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打开了冰箱。
“……果然。”
蓝色的冰枕,就放在高丽菜上。
真的是一应俱全。实在太方便了。虽然不知道是谁这样细心,不过这只会造成反效果。托他的福更坚定了我的决心。
这种地方,绝对不能再待下去。
我抱着冰得硬邦邦的冰枕走出饭厅,就看到古泉一人站在入口大厅,对着玄关大门投以关注的视线,他是想干嘛?是春日阁下命令他出去挖雪给长门降温吗?
我走过去想给他几句忠言,古泉发现了我,率先开口
“你来得正好。看一下这个。”
然后指着大门。
我咽下苦水,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我看到了奇妙的东西,惊讶得一时为之语塞。
“这……这是什么t”
我挤得出来的,就这些话。
“之前没发现有这个啊。”
“是的,之前是没有。最后进入屋里的人是我。把门关上时,我并没有看到这种东西。”
宅邸的玄关大门内侧,贴有非常难以形容的东西。硬要找个相近的东西来比喻的话,大概就是操控面板或是介面板吧。
木门上镶着一块闪耀着金属光泽,五十公分见方的板子——还是说介面板比较恰当?上面排了一堆我看了就头痛的符号和数字。
我耐心地注意看。最上面排是——
x-y=(D-1)-z
下面一排也列了记号
x=口、y=口、z=口
口的部分是凹进去的。只差没人叫你放个东西进去。我对那三个凹痕投以困惑的目光时——
“配件在那里。”
古泉指着的地板上,放有排在木框里的数字方块组。仔细看,里面收纳了0到9三排数字。我弯下腰拿个起来看看。形状很像麻将牌,重量也是差不多。和麻将牌不同的是它表面雕刻的花纹,就只刻有位数的阿拉伯数字。
合计十种的数字分成三组,收纳在扁平的木箱里。
“这大概是要我们将这个方程式的答案的数字,”古泉也拾起个方块仔细审视,“给放入空下来的方框里吧。”
我再度注视那个算式。中途头痛了起来。数学本来就是我诸多头痛的科目之一。
“古泉,你解得出来吗?”
“这个算式我好像在哪见过,光给这些提示还不够。如果只是单纯要让两边的数值相等,那可有数也数不清的排列组合。如果要将答案缩减到只有一组,没有更多条件限制的话是解不出来的。”
我注视着四个英文字母中,最与众不同的那个。
“这个D是什么?好像不用解答也可以耶。”
“也只有它是大写。”
古泉把玩着标示数字0的石牌,压着喉咙说道:
“这个算式……我真的好像见过,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总觉得好像前不久才看到过……”
他眉头深锁,定格似的动也不动。真难得,古泉居然也会有如此认真思索的神情。
“所以咧!你认为这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我将手中的牌放回木框里。
“我晓得大门内侧突然冒出一题数学题了,不过那又如何?”
“嗯。”
古泉回过神来。
“我认为这是钥匙。因为大门被锁住了。想从内侧打开是不可能的。再怎么扭转门把都是白费力气。”
“你说什么?”
“你去试试就知道了。你看,大门的内侧既没有钥匙孔,也没有卡榫的凹口。”我试做了,打不开。
“是谁锁起来的?就算是自动锁,照理说从内侧也应该打得开呀。”
“所以这又间接证明了,这个空间不适用于一般的常识。”
古采又恢复了往常无意义的笑容。
“幕后黑手是谁不清楚,但可以确定对方意图将我们关在这里。窗户全都封死了,入口的大门又被牢牢锁住……”
“那么,这介面板上的算式又是什么?用来消磨时间的谜题吗?
