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多摩湖位于东京帝国最西侧,正式名称是小河内贮水池,是小河内水坝拦截河水后形成的人工湖。周围被绿意包围,呈现出充满自然风味的郊外绿洲情趣。同时也因为是怪虫的侵袭较为和缓的山区,是备受喜爱的观光地区。
而皇帝御用别墅位在本区中离中心地区稍远的僻静森林当中。周围有网球场、游泳池、温泉、高尔夫球场、慢跑区、自行车道等等完备设施,是处大型度假胜地。
「不管什么时候来,都觉得这里很棒!」
从降落在停机坪的皇帝专用直升机上走下来的来珠,做了个360度的环顾后,心情愉悦地这么说。对于总是在都市的喧嚣中执行公务的来珠来说,这里是有如天国的地方。
「而且不管什么时候来,无人的房间都会传出呻吟声。」
「好可怕!」
一同从直升机上走下来的恋歌口无遮拦地这么说,来珠的表情当然立刻僵住。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继「嘻嘿嘿」笑着的恋歌之后,友佳梨子、一斗、雫、四菜、美文陆续走下直升机。和往年不同,因为是在许多朋友的陪伴下前来度假,恋歌的情绪也显得较为高亢。
但与这样的恋歌相比,有个少女的情绪显得更加高亢许多。
「呀,召集我来参加决断力不足的皇帝社假期是正确的!不管对方是谁,都想让自己的假期照排练那样地进行!我们去拿下三分积分嗯!」
因为情绪太过高亢,使得四菜说的话让人感到有些不知所云。最近她常有被同伴排除在外的倾向,因此这次难得获邀令她心情大好。
「你看,来珠宰相!那个山顶附近的山中小屋的伯伯也在说欢迎你们呢!」
四菜揽住来珠的肩膀,指着在遥远彼方的一个小点这么说。其实她原本是想揽住一斗的肩膀说的,不过少女的矜持阻止了她。
「山中小屋……?在哪里……咦,那是山中小屋?爱藤四菜,你的视力多少?」
「高是110,低是80!」
「那是血压!」
「只要兴奋血压就会升高啦,来珠。」
恋歌早早就溶入度假区的气氛,口气平和。不过就某个意义上来说,也可说是和平常一样。
悠闲地七嘴八舌的一行人,走向距离直升机停机坪不远的御用别墅。
望着伫立在眼前,与其称为别墅,倒不如说是别邸的西式豪宅后,四菜不由得发出「喔喔——!」的惊叹声。
「这里我在新闻上看过!」
正如四菜所说,这里是经常在「皇帝陛下前往御用别墅避暑」的新闻标题中,被报导出来的地点。
「恋歌陛下曾经牵着狗,走过那条散步步道!那只狗好可爱喔!是养在这里吗?」
「那是CG喔。」
「原来是CG吗!」
图片为合成,与实际影像不符。
就在恋歌陪着对每件事都感到新奇的四菜参观时,站在玄关的来珠大叫:
「在做什么啊!快去把行李放好,去玩吧!」
「你是指四菜是行李?」
「过分!」
恋歌不经心的一句话刺伤了四菜。
分配好房间并放下行李,喝着冷饮后,对于要去哪里玩的意见产生了分歧。
「喂,网球!我们去打网球啦,一斗同学!玩高尔夫球推杆也不错吧?」
积极派有四菜、友佳梨子。
「你在说什么啊!一边沐浴在森林河畔的负离子当中,一边在吊床摇晃!坐在大型游泳圈上,在游泳池里载浮载沉也不错。」
消极派有来珠、恋歌、雫。
「咦:难得到这里来,就努力玩嘛!」
「明明是来放松的,何必流汗!」
意见完全呈现对立状态。顺道一提,除了坚持主张的四菜及来珠以外,其余都是「两边都行,不过如果硬要选一种……」那种程度的派别。
虽然只要个别行动就好,不过由于有个想要共度假期的对象,因此一切端看那名人物的决定,使得事情变得复杂。于是恋歌改而询问那名关键人物。
「一斗要选哪一边?」
「我都可以。」
不过那名人物向来如此,欠缺自我主张。
「「你选哪边?」」
在四菜及来珠的逼问下,一斗虽然穷于应答,还是努力挤出答案。
「啊,分配好时间,在吊床上打网球啦、或是在游泳圈上玩高尔夫球推杆……」
「难度好高!」
「什么嘛,一斗真是优柔寡断!算了!我们走,别管一斗了!」
