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采用。”
春日冷冷地丢下一句,将原稿退了回去。
“不行吗。”
朝比奈学姐发出绝望的声音。
“我已经绞尽脑汁了……”
“嗯,不行,完全不行,不是突然给你的东西啊。”
春日向后靠在团长桌上,用手将耳朵上夹着的红色圆珠笔取了下来,
“首先,引言部分太老套,很久很久以前……老生常谈的写法没有一丝创意,多推敲一下,开头部分一定要吸引读者,第一印象很关键啊!”
“但是……”
朝比奈学姐畏畏缩缩地说:
“童话本来不就是这样的吗……”
“那种思维也太过时了吧!”
无所不能的春日给予了否定。
“思维转换是很有必要的,如果你的构思让人觉得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么首先就要逆向思考,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产生新的东西,对吧?”
我们几个不断感觉到自己偏离了主流,不就是拜春日这种思维方式所赐吗?又不是投球手的牵制动作,什么都是反着来好。
“总之这个不能采用。”
说着就故意用红色的钢笔在原稿复印件上写上“作废”字样,然后很轻巧地投入桌旁的纸板箱里,原本装满橘子的箱子里,如今堆满了要进焚烧炉的纸屑。
“请再写份新的吧。”
“好吧。”
垂头丧气的朝比奈学姐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副非常可怜的样子,看到她紧握铅笔,抱着头的姿势,我心中不禁涌现出对她强烈的同情感。
不知不觉中,我的目光转向了桌旁一角。那可是活动室重要的一部分景观,可以看到没有在读书的长门身影。
“…………”
长门一声不吭,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每隔几秒钟就输些什么东西,于是凝结不动,再啪嗒啪嗒敲几下键盘,然后又变成了活动室里的装饰品。
长门用的电脑是她在游戏大赛中赢得的奖品———一台从电脑研究社赢来的笔记本电脑。顺便说一下,我和古泉也有同样的笔记本电脑,可并不怎么用,CPU风扇的散热效果不太令人满意。
古泉的手指轻快地敲动的样子和击键的声音令人很是不爽。这家伙真不赖啊,已经决定要写什么东西了。
只有对机械有成见的朝比奈学姐在复印纸上写字,但此时她却与我保持同步,手完全停了下来。
确实如此,没什么好写的,怎么打得出来呢。
“大家是不是也都这样想的啊!”
只有春日精力异常地充沛。
“不赶快交出原稿,就无法着手编辑工作,会赶不上装订的。要提高效率!只要稍微动动脑不就可以写出来吗?又不是写什么长篇小说,然后去拿什么文学奖的。”
从春日兴高采烈的表情看,还是那种让人无法领会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这种自信绽放着,可现在却感觉像被虫子蛀过一般。
“阿虚,你的手这样一动不动,只盯着电脑画面,这样是写不出文章的啊。不管怎样,先试着写一写,然后打印出来让我看看,如果我觉得有意思就算合格,反之就不能被采用了。”
对朝比奈学姐的同情变成了对自己的怜悯。为什么我必须要做这种事情?不仅仅是我,旁边呻吟的朝比奈学姐,对面微笑着的古泉,是不是也该点燃叛逆的狼烟呢。
正因为说了也不听是凉宫春日这个SOS团团长的特性,话说回来为何这家伙能在团长的位子上如此随心所欲。
我的视线从春日那急切想把别人原稿扔进纸板箱的笑脸移到了镶嵌在胳膊上的袖标上。
平时是团长,也曾写过名侦探或电影导演的袖标上,非常醒目地写上了新的头衔。
这次的头衔是“主编”。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几天前。
那是在期末的脚步声“啪嗒啪嗒”敲击着耳朵的第三学期的某一天里,我本应该悠闲度过的午休时突然发生的。之前也稍微给我点预兆好不好。
“召见。”
说这话的是长门有希。为什么还有古泉一树修长的身影在她身边呢?这两个人会一起到教室来找我,再怎么想都找不出一微米好的预感。对中止了进食便当作业来到走廊的我来说。此时,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召见是指?”
