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又不厌其烦地在车站前集合,但是跟昨天不同的是人员略有变更。三个SOS团以外的新面孔站在我面前。他们就是春日口中的小喽罗。
「喂,阿虚,跟你说得不一样耶。」
谷口抗议似地说道。
「美丽的朝比奈在哪里?你说她会来接我们,所以我们才来的,现在根本没看到人。」
没错,到了约定的时间,朝比奈依然连个人影都没有,一定是躲在家里的房间想翘班吧。因为昨天和前天她都吃足了苦头。
「我可是为了让眼睛吃冰淇淋才来的。现在是怎样?到目前为止我只看到凉宫爆怒的脸,这根本是诈欺的行为嘛。」
少罗嗦!看看长门也不错呀!
「话又说回来,长门同学那身打扮倒挺适合她的。」
国木田悠哉地说道,他是继谷口之后成为喽罗二号的人选。昨天晚上我在洗澡的时候春日打了电话来。我从妹妹手中接过话筒,一边洗头一边听她说。
「就是那个笨蛋谷口跟另一个……我想不起名字了,就是你的朋友啊,明天把他们两人带来。我要用他们当喽罗。」
说完她就挂电话了。你好歹也打声招呼吧!而且请求别人的时候不该用命令的语气,而是哀求的口气吧!就像朝比奈一样。
我不知道谷口和国木田假日有什么计划,洗完澡后就拨了他们的手机,这两个闲着没事干的配角很干脆地就答应了。你们平常休假日到底都在干什么?
大概是觉得两个男生成不了气候吧?春日又准备了另一名临时演员。这个临时演员彷彿鞠躬似地弯下腰来,还窥探着宽边帽压到眼睛的长门。她垂着长长的头发,对着我盈盈地笑着。
「阿虚,实玖瑠怎么了?」
元气十足说着话的女生叫鹤屋,是朝比奈的同班同学。按照朝比奈的说法,她是「在这个时代才认识的朋友」,所以我想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来历才对。她是六月份春日说要参加业余棒球大赛时,朝比奈带来当帮手的平凡高二女学生。对了,当时谷口和国木田也参加了。连我的妹妹也轧了一脚。
鹤屋很大方地露出她健康而洁白的牙齿说道:
「对了,我们要做什么?她说要是我有空的话就过来,所以我就来了。别在凉宫同学手臂上的臂章要怎么说?那个手提摄影机要做什么?有希那身打扮是干什么用的?」
她接二连三提出一堆问题。正当我张开嘴巴要回答她时,鹤屋已经移到古泉面前了。
「哇,一树!你今天还是很帅耶!」
好忙碌的人。
在精神方面不遑多让的春日,在一大早就以震耳欲聋的音量和行动电话吵架。
「你说什么!你可是主角耶!这部电影的成功与否你就占了三成的原因啊!有七成得靠我的才能啦。那无所谓!你说什么?肚子痛?胡说!这种藉口只有小学生能用!我限你三十秒之内立刻给我过来!」
看来朝比奈突然患了自闭症了。一想到今天也要受到那种待遇,引发精神性腹痛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她是个胆小的人。
「真是的!」
春日愤怒地挂断行动电话之后,露出马上要叱责不懂得餐桌礼仪的小孩子的管家一般凶恶的眼神。
「这个人需要受一点惩罚!」
别这么说。朝比奈跟你不一样,人家只想安静地过日子。至少想利用不用上学的星期假日好好休息一下,连我也这么想。
春日当然不会让女主角这样任性行事。这个没有付人家演出费还对主角做严格要求的女导演说:
「我去把她带来,那个包包借我一下。」
春日一把抢来放了衣服的包包,就直接冲往计程车招呼站,然后咚咚咚地敲着停在那边的计程车车窗,让司机开了车门,再一个箭步飞窜进车内,随即呼啸而去。
说到这里我才想到,我连朝比奈住在哪儿都不知道呢。虽然之前曾经到长门家拜访过几次……。
「我很能理解朝比奈的心情。」
不知什么时候,古泉来到我旁边说道。
鹤屋对着我班上那对活宝说「啊好久不见了!」,同时不停地行着礼。古泉面带微笑看着这个景象说:
「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变成真正的变身女主角了。再怎么说,连雷射光线都出现了,实在太夸张了。」
「你告诉我还有什么事情不夸张的?」
「说的也是。如果要从嘴里吐出火焰的话,训练起来也是很容易的……」
朝比奈又不是怪兽,也不是艺人,更不是什么邪恶的摔角选手。要是那可爱的嘴唇被火烫伤的话怎么办?谁能负起这个责任啊?你总不会率先想负起这个责任吧?
「不,要说会让我产生责任感的事,那就是袖手旁观以至于让『神人』失控的时候。还好,还没有演变成那种事态……啊,是有一次吧?那个时候还真是谢谢你了。拜你之赐,灾情并没有扩大。」
大约半年前左右,拜春日之赐差一点就濒临毁灭的世界,因为我粉身碎骨般的努力和精神上的极度消耗,好不容易才勉强保住了人类的命脉。我觉得就算各国元首都送给我一张感谢函也不为过,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大使馆馆员前来拜访我。唉,话又说回来,就算他们来了也只会增添我的困扰,所以我也不强求。上一次我得到的回报顶多就是泪眼婆娑的朝比奈紧紧地抱住我而已,不过仔细想想,对我来说那已经足够了。古泉向我道谢并不能让我感到一丝一毫的喜悦。
「关于那个实玖瑠……」
别直接称呼她的名字,这会让我很不高兴。
「对不起,目前应该可以避免朝比奈再发射出什么奇怪的光线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只因为春日没有准备彩色隐形眼镜就可以这么乐观吗?
