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长濑由真啜饮一口红茶后,吐了一口气。
「还是这个房间最能让人放松啊!」
小牧爱佳见到友人的模样,将整理到一半的几本书籍放上桌子,露出了微笑。
午休时间——爱佳和由真正在图书室的书库里喝着红茶。
两人都不是图书股长,但因为爱佳在整理藏书的关系,现在她们已经把待在这里视为理所当然了。
「由真也变成书库的常客了呢。」
「是啊~」
由真拿起一片爱佳烤的饼干,送入口中。
「在这里可以毫不客气地放松打混,又有提供茶和点心,很容易让人上瘾呢。」
听到由真的答案,爱佳不知为何地笑了起来。由真见到朋友这样的反应,手拿着茶杯微微歪过头问:
「怎么了?」
「呵呵,你嘴上这样说,其实是在期待河野同学来这里吧?」
「噗哇!?」
由真把含在口中的红茶喷了出来。
「你、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那样想!」
由真急忙拿抹布擦桌子,同时脸颊染上一抹红晕。
看到由真这个模样,爱佳嘻嘻笑着说:
「是吗?可是每次只要有人走进来书库,你就会露出一副开心的表情啊。然后看到进来的人是图书股长,又会显得很失望。」
「哼,那个贵明来这里只会添麻烦而已啦。好好的休息场所都会被他搞砸。」
友人如此抱怨,爱佳只能苦笑。
「哈哈……河野同学来这里时会有些吵闹,我想应该是因为由真你每次都和他起争执吧。」
爱佳平常个性不太强势,也没有办法调侃他人,不过对于从国中时期就认识的朋友由真倒是能够放开心胸说话。
由真推了一下歪掉的眼镜,恢复平静般地说:
「那是因为那家伙老做些惹人生气的事啊……而且真正期待贵明来这里的是爱佳才对吧?」
「什、什么!?」
由真看到朋友手足无措地叫出声,嘴角露出嘲弄的笑容,继续补充:
「因为你明明不擅长和男生相处,却唯独和他可以神色自若地交谈呀!」
「我、我哪有!!」
爱佳满脸通红,拼命左右摇头否认。
「只是因为河野同学帮忙我整理书库时,我们交谈的机会多些,所以对他才比较习惯……」
爱佳展露出再明显不过的反应后,硬是想转移话题而反问由真:
「话说回来,由真你有听说河野同学那个传闻吗?」
「那个传闻……」
由真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现在和贵明有关的『传闻』就只有一个而已——据说出现了一位来路不明的小女孩喊贵明叫做『爸爸』。
而且那个小女孩今天似乎还和贵明一起来到学校。
「啊哈哈,贵明怎么可能会有小孩啦。」
「说、说得也是。那种传闻太可笑了,一定是骗人的嘛,啊哈哈哈。」
两人彼此对看,露出不自然的笑容。
由真心想——。
(真是的,谁会相信贵明有小孩这种白痴传闻啊。况且贵明再怎么说,也不会那么没节操啊。虽然那个笨蛋不知为何很有女人缘,一天到晚和女孩子在一起,甚至还有谣言说他和向坂雄二关系非比寻常,可是个性这么地软弱,怎么可能和女孩子演变成危险的关系……。不对,等等。虽然贵明他个性软弱得不得了又害怕女孩子,但也有可能是对方霸王硬上弓啊!没错,那怀伙基本上很优柔寡断,只要对他来硬的,就算是我也可以——哇,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我和贵明又不是……)
爱佳心想——。
(河野同学怎么会有小孩,这种事不可能是真的吧……。再说,如果那小女孩真是河野同学的小孩,那他到底几岁就要发生关系呢?啊,可是听说这年头的年轻人都很早熟,莫非他也是……?若真是如此,明天的报章杂志、电视节目和网路上可能就会报导『世风日下!?就读于某学园的A同学性生活放荡无比』之类的新闻,然后揭露出河野贵明女友候补一览表,到时我的名字也会被列入其中,还会被一堆拿着麦克风的记者包围质问……。等、等一下,我在想什么啊!我又不是河野同学的女友候补……)
两人隔张桌子对坐,脸上依旧展露着僵硬的笑容。
「哈、哈哈……那传闻好像是向坂散播的,他说的话肯定不能信啦。」
由真一边说着,一边从桌上的糖罐里舀起砂糖加进红茶里。一匙、两匙、三匙、四匙……她就像个机器人般地重复动作不停放入砂糖,不一会儿,糖罐里的砂糖只剩下一半,但思考得出神的由真却完全没察觉。
「是喔,原来这个传闻是向坂同学传出来的呀。那根本不值得相信嘛,哈、哈哈……」
爱佳说出有些残酷的话语,同时伸手拿取饼干。
「没错没错,根本不能相信啦。」
由真也附和爱佳,并喝下一口红茶,这才发现甜得过火差点吐出来。
——喀搭、沙沙!