“假如我的猜测没错,这个算式正是打开大门的钥匙。”
古泉用悠哉的语调接着说道。
“而且我认为,这是长门同学为我们留下的,唯一逃脱的方法。”
我唤醒了最近的记忆,犹自沉浸在怀旧感里,然而古泉却完全不加理睬,继续鼓动如簧之舌。
“这应该可以说是资汛战。算是在某种条件下的斗争。某人将我们封闭在异空间,长门同学为了对抗那股恶势力,预留了退路。应该就是这个算式。只要顺利解出这个算式,我们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否则我们就只好继续留在这里。”
古泉敲了敲大门。
“具体来说是什么样的战争,我也不清楚。但如果是精神生命体之间的资讯大战,将是我们无法想像的境界。只是现实中它是以这样的形式出现罢了。这块介面板就是它的结果吧。”
和这栋神秘怪屋完全不相称的运算问题。
“这并不是偶然。当我们都做了怪梦之后,长门同学就倒下,大门上出现了这块介面板……这一连串的事件并不是偶发事件,一定具有某种关联性。”
就算内心感到焦躁,也隐藏得很好的古泉继续说道。
“那一定就是逃出异空间的钥匙,而且,是长门同学打造的逃生钥。”
我不由得找起介面板的某处是不是写有“CopyrightbyYukiNagato”的字样。虽然很遗憾并没有发现。(注YukiNagato是有希长门的日文罗马拼音。)
“基本上,这只是我的推测。长门同学在这个空间所能使用的力量并不大。毕竟她与统合思念体的联系被阻断,仅能运用她个人固有的能力。因此,才只能创造出如此拐弯抹角的出路。”
你嘴上说是推测,口气却是相当斩钉截铁嘛。
“嗯,是啊。‘机关’也试图和长门以外的联系装置接触。所以我手上也会握有某种程度的情报。”
虽然我很想多听点其他外星人的故事,但现在不是时候。当务之急就是解开这个奇妙介面板上的算式。我来回看着介面板上的记号和放入木框的数字五,想起了长门沉稳的声音。
“这个空间给我的负荷很大。”
我不知道设局引诱我们来到这栋雪中怪屋的是何许人也,但是我绝对不会原谅害长门发高烧病倒的家伙。也不会让那种恶烂星人称心如意!无论如何,我们都会离开这里,回到鹤屋学姐家的别墅!而且会一个都不缺席,sos团全体一齐离开。
长门已经克尽她的职责。虽然途中我没看到也没听到,但是自从闯人这个异空间之后,她肯定一直在和看不到的“敌人”作战。她的表情显得比平常更加木然,想必就是那个原因造成的。虽然她战到鞠躬尽瘁,还是为我们开了个小小的风口。那么,接下来就轮到我们自己来打开这扇门了。
“我们要离开这里。”
对于我的表态,古泉致以爽朗的笺容。
“我也是如此打算。不管再怎么舒适,此处都不宜久留。理想国和反乌托邦往往是一体两面。”
“古泉。”
我声音中的肃穆,连我自个儿都吓了跳。
“你不能用超能力在门上钻个洞吗?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很惨。长门已经病倒了,目前唯有办法的就只有你了。”
“你实在太高估我了。”
即使处在这种情况下,古泉还是微笑以对。
“我可没说过,我是万能的超能力者喔。我的能力仅限定在某些条件下才能发挥。这点你应该也知——”
我没听古泉把狗屁放完,就抓住他的前襟,将他拉到我面前。
“我不要听那种话!”
我恶狠狠地瞪着嘲讽地扭曲嘴角的古泉:
“异空间是你的专门领域吧。朝比奈学姐靠不住,春日又是颗不定时炸弹。上次遇到巨大蟋蟀时,你不也发挥了长才?难不成你们的‘机关’专养饭桶?”
其实,我也是米虫一只。什么事都不会做。连最基本的冷静思考也不会.甚至可以说比古泉还不如。我唯一想得到的就只有当场痛殴古泉一顿,然后再让他海K我。因为我会手下留情,所以根本无法打自己泄恨。
“你们在干嘛?”
背后射来锐利的声音,而且语气听来相当不爽。
“阿虚,叫你找个冰枕找到哪去了?实在等不下去了,跑来看个究竟,结果竟然看到你和古泉在练对打。你的脑袋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啊?”
春日双手叉腰.叉腿站立。那副神情活像我家附近当场逮到偷柿子累犯的老爷爷似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玩!也不为有希着想下!”