就我现在的状态而言只想得到这句话了。因为从小卖部抱着数种面包和哈密瓜饮料回来的谷口一句“阿虚,你的伙伴来了哦”,结果跑出来一看是这两人。的确是充满意外性的组合,但从长门与谁一起单独行动这点来看,我可不觉得这是可以让人接受的组合。
我望向从说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就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的宇宙人,等了三秒钟后还是放弃了,于是转向古泉那英俊的面孔:
“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当然了,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古泉伸头向五班教室看了看说道:
“凉宫同学不会很快回来吧!"
春日的话第四节课一下就飞奔出去了。现在搞不好正在食堂里啃桌子呢。
“太好了。这件事其实不太想让她听到。”
我预感这肯定也不是我想听的情报。
“实际上———”
古泉你把声音压得很深沉,不过怎么看都是一副相当高兴的样子。
“是吗,这件事是否值得高兴也是因人而异啦。”
“好了,快说吧!”
“学生会长发出了召唤指令,指令内容就是今天放学后到学生会活动室。简而言之就是传唤。”
啊哈~
我立刻就理解到是怎么回事了!
“终于来了吗。”
学生会长的召集命令———我可不是听过之后还会想“为什么?”的毫无自知之明之辈。这一年里,学生会对SOS团不管在校内还是校外所引发的恶行一直置若罔闻、视而不见,在我看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最开始是什么来着,从电脑研究会强抢电脑的事件吗?不对,那个在去年秋天的游戏对决后应该已经解决了。据我所知。电脑研究社是对学生会提出了诉讼,游戏失败后不久,就听说部长无条件撤消了诉讼。
是因为拍摄电影闹得太过火了?要是这样的话时间也隔得太久了,校庆之后学生会好像改选了。现任会长到现在才想起解决前会长的遗留工作吗?还是说由附近神社散发的印有我们画像的通辑令终于流传到北高了?正月那次去神社初次参拜时到处乱跑乱撞,还是做得太过分了。
“没办法啊,我想不出是怎么回事。”
我耸耸肩,望着窗边最后那张主人不在的桌子。
“春日她啊,一定会欣喜若狂地杀到会长面前。看对方的态度,搞不好会演变成乱斗呢。到时候,调停的责任就交给你了,古泉。”
“不对。”
古泉很明确地给予了否定。
“被传唤的不是凉宫同学。”
那难道是我吗?喂!喂!这讲不通啊!就算春日拥有像鲸须做成的发条一样强有力的反弹力,把可以沟通的我找来当替罪羊可也真够卑鄙无耻啊。我虽然知道学生会是学校方面的提线木偶,可腰身软到这个份上还真是不禁让人失望呀。
“不,也不是找你。”
一副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古泉显得越发清爽地说道:
“受到传唤的人只有长门同学一人。”
你说什么?这不是更讲不通了吗?我承认,不管别人对长门说什么她都会保持沉默这点,作为说教的对象是很合适啦,但毫无疑问的她会至始至终毫无反应,我想最后也不会产生什么成就感的。
“找长门?学生会长?”
“宾语和主语对上了呢。没错,会长指名传唤长门同学。”
可长门本人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站在一旁,平静地接受着我发出的惊奇目光,额头的刘海轻轻地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学生会长会有什么事找长门,难道想挖她当学生会的书记吗?”
“不是的,书记的话已经有人了。”
那就快说出来呀。难道说连你的DNA上刻有说话喜欢拐弯抹角的基因吗?