继四菜的惊呼后,来珠也这么说,友佳梨子沉吟地搓着下巴。
「那么,卿等去吧,我留下陪一斗卿。反正只要依序打网球、到游泳池去就行了。」
「啊,这个提议不错。轻松地打个网球流了汗后,再到游泳池去吧?」
恋歌附和友佳梨子的提议。
「咦?」
来珠的表情因预期之外的走向而僵住。
「在游泳池里凉快过后,再去玩高尔夫球推杆!然后在河畔的吊床上享受有负离子的午觉!」
「四菜,你太贪心了啦,哈哈!」
恋歌对一边这么说,一边已经起身要前往房间去准备泳装及毛巾的四菜露出笑容。
望着跟在四菜身后离去的友佳梨子等人的背影,来珠颤抖地伸出手指。
「等……你、你们……」
因为声音微弱,所以来珠的呼唤没能传进兴高采烈的恋歌等人的耳中,状况绝佳地被抛下。平常这种时候应该会介入打圆场的一斗因为丧失记忆,所以也没有特别关注来珠的举动。由于与生俱来容易随波逐流的心态,就此被恋歌等人包围,身影逐渐远去。
遍体鳞伤被抛下的来珠身子一歪,抱住膝盖并将快要哭出来的脸埋进当中。不久后,唯一一个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准备的男生一斗从房间走回来,发现到肩膀不停颤抖的来珠。
「那、那个……你怎么了?肚子痛吗?肚子痒吗?是肚子又痛又痒吗?噗!」
最后的叫声是走近的一斗被抬起头的来珠朝腹部挥出一击后发出的声音。顺道一提,此时一斗的肚子不会痒而是痛。
看到一斗因为太痛而昏倒在地后,来珠也觉得她自己做得有点太过火了,不过余怒未消的她还是朝一斗的背上踩下去!
就在此时,恋歌等人像是约好似的一同回来了。
「……!」
听到她们的谈话声后,来珠倏然回过神来,直觉地知道要是目前这样的状况被撞见,肯定会怀疑她就是犯人。于是为了隐匿罪行,便将昏倒的一斗扶到沙发上坐下,她自己藏身沙发后方。
「让你久等了~一斗……咦,他在睡觉?」
「也有可能是在烦恼啊?」
四菜歪着头看着垂下头的一斗,恋歌则说出奇妙的话。
「!」
是这句话让她得到灵感吧?来珠巧妙地从后面拉起一斗的手臂,不自然地摆动,以超级不像的声音模仿地说:
「大家好,我是一斗!把来珠也带去吧!大家好,我是一斗!把来珠也带去吧!」
「为什么要说两次……?」
「不,问题似乎不是出在那里……」
当恋歌发出疑问地望向一斗的脸时,友佳梨子流下冷汗。
「大家好,我是一斗!如果来珠不去,那我也不去!」
「变成一次了。啊,东京皇帝万岁!」
「东京皇帝万岁」是东京皇帝加上万岁后所产生的划时代全新招呼用语,主要是恋歌使用。所有人均露出「现在是打招呼的时候吗?」的表情望向恋歌,不过恋歌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喂,来珠卿,如果你想一起去,只要说一声就好。话说回来,你对一斗卿做了什么?为什么他昏过去了?你该不会又对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吧?」
友佳梨子皱着眉,居高临下地谴责躲藏在一斗身后的来珠。
来珠认命地起身,一脸倔强地放话:
「真、真拿他没办法!既然一斗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陪他一起去吧!」
其实并未认命。
「不,我说你啊……」
感觉很难吐槽的友佳梨子烦恼着应该先提出哪个问题时,恋歌绕到昏倒的一斗身后取代来珠的位置。接着举起一斗的手,用力上下挥动说:
「东京皇帝万岁,我是一斗!我最喜欢恋歌!」
「「什么?」」
恋歌模仿一斗的声音出奇地像,因此原本流着冷汗互瞪的来珠及友佳梨子迅速地转头看她。
「那个……陛下……请说『我最喜欢友佳梨子』让我听听……!」
「东京皇帝万岁,我是一斗!最喜欢友佳梨子!」
「你要她胡说什么啊!」
在暴怒的来珠身边,友佳梨子一脸感动。
「恋、恋歌……你稍微试着说一下『来珠,我爱你』吧……」