春日会把我和古泉的对峙看成是在玩耍,泰半是因为她心系别处吧。我放开了古泉,捡起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冰枕。
春日把抢过冰枕。
“这是什么,”
视线朝门上奇怪的算式看去。古泉整整凌乱的在襟答道
“不知道。我们两人刚才就是在思考这个。凉宫同学有没有什么高见,”
“那不是尤拉公式吗7”
春日想都没想就道出了感想,真叫人泄气。古泉则回应道
“你是说Leonhard.Euler?那个数学家?”(注:尤拉(Leonhard.Euler,1707-1783),瑞士数学家。变分法的创始者,在解析学上贡献卓著。在力学和天文学上也有诸多贡献。并创造了许多定理、公式与符号。)
“是数学家没错,但我不知道他的姓。”
古泉再度审视门上的神秘介面板,看了好几秒:
“对喔。”
他像在表演给谁看似的,弹了弹手指头。
“这是尤拉的多面体定理。这个应该是它的变形。凉宫同学,你真是有一套。”(注:在一封闭的多面体内,其顶点数v,边数e和面数f之间有一个关系式v+f-e=2又称为二维尤拉公式。)
“也可能不是。不过这个D的部分,应该是次元数。我猜啦。”
管它是误解还是正解,同样都无法消除我脑中的疑问。尤拉是谁,有什么丰功伟业吗?多面体定理是啥?数学课有教到那种东西吗?我正想发问时,猛然想到自己上数学课时多半都在梦周公!于是不敢贸然发问。
“不不.高中数学并没有提到。不过哥尼斯堡七桥问题,相信你应该不陌生。”
啊,那个我就知道。教数学的吉崎上课时偶尔会旁征博引一此难题,你说的那道问题,就是在两个砂洲和河川对岸搭建了几座桥的那个笔画问题吧?记得好像是无解嘛?
“没错。”古泉点了点头,“那道难题虽是平面上的问题,但尤拉证明了立体也能套用到平面看待。他发明了多则名留青史的定理,多面体定理便是其中之一。”
古泉继续解说下去:
“那个定理适用于所有的凸型多面体,其顶点数加上面数去掉边数,一定是等于2。”
“……”
看到我一副恨不得将所有数学要素丢出窗外的神情,古泉苦笑着,一只手绕到背后。
“那么,我画个简单的图让你了解吧。”
拿出了黑色油性笔。从哪里拿出来的?事先藏起来的吗?还是用我拿到冰枕的方法拿到的?
古泉跪在地板上,怡然自得地在红地毯上画了起来。春日和我都没有阻止。反正在这栋怪屋内乱涂鸦,也不会有人管。
古泉画的是骰子形状的立方体图。
(……立方体,大家自行想象……。OCR不出来)
“如你所见,这是正六面体。顶点数是8,面数是正六面的6。边数是12。8+6-12=2……确实如此,没错吧?”
这样似乎还不够,古泉又画了新的图形。
(……四角锥,大家继续想……)
“这次我画的是四角锥。算一算,顶点数有5个,面也有5面,边则有8条。5+5-8,答案还是2。诸如此类,即使面数逐渐增加到百面体,算出来的解答也必然是2的这个公式,就是尤拉的多面体定理。”
“是吗?这样我就了解了。那……春日说的次元数又是什么东东?”
“那个也是很单纯。这个多面体定理不只适用于立体,二次元平面图也能套用。只不过公式得变成‘顶点+面-边=1”,哥尼斯堡七桥问题的观点就是从这里出发。”
地毯上又生出了新的涂鸦。
(……五角星,同上……)
“如你所见,这是五芒星,一笔画的星形。”
这回我自己数数看。顶点数有1、2……10个。面则有……6面。边数是最多的吧,呃……总共有15条。那就是lO+6-15——是等于1没错。
在我计算的期间,古泉已画好了第四个图。乍看很像是画错了的北斗七星。
(……这个,我没辙了,反正都试用,大家自己画个吧……)
“连这种乱画的图电适用喔。”
你实在不用这么麻烦。好吧,既然都画好了,我就姑且算一下。呃……点数是7,面是1,边……算是7吧?原来如此,结果还真的是1。
古泉绽露灿烂的笑容,将油性笔的盖子盖上。
“总而言之,三次元的立体等于2,二次元的平面就变成1。记住了吧?再来看这个算式。”
笔尖指向大门的介面板。
“x-y=(D-1)-z。x就是顶点数,由尤拉公式可以推算出y就是边数。拐个弯才看得出来的是本来在左边的z,也就是面数,被移到了右边,加上了负数符号。而这个(D-1),代入立体是2,平面是1的尤拉公式中,若是三次元,D就是3,二次元就是2。这个D字母就是Dimension——次兀的D开头。”
我默默听下去,聚精会神在动脑。嗯。基本上我了解了。原来面板上的算式和尤拉先生发明的五四三定理有关,明日了明白了。
“然后呢?”