「怎、怎么了!?」
「有谁在吗!!」
听到突然响起的声音,由真和爱佳同时回头。有本书从书库深处的书架掉到地板上,并且摊了开来。
「原、原来是书啊~……」
「吓我一跳……」
两人一同叹了口气。没错,会进来书库的人几乎只有爱佳和由真而已,不可能有其他人。书本大概是因为两人的说话声和些许震动而从架上掉落的吧。
爱佳从沙发上站起,朝书本走近打算将其拾起——。
掉下来的书是『金氏世界纪录』。而翻开的页面上所记载的,是关于全世界最年轻、九岁就当爸爸的少年。
「……」
「怎么啦,爱佳?」
由真以讶异的语气,询问尴尬地说不出话来的爱佳。
打破这阵沉默的,是突如其来的开门声。
「——!?」
爱佳像是恶作剧的小孩被逮到一样,身体一震,并回头看向书库的出入口。
站在门另一端的是贵明。身边还带着传闻中的少女芽依。
「打扰了。」
「河、河野同学。」
爱佳急忙捡起掉在地上的『金氏世界纪录』,连分类都没确认便塞进了附近的书架。
「呃,有、有什么事吗?」
「啊,是这样的,我想找看看有没有这孩子会喜欢的图画故事书。小牧同学对书本应该比较熟吧。」
贵明把手轻轻放在芽依头上说道。
◆ ◆
带芽依来学校,要面临的问题就是上课时该怎么办。昨天她不知道消失到哪去,今天却一直在班上紧黏着我。
无可奈何,上课时我只好拿张椅子放在座位旁让芽依就座。因为是这样的状态,我已经做好被老师责备的心理准备,想不到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现在对河野说什么都是白搭嘛……』
负责教古文的老教师,看似精疲力尽地这么说。
有一阵子,米露法惹麻烦已成了家常便饭,结果校方似乎决定对我采取放牛呓草的态度。但即使老师视若无睹,同学刺人的视线仍然很难受就是了。
然而,虽然芽依能够留在教室里,我却无法阻止她在上课时动来动去。她或许是觉得无所事事很无聊,一下子好奇地东张西望,一下子从旁偷看我的课本……让我很难专心上课。
因为不能再这样下去,所以我才想借本图画故事书,让芽依能在课堂上打发时间。
「——事情就是这样。」
我与芽依并肩坐在小牧同学和由真所坐的沙发对面。小牧同学很体贴,桌上连我们的红茶都准备好了。
「嗯~,图画故事书……这里有适合芽依这个年纪的小孩阅读的书吗……」
小牧同学的眼神漂移不定,似乎有些困扰。
我环顾四周。可能因为这里是书库,大半藏书都是艰涩的精装本书籍。看起来的确不像有儿童取向的图画故事书……。
「啊,对了。我前阵子好像有看到一本。」
小牧同学轻轻击掌,并从沙发站起身,往深处的书架走了过去。
剩我和芽依、由真围桌而坐。
「……」
陷入一阵沉默。
说起来,我和由真到目前为止似乎从没有以『胜负』以外的形式好好交谈过。所以只要一和『胜负』无关,我们之间就没有话题了。
「唔……」
由真大概也同样觉得有些尴尬,动不动就瞧我一眼,好像在等我开口。
唯独芽依无视这个氛围,皱起眉头动汤匙搅拌热呼呼的红茶,似乎是在等茶凉一点。
突然间,有个绢帛被撕裂般叫声响起把我们之间的尴尬气氛一口气吹散。
「呀啊啊啊!?」
「怎、怎么了,爱佳!?」
由真猛然站起,往传来叫声的方向奔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和芽依也跟着由真跑过去。
小牧同学全身发抖,站在距离最深处一步的书架前。
「小牧同学,怎么了!?」
「原、原本放在这里的图画故事书——」
小牧同学听到我的问题,手括向书架最下层。
「变成鸡蛋三明治了!?」
小牧同学手指之处,确实挟着一个未开封的鸡蛋三明治,取代了书本的位置。
……这、这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是鸡蛋三明治!?