「东京皇帝万岁,我是一斗!比起来珠,我更爱恋歌!」
「你说什么!」
「噗!……啊……我在做什么?」
激动的来珠再度出拳,腹部感到剧痛的一斗因此恢复了意识。绝非是肚子痒。
「很好!那么,既然一斗同学也已经清醒了,那我们就走吧!」
「四菜小姐坚守自我步调呢……」
眼见打闹已然结束的四菜大步离开。美文的视线追逐着这样的她,发出苦笑。
就在这种情况下,恋歌一行人在树木及泥土味道的包围下,走在前往网球场的森林步道上。
同一时间——
在电车及公车上摇晃了三个小时之后,一名少女在奥多摩湖畔下车。
少女盯着地图走在初次造访的道路上。在即将接近目的地之前,却走到了类似兽道的场所,她不由得低声哭了出来。
「呜……这里是……哪里啊……?」
此外,由于她穿着时髦的凉鞋,因此脚步不稳,看来即将从横向倾斜的兽道上滑落。
「呀————————!」
少女被斜坡的矮树丛及杂草绊倒,发出惨叫地倒向茂密的草丛当中。
「……?」
听到这声惨叫而停下脚步的,是被疼痛的腹部引开注意力,等到回到神来后已经和恋歌她们走散,单独走在步道上的一斗。
将手从疼痛终于平息的腹部移开,以前倾的姿势伸长脖子仰望上方惨叫声的来源。接着跃入他眼中的,是从长在斜坡的草丛中飞出来的蓝白条纹物体。
「咦……?」
「呀————————!」
蓝白条纹的物体直接冲向一斗脸部,压在倒下的一斗上方。
一斗「咚」地一声仰倒着地,这次是为了连覆盖住脸部的柔软物体也无法中和的后脑勺及背部疼痛而呻吟,同时他注意到视野出奇地阴暗。
「好痛好痛……唔,好暗……?」
「呜……我的腰……咦?呀—— !」
臀部差点就受到重击的少女,发现到缓冲的东西其实是某人的脸孔后,发出频率与刚才不同的惨叫声,急忙从那里跳开。
盖住一斗脸孔的裙子移开后,视野再度展开的瞬间,一斗察觉到蓝白条纹三角形物体的真面目,不由得脸红了起来。
不过,在陌生男子脸孔前方以M字开脚骑在他身上的少女,就不只是脸红而已了。
虽然表情被遮掩在帽檐压得很低的白色大帽子底下,不过从羞耻到全身颤抖,紧压住裙子这点来看,应该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吧!
「对、对不起,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虽然不管怎么看都是被害者,但是令女孩子感到难为情的歉疚,使得一斗在道歉的同时,也起身朝她伸出手。
「……咦?哥、哥哥……?」
戴着帽檐很大的白色帽子、清凉的白色连身洋装、搭配可爱装饰的凉鞋,这无懈可击的度假区千金小姐装扮并僵在原地的少女,正是西园寺夕鹤。
夕鹤回到东京帝国后,因为任意跑去找哥哥,回家后果然被父母狠狠教训了一番,命她在自家反省。说到能够外出的机会,就只有到学校去上课辅课而已,甚至无法去探望哥哥。
在补考通过后终于被允许去探望哥哥的夕鹤,在精心打扮后前往医院。当她以小跳步走过医院走廊,人们皆以奇怪的表情看着她的时候,夕鹤依然愉快地哼着歌。
在一斗的病房前,检查过浏海,敲过门后不等回答就进入房内的夕鹤看到的是:
空荡荡的床铺以及正在换床单的看护师。
「我、我哥他死了吗?」
虽然看护师非常想问她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不过还是苦笑着将事实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西园寺先生的话,他已经出院了喔?」
「你说什么!」
这件事她第一次听说。顺道一提,出院的事虽然好歹有通知父母,但是父母忘了告诉夕鹤。
「皇帝陛下及许多女孩前来探望他。我听说出院之后,他们就要直接到御用别墅去静养。」
「哥,去死吧!」
如果来珠在场,或许会说:『西园寺爱梨珠的个性果然是遗传自你吧?』
「太过分了,哥!为什么丢下夕鹤?」