我问。
“这道数学算式的答案是什么?x、y、z的方框各要放哪些数字进去?”
“这个嘛……”
回答我的是古泉。
“没有原始的多面体或平面图参考的话,我也解不出来。”
你这不是废话吗,那个东西在哪里?你说的那个什么原始图形要上哪去找?
不知道一古泉耸了耸肩,我越来越焦躁不安。
就在此时——
用像是被考倒了神情看着方程式的春日,突然想到似的大叫一声:
“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对了,阿虚!”
吓人啊你!
“待会你要去看有希喔!”
不用你说,我也会去看她。但你犯得着这样盛气凌人指使我吗?
“因为那丫头梦呓着你的名字啊。虽然她只说了一次。”
我的名字?那个长门吗?梦呓?
“她是怎么叫我的?”
“就是‘阿虚’啊!”
长门不曾叫过我的昵称,一次也没有。啊,应该说是,不管是本名或绰号,长门都不曾指名道姓叫过我。那家伙和我面对面谈话时,向来是用第二人称代名词……
我感到不定形的感情薄雾正袅袅从胸中升起。
“不……”
古泉提出了异议。
“那真的是‘阿虚(KYON)。吗?有没有可能是你听错了?”
这小子干嘛?对长门的梦话也有意见吗?
可是古泉并没有看我,而是直视着春日。
“凉宫同学,这件事情非常重要。请你好好回想。”
在古泉而言,这算是很强势的语气了。春日也感到有点意外,眼睛斜斜往上吊,沉思了起来。
“对喔……其实我听的也不是很清楚,有可能不是KYON况且她又讲得很小声。搞不好是HYON或ZYON电说不定。总之不会是KYAN或KYUN。”
“原来如此。”
古泉满足的说。
“也就是第一个音节不清楚,只有听到语尾就对了。哈哈,原来是这样。长门同学想说的一定不是KYON,也不是ZYON,而是‘YON(四)’。”
“四?”我说。
“是的,正是数字的‘4’”。
“是4又怎样……”
我打住了。抬头看着算式。
“喂!”
春日不耐烦地嘴嘟得老高。
“现在没有那个美国时间玩数字猜谜!请担心一下有希好吗?真受不了你们!”
甩着冰枕,眼睛怒瞪成三角形。
“待会一定要来看有希喔!听到没有!”
大吼特吼之后,就蹬!蹬!蹬!上楼去。我们目送她离去,
等她在视界完全消失,古泉才发话。而且声音和表情充满了自信。
“条件总算都凑齐了。这样就解得出x、y、z是什么数字了。”
“请问想一下我们刚才体验过的现象。就是凉宫同学以为那是梦,我却觉得有种模糊不清的真实感的冒牌货事件。”
古泉再度握笔弯下腰来。
“画个图标示谁的房间出现谁的幻影好了。”
古泉首先在红地毯上画下一点,并在它的旁边写下“虚”。
“这是你。到你房间去的是朝比奈学姐吧。”
从那个点往上延伸成一直线,末尾穿入一点,记上“朝”。
“朝比奈学姐的房间,是凉宫同学登场。”
这次,他从标示“朝”的那点,斜斜地朝左下方画线,并在新的一点上写下“凉”这个字。
“凉宫同学的房间来的人则是你。”
从“凉”点延伸出去的线和“虚”点会合,完成了直角三角形。
“然后,来我的房间的人也是你。啊,应该说是很像你但不是你的人。我相信你就算是疯了,也不会做出那种事来。”
从“虚”点向下画线,点出一个“古”点。
“长门同学电说是你来到她房间。”
这时候,我也发现了。在从我的标示点向右延伸的线头点上一个“长”点后,古泉将笔盖套上,打出结束的讯号。
“一切都是息息相关。有点像是在梦中又像是现实的冒牌货,正是长门同学让我们看到的幻影。”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古泉绘出的最新图形。直愣愣地瞧。
(……4而已,大家根据他说的推,说不定更有意思……)
正是一笔画的“4”。
“只要将这图套用到上的算式计算就行。这正是我们和我们看到的冒牌分身的相关图。因为是平面的,所以D就是‘2’。”
古泉的解说比我的心算还快。
“套用这个图,顶点数就是我们的人数,也就是‘5’,面数就只有你和凉宫同学、朝比奈学姐所构成的三角形,所以是‘1’,边数全部加起来是‘5’。”
轻轻用手拨了拨刘海,古泉笑着说:
“x=5,y=5、z=1。这就是解答。两边相减的结果正好都是0。”
我连佩服或赞叹的时间都省了,连忙去拿数字方块。三个。既然答案都出来了,那还等什么!