小牧同学紧紧皱眉说:
「嗯~,真是糟糕。适合小孩子看的书,我想只有那一本了耶。」
「呜……没有图画故事书吗?」
芽依好像有点难过。
听到这样的对话,由真眼睛一亮。
「这是桩案件啊!」
「「案件?」」
我和小牧同学一起转头看向由真。
由真面对我们,像推理剧的侦探角色般,理直气壮地手指鸡蛋三明治宣告!
「这是一桩密室杀人案件!」
「……不,这里既不是密室,也没有人被杀啊。」
「别在意那种小事!总之和我一决胜负吧,贵明!」
本来指向鸡蛋三明治的手指头,现在转向指着我。
「谁先找到和鸡蛋三明治调包的图画故事书,谁就是赢家!」
「喂,等等!?」
由真不顾我的抗议,喊着「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推理能力!」并迳自跑离书库。
留在书库里的我和爱佳都愣住,芽依则是搞不清楚状况,一脸讶异。
……由真这家伙,又在擅作主张了……
不过,现在至少比刚刚面对面坐在沙发时的尴尬状态要来得自然多了吧。
「呃~,河野同学,怎么办呢?」
小牧同学徵询我的意见,于是我一边从书架上取出案件证物鸡蛋三明治一边回答:
「嗯,我就和她分个『胜负』吧,反正我很清楚犯人是谁。」
我拿在手上的鸡蛋三明治,包装袋背面有个用麦克笔写下的大字『K』。
我毫不犹疑地前往位在体育馆后面的奇研会社办,小牧同学和芽依也跟在我身边。
「呃~,为什么要来这里呀?」
「爸爸,为什么?」
来到奇研会的社办门前,芽依和小牧同学一同问着我。
『这里是奇异现象研究会这个非公认同好会的社团办公室。而会长笹森同学非常喜爱吃鸡蛋三明治。」
「原来如此。然后呢?」
小牧同学追问。
「……没有,就这样。」
「就这样!?」
小牧同学露出诧异与惊讶交杂的反应,但说到鸡蛋三明治就会想到笹森同学,说到笹森同学就会想到鸡蛋三明治。鸡蛋三明治会放在那种地方,肯定是降灵术或召唤幽浮的仪式步骤之一。
我拿着证物鸡蛋三明治,用另一只手转动门把,打开奇研会入口。里头应该会出现拿着图画故事书的笹森同学才对。
但现实和我所想的不同。我们在房间里看到的是——。
笹森同学被绳子绕好几圈捆绑在椅子上,坐着呈现昏迷状态。
「「笹、笹森同学!?」」
我和小牧同学急忙跑过去。
「唔唔……小、小贵?」
笹森同学慢慢地睁开眼。
——太、太好了,她似乎还活着。
我询问笹森同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茫茫然的笹森同学逐渐回过神,缓缓开口说出:
「……呼啊。睡得好饱。」
「你、你只是在睡觉啊!?」我忍不住吐嘈:「为什么要用绳子绑住自己!?」
「啊,你说这个?」
笹森同学握起捆绑自己身体的绳子。仔细一看,那绳子并不是绑在她身上,真的只是绕起来而已。
「这是降灵术的仪式之一啦……我好像是准备到一半就睡着了。」
……喔,是这样啊。我既然猜得到鸡蛋三明治是降灵术的一环,怎么会没想到这一条绳子也是呢!