“抱歉,那我就简单明了地说吧。要见长门同学的理由很简单,听取关于文艺部活动情况的汇报以及该社团今后废存问题的讨论。”
“文艺部?这———”
我差点就说出了“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吗?”。
“…………”
长门一动不动地望着走廊的尽头。
从表面上看和那时戴着眼镜的白皙面孔一模一样。还是那副我至今都难以忘怀的,被春日拖着冲进社团活动室时看到的,缓缓抬起头时的面无表情。
“原来如此。文艺部吗,是这么回事呀。”
虽然SOS团长期占据文艺部活动室作为基地的行为至今为止仍是现在进行时。但是正式的文艺部成员从一开始就只有长门一人。我们只是单纯的寄居者,也许应该算是非法占据者才对。
虽然春日很想确保自己对文艺部的绝对占有权。不过学生会一定主张别的普遍的标准化意见吧。
古泉一定是读懂了我的表情:
“这事他们已经联系过我了,放学后直接和会长谈。学生会首先通知的是我,之后我才告诉长门。”
为什么先通知的是你呢?
“因为直接告诉长门的话,也肯定会被无视吧。”
话虽这么说,你和我一样都与文艺部没有任何关系吧。
“话是如此,不过这么说事情也不会变得简单,或说是火上浇油吧?因为,本不是文艺部成员的学生在文艺部活动室里,从事一些与文艺部没有任何关系的活动,即便是学生会以外的人也都觉得可疑,当然……不,简直可以说是众所周知了,只是直到现在都完全对此置之不理罢了。”
说出事情真正原委的古泉露出不知跟谁站在同一阵线的微笑。
要是我作为执行部的一员,可能也会想来找碴,但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就像是懒惰的户主不怎么会去修理漏雨的屋顶一样,SOS团难道没有被学生会无视吗?
“上届学生会就是这个样子的,但是现任会长好像觉得用普通的办法已经不能对付我们了。”
古泉微笑着露出了雪白的牙齿,斜视了一下长门。
当然,长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把目光的焦点从走廊的尽头转移到了我的脚边。无意中觉得她好像在为自己给别人带来麻烦而表示道歉。
显然,我根本没有觉得长门给我添麻烦了。麻烦啊———那是理所当然的。据我所知在每次行动中会向空中播撒名为麻烦这东西的家伙只有一个。
我对着天空深呼了一口气,发出了感叹。
“无论何时,春日都会带来麻烦的。”
自从那家伙大叫“从现在起,这间教室就是我们的活动室啦!”的那天开始,
古泉说:“希望你能对凉宫保守秘密。”
“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有点麻烦。所以放学时趁凉宫看不到的时候来学生会吧。”
啊!说明白的同时,我也意识到了危险。
“等下,为什么我也要去,又没有点名让我去,我又不是那种恬不知耻介入他人事务而得意忘形的人啊!”
当然如果是长门希望我一同前去的话,我是很愿意合作的,不过就算这样也没理由由古泉来拜托我吧?而且我想那倒不如让长门一个人去比较合适,因为我觉得对方看到长门也许会感到胆怯害怕吧。
“对方(学生会长)也答应了,所以我才奉命传达消息的。虽然就这样作为长门同学的代理人,将所有的事情承担起来也可以,但是要是以后发生意外的话就不好办了。哪的代理人也不会把我的工作纳入正规。再说,平心而论,你不也是凉宫的代理人吗!
“如果让春日本人去不是更好吗?”
“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古泉夸张地瞪大了眼睛。
对这家伙那蹩脚的演技,我只好故作姿态地答应了。明白我是明白的,把这样一个劲爆女扔到学生会无疑只会造成一次“爆炸”。想想冬天的那次合宿中春日对长门的重视度就知道了。当春日听到“长门被学生会的人传唤了”,———仅仅是听到“长门被学生会……”那家伙就可能会立刻飞出去,一口气跑到学生会教室,破门而入。如果是这样还好,搞不好那家伙还会突袭教师办公室甚至校长办公室。这样做的话,那家伙肯定感到很痛快啦,不过之后头痛的一定是我。我和古泉不一样,又没有什么家庭背景,所以转校的事我想也不敢去想。
“那就拜托了。”
古泉一副一开始就已明白我回答的笑容。
“会长方面我会先跟他说明情况的了。那么放学后学生会见吧!”