可是古泉似乎还有疑点没理清。
“我害怕的是,这会不会是删除程式?”
先问了再说。那是什么?
“假如我们真的是被复制出来的虚拟人物,就没有必要特地从这个异空间出去。只要原始版安稳地留在现实世界就够了。”
古泉轻轻两手一摊。
“正确回答出这个算式就会发动的装置,目的说不定就是要将我们这些备份删除。这对我们来说,无异是自杀行为。你想在此永远度过一成不变的知足人生,还是宁愿被Delete?你认为哪一个好?”
哪一个都不好。我虽然没有长生不老的奢望.但也没绝望到巴不得现在就消失。我就是我。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我。
“我相信长门。”
连我自己都对自个声音的平稳感到吃惊。
“我也相信你。找认为你提出的解答是正确答案。不过,仅止于这个方程式的解答。”
“原来如此。”
古泉仿佛会传心术似的,温柔的笺了。接着他往后退了半步。
“那就交给你决定了。万有什么差错,我也会跟在你和凉宫同学身边。因为那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任务。”
你高兴就好。乐在其中最重要。毕竟世上能让自己做得很开心的工作并不多。
古泉微微收敛了笑意,神情带着几分认真。
“假设,我们真的能回到正常空间,那我就跟你做个约定。
以平稳的语调说着。
“今后,不论发生了什么将长门同学逼人绝境的事情,尽管那对‘机关’而言是再好不过,我也会背叛‘机关’一次,站在你这边。”
干嘛站在我这边?站在长门那边才对。
“在那种情况下,你一定会率先站出来力挺长门同学。我帮你,就等于是在帮长门同学。只是帮得有点拐弯抹角。”
嘴角微微扭曲。
“对我个人而言,长门同学也是重要的伙伴。到那时,我会帮助长门次。虽然我是‘机关’的一员,但我更是sos团的副团长。”
古泉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大爱,脸上的神情有着关闭自己退路的毅然,以及放弃了自我申辩权的满足。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气,朝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了。
十二月中旬——我个人孤零零地被留在陌生的世界里,四处奔波才得以逃出。所以这次我自然也会这么做。和当时不同的,这次我不是孤军奋战,而是和sos团全员齐心合力逃离这鬼地方。龙宫城不值得留恋。要消失的也不是我们,而是这个空间。
我毫不犹豫地将方块各自放进既定的方框里。
喀——小小但很清脆的声音。很像是开锁的声音。
我屏气凝神握住门把,用力!
大门缓缓开了。
过去,我也曾有过惊愕到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或是呆若木鸡、或是惊愕莫名、或是恐惧不巳!形形色色的体验让我的脑海频频转着:“奈A安呢?”世是碰到像眼前这般时间和空间扭曲得有如牛的胃肠的景象,就算我有如杀虫剂毒杀之下仍能苟延残喘的小强那般耐命,撑不过去也是不足为奇。
看样子,不先撤回不行。
将重重的大门完全打开的我。
陷入了不管多努力都无法发出声音的状态。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我的视神经传导到大脑里是这样的光景呢?是我脑筋错乱了?还是视网膜或水晶体不敢使用
刺目的光线照得我头晕眼花。明亮的阳光从上空照射下来。
“——这是……”
天气是好到让人打喷嚏的大晴天。别说是暴风雪了,空中连片雪花都没掉下来。放眼望去净是无垠的蓝天,天边连一朵云都没有。有的只是……
横切过视界的滑雪吊椅缆线。晃动的登山吊椅上坐的是双双对对的滑雪情侣。
我踉跄的足踝,不知怎么搞的,重得抬不起来。
是雪。我陷入雪地里了。闪闪发光的白色大地迷眩了我的眼,让我更加发晕。
突然觉得不对,抬起头看,一个疾速冲来的人影从我身边呼啸向过。
“呜哇?!”