「你把我们吓得要死,结果却是在睡觉喔!?还好奇研会不是搞悬疑推理的,要是真正喜欢悬疑推理的读者看到这可会气得丢书啊,奇研会会长~~!」
我使力摇动笹森同学的肩膀。笹森同学叫着「呜哇哇……」,眼睛都翻白了。
「冷、冷静一点,河野同学。」
「爸爸,不要生气……」
听到小牧同学和芽依制止,我试着深呼吸。
——呼,总算冷静下来了。
「笹森同学,你记得这个吗?」
我出示从书库拿来的鸡蛋三明治,笹森同学眼睛为之一亮。
「这个『K』字——莫非是我从学校餐厅回来途中搞丢的鸡蛋三明洽?」
「搞丢?」
笹森同学颔首回答我的疑问:
「就是啊。我从学校餐厅回来的路上,把它弄不见了呀。亏我还用麦克笔写上英文名字缩写方便辨识呢。」
◆ ◆
另一方面,由真这时候正采用与贵明不同的方式搜索,试图一步步接近真相。
会进出那间书库的人很有限。那么——只要一个一个调查可能进书库的人即可。能进入书库的大都是图书股长,而首先要调查的就是带头者图书委员长。
由真离开书库后,往待在图书室内的图书委员长靠近。
他手上拿着几本书,看着书架。不知是在整理书架,还是在找要阅读的书籍。然后由真发现,他手上的书当中,夹杂着一本薄薄的书。
(得来全不费工夫。那本薄薄的书肯定就是从书库偷出来的图画故事书!)
他以前曾为了书库的事和爱佳起争执。这次的失窃事件,一定也是为了报复爱佳吧。都过了半年以上还耿耿于怀,真是阴险的家伙。
由真认为自己胜券在握。这回一定能让那可恨的河野贵明尝到败北苦果。
(呼呼呼,可以想见贵明懊悔不已的模样。然后他落败后,就会对我说:『由真,谢谢你!有了这本图画故事书,芽依在课堂上就不会无聊了!』『呵呵,尽管感谢我吧。然后今后对我要毕恭毕敬!』『嗯,我会的。由真,我对你刮目相看——不,是再次迷上你了。和我交往吧。』『你、你突然胡说些什么啊!不、不过,如果你这么坚持……』哇,我在胡思乱想什么——)
接着由真脸止受到撞击,打断脑中的妄想。
「哎呀!」
「你、你干嘛!?」
由真在不知不觉中撞上了图书委员长。她心不在焉的,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太接近对方。
「哇哇!?」由真急忙和他分开。想像愚蠢的事,又撞上几乎不认识的人,令由真羞得满脸通红。但为了战胜贵明,她还是拚命振作起来,手指向图书委员长!
「犯人就是你!」
「……啥?」
他愣住回问,似乎打从心底不明白由真的话中含意。
「还想装傻吗?那本薄薄的书是从书库拿出来的对吧!?」
由真手伸向图书委员长手上的书。
「你、你想干什么!?」
图书委员长弯起身子想要保护书本。然而这样的举动反而使书本从他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摊了开来。
「啊啊啊啊!?」
图书委员长的惨叫响彻图书室,吸引周围的学生注视他和由真。
掉落的书本中,也包括那本薄薄的书。那是——
收集了爱佳照片(从角度等方面来看很明显是偷拍)的相簿。
「啊啊啊……!」
图书委员长当场无力地跪下。
「我没有恶意……。自从上次书库的事以来,我就不由得很在意她……」
「……」
由真哑口无言。她不知该说什么,迟疑良久,然后终于说出一句:
「呃~,总之,我认为跟踪狂是不对的。」
为了挚友,她没收了那本相簿。
结果,尽管先后询问了图书委员长和其他图书股长,但都没人知晓图画故事书的下落。
(嗯~……如果不是图书股长的话,那会是……)
由真重新思索——她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对啊,那个人也能进入书库嘛……!)