「不,这个因素已经排除掉了,我请长门同学助了一臂之力。」
我把视线望向那个凝视着车站的商店,动也不动的女孩子,然后又把视线移回古泉身上。
「你对朝比奈做了什么?」
「别这么紧张啦,只是去除了她的雷射发射功能而已。我也不是很清楚。长门同学跟其他的TFEI终端机不同,什么都不肯说。我只是请她把朝比奈的危险值降到零而己。」
「TFEI是什么东东?」
「是我们擅自取的简称,你不用知道。不过我觉得,长门同学在『他们』当中是最绽放异彩的一个。我也想过,她除了单纯的沟通介面作用之外,是不是还负责某种任务?」
他的意思是说,那个沉默爱读书的女孩子除了观察春日之外,另外还有任务?朝仓凉子的消失仍然让人感到惋惜,虽然我个人并不觉得可惜啦。
等了三十分钟左右,载着春日的计程车回来了,同车的还有穿着女服务生制服的朝比奈。跟昨天一样,她仍然一脸黯沉。春日跟司机要了收据,她可能是想报公帐吧。
谷口和国木田望着她们喃喃地说了些什么。
「有一天晚上,我从便利商店回家的路上和一辆计程车擦身而过。」
「哦?」
「结果我看到计程车的『空车』灯好像变成了『爱车』。」
「你一定吓一跳吧?」
「但是我还来不及确认,计程车就开走了。当时我才发现,我目前欠缺的不就是爱吗?」
「会不会就真的写着『爱车』啊?那一定是个人车行的计程车。」
我不得不佩服进行这段对话的两个活宝,更无可奈何地产生人才怎么会短缺到这种地步的感觉。如果谷口和国木田是镍合金的话,那么鹤屋就是塑胶了。他们之间的差异就有如火箭炮火花和阿波罗11号一样。
「呀,实玖瑠搭计程车来罗!咦,你是谁啊?」
鹤屋的音调也很高,不过只是轻量的中高音,跟舂日那不正常的自然高音堪称一线之隔吧?鹤屋应该还属于正常世界的范围。
「哇!好性感喔!实玖瑠在哪家店打工啊?应该得满十八岁才行吧?咦?你不是才十七岁吗?啊,对哦,反正我们又不是客人,没关系。」
哭肿眼睛的朝比奈两只眼睛都呈现自然的色泽,看来彩色隐形眼镜是缺货了。
春日将娇小的女服务生一把拉了出来。
「说什么生病?我才不准你用这种藉口呢!我们要继续拍摄!接下来就是实玖瑠的精彩画面。一切都是为了SOS团!不论在哪个时代,自我牺牲的精神都可以唤起观众的感动!」
那你去牺牲吧!
「在这个世界里,女主角只有一个人。说实话,我也想成为这个人,但是这一次我特别礼让给你,至少在校庆结束之前!」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会认同你当女主角的。
鹤屋啪啪啪地拍着朝比奈的肩膀,让她不由自主地咳了起来。
「这是什么装扮啊,赛车女郎吗,你扮演什么角色啊?啊,对了。校庆的炒面摊就穿这个吧!一定会有一大堆客人上门的!」
我真的很能理解朝比奈企图隐居的心情。眼看着就要遭到连续性的猛烈攻击,当然没有人想要站到投手板上去当投手。
朝比奈缓缓地抬起头来,带着殉教者的求救眼神看着我,随即又移了开去。她慢慢地叹了一口轻微的气,不过还是强挤出一丝坚强的微弱笑容,大步走地到我面前来。
「抱歉我来迟了。」
我望着低垂在眼前的朝比奈的头顶说:
「不会,我无所谓。」
「午餐由我请客……」
「哪里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昨天真是抱歉,我好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发射了光学兵器……」
「哪里哪里,反正我也没受伤……」
我偷窥了一下四周的状况。长门拿着装点着星星的指挥棒茫然地站着,朝比奈看着我,把平常就已经非常细小而微弱的声音压得更低。
「我被咬了。」
她摩擦着左手腕。
「被什么咬?」
「被长门同学。听说好像是注射纳米机械之类的……。不过,眼睛好像再也射不出什么东西来了,真是太好了。」
拜此之赐,我不用担心被切成圆片了……吗?话又说回来,我很难想像长门咬住朝比奈的景象。到底是注射了什么?
「就是昨天晚上,她跟古泉一起到我家来……」
负责看管行李的古泉正在跟春日说话。昨晚我也想跟去,这时候才应该把我叫去的!去造访朝比奈铁定比被骗到闭镇空间要愉快得多。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呀?」
鹤屋把她那纤细柔软的手臂环上朝比奈的脖子。
「实玖瑠真是可爱啊!真想把你养在家里当宠物!阿虚,你们相处得好吗?」
真是的。
谷口和国木田那对活宝正半张着嘴欣赏着朝比奈。别乱看喔!万一她少掉了一块肉怎么办,正当我这么想时,春日扯开喉咙大叫。
「决定场所了!」
什么场所?
「拍摄外景的场所。」
是这样吗,我常常忘记我们拍的是电影。也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很想忘记。同时我也莫名地觉得这里是偶像艺人的低成本DVD制作现场。
「古泉家附近好像有一座大池子,今天我们就姑且从那边的拍摄工作开始吧!」
二话不说,春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起手写的「摄影队一行人」的塑胶旗帜往前走。
我把仍然用失礼的眼神看着朝比奈的谷口和国木田叫过来,并亲切地把包包和袋子和他们一起分享。
大约走了三十分钟左右,一行人就来到了池畔。地点大约在山丘中间,几乎是在住宅区的正中央。说是池子,倒还算挺宽的一个池子,大得好像一到冬天就会有候鸟前来栖息一样。据古泉所说,鸭子或雁群应该也快来了。
池子四周竖着铁制的栏杆,言明禁止入内。这本来就是一种常识吧?或许也是个人的教养问题。最近连小学生也不会把这种地方当成游戏场所的,除了一些脑袋真的有问题的人。
「搞什么?快点爬过去啊!」
我忘了这家伙正是一个脑袋有问题的人。春日导演把脚搭到栏杆上招着手。朝比奈压着短短的裙子,脸上的表情变得好绝望,一旁的鹤屋则咯咯咯地笑着。
「咦,来这里干什么?哇!实玖瑠要游泳吗?」
朝比奈用力地摇摇头,以仿彿看着血池的眼神看着绿色的水面,叹了口气。
「这种高度的栅栏要想爬过去好像是高了点哦?你不觉得吗?」
古泉说话的对象不是我,是长门。跟那家伙进行日常会话是白费工夫的。因为她不是简短地回答YES或NO,要不就是开始一连串让人无法理解的自言自语。
「……」
长门虽然仍旧保持沉默,却做出了稀奇的反应。她将手指头搭在铁桿的栏杆上,倏地往旁边一拉。不知为何,原本应该很坚固的铁柱,竟然瞬间像放在大太阳底下的牛奶糖一样弯曲了,还以弯曲的状态直接凝固成型。
她还是灵巧一如往常。我见状惊慌失措地把视线转向其他人,看看他们的反应,或许我是操心过头了。
「咦?变得好破旧喔。」
国木田装出一脸什么都懂的表情说道。
「我到底要做什么?难道要我演河童吗?」
嘴里叨念着的谷口将身体穿过开了空隙的栅栏,来到池边。
「这一带离我家很近耶?以前才没有这些栅栏,我还经常掉进池子里呢。」
鹤屋跟在他后头。被她牵着手的朝比奈也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向春日等着的池边。
好个没什么脑袋的配角三人组啊,真是再好不过了。
古泉对着我跟长门露出了微笑,就将身体滑进栅栏内侧,而化身为黑色魔法师的长门也像幽灵一样经过我面前。
没办法了。赶快拍完赶快闪人吧!趁还没有人发现公共物品遭到破坏之前。
朝比奈跟长门再度对立,看来又是战斗画面。我真怀疑春日到底有没有真正思考过故事内容?到底什么时候才轮到古泉上场?今天仍然穿着制服的古泉,依然站在我后面担任拿反光板的角色。
春日将导演椅摆在泥泞的地面上,在素描簿上潦草地写着一些可能是台词的文字。
「这场戏要拍实玖瑠渐渐被逼到绝境的时候,而她的蓝眼光束已经被封住了。」
春日停下手中的感测笔,一脸很得意的样子。
「嗯,感觉真不错。那边那个人,你拿着这个站着。」
就这样,谷口成了一个拿大字报的角色。上场演戏的两个人,看着带着不悦表情的谷口手中的大字报。
「我不会因为这种事就退缩的!邪、邪恶的外星人有希、你赶快快快地离开地球……!那个……对不起。」
在不由自主猛道歉的朝比奈念完了台词之后,长门有希这个邪恶的外星魔法师说:
「……是吗?」
她毫不以为意地点点头,然后按照春日的指示宣读着台词。
「你才最好从这个时代里消失。他是我们的,他有那种价值。虽然他还没有发现自己拥有的力量,那是非常宝贵的力量。我们要运用那个力量来侵略地球。」
长门配合着春日像指挥者一样挥动着的扩音器,用星星天线指着朝比奈的脸。
「我、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就算赌上我的性命也一样。」
「既然如此,那就纳命来吧!」
「卡!」春日大叫一声站了起来,跑到两人中间。
「你们得营造出那种气氛啊!对对,就是那种感觉,可是请你不要即兴演出哦。还有实玖瑠,你过来一下。」
导演和女主角拋下了我们,把脸转了过去。我放下摄影机,不解地搔着脖子。她们在商量什么啊?
