来珠差点就要朝一斗的脸上挥出一拳了,不过幸好因为太惊讶,使得她的手动弹不得。
「是你啦!我当然是来带一斗回去的吧!带你回去!彻底地教训你!然后!然后……要是你有反省……」
来珠用力捉住一斗领口的手随着语气渐渐平缓下来。
可怕的是一斗其实、毫无、完全、彻底到连一丁点都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他认为来珠之所以会执着地追到这里来,主要目的不过是要把恋歌带回去。顺便把害她丢脸的他斩首,而这不过是余兴节目的程度。
「我……我啊……」
「什么事?」
一斗惊讶跄踉地将背靠在身边的树干上。
「没想过来珠会那么在乎我……」
「什么……?」
这个瞬间,来珠露出了全世界最难以置信的表情。
「明明不在乎你,却想跟你结婚?」
「那是……有一点……可是,是不是某项计策中的一环?是不是用来捉弄我的一环?」
「你以为我会为了欺负人而结婚?」
「嗯……很有可能……」
因为冲击太大,来珠双手双膝无力地触地。
「啊啊……可是,那个,或许、万一你真的喜欢我的话……」
「……的话?」
一斗在此时用力深呼吸。
吐露心事对一斗来说是非常沉重的事。对于抱持各式各式的思绪,生性无法吐露真言的他来说,或许是第一次这么做。
即便如此,他还是非得对现在眼前的少女说出来不可。
「因为对我来说,来珠是憧憬的对象。我不想看到你为了我这种人痛苦……可是……」
不够干脆这点的确是很符合一斗的个性,来珠整个人呆住,甚至忘了要生气。
「所以,你才无法忍受跟我在一起而逃走吧……」
「不对……!」
「哪里不对了!」
他绝对没有讨厌来珠到来珠所说的那种地步,不过当被逼问是否全面不对时,他也无法否定到底,一斗在极度的痛苦中沉默了下来。
「……好吧,好得很,好到不行!既然一斗无法相信我的感情,那么我现在就在这里跟你说清楚!」
来珠起身,以自暴自弃的心态用力拉过一斗的领口。
「我喜欢一斗!就算你死了也喜欢!喜欢到想要杀了你!想要现在在这里立刻杀了你!我绝对要当场杀了你!」
果然想要杀我吗……继面具集团后,一斗因下一个新杀人魔的登场而心情黯淡。
「就算……一斗不喜欢我也不要紧……所以,至少陪在我身边……请你陪在我身边,拜托你!」
来珠在拉住一斗的领口,垂下头说出每一句话的同时,含泪的湿度也逐渐升高。因为湿度饱和,使得滴答滴答落下的水滴在干燥的壤土层地面形成一块印子,这或许是一斗的错觉。不过,这当然不是拨台雫制造的印子。(注:雫即日文水滴之意)
「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会不惜毁掉你的人生!」
不过,悲伤立刻被逐向彼方,她抬起头,有如何瑞修般地瞪着一斗。
处在请求或胁迫的微妙界线上。
雪上加霜的是,一斗的人生早已被毁得差不多,虽然大部分原因是出在他对自己的人生并不执着,不过完全不回应也很微妙。
「……一点就好,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来珠?」
「5秒!」
「能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来珠?」
「6秒!」
一斗心想「将毫无余裕的状态具体呈现出来就是这样吧?」,让他就算想笑也笑不出来。
「来珠卿,别那么逼迫一斗卿,否则会让之前的努力毁于一旦喔。」
明明说要到一边去,可是耳朵却像巨象般变大,把事情一字不漏地听进去的友佳梨子上前来打圆场。
「呜……」
「一斗卿也是,卿要保证不会再逃走。只要卿发誓愿意再见面,来珠卿也会暂时撤退。对吧,来珠卿?」
「唔、唔嗯……」
这么一来,便能确定友佳梨子的确是可靠的年长大姐姐。在她的说服力下一斗也点了头,就此收场。
「很好!」
友佳梨子威严十足地点头。
「那么,轮到我了。」
「嗯?」
来珠歪着头,纳闷「轮到你了是什么意思?」
「呐,一斗卿。跟我一起逃走吧?卿什么事都用不着担心。」