我反射性的跳了开来,以视线追逐人影。那视我为障碍物避开的,是踩着Carvingski(注:板面幅度较一般滑雪板宽,板缘较利,回转滑顺。又称为汤匙滑板)的滑雪客。
“这里是……”
滑雪场。毫无疑问的。不用仔细看,就可以看到滑雪游客。形形色色的滑雪乐,极为自然地映人眼帘。
我看向旁边。觉得肩膀好重,原来是背着滑雪板和雪杖。接着我又看向脚下,我的脚上穿着滑雪靴。而我身上穿着的,是从鹤屋家别墅出来时分配到的滑雪装。
我急忙转向背后张望。
“啊……”
朝比奈学姐活像是儿童节的鲤鱼旗,嘴巴张得开开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太神奇。”
古泉愕然地望着天空。我们两人都穿着眼熟的服装,当然不是T恤喽。
那栋怪屋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是不会出现了。这里只是单纯的滑雪桃花源。地图上没标示的奇怪洋房蒸发得连粒水蒸气都没了。
换句话说。
“有希?!”
春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找前面!我连忙运转脸部和眼球搜寻。
只见春日紧紧依偎着长门,将她从雪上扶起来。
“你要不要紧。有希?你还在发高烧呢……咦?”
春日就像只探出巢穴外窥伺的啼兔(注:兔目啼兔科哺乳动物,栖息在岩石地带,体长约15公分.外形近似老鼠,又称为鼠兔。耳短呈圆形,无尾,分布在西伯利亚、中国东北部、北海道一带。)四处张望。
“奇怪了……刚才我们还在洋房里啊。”
然后,她也发现到我。
“阿虚,好像不太对劲……”
我没有回话,只是放下滑雪板和滑雪杖,跪在长门身旁,春日和长门身上穿的,都是暴风雪前在滑雪场飙速度时的服装。
“长门。”
我—呼唤,短发微微动了一下,缓缓地抬起头来。
“……”
扑克脸依然扑克,大小也依旧的瞳孔望着我。浑身是雪的长门,就这样视线一直固定在我的脸上不动。
“有希!”
把我撞出去的是春日。只见她抱住长门。
“我实在不明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希,你醒了?还在发烧吗?”
“没。”
长门淡然回答,自己站了起来。
“我只是跌了一跤。”
“真的吗?可是你之前在发高烧……咦?怪了?”
春日将手放在长门的额头。
“真的耶!你没发烧了。可是……”
眼睛朝周围转了一圈回来。
“咦?暴风雪呢?洋房呢?不会吧?那不像在做梦啊。咦咦咦?难道……那真的是梦?”
别问我。就只有你,我不提供有问必答的服务。
当我打算装蒜到底时,就听到中气十足的一声“喂”从不远处传来。
“怎么啦?”
滑雪斜坡角度较为平缓的滑雪场山麓,有两组人影正在挥手。
“实玖瑠!春日——”
发声的是鹤屋学姐。在她附近伫立着三座大中小雪人,旁边还跟了一个跟中型雪人差不多高的人影。那个看着这边,活蹦乱跳的身影正是我妹。
我重新掌握我们的所在位置。
我们就在距吊椅乘坐处不远,初级滑道下来一点点的地方。而且五人都在。
“唉,算了。”
春日似乎不打算再深究下去,
“有希,我背你,快上来。”
“不用了。”长门说。
“一定要!”春日的语气十分坚定,“我不是很明日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不明日,但你实在太勉强自己了。你现在虽然没发烧,但我就是知道你人不舒服。你一定要好好休养!”
不待长门表示意见,春日就将她背了起来,朝不断在挥手的鹤屋学姐和我妹跑过去。速度之快,恐怕连全新的除雪车也望尘莫及。假如冬季奥运有背人雪地百米赛跑项目,春日绝对会毋庸置疑摘下金牌。
在那之后——
接到鹤屋学姐的联络,新川先生开车来载我们。
长门似乎对把自己当作病人看待的春日有点抗拒,以长门式宣传诉说自己有多健康,但我丢给她的眼色多少产生了点效果,最后她总算默默照着春日的话做。
长门、春日、朝比奈学姐和我妹坐车先回别墅,我、古泉和鹤屋学姐则用散步的方式慢慢走回去。
途中,鹤屋学姐起了这么一个头:
“好奇怪,大家就突然扛着滑雪板用走的一步一步走下山,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呃,没有暴风雪吗?