鹤屋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
「这是什么电影啊?最重要的是这算电影吗?哇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会觉得好笑的除了你之外大概只有春日了。
谷口和国木田脸上带着「我们是被叫来干什么的?」的表情茫茫然地站在那边,而长门则独自站在一旁,满脸事不关己的样子,至于古泉则以很自然的动作摆出望着池子尽头的姿势。
我拿出快要录完的带子,拆掉新DV盒的封印。我觉得这只是在增加没用的垃圾。
鹤屋兴味盎然地看着我手上的东西。
「哦,最近拍的东西就是这个吗?里面拍满了实玖瑠不值一提的影像吗?待会儿能让我看看吗?我觉得应该会很好笑。」
没什么好笑的。以前以免女郎的打扮发送传单只花了一天的时间,不过这部可笑的电影很可能会持续到校庆前一天呢。翘班搞不好会发展成翘课,到时候头大的可是我耶,因为这么一来我就喝不到美味的茶了。长门泡的茶一点味道都没有,春日泡的茶则出于物理性的原因而显得苦涩难喝。姑且不说古泉,如果要我自己泡茶的话,我宁愿喝自来水就算了。
「让各位久等了!」
嗯,确实是久等了,你们也该回来了。因为我实在不想再践踏池子附近的自然景观了。
「真正的高潮就要上场了,大家仔细瞧吧!」
春日把朝比奈用力一推。就算你不叫我瞧,我每天也会睁大了眼睛直瞧的!你看,跟往常一样美丽可爱又养眼的朝比奈……。
「啊?」
她一边眼睛的颜色变了,而且这一次换成了右眼。银色的眼睛充满歉意似地在我跟地面之间来回游移。
「那么,实玖瑠,用你神奇实玖瑠之眼发射出不可思议的东西,什么都好,做猛烈的攻击!」
我来不及阻止。就算来得及,我可能也会变成不倒翁切片了,话又说回来,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下了可怕命令的春日,还有惊愕地眨着眼的朝比奈,还有——。
将朝比奈推倒池边的长门,她那全身漆黑的身影都出现得太过突然了。
昨天的景象再度重现,好像看着倒带播放的带子一样。长门展现了她最擅长的瞬间移动。
瞬间,只有帽子还在她原来站立的位置,接着就飘然飞落而下。本来戴着帽子的实体只花了眨一次眼的时间(大概是零点二秒左右吧)就移动了数公尺之远,还压上了朝比奈,伸手挖向她的太阳穴——。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开始在湿地上掀起一场摔角大赛的两个女演员。
「长、长、长门同……,啊!」
面无表情的长门没有理会朝比奈的惨叫声,甩动着她那有点短的头发跨坐在朝比奈身上。
「等一下!」春日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有希!你可是魔法师耶!在我的设定里你并不擅长肉搏战!在这种地方表演泥巴摔角——」
可是春日话还没说完就闭嘴了,考虑了三秒钟之后又说:
「啊,算了,这样也好,应该可以成为卖点吧?阿虚!好好给我拍下来!这是有希难能可贵的点子!」
这不是什么点子吧?是她出于反射的动作,是想解决隐形眼镜的防卫措施。朝比奈应该了解这一点,但是她仍然因为过度恐惧而发出细微的尖叫声,两腿不停地颤动着。我真低级耶,现在可不是直勾勾地看着这种养眼画面的时候。
就在这时候,喀的一声响起,除了那两个女演员之外,其他人都回头看着后方。
出声处原来是当时春日一越而过,和我们穿过空隙走过来的池子栅栏。原本被长门拉开的空隙开了个大洞,被切割成V字型的栅栏倒向道路那一边去了,就好像被人们无法看到的雷射给射中一样。
我把视线移回现场,看到长门像个贫血的吸血鬼一样猛咬着朝比奈的手腕。
「一时疏忽。」
出人意外地,长门好像反省自己似地说道。
「本来的设定是雷射虽然会扩散但是不会伤及人类,这一次却是超震动性分子切断器——」
她大气也不喘一下,就一口气把话说完了。古泉一边将从地上捡起来的帽子递给她一边说:
「那是像单纤维(注:指连续的,长度为其直径数倍;或数十倍长之纤维,直径在0.5μm~1.0μm之间。并不狭义指布料纤维,只要是在此定义下的都是单纤维,如肌肉纤维、玻璃纤维等)一样的东西吧?不过那种单分子刀既看不到也没有质量,对吧?」
接过帽子的长门直爽地将帽子放到头上。
「我感受到微量的质量,约十乘四十一分一克的程度。」
「比中微子更小吗?」
长门什么都没说,只看着朝比奈的眼睛。女服务生的右眼还是银色的。
「请问……」
朝比奈一边揉着被咬的手腕一边战战兢兢地说:
「刚刚你在我手上注进了什么东西吗……?」
尖端帽的前端往前移动了五公厘左右。在我看来,那是长门感到困惑的表现方式。或许她正在苦恼着该怎么说明吧?果然长门说道:
「次元振动周期经过相位转换后,便可在物体表面产生足以置换成重力波的力场。」
她仿彿很勉强地解说着意义不明的事情。我可以理解她可能是把透明杀人光线化解掉了,但是我无法理解的是除了我之外的两个人好像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东西。古泉说「原来如此,对了,重力就是波动吗?」他竟然又问了毫无关连的事情。长门或许也觉得这是两码子事吧?因为她没有回答。
古泉以彷彿成为他注册商标似的动作耸了耸肩。
「不过这确实是疏忽,应该也是我的责任吧?我一直以为从眼睛射出来的顶多只有雷射光束而已。难道真的如凉宫同学所说,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不可思议的东西?凉宫同学的思考逻辑是别人无法追得上的,真是不简单。」
何止无法追得上?她根本就是把所有人类都拋到脑后,而且还远远地差了二圈之多,甚至我的后脑杓都可以感受到她又从后面追上来了,但是猛地一看,又让人误以为跟她跑在同一个圈圈里,产生好像是在逛昼廊的错觉,这是她最擅长的地方。不仅如此,这种感觉只有被迫跟她在同一个环形跑道上奔跑的人才能理解,而且春日的速度之所以那么快,也是因为她根本不管那是不是S形跑道,或者立体交叉道路,只是一味地往前直冲。再加上只有她安装压缩引擎,所以她可以永远不停地跑下去。她自行创造即使人们想追随也无法跟上脚步的规则,而且她本人也完全没有这是场假比赛的意识。她是一个超越掌控范畴的坏家伙。