在春日的地盘表明了态度后,古泉非常轻快地从五班教室前离去。之后,娇小的长门也渐渐远去了。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我好像感觉到一学期很快就要结束了。
说什么,古泉和长门可能都是为了SOS团的面子才安于现状的。朋友之间共享,但是应该对春日隐瞒的秘密,在以月为单位逐渐增加……
这应该属于不必要的感伤吧。
为什么古泉对成为学生会会长的信鸽一事处之泰然,我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是第六感好得离奇的春日完全没有在意我可疑的举动。———到发现时已是第五节课结束时的休息时间了。
春日和往常一样一边用尖东西在我背上捅,一边对转过身的我说到:
“为什么那么心神不定啊?"
春日边用手指转着自动笔,边说,
“一副简直像是要被谁传唤的样子。”
我学会了在这种时候不能说出虚构成分含有率为百分之百的谎话。
“是啊!被冈部叫过去了。午休时他特地跑来跟我说的。”
我就好像嘴里含着什么东西似的回答。
“是对我的成绩有什么意见和要求。看我这学期期末考试的结果,他好像已经打算去我家里告状了。要想升学的话,从现在开始就得下决心调整心态了。”
虽说想调整心态,可我心里没底啊。虽说无法和虚无的事物进行交换,但刚才的老生常谈也并不是信口胡说。因为谷口就被灌输过相同的话,根据情报交换得到的结论是,我们应该在教我们的老师身上感觉到亲人般的温暖,因为他们像亲人一样担心我们的前途。
最重要的是,因为谷口就在附近,那家伙可以满不在乎地那么做,而我也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现在唯一的紧迫感也变淡了。有时想想,为什么国木田总能毫无理由地保持着那样好的成绩,总觉得这样很不正常。
“什么?”
春日用肘支在桌子上,用手托着下巴说:
“你啊,你的成绩有那么危险吗?你上课可比我还要认真啊。”
边说边往窗外望去。流云的速度仿佛是在叙述风力大小。
别把你的大脑和我的相提并论。我拥有的大脑可是和时空扭曲、信息爆发出的灰色空间一点关系都没有。春日那破天荒的说法和小型短腿猎狗一样可爱。
“听了也不懂,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我本只打算说这些。这不是能够挺起胸膛说的话。
“嗯?”
春日仍然望着窗外的风景,好像在对不会说话的玻璃说话。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助你学习,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只是重复课堂上的内容。在阅读和现代语文方面,我自信我的讲法比老师说的要容易理解。
“那些家伙真差劲”春日小声嘟嚷着说,然后瞥了我一眼又把视线移开了。
她考虑了一下该怎么说后:
“你看实玖瑠也挺慌慌张张的。总觉得这个学校虽然是县立高中,但却非常在意升学率,在这个时期的二年级生都很辛苦吧。都在为补课和模拟考试什么的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才有个修学旅行,也泡汤了。那就该在一年级的时候去嘛。如果校庆不是在秋天而改为春天该有多好啊,你不那么觉得吗?”
说完这一大通,她又开始观察流云了,看来是在等待我的回答。
“是啊!”
我也开始观察云朵。
“我只希望能够顺利升学。”
万一留级的话……
“你好,凉宫学长。”
“啊,笨蛋阿虚,赶快给我去买三色面包去,钱以后再说。”
像这样的日常对话会在活动教室中发生,真让人气愤难耐。为了不让事情发展至此,让春日制作期末考试的预测题集,我应该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吧。等一下,让长门也加入制作不也挺好。
预计这一本题集能卖500日元。看来我很快就能变成小富翁了。
谷口是我亲密无间的死党,那么就给他打七折的优惠吧。
“不能那么做。”
这么能赚钱的提案被春日一口回绝了。
“那样做的话,你并没有真正掌握到学习的方法,只是逞一时之快而已。如果碰到复杂的应用问题,就只能急得团团转了。如果不在好好理解的基础上积累知识,只会正中出题者们的下怀。不过你大可放心,只要半年内认真学习,你也会赶上国木田的。”
你也不用那么热情吧。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交出明确的答案时,“又错——了。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笨——蛋!笨蛋!笨蛋!”只要想到春日会用黄色的喇叭筒在我头上指点的样子,我想还是不要去构思这种光景的好。
“我有不懂的地方会来问你,你回答我就行。其他的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你现在不就已经在得过且过了吗?”