就在看护师正想吐槽「大概是因为你说了『哥,去死吧』」时,夕鹤便转身朝奥多摩冲去……
然后现在,就像这样,可喜可贺地与哥哥重逢。
夕鹤茫然地仰望哥哥,一斗则体贴地继续伸出手问她:
「哥哥?那个,对不起,你认识我吗?」
就在此时——
听到一斗说出这句话的夕鹤脑内,彻底活用一再跳级,现在已经超越哥哥学年的高IQ,闪现出完全犯罪的计划。
接着,娇羞地摆出难为情姿势的夕鹤露出悲伤的神情。
「不……对不起。因为你跟我死去的哥哥非常相像……」
「原、原来……是这样……」
「呜……呜……哥……」
看到夕鹤的假哭后,原本就已经感到同情的一斗递出手帕,动作僵硬地摸着夕鹤的头。
「那个,虽然不知道你是哪位,不过如果你不嫌弃,能不能陪我一起在我哥从前很喜欢的这个湖畔走一走呢?」
「咦……那个,可是我……」
看着夕鹤眼眶泛泪上演的戏码,一斗心想:「可是我得追上恋歌她们才行」而支吾其词。但是夕鹤在看到这样的回应后,更加凄厉地哭倒在地。
「哇——————!原谅我这个不中用,无法独自回忆哥哥的夕鹤吧!」
「那、那个,如果只是一下子,我倒是无所……」
「真的吗?」
看不下去的一斗正想劝慰她时,夕鹤甚至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紧紧拉住他的手,明白表示不让他逃走。
「……那,我们走吧?」
一斗苦笑地回握被紧紧包住的手,同时伸手拉起一直坐在地上的夕鹤。
「啊,对了对了,我叫……呃,我的名字是……啊,对了,一斗!我叫一斗。」
对现在的一斗来说,那个名字似乎不是他自己的名字,不管被叫了几次还是记不清楚。夕鹤略显悲伤地看这一幕,用力地回握被握住的手。
「我是……夕鹤。」
「夕鹤……有种怀念的感觉……小鹤……很可爱的名字。」
夕鹤的胸口响起了「啾——」地一声。
「一、一斗的名字也很棒!」
夕鹤眼神认真地极方主张。这令一斗微微苦笑地抓了抓后脑勺。
看到这样的哥哥后,夕鹤的胸口不停地响起「啾——」地声音。
『害羞的哥哥好可爱!应该说,哥居然会在我面前露出害羞的模样,真是太新鲜了!』
真要说起来,被妹妹夸赞好棒之后会感到害羞的哥哥原本就有问题,所以平常的反应可说是正常的。不过对夕鹤来说,一斗现在对待她的态度令她厌到无比刺激。
『就是这个!我寻求的就是这个!虽然不知道我假装成陌生的女孩,他对我会不会比较亲切,不过我做得太好了!不愧是我!头脑聪明真是太棒了!』
彻底活用IQ是正确的选择,夕鹤赞赏她自己的判断。
周围仅有蝉声响起,在林间洒落的阳光下,一斗及夕鹤怀抱着不可思议的紧张感,牵手往前走。
牵手的热度灼热到相形之下,夏天的温度倒显得清凉不少。两人望向对方的视线有时会正好遇上,每次都感到不知所措而将视线移开。最后,忍受不了沉默的夕鹤下定决心开口。
「好、好像约会一样喔。」
「是、是吗?哈哈……我很荣幸能跟小鹤这么可爱的女生约会。可是,你哥或许会骂我。」
「不会的!如果是一斗,我哥一定也会答应的!因为一斗太出色了!」
顺道一提,夕鹤的哥哥是绝对不可能会答应的。
两人充分地享受这般酸甜夹杂的对话。虽然显得笨拙,但还是因为找到话题而松了一口气吧?一斗更从容地以轻松的心态继续聊天。
「小鹤真的很爱哥哥呢。」
「……你在吃醋吗?」
「喂,不要捉弄长辈!」
「嘿嘿。可是,我也喜欢……一斗啊。喜欢的程度跟哥哥差不多。呀,我说出来了!」
要是认识他们两个人的人目击到这一幕,这段对话或许会让他从鼻子里喷出灵气来。就算是不认识他们两个人的人,也会认为这段对话像是不停地从口中吐出砂糖般的甜腻。
不过,交谈的两名当事人非常认真,就这点来说真的是没救了。
一斗另当别论,夕鹤一开始像在演戏。不过因为一斗真的拿她当女孩子对待,因此就像附身的鬼魂消失似的,夕鹤展现出原本可爱少女的一面。
也就是说,平常的夕鹤是被「最喜欢哥哥的夕鹤灵体」附身的状态,因此她的存在本身可说是近乎灵异现象。