「总之还好啦。」古泉说。「栅栏一事就当成是地方自治机构没有尽到维修公共物品的责任,这样大家应该可以接受,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是最重要的。」
我瞄了藏在帽子底下那张白皙的脸蛋一眼。刚刚看到长门的手掌上裂开了一道像抓起镰刀时划开的伤口。真想让那个让人头痛的家伙看看,虽然那个伤口现在已经彷彿不曾存在似地痊癒了。
我望着在不远处形成的第二个集团。春日和配角三人组看着手提摄影机里面的影像,接着发出尖叫声……不对,好像只有鹤屋在叫。
「怎么办啦?我觉得再这样拍下去恐怕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但是也没办法半途中止啊。要是我们拒绝拍摄的话,凉宫同学会怎么样?」
「可能会失控到暴跳如雷。」
「我想也是。就算当事人没有暴跳如雷,也可以确定她会让『神人』在那个闭锁的空间里暴跳如雷。」
别让我想起这件可怕的事情。我不想再到那个地方去,也不想再做那种事。
「或许凉宫同学对现在这种状况感到很满意呢,这是她运用想像力拍摄属于自己的电影的行为。因为她的一举一动就像神一样。你也知道的,她对于这个现实世界不能照她的想法运作是非常焦躁的。虽然现实中的她并不是这样,但是因为她完全没有发现到这个事实,所以就结论而言是一样的。不过在电影中,故事是按照她的想法在进行,所以任何设定都是可能的。凉宫同学利用电影为媒介,企图再架构一个世界。」
果然是彻底的自我中心派。除非拥有相当的金钱和权力,否则要事事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是不可能的,不然去当个政治家好了。
在我换了好几种愁眉苦脸的表情当中,古泉总是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继续说话。
「凉宫同学当然没有这种自觉吧?从头到尾她都在创造一个电影内的虚拟世界。这是她倾注于电影的热情。我想是因为她太过热衷,结果在无意识当中对现实世界造成了影响。」
不论怎么丢,都只丢出负分的骰子。继续拍下去,只会让春日的妄想无止境的脱序,可是让她打消念头坏了她的兴致也不行,所以只能两权相害取其轻。
「如果非得掷骰子的话,我选择继续走下去。」
说说你的根据吧!
「因为我对围堵『神人』的行为已经厌烦了……这是开玩笑的。对不起。嗯,总之是这样。与其让世界整个重新设定过,不如允许些许的变化还比较能开展出生存之道。」
你是说允许朝比奈变成女超人之类的现实吗?
「和『神人』相较之下,这次的现实变化算是小规模的。就如长门同学为我们所做的防御修正一样,所以应该没问题了吧?你不觉得,和世界从零开始的情况相较之下,想办法解决单一性的异常现象会比较简单吗?」
不管怎么想都有问题。如果从背后袭击春日,让她昏死到校庆结束,你们认为如何?
「那太可怕了。如果你能负起全部的责任的话,我不会阻止你。」
「对我的肩膀来说,世界太过沉重了。」
我一边回答一边看着朝比奈,她正用手指头把干了的泥巴从女服务生的制服上剥下来。看来她似乎已经放弃了,但是察觉到我的视线时,她又惊慌失措地说:
「啊,如果顾虑到我,我没事,我会想办法熬过去的……」
真是惹人怜爱啊,虽然脸色不是很好。我相信她也不想每次一发生什么事情就要被长门咬一次吧?虽然齿痕不消多时就会消失,但是不舒服毕竟就是不舒服。因为以长门现在的装束而言,如果让她拿着一把长长的镰刀的话,就变成了塔罗牌的第十三张牌主题──死神,要不就是年龄不详的太空吸血鬼。不管是哪一个,都铁定会把人送到另外一个世界去。
就算朝比奈看起来不是被吸引而是被牵扯进去的,可是说穿了,以一个未来人而言,朝比奈也未免太没有危机意识了。也或许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把真正的想法传达给我吧,因为他们的世界好像充满了禁令。
算了,反正到时她总会告诉我的吧?真希望到时候的状况是我们两个人独自处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
终于轮到谷口和国木田,还有鹤屋上场的时候了。
春日向他们三人宣布了他们在电影中扮演的角色。于是这三个人扮演路人的事实于焉底定。他们的角色就是『被邪恶的有希外星人操控,有如奴隶般的人类』。
「也就是说,」春日带着让人很不舒服的笑容做说明。「实玖瑠是正义的一方,所以不会对普通人出手,而有希则掌握了她这个弱点。她以催眠魔法操控普通人。实玖瑠因为无法对攻击她的普通人下手,因此被打得落花流水。」
我心里想着,你到底还要已经不成人形的实玖瑠做到什么地步啊?这时春日又说:
「一开始就把实玖瑠打到池子里去。」
「啊?」
发出惊愕叫声的只有朝比奈,鹤屋则咯咯咯地笑着。谷口和国木田互看了一眼,然后又看着朝比奈,一脸困惑。
「喂喂。」
半带着笑意说话的是谷口。
「打进这个水池?天气或许还很温暖,但是现在可是秋天耶!至于水质,就算说得再怎么含蓄也不算干净啊。」
「凉、凉、凉宫同学,至少也找个温水游泳池什么的……」
朝比奈也带着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死命地提出抗议。连国木田都偏向朝比奈这边了。
「就是嘛!要是这是个无底的沼泽的话怎么办?掉下去就不会再浮上来了耶。你瞧,还有很多黑鲈(BlackBass)呢。」
别说一些会让朝比奈昏倒的话嘛。而且事实也一再证明,越是抵抗,春日就越坚持己见。
春日果然表现的很春日。
「住口!你听着!面对真实是多少需要一点牺牲的。我曾想用尼斯湖的大水怪拍这个场景呢!但是我们没有那种时间,也没有经费。在有限的时间之内做到最好是人类的使命。既然如此,就只有用这个池子来拍摄了。」
这什么狗屁道理啊?难道无论如何你的前提都是要让朝比奈受水刑吗?你这个女人,难道就不能用别的画面代替吗?