她一针见血地道出这么可气的话。噢!她也没说错。
“怎么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了啊。”
春日吹气似的撅着嘴唇,上半身探了出去。
“我绝对不允许SOS团的团员出现留级这种不祥的现象。如果发生这种事,学生会就有可能对我们指指点点地发牢骚。因此,我们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你也要努力点,不然到那时我们就麻烦了。明白了吗?”
春日以眉头紧皱但嘴型又有些可笑的机灵表情说出这般尖锐的句子。她就那样盯着我,直到已经死心的我表示同意她的观点为止。
放学了。
我走出教室装着要去教师办公室的样子和春日道别,径直向学生会走去。学生会就在教师办公室旁边,所以不用为了做掩饰。
绕道而行。很顺利地就到达了。
尽管如此,心中还是掠过一丝紧张的感觉。
我完全不记得学生会会长是什么样于。只是在校庆后的学生会选举中随便瞄了他一眼。说起来当时我的确去会堂听了候补者们的演讲。不过我只是一个无党派,在投票的纸上写了最常见的人名,而那个名字一瞬间就忘记了。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呢?反正他肯定是二年级的,既然是会长,那当然应该是比我大些的。总比电脑研究社的部长要威严吧。
我在学生会活动室前稍微犹豫了一下。
“啊!阿虚!你在做什么?”
偶然碰见一个从老师办公室出来的长发女生。她是朝比奈学姐的同学,也是sos团的名誉顾问,不同寻常的她现在的确已是二年级的学生了。
我对任何人都能昂首挺胸,唯独对她只有低头的份。
“你好哇!”
用体育社员的口头禅向我打招呼。
“啊,哈哈,好——”
鹤屋学姐笑着举起一只手,突然看到我所站着的门上。
“什么,什么,来学生会有什么事?”
我就是来问有什么事的,我可不会和学生会有什么瓜葛。
“哎?”
精力充沛与春日不相上下的鹤屋学姐精神饱满地走丁过来仰身趴到我的耳边,她的声音很小:
“嗯?难不成阿虚体是学生会的间谍?”
近距离看到鹤屋学姐的笑脸上多少有点认真的味道。不管发生什么都很乐天派的她,脸上总忘不了挂着一副哈哈大笑的神情,而现在她的表情却让人看不懂。我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来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下。
“嗯一是这样的……”
鹤屋学姐,这是什么话。如果我是接受密令的间谍,现在也用不着这么辛苦了。
“也是啊!”
鹤屋学姐吐吐舌头。
“嗯,不好意思,我不应该怀疑你。只是略微听到了一点风声。有传言说,这届的学生会中有个藏在暗处的活跃分子在蠢蠢欲动,你不知道吗?好像在上次学生会选举中也动了不少手脚呢。不过总觉得有点虚假的成分啦。”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很难想象在这一个小小的县立高中学生会选举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后台内幕,那肯定是谣言,是春日喜欢的那种校园阴谋故事吧!
“鹤屋学姐。”
我试着用相反的方式问了问。我不了解的情况说不定她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学生会会长是个怎样的人吗?”
很想让她告诉我那人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我们不在同一个班。他是个很出色的男生,头脑很灵活。就像是三国志中的司马懿。他打出标语要提高学生的自主性。现在的学生会用图画来描述,有点像菱形的年糕。
用那么有名的杰出历史人物来做比喻,一时还真难以想象他本人到底是什么样,用年糕来比喻是否恰当也很有争议。
“说起来,鹤尾学姐为什么要去老师办公室呢?”