「对刚认识的人说这种话,或许会被认为是个轻浮的女孩……不过刚才那种话……我只对一斗一个人说过而已……」
可怕的是夕鹤这句话完全是真的。
丧失记忆的一斗有着全新的纯真灵魂。不过因为这是夕鹤的真话,因此话中具备的坦率力道深深地打动了他。
「小鹤……」
「一斗……」
并非一方主动,相对的两人用力握住高举到胸口附近的手,湿润的眼睛在彼此引力的牵引下逐渐接近。
夕鹤陶醉地闭上眼睛,踮起脚尖。
止想将身体倚向一斗,嘴唇贴近时。
「那、那个!小船!我们去划小船吧!」
是一斗体内的某种感情踩了煞车吗?一斗突然将手拉开,搭在夕鹤肩上,用力往下压地解除了踮脚的状态,接着「哈哈」地发出蒙混的笑声。
「你看你看,划船场就在那里!」
走着走着,两人已来到湖畔附近。一斗指着系有几艘双人座小船的可爱小屋,朝着已经稍微拉开一些距离的夕鹤招手。
夕鹤鼓着脸颊,气呼呼地追上一斗,接着一个转身地对他做了个鬼脸。
「一斗真是没用!」
「哈哈……哈…」
一斗苦笑着追在心情欠佳的夕鹤身后。
「哼!」
夕鹤转头不理以小跑步来到她身边的一斗。
她的表现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在闹别扭,从中可以看出「我希望你哄我」的心情。虽然一斗能不能理解这点令人怀疑,不过他还是陪笑地望着夕鹤的脸。
「你、你看,我在想,在小船上会不会比较浪漫呢?」
「比在森林中接吻还要……浪漫?」
夕鹤娇媚地往上瞟的灼热视线,再次令一斗哑口无言。
「小、小鹤……」
「……」
或许是捉弄了一斗一番后,略微感到满足了吧,夕鹤不再深入,转回视线,表情执拗地用力接过一斗的手臂。接着她将手臂压在自己小巧的胸部上,与一斗手挽着手。
「哼!哼!我不原谅你!」
嘴上这么说,却「嘿嘿」笑着的夕鹤让一斗也暂时松了一口气。
一斗及夕鹤就这么打情骂俏地走向租船小屋,与三名正好下船的女大学生擦身而过。
漫步走过的大姊姊们异口同声,一脸不满地说:
「啊啊,没有好男人呢!」
「喂,一场发生在避暑胜地的夏日冒险在哪里啊?」
「跟我抱怨也没用!」
这些姊姊在见到不管再怎么看,都只像是在打情骂俏的一斗及夕鹤后,不由得安静下来。
在擦身而过前用力盯住他们看,接着发出「呀!」的兴奋尖叫。
「喂!刚才那对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刚才那对好相配喔!好可爱的一对!」
「对啊!」
「那是避暑胜地的夏日冒险情侣吗?」
「不对!他们绝对是儿时玩伴!然后,在这个夏天一口气拉近距离!」
「呀——好青春!」
「那就是人生的赢家。没能在人生当中立旗的,就会变成我们这样!」
「干嘛这样说!」
姊姊们开心地哇哇大叫的声音,一斗及夕鹤都听得一清二楚。每次说了他们些什么,一斗及夕鹤就不禁红着脸低下头。
「我、我们看来像那样吗?」
「似、似乎是。哈哈……明、明明是夏日冒险啊?」
「咦?」
在听到一斗不经意说出的这句话后,夕鹤低呼一声地往后退开。
夕鹤的反应令一斗咀嚼他所说的话,接着恍然察觉到其中的意义,急忙挥动空着的那只手。
「啊!不、不是,那个!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不是儿时玩伴,那个……!」
对于一斗这样的反应,夕鹤忸怩地露出娇媚的笑容,眯起眼睛朝一斗抛了个媚眼。
「原来是夏日冒险啊……一斗好色!」
「咦咦咦?」
夕鹤虽然抛出非难的词句,但是逗弄的表情及挽着手臂的身体却更紧贴一斗,表现出截然不间的态度。
不久后——
一斗及夕鹤来到湖上。当然,当夕鹤在一斗的搀扶下上船时,并未忘记因为略微摇晃的船体而尖叫一声,接着抱住一斗。
划着船的一斗注视着以指尖滑过湖面的夕鹤。
「……嗯?怎么了,一斗?」
「咦,啊,不,什、什么事都没有……」
「唔~要是你不说,就吃我这招!」
少鹤将指尖沾到的湖水朝一斗的脸挥去!