当我正在考虑要不要也加入阻上的行列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古泉那家伙带着浅浅的笑容默默地对我摇摇头。我明白。我明白万一没「看」好春日,可能会发生奇怪的事情来。要是事情演变成从朝比奈口中吐出等离子火球的话,搞不好一个不小心就得跟自卫队为敌了。
「我、我、我愿意!」
朝比奈以悲痛的声音宣布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悲痛万分吧?一个为了世界的和平而宁愿牺牲自己的可怜少女登场了。事情的发展已经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不过这大概是这部电影当中最高潮的部分吧?我得好好拍下来才行。
春日喜出望外。
「实玖瑠,太好了!现在的你真是帅呆了!这才是我严选出来的团员!你已经长大了!」
我觉得这跟长大没关系,是学习得来的结果吧?
「那么,那边那两个人拉住实玖瑠的手,小鹤抱住她的腿。我说预备就开始。做好准备动作,再用力地把她丢到池子里去。」
喽罗三人组先整齐地排在长门面前,当黑衣魔法师挥动她的天线棒时,他们就要把头垂下去,就好像在神社里接受消灾仪式一样。像挥舞着祭神驱邪幡一样舞动着指挥棒的长门面无表情看起来挺有几分巫女的味道。
之后,三人组接收到默默指着朝比奈的长门电波,以彷彿渴求着新鲜生肉的僵尸一般,动作僵硬地朝着女主角走过去。
「实玖瑠,对不起。我不想这么做,但是我无法控制我自己,真的很抱歉。」
看起来只能用愉快形容的鹤屋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女服务生。每当紧急时刻就会变成胆小鬼的谷口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台词了,而国木田则一边搔着头一边朝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朝比奈靠过去。
「那边那两个笨蛋!给我认真一点!」
你才是笨蛋!我把这句话硬生生给吞了下去,继续转动着摄影机。朝比奈战战兢兢地不断退到水池边。
「觉悟吧!」
鹤屋一边快乐地说着一边将朝比奈推倒,还将她裸露出来的大腿抱住两侧。该怎么说呢?实在是太危险了。
「啊……」
朝比奈是真的感到害怕,谷口和国木田则各抓住她的一只手。
「等、等一下,我还是……这这是必要的吗?」
春日不理会发出悲痛叫声的朝比奈,用力地点点头。
「这是为了拍到好画画,更是为了艺术!」
说得真好听。这种滥电影哪里跟艺术扯得上关系啊?
春日发号了施令。
「就是现在!预备!」
砰!水沫掹烈地溅上来,扰乱了栖息在池子里的水栖生物们。
「啊,危……哇……!」
这种溺毙的演技真是太高明了。朝比奈……不是,我怎么觉得好像真的溺水了?
「脚……踩不到……啊!」
真庆幸这里不是亚马逊河流域,否则像现在这样惊天动地的搅动水池,铁定成为食人鱼最好的目标。黑鲈应该不会袭击人吧──我隔着观景窗这样想着,这时我发现溅起水花的不只是朝比奈。
「哇!我喝到水了!」
谷口也溺水了。大概是把朝比奈抛出去时力道太猛烈,让他自己也落水了。我决定不理会这家伙。
「那个笨蛋在搞什么?」
春日似乎跟我有相同的看法,她不理会那只笨蛋,拿扩音器指着古泉。
「哪,古泉,轮到你上场了!去把实玖瑠救上来!」
从头到尾都负责灯光照明的男主角带着优雅的笑容,将反光板递给长门,接着走到水边,把手伸了出去。
「请抓住我的手。镇定下来,可别把我也拉下去了。」
朝比奈彷彿是大海中的遇难者紧抓住浮木一般,紧紧地握住古泉的手。古泉轻轻松松地就将全身湿透的未来女服务生战士给拉了上来,接着再撑住她的身体紧靠着她。你这家伙,靠得太近了!
「你还好吗?」
「……唔……好冷……」
本来就很合身的制服因为湿透的关系,已经紧贴在朝比奈的身上了。如果让我加入电影伦理规定管理委员会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把这部电影列为未满十五岁不得观赏的级别。老实说吧,总觉得好像会被逮捕的感觉。
「嗯,太好了!」
春日用力地敲打着扩音器,发出满意而赞叹的声音。我不理会还在池子里溅着水花的谷口,逕自按下停止拍摄的按钮。
带来的废物多到可以摆摊了,此时却竟然连一条毛巾都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
朝比奈一边让鹤屋用手帕帮她擦脸,一边紧紧地闭着眼睛。我屏住气息站在顶着一张正经八百的表情检视着影像的春日旁边。
「嗯,还好啦。」
反覆看了朝比奈落水的画面三次之后,春日点点头。
「男女主角邂逅的画面还算不错。在这个阶段,一树和实玖瑠将羞涩而笨拙的感觉表现出来了。嗯嗯。」
是吗?我只看到平常的古泉啊。
「接下来是第二个阶段。把实玖瑠救起来的一树决定把她藏在自己家里。下个画面从那边开始拍起。」
我说你啊,这么一来可就完全不连戏了。操控谷口他们几个人的长门跑到哪里去了?谷口他们呢?又是如何被击退的?就算他们只是喽罗,如果没有把剧情交代清楚,观众是不可能接受的。
「你真罗嗦耶!这种事情就算没有拍出来,看的人自己也会懂的!无关紧要的部分带过去就可以了!」
你这家伙!难道你只想把朝比奈推到池子里去吗?
正当我义愤填膺的时候,鹤屋举手发言了。
「请问,我家就在附近,实玖瑠可能会感冒,我可以带她回去换衣服吗?」
「那正好!」春日对鹤屋闪着精亮的眼睛。
「能不能借用小鹤的房间?我想在那边拍摄一树和实玖瑠感情交流的画面。好顺利的发展啊!我相信这部电影一定会成功的!」
对奉方便主义为人生主题的春日而言,这或许是如她所愿的提议,但是我实在无法抹去心中的疑惑,我认为鹤屋是明知春日有这种念头,所以才有这样的建议。因为春日设定鹤屋是一个喽罗角色,所以我认为鹤屋理当跟我们一样是普通人才对,但是──。
「那我们呢?」
国木田问道。一旁的谷口拿着脱下来的衬衫,像拧抹布一样拧转着。
「你们可以回去了。」
春日面无表情地宣告。
「辛苦了。那就再见了,也许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就这样,这两个同学的名字和存在,彷彿就从春日的脑袋中消失了一样。春日看也不看一脸愕然的国木田和像狗一样甩着头发溅着水珠的谷口一眼,指定鹤屋为向导,开始大步往前走。你们两个真是太好命了,可以免受灾难。看来对春日而言,你们的价值只像是使用过的BB弹一样,而这实在是再幸运不过的事情了。
不知道为什么,鹤屋喜孜孜地大声么喝着。
「好──!各位,请往这边!」
她站到队伍前头,挥舞着旗子。
春日的任性自我不是现在才开始的,我想大概是她天生的个性,她出生之后立刻指着天地大声念诵着八字成语的传说。再过五百年之后或许会成为凉宫春日语录之一,广为流传于民间,不过那都无所谓。
走在集团最前端的春日和鹤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意气相投了?两个人以超大的声音反覆唱着布莱恩亚当斯(Bryanadams)的『18TillIDie』的副歌部分。身为跟在她们后头的人,身为跟她们认识的人,我感到非常地可耻。
默默走着的黑色长门和反光板工作人员&主角的古泉,竟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跟在她们后头。你们应该跟微微地垮着肩、略略地低着头走路的朝比奈多学学。另外多少也帮我扛一下我肩膀上的行李吧。打刚刚开始就一直是爬坡路段,我已经快能体会正接受坡道训练中的赛马的心情了。
「好,到了!这就是我家。」
拉大嗓门叫着的鹤屋来到一户人家前面。她是一个大嗓门的人,连住家也一样大。不,我想大概是超大吧?因为从门口看不到整栋房子,所以我无从判断起。不过这也正足以成为我判断的根据。从大门几乎看不到的远处有着房子,那就表示大门距离那栋房子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我顺势环视左右,发现四处都有会让人联想起武士宅第的围墙以远近法交互围绕着。要做什么样的坏事才能住这种拥有广大土地的房子啊?