“嗯?呐,你是说那场下了十分钟左右的大雪啊,没那么夸张啦。那只是短暂的骤雪。”
看样子,我们在雪地中打转,在怪屋中耗上大半天,对鹤屋学姐不过是几分钟的光景。
鹤屋学姐以精力充沛的步调与语调说:
“我还在奇怪你们五人怎么会东一挂西一串的下来呢。定晴一瞧,原来是带头的长门跌了个狗吃屎啊。幸好她很快就爬起来
古泉只有微微苦笑,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也没有说话。置身事外静静观察我们的第三者——此时我是指鹤屋学姐——对她来说,我们看起来就是那样。那么,就以她的看法为基准吧。我们是到过梦幻或是幻想世界没错,但是这里是现实世界,原始版的世界也是在这边。
我们默默地走了一阵子,鹤屋学姐突然又格格笑了起来,嘴巴凑近我的耳边。
“阿虚,我问你喔。”
请说,学姐。
“我看得出来,实玖瑠和长门和普通人不太样,想必春日也不是泛泛之辈吧?”
我认真审视鹤屋学姐,发现她开朗的脸容上,有的只是再单纯不过的开朗后——
“学姐也发现啦?”
“老早就发现了!只是我还没摸清楚她们的底细。不过,她们背地里定在从事什么怪怪的事吧?啊,这事不要跟实玖瑠说喔。那小孩一直当她自己是普通人!”
想必我脸上的反应定相当有趣,才会让鹤屋学姐捧着腹部格格笑个不停。
“嗯,可是阿虚你就很普通。因为你身上有和我一样的气味。”
接着,学姐又开始盯着我的脸打量起来。
“算了。我可不是要跟你打听实玖瑠是什么人喔。肯定也会让你很难回答的。管她是什么人,朋友就是朋友喽!”
春日,别再搞荣誉团员或是名誉顾问那一套名堂了,直接把鹤屋学姐招揽进来当正式团员吧。搞不好这位思想豁达的学姐会比我更适合扮演通情达理的普通人角色。
鹤屋学姐以相当轻松自在的动作拍拍我的启睛。
“实玖瑠就麻烦你多照顾了。那小孩要是有什么事不敢找我帮忙的话,你要多担待一点喔!”
那是……一定要的。
“不过啊……”
鹤屋学姐的眼睛闪闪发亮。
“当时的电影,就是校庆那部。里面的特效,都是真的吗?”
不知道古泉是不是听到了,我从眼角瞄到那小子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一回到别墅,长门就被春日押到自己的房间上床休息。
先前在那栋怪屋时的呆滞木然感,如今在那张白皙的脸庞上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往常在社团教室看书的沉静神情与气息。她是那位偶尔会习外界的风吹草动有些许的感情动摇的,我所熟知的长门。
简直像是附身于床铺的床母一样,朝比奈学姐和春日全坐在长门的枕边,老妹和三味线也随伺一侧待命。大概是在等后来才进人长门房间的我、古泉和鹤屋学姐吧,全员到齐后,春日就说:
“喂,阿虚。不知为何,我直觉得我做了个感觉很真实的梦。我梦见我们到了栋洋房,在里面冼了澡,还做了热腾腾的三明治来吃。”
你看到幻觉了——我正想这么跟她说时,春日又继续说:
我向朝比奈学姐看了一眼。惹人怜爱的茶水小姐以“对不起……”的眼神回应我。
这下麻烦了。我本来打算用幻觉或是白日梦搪塞过去的,以致于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理由解释为何她们两人会做一样的白日梦。
当我思索要如何骗过春日时。
“是集团催眠。”
古泉摆出“唉唉唉,交给我吧”的表情看着我,插话进来。
“其实,我也有差不多的记忆。”
“你是说,你中了催眠术,我也是?”春日说。
“这不是人为的催眠术。毕竟催眠这种东西,以凉宫同学的个性而言,假如事先宣告要对你施以催眠,你反而会起疑心,催眠不见得会生效。”
“的确。”
春日陷人了沉思。
“但是别忘了,我们在只看得见白色风雪的风景中以一定的速度采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你晓得HighwayHypnosis现象吧?在一直线的高速公路上快速开车行驶,等间隔的路灯风景会诱使驾驶人进入催眠状态,使其睡着的现象。极有可能我们当时也置身于同样的状况。坐电车时常会打瞌睡,也是因为电车的晃动有一定的规律性。这就跟哄婴儿睡觉,要慢慢又规律地拍拍他的背,是同样的道理。”
“是这样喔?”