「好冰!喂……小、小鹤……!」
「活该活该,哈哈!」
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亮的水珠的那一头,夕鹤无邪地笑着。
「好啊你~居然真的动手!」
受到那张笑脸感染而笑的一斗为了报复而放开手上的船桨,也将水泼到夕鹤身上。
「呀!你好过分~一斗!哈哈哈!」
使得这附近的空间嘻闹成分密度异常升高的两人互相泼水,发出开心的尖叫。
就这样互相泼水了一阵子之后……
「啊……!」
一斗突然发出短促的惊呼声,直视着夕鹤的胸口动也不动。
「……?」
夕鹤纳闷地将视线往下移……
「呀——————!」
白色洋装遇水而变得透明,内衣的蕾丝及胸口的肌肤清晰可见,夕鹤不由得发出惨叫,以双臂搂住自己来加以遮掩。不单因为炎热而双颊晕红的夕鹤鼓起腮帮子。
「一斗好色!」
「对、对不起……」
一斗急忙移开视线,夕鹤则一脸气愤地说:
「如果你告诉我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那我就原谅你。」
「啊、啊……呃、呃……那个……因为我觉得……小鹤很可爱……就看呆了……」
「咦……?是、是这样……吗……」
「是……」
一斗及夕鹤相对地一同垂下头。红着脸的两人沉默地盯着小船船底半晌后,终于开始三不五时地互瞄对方。
像这样重覆数次后,羞涩紧绷的空气没来由地突然解除。
「那个……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率先开口的人是一斗。
「?」
「小鹤的……那个……你哥是怎么过世的?」
「啊——……」
随便杀了他是没关系(有关系),不过却没考虑过死因的夕鹤额头浮现冷汗,食指抵在嘴边,「唔……」地开始思考。不知该如何看待这个表情的一斗歉疚地垂下头。
「对不起,问了你这种没神经的话……对不起……」
「啊,不,我哥他……那个……呃……我想到了!他不听我的劝告,四处拈花惹草,在上演火爆的对质场面时,被砍倒在地……」
完全是真相这点增加了这段话的恐怖程度。除了哥哥还活生生地在眼前。
「对不起……!害你想起了讨厌的事……」
不听妹妹的劝告,四处拈花惹草,在上演火爆的对质场面时,被砍倒在地的男人道歉。
「啊,不,对于一斗的关心,我想我哥也会高兴。」
「希望是这样就好了……」
哥哥似乎不太高兴。
是看出这个话题说得太久会对自己不利吧,夕鹤转变成开朗的表情,发出明亮的声音朝一斗走近半步。
「跟那件事相比,我更想知道一斗的事!」
「咦……我的……?」
虽然夕鹤哥哥的事跟一斗的事完全相等,不过当事人当然不知道这点。在茫然不知的情况下,一斗在略微沉思后开口。
「我……其实丧失了记忆……」
「咦?一斗丧失了记忆吗?」
夕鹤心中暗忖「其实我知道」,不过表面上还是装作很吃惊。
「嗯……」
「咦……」
顺道一提,夕鹤开了个话题是不错,不过由于她完全没有预期到接下来的发展,因此在微妙地含糊其词后,便搜索枯肠地找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让人感觉不太舒服吧?我很害怕现在的我不是真正的自己……现在这个丧失记忆的,我,其实是不该存在的人类……」
「不、不,没那回事!我很庆幸能见到现在的一斗!」
「小鹤……」
夕鹤的话是打从心底发出的真实声音,因此也在一斗内心产生回响。
「小鹤真是个好女孩,简直就像天使一样。」
一斗自然地说出肉麻的台词。夕鹤那位在天国的哥哥要是看到了,一定会喷出灵气!