「请进请进!」
春日和长门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客气,顶着一张仿彿进自己家门似的表情走进门内。朝比奈似乎也来过,看不出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任鹤屋推着她的背往内走。
「好个充满古意的房子啊。这种奇妙的矗立感,所谓充满建筑风貌就是指这个样子吧?真的好有时代感哦。」
古泉装出充满感叹的样子,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你是廉价播报员吗?
穿过几乎可以玩棒球的广大空间,好不容易终于来到了玄关。鹤屋将朝比奈带到浴室去之后,就把我们带到她自己的房间去。
相较之下,我觉得自己的房间就像小猫睡的寝室一样。我们被带到宽广的和室去,和室宽得让人苦恼不知道该坐哪里好。但是不知所措的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包括春日在内,长门和古泉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真是好房子,甚至可以在这里拍外景呢。对了,这里就设定为古泉的房间好了。我们就在这里拍摄古泉和实玖瑠独处的画面。」
春日坐在座垫上,用手指头框成四角形观景窗打量着。鹤屋的房间是一问只摆放着炕桌的简单榻榻米和室。
我学着坐在我旁边的长门正襟危坐,但是不到三分钟就受不了,只好把脚给松开来。春日打一开始就盘腿坐着,在鹤屋耳边耳语着。
「嘻!啊,那可有趣了!等一下!」
鹤屋发出爽朗而高亢的笑声离开了房间。
我心里思索着,鹤屋是不是普通人啊?能够和春日相处得这么愉快的一定是超乎常轨的人或人类以外的某种生物,不过或许她们只是某个地方的波长相通吧。
等了几分钟之后,鹤屋回来了。礼物就是朝比奈,而且不是普通的朝比奈。是刚洗完澡的朝比奈。她穿着可能是鹤屋的宽松T恤,该怎么说呢?她「只」穿着T恤。
「啊……。让、让各位久等了……。」
一头濡湿头发和泛红肌肤的朝比奈,羞涩地躲在鹤屋背后走进房间,正襟危坐缩成一团。衣服和袖子对朝比奈而言都太长了,所以与其说是T恤,不如说是连身裙要更贴切。而这更发挥了强化的效果。她忘了拿下来的右眼隐形眼镜仍然闪着银光,让人心生畏惧,不过看来应该是不会随便就发射出光束或光线,所以我姑且放心了。我真想把依然戴着帽子、正襟危坐的长门供奉在哪个地方的神社里。
「请用。」
鹤屋摆在榻榻米上的端盘里放着几人份的玻璃杯,里面盛满了橘色的液体。朝比奈一口气喝了半杯鹤屋递给她的柳橙汁。今天她的活动量最大,大概也消耗了大量的水分吧?
我也满怀感激地品尝着果汁,这时一口喝光果汁的春日一边搅动着剩下的冰块一边说:
「哪,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们就在这个房间里拍摄吧!」
没有好好休息就开拍的画面就像这样。
古泉抱着假装昏厥的朝比奈走进房里。不知道为什么,连被子都已经铺好了,古泉让朝比奈躺了下来,然后定定地看着她的睡脸。
朝比奈的脸泛着红潮,睫毛不停地颤动着。古泉轻轻地在她那毫无防备的身体上盖上毛巾被,然后交抱着双臂坐在枕头边。
「唔……」朝比奈说着梦话似的呢喃着,古泉微微地笑了,一直注视着她。
此时大概不会上场的长门坐在我跟鹤屋的背后,仍然啜饮着柳橙汁。我透过观景窗,将朝比奈的睡脸放大。春日并没有做任何指示,所以现在我可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但是春日不时地在第一时间对主演的两人发出指令。
「实玖瑠,你慢慢起身,台词就照我刚刚跟你说的一样。」
「……唔。」
朝比奈缓缓地睁开眼睛,带着莫名温润的眼神仰望着古泉。
「你醒啦?」古泉说。
「是的……,请问这里是……」
「是我的房间。」
倏地支起上半身的朝比奈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带着炙热的表情,眼神在半空中游移。此时的她显得格外充满情色味道,这是演技吗?
「谢……谢谢你。」
春日立刻下了指示。
「对,你们两个!把脸靠得更近一点!实玖瑠闭上眼睛,古泉把手环住实玖瑠的肩膀,没关系,把她推倒再吻她!」
「啊……」
朝比奈不知所以,带着愕然的眼神嘴巴半开。古泉则按照春日的指示环住朝比奈的肩膀,此时我的耐性已经达到了界限。
「等一下!剧情太过简略了。我倒要问为什么有这个场面?这算什么?」
「男欢女爱的场面啊!爱情画面!要跨越时空就非得加进这种画面不可。」
你是白痴吗?你以为这是晚上九点播放的两个小时连续剧吗?古泉也是,干嘛一脸那么带劲的表情?万一让这个画面上映,从第二天起,你的鞋箱里铁定塞满了上百封诅咒你的信。你用点脑袋想想。
「嘻嘻,实玖瑠。好好笑喔──」
一点都不好玩……我想这样说,但是很明显的是朝比奈的样子很不寻常。她打刚刚开始就一直显得很浮躁,眼睛湿润而且两颊泛红,被古泉抱住肩膀时也完全没有反抗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玩。
「唔……古泉,我一直觉得头好重……」
朝比奈一边呢喃,身体一边不停地晃动,我开始怀疑难不成她是被下药了?这时我很自然地把视线望向空了的玻璃杯,鹤屋也嗤嗤地笑着。
「对不起。在实玖瑠的果汁里掺了一点龙舌兰。有人告诉我,加一点酒精可以增加演技的精彩度。」
原来是春日使的诡计?我的感觉已经凌驾愕然之上,几乎达到愤怒的地步了。怎么可以偷偷地掺这种东西进去?