这么一来,友佳梨子的确会被认为脑袋有相当程度的问题。
来珠理所当然挥拳朝她的后脑勺一击。
「回去了,友佳梨子!」
「唔、唔呣……」
瞥了一斗最后一眼的来珠垂下视线问:
「……一斗……那个……恋歌……她怎么样?」
「她很好啊,跟往常一样。」
「是吗?」
一斗有些迷惑地对转身离去的来珠再补上一句:
「可是……她说她对来珠做了残忍的事,一再一再地哭泣道歉……」
「是吗……」
就一斗来看,背过身子这么说的来珠的背影及声音似乎是松了口气。
与就此离开的来珠相反,友佳梨子直到最后都还是依依不舍地朝一斗伸出手,口中发出「嗷嗷」地叫声被拉走。
接着,等到看不见一斗以后,友佳梨子终于开始自己行走。
「咳……你满意了吗,来珠卿?」
「我还想问你呢!」
来珠吐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表现得威风凛凛的友佳梨子。
「唔,卿已经传达了卿的感情之深。就算一斗卿是个木头人,也会得出个答案吧。」
「……真要说起来,为什么那家伙会那么迟钝!」
「没道理将问题全都怪罪给他吧?是因为卿的爱情表现扭曲,才无法传达给他……」
「什么?」
来珠举不出反证而张口结舌。友佳梨子和颜悦色地说:
「听好了,来珠卿?就算一斗卿选择了陛下或是我,卿也不能心怀怨恨喔?」
「我完全不懂,为什么你完全加入获选候补中了……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一斗选了我以外的人……」
眼神空洞的来珠开始颤抖。
「呐,友佳梨子……」
「什么事?」
「制定将一斗的人生交付给我的法律吧!然后,我要让他再也无法走出家门一步。」
「什么?」
「地下室……需要有装上三道锁的地下室。放心,只要有爱,一斗也会开心的。呼呵……呼呵呵……呼呵呵呵呵呵呵呵……」
看着来珠化为坏掉的空虚笑声发声装置,友佳梨子起了鸡皮疙瘩,眼中含泪。
「睡觉!回去睡觉!是因为卿这几天都没睡,才会脱口说出这种戏言罢了!」
「链子和……项圈……」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监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连小队的良心,可靠的友佳梨子都有些坏掉了。
顺道一提,等到睡了一个晚上以后,来珠便恢复平常的冷静状况,完全忘了当时说过的话。
另一方面,将手放在胸前,像是要按住尚未减缓的心跳般,一斗持续伫立在原地直到来珠她们的身影消失。
接着,催促放学的广播让他清醒过来,他急忙走向自行车社,不过铁门早已拉下,挂出本日租借服务结束的广告牌。
让恋歌等了半天却是这样的结果,一斗烦恼着她不知道会怎么说,不过总之还是回到正门。背倚着门柱,沐浴在半沉的夕阳下,一脸在等人的恋歌在发现一斗后便跑过来。
「那、那个……对不起……」
恋歌「咚」一声地轻轻撞上一斗的胸部,打断了他说到一半的道歉。
「我好担心……」
「对不起……」
那句道歉大概也包含了走回这里的期间,脑中净想着来珠的事。
*
当天晚上,一斗仰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盯着白色天花板,想起在九州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岛醒来后不久,跟恋歌之间的那段对话。
……
………
…………
「一斗……你为什么会跟着我来?」
「……第一点大概是我一直无法相信自己做的判断。我担心就算我待在来珠身边,她也无法幸福……更重要的是……我无法相信我自己。所以那一天,见到恋歌坚强的眼神时……啊啊,现在回想起来,是我私自这么认定的吧……不过当时我是这么想的,你是在对我说:『就算那么做,来珠也不会幸福。』是我软弱的心,在我耳边这么低语……真是没用!」
「……」