「一斗之所以会那么想,一定是因为……女生在喜欢的男生面前,都能成为天使的缘故。」
夕鹤毫不逊色地自然说出肉麻的台词。夕鹤那位在天国的哥哥要是看到了,一定会喷出灵气!这种肉麻的言语攻击无疑是遗传造成的。
不论如何,一斗现在不在天国,因此他对眼前夕鹤说的这段话厌到吃惊而瞠目结舌。
「咦……」
「呀!夕鹤居然说了『喜欢的男生』的那种话……!那个,一斗,请不要当夕鹤是个轻浮的女人!是因为对象是一斗,夕鹤才会说那种话……」
就在此时——
一阵强风吹来,小船剧烈摇晃。
「呀!」
「哇!危险!」
正想探身出去的夕鹤失去平衡,差点就掉进湖里。虽然被一斗一把抱住,不过随之而来的摆荡使得一斗也随之滑倒。
在强风平息、睁开眼睛后,夕鹤发现情况变成了她被一斗压倒的姿势。
「……!」
在不停摇晃的小船上,相叠的两人呼吸夹杂在一起。
有如受到这甜美气氛的引导,一斗与夕鹤的嘴唇……缓缓地……
……
*
一斗与夕鹤下了小船,走在森林中时,太阳早已升高,周围的清晨空气已荡然无存。
两人为了吃午饭而寻找店家,不过他们的脚步与其说是为了前往目的地,倒不如说只要在一起就够,带有这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两人十指交握,表现得像是有着强烈连系的情侣。与先前不同,彼此一言不发。可是这是因为感到满足,所以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反过来说,也是因为就算不说话,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彼此的心情。
证据就是一斗及夕鹤红得发烫的脸上,只见一脸幸福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在自然地发出幸福的叹息的同时,夕鹤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好想……再去搭小船喔。」
「咦?啊,唔、嗯。啊——……可是,其他还有游泳池以及网球场等等……」
「……你是在邀我吗?」
「如果小鹤你愿意……」
「这是约会的邀约吗?」
「如果小鹤你认为是这样的话。」
夕鹤嫣然一笑。像是在回答似的,更用力地握住像恋人一般交握的双手,在一斗面前踮起脚尖,闭上眼睛。
一斗抱住将身体倚靠过来的夕鹤,两人的脸孔逐渐接近。
数小时前,在这座森林里上演相同情景时的踌躇已然消失。
就在嘴唇正要接触时——
「啊————————!」
炎然从树丛出现的来珠发出凄厉的声音。不是吆喝的声音,虽然作者我现在还是不太了解什么叫做吆喝的声音,不过大概是「吆喝」。这个词汇主要用在相扑比赛上。换句话说,也可以说是相当了解。
因为凄厉的声音而停止动作的一斗及夕鹤,来珠以非比寻常的速度冲进两人之间,以足以折断两人背脊的力气将他们拉开。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们在做什么啊——!」
「哇——哥哥啊——!」
「小鹤……哥哥?」
彼拆散的恋人(?)当中的一个发出悲痛的呼喊。另外一个正想回应时,却因为某个不对劲的地方而停止动作。
「啊,没、没事,哥、哥哥……如果你还活着就好了。我是这么想的,哈哈…」
夕鹤发出打哈哈的笑声。不过与来珠一同前来的恋歌一行人当中,友佳梨子在听到这句话后蹙起眉头。
「为什么说那种不吉利的话。卿的哥哥不就活蹦乱跳地在那里吗?」
「咦……我……?」
被友佳梨子以大姆指指出的一斗半是茫然地低语。夕鹤急忙大叫地化解。
「他是因为活蹦乱跳病病死的!」
「这种病听起来还真有活力……」
「这个笨蛋小姑,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啊!」
「谁是你小姑了!」
在听到足以与招呼语匹敌的这段对话后,恋歌走向一斗身边。
「夕鹤她来了啊。一斗,刚才你跟她在一起吗?」
「咦,啊,是的……请问,你认识小鹤吗?」
「小鹤……?」
在从一斗口中听到这陌生的称呼后,恋歌嘴角抽搐。
另一方面,在听到一斗对恋歌说:「小鹤是个文静的女孩,为什么要那样吼她……?」后,猜到他大概被灌输了错误情报的美文上前一步。或许她得了猜到猜到病。
「夕鹤小姐,我可以稍微跟你谈谈吗?」
「我、我没话要跟你说啊,文姊。」