「有什么关系?实玖瑠现在看起来真是风情万种呢,让画面显得更加精采。」春日说。
这根本已经不是演技好坏的问题了,朝比奈整个人摇摇晃晃、头脑混沌的样子。闭着的眼睛下方晕成一片红。风情万种固然好,但是她靠在古泉的身上让我很不爽。
「古泉,没关系,就给她吻下去,当然是要嘴对嘴!」
这哪成啊?这可不是可以对一个神智不清的人做的事情啊。
「古泉住手!」
古泉做出思索的样子,考虑要听导演或摄影师的话。我揍你哦,你这家伙!总之,我放下了手提摄影机。我不想拍这种画面,也不想让别人强迫我去拍。
古泉对我露出一个企图让我安心的微笑,然后离开了仍然不停晃动的女主角。
「导演,对我来说,这个包袱太过沉重了。而且,朝比奈好像已经到达极限了。」
「……我没问题的。」
朝比奈说道,可是看起来根本就有问题。
「真是的,真没办法。」
春日不悦地嘟起了嘴,靠上喝醉的少女。
「咦?隐形眼镜还戴着啊?这个时候应该要拿下来才对。」
她用力地往朝比奈的后脑杓猛力一敲。
「好……好痛!」朝比奈压着头叫道。
「实玖瑠,这样是不行的!如果被这样敲头,你就得让隐形眼镜从眼睛里飞出来才行。再练习一次。」
咚!
「好痛!」
咚!
「……啊!」朝比奈用力地闭上眼睛。
「住手,你这个笨蛋!」我一把抓住春日的手制止她。「练习什么啊?这哪算什么表演?有什么好玩的?」
「干嘛?不要阻止我,这也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之一啊!」
「谁跟你计划好啊?一点都不好玩,无聊!朝比奈又不是你的玩具。」
「是我决定的,实玖瑠就是我的玩具!」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的血气直往脑门窜升,我甚至觉得我的视线染成一片血红。我真的生气了,冲动瞬间凌驾了思考,那可以说是一种处在无我境界中做出的反射动作。
有人握住了我的手腕。古泉那家伙眯细了眼睛对我轻轻地摇摇头。看到古泉制住我的右手,我这才发现自己挥起了拳头,我的右手差一点就要揍上春日了。
「干什么……」
春日的眼里闪着彷彿昴星团一样的光芒,狠狠地瞪着我。
「不爽就说嘛!反正你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就好了!我是团长兼导演耶……总之,我不允许你做任何反抗!」
我的眼前再度泛起一片潮红。这个笨女人!古泉你放手!不管是动物还是人,讲不听就要教训,即使要挥拳动武也在所不惜。否则这家伙一辈子都会是一个浑身是刺的人,让所有的人都对她避之惟恐不及。
「不……不要!」
飞奔过来的是朝比奈,她用口齿不清的语气说道:
「不行不行!不能打架……」
挡在我跟春日之间的朝比奈红着脸瘫软了下去。她抱着春日的膝盖说:
「唔………大家一定要和睦相处……,否则……会被禁足的。」
瘫软无力的朝比奈一边嘟哝着莫名其妙的话一边闭上眼睛,然后发出均匀的鼻息声沉沉入睡了。
我和古泉往下坡道走着,两人眼前看到的是刚刚拍片的那个池子。
女主角不省人事,所以只好停止拍摄工作。我跟古泉还有长门决定把沉睡的朝比奈交给鹤屋先行离去,不知道为什么,春日扬言她要留下来,就从我手中抢走了摄影机,立刻转过身去。我也二话不说,抱着大批的行李,在鹤屋的目送下告辞。
「对不起,阿虚。」
鹤屋很不好意思地说,但是随即又露出了笑容。
「我也太过得意忘形了!你不用担心实玖瑠,待会儿我会送她回去,不然就让她在这边住一晚。」
长门一离开大门就大步往前走,好像一点感想都没有。长门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那家伙永远都是没有感觉的。
在并肩走回家的路上,我们沉默地走了五分钟左右,古泉开口了。
「本来以为你是一个比较冷静的人。」
我也这么认为。
「现实已经变得有点奇怪了,请你不要再做出可能会产生闭锁空间的行为了。」
这哪是我能控制的?所谓的『机关』那奇怪而秘密的组织不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吗?你们也该做些什么事吧?
「关于刚才的事情,凉宫同学似乎无意识地自制了,闭锁空间好像并没有出现在任何地方。这是我的请求,请你明天跟她言归于好。」
要怎么做是我的事,不是你说什么我回答好就可以了。
「现在应该考虑的是,要怎么处理她已经影响了的现实空间。」
很明显的,古泉改变了话题。我决定顺水推舟。
「想也没用,我才不管什么东西变成什么样子。」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每当凉宫同学想到什么事情时,现实就会随着转变,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吗?」
我想起在灰色的世界里肆意破坏的蓝色巨人。
「凉宫同学说出她的想法,我们加以应对。至于原因何在,那是因为这就是我们在这个世界里的任务。」
我记得有一些发着红光的球体,,古泉一边缓缓地走着一边用充满自信的声音说道:
「我们是凉宫春日的镇定剂,也是她的精神安定剂。」
「那是……你的事吧?」
「你也一样。」
谜样的前转学生仍然露出种永远不会消失的笑容。
「闭锁空间是我们主要的工作场所,而你则负责照顾这个现实世界。因为只要你能让凉宫同学的精神保持稳定状态,闭锁空间就不会产生。拜此之赐,这半年来,我打工的次数也减少了很多。或许我应该向你道谢。」
「不用了。」
「是吗?那我就省下来了。」
爬下坡道来到县道,古泉再度打破沉默。
「对了,现在我希望你跟我到一个地方去。」
「要是我说不要呢?」
「很快就到了,而且在那边也不用做什么,当然也不是招待你前往闭锁空间。」
古泉突然举起一只手。停在我们侧面的是一辆好像在哪里看过的黑色计程车。
「现在我们继续谈下去。」
古泉靠在计程车后座上说道,我则望着司机的后脑杓。
「目前绕着凉宫同学和你打转的状况已经成为一个固定的模式了。你跟我们这几个团员合力将凉宫同学的失控具体化,再付诸于形体的基本架构已经完成了。」
「伤脑筋。」
「或许吧!不过,我不知道这种模式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因为反覆发生同样的事态可能是凉宫同学讨厌的事情之一。」
现在看来她还是乐在其中啊。古泉便露出一张欠缺紧迫感的笑容说:
「我们必须想办法把凉宫同学的脱轨行为局限于电影内才行。」
想要成为棒球选手,也许只要从练习挥棒和练跑开始就可以了;如果想成为一个棋士,就应该从牢记象棋或围棋的规则开始学起;期末考时想拿第一,只要彻夜不眠盯着参考书看就有机会。也就是说,努力的方法因人而异,但是确实是存在的。然而,如果想铲除春日的脑内妄想因子的话,到底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才办得到啊?