“嗯?我今天值日,是来送周刊的。”
若无其事说完这话的鹤屋学姐拍丁一下我的肩膀,故意大声说:
“阿虚,辛苦你了。如果要和学生会吵架的话,也让我参加吧,当然我会站在春日这一方。”
实在是让我坚定不少啊。但我可不希望发生那种事情,因发现强敌而欣喜若狂的春日会玩出怎样的把戏,仅仅想一下就耗尽我的脑细胞。本来就觉得该考虑的应该是其他事情。
再见啦——鹤屋学姐说了想说的话后就挥手道别离开了。
她还是老样子,我还什么都没说,对她来说已经找到了话题的核心。她拥有和春日相匹敌的想象力。是北高学生中唯一一个和春日组合在一起就能发挥同等威力的人。和令人麻烦的团长不同.她还不会忘却一般常识。
但是透过这薄薄的墙壁和门窗来观察,鹤屋学姐的最后一句话应该是传到屋里去了。她这时的行动里隐藏着春日般的举止。
哎——只有下定决心了。
为了不触怒他们,我首先有礼貌地敲了一下门。
“进来。”
突然从里面传来了那个声音。“进来!”为什么高中生里存在着用这么现实的语气说话的人。而且就像是资深配音演员为外国电影配音一样,声音优雅而动听。
我打开门,平生第一次走进学生会教室。
虽然学生会教室的面积多少要比文艺部社团教室宽敞,但与旧楼的教室也没有什么不同。倒不如说连摆着写有“会长”二字的三角锥专用课桌都没有,比我们的活动室还煞风景。充其量只能算是个会议室而已。
先来的古泉跟我打了个招呼。
“阿虚,你终于来了啊。”
在门口附近站着的,是和古泉一起等我的长门。
长门的视线伶俐地飞到了窗户旁,会长就在那里。
会长……在搞什么啊。
一看到那个高个男生就明白是他了。为什么他望向窗外呢,把手交叉在背后,一动不动。从朝南的窗户射进来的夕阳逆光,把他的身影照得越来越模糊。
另一个人,在这边长桌子的一角坐着,头低着的女生一手握笔,随时准备在敞开的议事本上做记录。她好像是书记。
会长还是一动不动,窗外的风景有什么好看的?那里只能看到网球场和无人的游泳池。他意味深长地保持沉默。
“会长!”
在恰当的时候,古泉爽朗地喊了声。
“您叫的人已经来了有什么事您就开始说吧!”
“很好!”
会长慢慢地回过头,我终于看到那家伙长什么模样了。是个带着细长眼镜的二年级学生。和古泉那大众偶像的脸稍有不同,是个非常帅气的家伙。感觉到他的眼神里所蕴含的是所有思想都被高升志向所占据以及那年轻有为却不留情面的痕迹,让人条件反射地觉得这个人不好相处。
这是和长门不同感觉的,没有任何的表情的脸。
“我想古泉已经跟你们说过了,不过我还是再说一次吧。叫你们来不是为别的,就是与文艺部活动相关的,学生会发出了最后通告。”
最后通告是什么,之前有过什么通告吗?就算有,我也不觉得长门会乖乖地对学生会的传唤做出反应,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把社团活动室变成地下活动室。
“…………”
会长一点都不在意长门的毫无反应,无情地说出这些话。
“现在,文艺部已经有名无实了,你们还不承认吗?”
在活动室里只是静静地看书,这样是不行的。
“…………”
长门无言以对。
“它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社团的机能了。”
“…………”
长门默默地看着会长。
“明确点说吧,我们学生会看不到现在文艺部存在的意义。这是从各个方面经过重重讨论得到的结果。”
长门还是一声不响。
“因而,才通告文艺部无限期停止活动,让你们尽快撤离活动室。”
“…………”
长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站在那里。这我能理解。
“长门啊!”