春日露出“我是第一次听说”的神情,古泉则是深深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
继续鼓起如簧之舌——
“我们在暴风雪中行进时.好像有人这么说:真希望有栋屋子可以避难,而且最好屋里样样齐备,非常舒适……之类的。再怎么说遇难的人精神状态都不会好到哪去,在精神到达极限的状况下,出现多不可思议的幻觉都不奇圣。故事书里,在沙漠迷路的旅行者不也常常会看到绿洲的幻影吗?”
臭古泉,你这话转得真是漂亮!
“有希说她不知道,可是实玖瑠说她也记得和我相同的事。”
“嗯……也对啦。所以我们看到的就是那么回事?”
春日歪着头看着我。
应该是。我也频频点头称是,努力挤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古泉趁势再推一把:
“长门同学跌倒的声音让我们清醒,回归到现实。一定是这样,不会错的。”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这样……”
春日的头又更歪了,不过很快就回复原样。
“算了,就当是这样吧。本来嘛,哪那么刚好在我们遇难时就有一栋屋子可以避难。我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了。就像是在梦中做梦样。”
对对对,那是梦。那栋怪屋也是子虚乌有的房屋。不用太在意。那纯粹只是我们精神疲劳所引起的幻觉。
让我挂心的只剩下另外两名非SOS团成员的局外人。我看向鹤屋学姐。
“嗯嘿!”
鹤屋学姐笑着对我眨眨眼睛。我解读她的表情,解出了“也好啦。就当作是这样吧。”心照不宣的暗码。不过也可能是我想太多啦。鹤屋学姐之后就没再说话,只是挂着一贯的鹤屋招牌笑容,未发表任何评论。
至于另外一人——我妹,早就靠在朝比奈学姐的膝上找周公去了。虽然她醒着时和喵喵叫的猫咪样吵人,但是睡着时就可爱极了。朝比奈学姐也是一副有妹万事足似的看着我妹的表情。可想而知,朝比奈学姐和我妹根本就没把古泉的后半段解说听进去。
在地板上整毛的三味线,抬头对找当了一声。仿佛是在跟我说:安啦。
折腾了老半天,终于,冬季合宿第一天的夜晚终于来临了!
长门似乎在床上待不住.但总在千钧一刻被又吼又跳的泼猴春日用棉被压制住。
我是这么想,其实根本不用勉强长门睡觉。就算睡着了可以做好梦,醒来后那毕竟也只是一场梦。重要的是我们都在一起。不管在多么如梦似幻的舞台上像做梦一般活跃无比,假如那是一旦眼睛睁开,就会强制终止的幻觉的话,根本就没有意义。关于这点我已有相当深的体认——
我决定将一些事情先搁着。像是那栋雪山怪屋究竟是什么来历,春日是否真的相信古泉天花乱坠的说词都有待日后再来查证。虽说她现在忙着照顾长门,其他事似乎统统都无所谓。
莫名的,我想到外面透透气,也间接逃开了春日的魔音传脑。在都市不曾见过的星空相反射星光的那面白银异常醒目,不知为何我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可是——”
明年就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古泉精心制作的推理剧即将于除夕隆重推出。春日也会竭尽全力做她的最后冲刺吧。
管它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只要在事件到来前充分休养生息即可。这对长门来说也是少有的机会。管她平时何时就寝,或者她需不需要睡眠都无关紧薯,这时候是最能让她好好放松自己,彻底满足睡眠欲望的时候。来把三味线放进她的棉被里吧,真是绝佳的妙点子。现成的保温热水袋,多好!
我面向望无际的雪原,喃喃自语。
“今晚就好,拜托不要又吹起暴风雪。”
假如入睡后的长门会做梦的话,至少今晚许她一个美梦吧。
起码我个人完全没有不希望她做个美梦的理由。
顺便再跟群星许个愿望。虽然今天不是七夕,也不是除夕,和织女星与牛郎星的故事更是八竿子打不在一块,但是宇宙的恒星何其多,只要其中一_颗星星受理我的心愿就行了。
“但愿明年是个好年。”
拜托了,星星上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