「另外一点是……婚礼当天,来珠一直在意着恋歌的事。我想来珠一定也想要好好谈谈恋歌跟我之间的事。所以……我想我得留下恋歌,让你跟来珠谈谈……所以,当你对我伸出手时,我下意识就……」
「啊啊……咦,原来你不是想上车,而是想把我拉下车啊……」
「唔,不过这当然是突然浮现在脑中理由的1/3。」
「也就是说,还有一点。」
「嗯……最后的一点是……」
一斗吞吞吐吐地凝视恋歌的眼眸。
「恋歌……为什么要到婚礼上去救我?」
「……你不是问『为什么要妨碍婚礼』,而是『为什么要救我』,是因为一斗你早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
「其实啊,如果一斗真的喜欢来珠,那样也好……只是一斗似乎感到迷惑……如果我在婚礼上掳走一斗,不管一斗会因此跟我走,还是坚定地挥开我的手,来珠都会更进一步地去思索……一斗的心情吧?」
『打从一开始,恋歌就打算扮演坏人吗?为了我……为了这么……没有价值的人……!』
一斗因自己的窝囊及歉疚,低头用力咬住嘴唇直到近乎流血的地步。
「……骗你的。对不起,我也是别有居心。」
恋歌露出有些落寞的腼腆表情。
「因为……我……果然也还是喜欢一斗……」
一斗果然不能不承认他被那双眼眸当中的引力囚禁。即使知道那是不能被容许的事。
…………
………
……
「……同时喜欢两个人是不被允许的事吧。」
真要说起来,一斗不认为自己有喜欢某人,被某人喜欢的意志和价值。
「两个人是指我跟来珠?」
「嗯……咦,呜哇?」
偷偷开门观察一斗情况的恋歌这么问,害得一斗吓得魂飞魄散。
恋歌在听到那个答案后呆了半晌,不过立刻眼眶湿润地打开门,冲向坐起身来的一斗胸前。
「我好高兴!」
跟来珠一起被放上天平上相比,确实对她怀抱感情这点令恋歌感到高兴。
虽然一斗不相信自我价值,不过如果现在他还是如此认定,就等于否定了现在在他胸前,因为爱慕他而落泪的这个女孩的感情。这点一斗做不到。
「对恋歌……来珠也一样,我觉得很抱歉。如果你们找个更象样的人当作对象,就不会有这种事了……好痛。」
「错了,你错了。我……我们是因为你是一斗,所以才会喜欢你。所以,以后不要再说那种话了?」
对于恋歌温柔说出的这番话,一斗像平常一样,露出困窘的笑容点头。
「呐,一斗,你喜欢我吗?老实告诉我。」
一斗心想:「至少别再对自己的心情说谎了。」为了眼前的这名少女。
「我喜欢你……」
「我好高兴……也好痛苦。因为我……也很喜欢来珠。不过,就算她不原谅我,我也……」
「我想来珠她很担心恋歌你喔。」
「……由我来当坏人也没关系,因为我对来珠做了无法原谅的事……我的事不重要。要是与其跟我在一起,一斗更想回到来珠身边……如果一斗自己不方便对来珠开口,那么由我来说也行喔。」
「咦……可是……你会怎么说?」
「就说『我跟一斗睡过了』。」
「说谎是不对的喔?应该说,我回去的瞬间脖子就会被扭断啊!」
「嘻嘿嘿,是你不选择我的时候的小小恶作剧啊。」
那早已经就脱离恶作剧的领域了,而在见到恋歌单纯的笑容后,一斗也不认为那完全是在开玩笑。
『女生……好可怕……』
此时一斗突然从贴着他胸口而坐的恋歌身上抬起头来。在那里的是……
「一一一一一一斗斗斗斗斗斗少爷啊啊啊啊啊?恋歌小小小小小姐啊啊啊啊啊?」
美文面目狰狞地瞪着在床上互相依偎的两人。
『女生……好可怕…………生?』
后来便展开超级说教时间,不过因为不见反省的态度,因此一斗及恋歌被罚一起到走廊上去正座……
午夜过后,处理完公务回家的葵妮丝及海莱因目击到在走廊上啜泣着并排正座的一对男女。
「海莱因,他们在做什么?」
对于认真询问的葵妮丝,海莱因也认真地思考。
「大概是……治疗失眠。」
「治疗失眠?」
葵妮丝迅速回望身后的海莱因。
「或是……谜样的降灵会。」
「谜样的?」
原本要将视线重新转回一斗等人身上的葵妮丝,迅速转身望向背后的海莱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