要是阻止她,她就会生气,甚至使得可恨的灰色空间不断地增殖,但是如果因此就附和那个家伙的妄想行事的话,她的妄想很可能就会变成现实。
无论那一种应对方式都是非常极端的。那家伙难道就没有中庸一点的概念吗?唉,就因为没有,所以凉宫春日才是凉宫春日,不是其他任何人。
车外的风景慢慢地增加了绿意,计程车直接驶向蜿蜒曲折的山路。我立刻就明白了。这条路正是通往昨天我们搭巴士前往的山上。
计程车在不久之后就停在空荡荡的停车场里,那是到神社参拜的客人专用的停车场。昨天春日才做出把枪口对准神官和鸽子扫射的暴行。就是那座神社。真是奇怪了,今天是星期天,照道理说人应该更多的。
先从计程车上下来的古泉说:
「你记得凉宫同学昨天说的话吗?」
我哪可能把她的每一句胡言乱语都记得一清二楚?
「去了就会想起来了,请前往神社内部。」古泉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早上好像就变成这个状态了。」
我们爬上用方块石堆积砌成的阶梯,这也是昨天来的时候走过的路。从这里爬上去会有一座牌坊,然后有一条通往本殿的沙石路,路上会有成群的家鸽……。
「……」我沉默不语了。
散布一地的确实是鸽子没错,是一群像活动地毯似地一边啄着地面一边四处闲晃的鸟类,但是我不敢肯定这些鸽子就是昨天那一群。
因为,散布在地上的鸽群每一只的羽毛都变成纯白色的。
「……是被谁涂上油漆吗?」
而且是一夕之间。
「这些白色的羽毛如假包换是长自它们体内的。不是染色的,也不是脱色造成的。」
「是因为春日昨天的枪击造成它们极度的恐慌吗?」
或者是谁带着大量的白鸽来跟先前住在这里的家鸽们调包?
「怎么可能,有谁会做这种事?」
我只是试着去猜想而已,其实结论已经在我心中了,我实在不想说出口。
昨天春日说过这样的话──
「可以的话,我希望全部都是白色的鸽子,不过现在没办法多做要求了。」
看来她根本就有要求嘛!
「就是这么回事,这大概也是凉宫同学无意识做出来的好事。只有一天的误差是不幸中之大幸。」
大概是以为我们会喂它们吧?骚动不已的鸽群靠到我们脚边来。除了我们,没有其他的参拜者。
「凉宫同学的失控行为就像这样一步一步地在进行当中,制作电影所产生的弊端影响到现实世界了。」
从朝比奈的眼中发射出光线或光束之类的东西还不够吗?
「用麻醉枪射击春日,让她昏睡到校庆结束不就好了?」
古泉带着苦笑回应我的建议。
「也不是不行,但是你愿意负起她醒过来之后的善后工作吗?」
「谢了。」
我的业务当中并没有列入这一项。古泉耸耸肩。
「那怎么办?」
「那家伙不是神吗?你们这些信徒想想办法呀!」
古泉故意露出很惊讶的样子。
「你说凉宫同学是神?谁说过这种话呀?」
「不就是你吗?」
「是这样吗?」
真想揍这家伙一拳。
古泉笑着用他一贯的台词说了一声「我是开玩笑的」,然后又说:
「事实上,我觉得把凉宫同学定义为『神』应该不是问题吧?『机关』内的意见有大半都将她视为『神』。当然也有反对意见,就个人而言,我也是怀疑论的一派。因为我觉得,要是她真的是神的话,就不可能在没有自觉的情况下住在这个世界。因为说穿了,所谓的造物主应该是在某个遥远的上方俯瞰着我们,自在地实现一些奇迹,冷静地观察我们惊慌失措的样子才对。」
我蹲下来捡起鸽子掉落的羽毛,并保持这个姿势用指尖绕转着。鸽子的动作变大了。对不起,我没有准备面包屑。
「我是这样想的,」
古泉迳自喋喋不休地讲着:
「有人赐与凉宫同学足以与神媲美的能力,但是她并没有获赐那种自觉。如果说真有神的存在,那么凉宫同学正是由神所遴选出来的人。她彻头彻尾是个凡人。」
那家伙究竟是不是个凡人,我根本不想思考。但是春日为什么会有那种无意识的神力和足以让鸽子变成白色的能力呢?因为什么?因为谁?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你知道吗?」
这家伙分明是在找碴。
「真是抱歉。」古泉一边微笑一边继续说道:
「凉宫同学是构筑世界的人,同时也是破坏世界的人。目前的现实状态也许是一个失败的作品,或许凉宫同学就是负有修正这个失败世界的使命。」
你说说看吧!
「果真如此,那么错的就是我们了。正常的是凉宫同学,而阻碍她的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的异类份子,不但如此。除了凉宫同学之外,全人类都是错误的。」
嗯,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问题是出在错误的我们。当世界再度被架构成正常的世界时,我们究竟能不能成为那个世界的一部分呢?我们会被视为瑕疵品而遭到排除吗?这是谁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无法理解就别扯那么多,而且还一副自己很了的语气。
「但是就某种意义来看,到目前为止,她无法构筑起一个美好的世界,这是不争的事实。那是因为她的意识是偏向创造的方向进行的。凉宫同学是一个非常积极乐观的人,但是,如果她朝着反方向发展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看来现在不是保持沉默的时候,我放弃了。
「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但是,不管是什么事情,破坏都比创造容易。因为不相信,所以就让它消失吧!如果春日是抱着这种态度的话,所有的东西大概都会化为『无』了吧?而且所有的事物都会被消除掉。譬如不管出现多么强大的敌人,只要凉宫同学否定那些人,就足以把他们消灭了。不管是魔法或者是高度的科学技术都一样,她面对任何事物都是一样的。」
但是春日并没有否定一切啊?是因为那家伙还抱着某些期盼吗?
「那就是伤脑筋的地方。」
古泉用一点也不像伤脑筋的语气喃喃说道。
「我觉得凉宫同学是神或者是类似神之类的存在是无从得知的,但是只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如果她随意行使自己的力量,结果导致世界产生变化,恐怕也没有人会发现到世界有任何变化。这是有点骇人的地方,因为连凉宫同学本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变化。」
「为什么?」
「因为凉宫同学也是世界的一部分,这就是她并非造物主的佐证之一。如果她是创造世界的神,理当会置身于世界之外才对,但是她跟我们生存于同样的世界。结论是,她只能做到半调子的改变,这是很不自然,而且非常奇怪的事情。」
「在我看来,你比较奇怪。」
古泉不理我,继续说道:
「但是我却很喜欢目前生存着的这个世界。虽然潜藏有各种社会性的矛盾,但是人类早晚总会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的吧?问题出在太阳是绕着地球转之类的天动说理论。我们必须想办法让凉宫同学不相信这类的事情,你不就是因为也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从闭锁空间回来的吗?」
这个要怎么说呢?我已经忘了,我决定将不想回想起来的过去加以封印。
古泉的嘴角笑了笑,看起来是一个自嘲式的笑容。
「我尽说些没有建树的事,说的就像误以为自己是守护世界的正义人士一样,真是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