◆ ◆
既然明白笹森同学不是犯人,那我们继续待在奇研会也没有意义。正当我打算早早告退时,被笹森同学叫住:
「既然都来了,就顺便加入奇研会成为正式社员嘛。」
不过是前来社办,就得『顺便』成为正式社员,我对笹森同学的强硬态度感到无可救药,只能郑重拒绝。笹森同学呢喃道「再这样下去,同好会就要被迫解散了……那我只好使出不得已的手段……」。我有点担心她到底又打算使出什么样手段……只能注意尽量别被牵扯到。
于是我和小牧同学、芽依离开奇研会后,便到笹森同学午休时经过的路线——中庭里四处搜寻。希望能找到线索,得知她遗失的鸡蛋三明治是经由什么途径跑去书库。
「爸爸,这是什么?」
芽依从草丛中捡起某样东西。我凑过来看看,原来是个比手掌稍微再大一点的纸袋。
当我把这个纸袋翻过来看时,身边的小牧同学突然倒吸一口气。
「这是枫糖菠萝面包专卖店『Corno』的包装袋……!」
小牧同学一本正经地自言自语,然后突然猛力转头看向我。她平常个性比较怯生生的,但这时却瞪大眼睛毅然决然地说:
「河野同学,我知道犯人是谁了!」
然后小牧同学便拉住我的手,开始奔跑!
「咦!?小、小牧同学!?你、你的手!」
我被小牧同学拉着,她手掌的触感让我有些动摇。小牧同学明明和我一样,不习惯和异性相处啊!难道她激动得连这都忘了!?
「爸爸、妈妈,等我!」
芽依也跟在我们后面跑着。
——啖?她刚刚叫『妈妈』?
我们来到的是一开始的书库。
小牧同学快步走到书库深处,经过图画故事书被掉包成鸡蛋三明治的案发现场,我和芽依则跟在她的身后。虽然从背后看不见小牧同学的神情,但从那强而有力的步调来看,她似乎相当地生气。
我们来到了书库的最深处——一个阳光照射不到,平常也不会有人前往的角落。
「你在这里吧?我清楚得很!」小牧同学叫唤:「郁乃!」
从书架后方滑出来一张轮椅——是小牧同学的妹妹郁乃。她手上拿着吃到一半的菠瓤面包和图画故事书。
「啊~……被发现了……」
郁乃像是恶作剧被抓到的小孩般,露出尴尬的表情。
接着我们背后传来仓促奔跑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由真来了。
但由真见到抢先一步抵达的我们,当场无力地跪下。
「又输给贵明了……」
小牧同学没有察觉由真,只是在郁乃面前气得发抖。不知道是因为郁乃有糖尿病却吃菠萝面包这种高糖分食物,还是因为她擅自拿走图画故事书——。
最后,小牧同学缓缓说出自己愤怒的原因: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个人独享啦~!?人家也想吃『Corno』的枫糖菠萝面包呀!」
「是这原因喔!?」
听过郁乃解释,事情似乎是这样的。
首先她打算在中庭吃自己最喜欢的『Corno』枫糖菠萝面包(带了两颗来)当做午餐。但一不小心弄掉了装面包的纸袋,纸袋又被风吹走。
郁乃当然急忙移动轮椅追逐纸袋,途中却发现地上掉着一个用麦克笔写着『K』字的鸡蛋三明治,并将它捡起来。
就在这时候,有几位女同学出现,发现郁乃。她们还是老样子,对郁乃过度热心。
「你想和姊姊一起吃午饭对吧!?」
「好,那我们就带你去书库~~!」
结果郁乃就硬是被带来书库里了。
不过这时小牧同学还没来。郁乃心想,要是姊姊知道自己吃了两颗枫糖菠萝面包肯定又会大呼小叫,现在没人在真是松了一口气,于是便开始享用起喜爱的食物。
但就在此时,小牧同学和由真一起来到了书库。郁乃急忙躲到书库深处的书架后方,接着我和芽依也来到书库里。