表面上依然维持笑容可掬的模样,不过背后似乎冒出了某种不想让人看到的黑色气息,夕鹤因此就像安静不下来的超高速风扇一样,拚命摇头。
「无所谓,请到这里来!」
「好、好痛好痛好痛,呜——哥哥!」
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奇特发展的一斗面前,夕鹤被拉住耳朵带走。
恋歌拍了拍一斗的肩膀。
「来,我们回去吃午饭吧!」
「我有很多想一边吃饭,一边问一斗的事……!」
「我、我没有啊……?」
「少罗唆,给我过来!」
「好、好痛好痛好痛,呜——小鹤!」
友佳梨子心想:「他们真像,不愧是兄妹。」
「我也有想问约事,午饭是什么?」
「流水素面……」
雫面无表情地回答。据说是应她的要求。
*
吃完午饭后,一斗及夕鹤高明地以直立不动朝横向倒下的姿势,从口中无止尽地朝上方吐出灵气。
这是经美文长篇大论的说教,加上来珠及恋歌缓急并重质问后的产物。美文另当别论,对于来珠及恋歌的质问,友佳梨子原本在中途出面加以袒护,不过从情况变得火热的途中开始,就因腹痛而缩在房间角落打颤。四菜及雫则毫不在意地专心享用素面。
「真是!利用别人丧失记忆,对他胡说八道,最后,不、不、不只约会,甚至还约定下次要约会,手法也太高明了!这是专业的手法!真令人羡慕!」
「文姊,听不出来你是在责备她、还是在赞美她喔?」
在历经某种程度的质问后,已经气消的恋歌劝解至今仍然气愤难消的美文。
「真要说起来,一斗也有错!怎么会被妹妹的花言巧语所哄骗,跟她打情骂俏呢!」
「已经够了吧,来珠卿。一斗卿也已充分反省……」
腹痛终于平息的友佳梨子劝解气愤难消的来珠……不过,当两人一同望向已经充分反省的一斗时,却看到享受完秦面的四菜枕在倒地的一斗大腿上。
「乖、乖,一斗同学,她们很可怕吧!」
「那个……忙碌四菜小姐,这、这样很难为情耶……」
「你的记忆力真的变得很混淆耶……?」
忙碌四菜在听到就连她自己也已忘记的称呼时,感到哭笑不得。
「等一下,一斗你在做什么!」
怒吼过后,来珠以猛烈的速度咻一声地冲过去,「叩」一声地朝一斗的腹部躺下。一斗因此发出「咳!」的声音。
「别、别这样,来珠卿。一斗卿也太可怜了……!」
「嘴上这么说,不过为什么你也把头放在一斗的肚子上?」
「那、那是因为……我要用同样的视线跟卿说话……」
「莫名其妙!」
由于肚子上枕着两个女生的头,而且还动来动去地说着难懂的话,因此一斗又痛又痒又难受到不行。腹肌因此咻咻地动,使得来珠及友佳梨子的头部跟着上下移动,让她们感到有些开心。
在发现开心的事后,恋歌猛然凑近。由于左右的位置被来珠及友佳梨子占据,因此决定将头放在空着的中央附近,不过这么一来,势必得成为将身体叠在一斗下半身上方的姿势。
「等……恋歌,你在做什么!」
「就是说啊,陛下!太寡廉鲜耻了!」
「因为因为,就只有来珠跟友佳梨子抢到位子,太狡猾了!」
愈是争吵,一斗胸口以下的女生们的头就动得愈厉害,令他陷入昏迷状态。
「各位小姐!一斗少爷是病人!现在是做那种事的时候吗?」
「「「对不起……」」」
美文的这声大吼,让一斗肚子上的恋歌等人安静了下来?
接着,此时终于从精神上的打击恢复过来的夕鹤,一溜烟地跑过来想将躺在哥哥身上的人赶开。她将头放在哥哥的胸口上,手脚挥动。
「我哥还是个病人,你们让他静一静啦!」
「「「你没资格说话!」」」
刚才恋歌一起粗鲁地斥责了夕鹤。
「可是,我也认为还是让他静一静比较好吧?」
来珠及友佳梨子发现恋歌用了粗鲁的口气,动也不动地直盯着她。为了化解这样的状况,咳了一声的恋歌强力地如此主张。
「我要说的是,来珠、友佳梨子,在一斗恢复记忆以前,不要再胡乱对一斗发动攻势了,夕鹤也一样。」
「唔……你的意思是说,不准偷跑?」
「这就是所谓的淑女协定吧……好吧。不过你们绝对要遵守喔!」
少女们的恋爱会议似乎总算找到了共识。不过,先不说这个——
「请问……如果可以,你们能不能移开……」
在腹部及胸部上方被人枕着头交谈的情况下,苦笑的一斗在往上看的恋歌等人眼中,看来充满怨恨。
之前一直默默专心阅读夏目漱石所写的《心》的雫突然抬起头,以不带感情的声音低声说:
「……根据过去的文献……从来没有人遵守过淑女协定。」
这带有预言意味的话语,有一天将会被证明是否为真。
对于这挑拨的话语,好不容易整合好意见的淑女们一致地露出嫌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