小牧同学听完我们的话之后,走近书库深处,郁乃认为「不妙,再这样下去会被发现」,于是急忙将鸡蛋三明治和图画故事书调包。这样一来,我们就会为了找寻书本而离开书库,她似乎打算趁那段时间把菠萝面包全部吃光。然而一次要吃掉两颗菠萝面包比她想像中来得吃力,再加上我们回来得快,所以她的计划失败了——。
其实只要把图画故事书藏起来就好,没必要用鸡蛋三明治掉包,再说即使找不到书,我们也不见得会离开书库,可吐嘈的地方实在很多,但郁乃表示——。
「真罗唆。当时我很着急,仓促之下就这么做了啦。」
似乎是如此。
现在我们加上郁乃总共五个人,一起围坐在桌前。桌上放有四人份的起士蛋糕。
缺少一人份,是因为郁乃不能吃。小牧同学认为她已经吃了两颗枫糖菠萝面包,所以不能再吃甜食了。
芽依拿到图画故事书似乎非常开心,现在正由小牧同学念故事给她听。
「好~久好久以前,在某一座森林里住着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妹……」
小牧同学像在表演朗读剧一样,注意抑扬顿挫念出故事,看了令人不禁展颜。
而由真从旁看着这样的小牧同学和芽依,脸上露出笑容。
「? 怎么了?」
我觉得奇怪而询问,由真便一边抿嘴笑着一边说: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她们这样看起来真的就像一对母子啊~」
「由、由真,你胡说什么啦!哈、哈哈哈哈……」
「对、对啊,我和小牧同学才没有……」
小牧同学的脸红得像在沸腾,拚命地挥手否定,动作十分夸张。我也对这种玩笑没辙,脸颊顿时发热。尽管我们知道由真当然是在开玩笑。
对,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妈妈。」
芽依注视着手拿图画故事书的小牧同学,开口轻唤。
「「……什么?」」
我和小牧同学异口同声。芽依对着目瞪口呆的我们点了点头,再次重复:
「妈妈。」
「「咦、耶~!?」」
「给、给我等一下,难道这小女孩真的是爱佳的……」
由真的手指向我们,抖个不停。
「怎、怎么可能啦!」
「就是啊,你别胡说!」
此时郁乃对惊慌失措的我们轻叹一声。
「姊和贵明,你们是在慌什么啊。这只不过是小孩子搞不清楚状况,用知道的词汇在讲话而已呀。」
芽依彷佛要证实这段话似的,同样称呼郁乃「妈妈」。
「你们看。她这个年纪根本还不懂事啦。」
「这、这样啊……说得也是。」
那这样看来,芽依会叫我『爸爸』应该也是相同的理由吧。
小牧同学和由真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只有芽依不明白自己引起一阵混乱,毫不在意我们的骚动,迳自看起图画故事书。
不管怎样,如此一来芽依在课堂上就不会无聊了。
「谢谢你们两个帮我找图画故事书。」
「不不,别客气,身为书库的管理者,我只是做该做的事而已啦。」
小牧同学脸有点红,一边挥手一边回答。
另一方面,由真则是对我所说的话感到讶异。
「我什么事都没做,只是和你比胜负而已啊。而且还输了……」
由真自己这么说,却显得有些丧气。
但我摇摇头。
「可是你确实有为了芽依去找图画故事书。」
「我、我才没有那个意思……」
由真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将话咽了下去,从沙发上站起。然后手指向我呐喊:「你、你别以为这样就赢了~~~!」
见到由真红着脸猛然转身奔离书库的模样,小牧同学莫名地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