会长冷静地看着如固体般的长门。
“让非会员进入活动室,也不管他们在做什么,这可是你的责任。而且本年度分给文艺部的活动费用又是如何使用的呢?那部电影的拍摄能称得上是文艺部的活动吗?调查资料显示,那部电影只是SOS团的非法组织制作的而已,根本没有用你文艺部的
名字。电影本身也是没有经过文化节实行委员会的许可而制作的。”
说这些话让人觉得很难受。古泉和长门从一开始就没有要阻止凉宫的意思,制止春日的专横应该是我的工作。就算是为了被迫去演女主角的朝比奈学姐也好。
“…………”
从长门的侧面丝毫感觉不到她自己的主张,但这只是我这个门外汉的意见而已。
可能会长认为没有任何反应就是在洗耳恭听,所以他并没有改变那妄自尊大的态度。
“让文艺部暂时停止活动,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活动教室,直到下学期招收新成员为止。大家还有什么怨言吗?可以说来听听,也只是听听而已。”
“…………”
长门连头发都一动不动,或许春日,朝比奈学姐还有古泉都能理解。而且我现在也已经能理解自己的伙伴了。光看气氛就能明白。
“…………”
沉默中的长门,
“…………”
像是在静静地有些义愤填庸。
“嗯,没有异议了吧!”
会长的嘴角微徽地动着,让人讨厌,但是他冷澈的表情始终没有丝毫变化。
“文艺部里的成员只有你长门一个人,是名副其实的部长啊。如果你同意,我们马上可以开始对活动室进行保全和异物排除工作。把与文化部无关的东西运出去处理掉,或者让我们保管,把文艺部活动室里的私人物资立刻运出去。”
“给我等下!”
我打断了会长的一面之词。在长门无言的愤怒还没有达到顶点前。
“你这样说,我们也很难做的。之前一直不闻不问,而在这种时候突然这么做也太不公平了吧。”
“你在说什么啊”
会长冰冷的视线投到了我身上,只是“哼”地冷笑了一下。
“你提出的关于设立同好会的申请书我已经看过了。抱歉,真是太可笑了。如果那么马马虎虎的内容,也能被认可为同好会的话,那么这个学校中就不存在‘最差’这个词了。”
这个非常让人讨厌且妄自尊大的高年级生,还时不时地用手指向上推推眼镜。
“再多学点词汇吧,特别是对你来说,学习可全是体力劳动啊。放学后别再那么厚颜无耻地去玩了,你没有想想怎么去取得好成绩吗?”
果然如此,这个会长一开始就企圈破坏SOS团。文艺部只是个借口而已。如果当时的剧本由长门来写的话,现在至少还有一点借口可以说……春日这个可恶的笨蛋导演。
“如今再说要加入文艺部,也是没用的。”
会长抢先一步说了我还没想到的事情。
“听好了。假设你们作为非正式的文艺部成员,在这一年间,你们没有做出一件能让我承认的文艺部活动。你们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会长的眼镜无意义地闪了一下,这算什么特殊效果?
“我对你们已经是宽大处理了。你想说SOS团吗?未经许可就组成那样的团体,并且胡作非为。在屋顶上放烟花吓唬老师,以色情打扮在学校里晃荡,在严禁烟火的教学大楼内吃火锅等荒谬绝伦的行为,本来就是写很严重的问题。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我知道你所说的都很正确,的确是我们不对。那至少也应该来询问一下情况,再说了,估计你们也不会允许我们这么做,但是我们可不会对你唯命是从哦。
“手段真下流。”
我打算替长门愤慨地打抱不平。
“这种事情直接对春日说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传唤长门瓦解她的文艺部呢?”
他好像事先已经考虑该怎么反山了。
“那是当然。”
会长一动不动。有点装腔作势地把双臂交织在一起。他就像一位刚刚看完部下提交的检讨书的课长一样,以一幅根了不起的口吻说道
“SOS团这种团体并不存在于这个学校,我没说错吧?”
说实话,我也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无论学生会或执行部多么努力,也不可能把SOS团废除。因为学校的文件上并不存在那样的团体。让没有的东西消失和“零”乘以任何数仍然为“零”是同样的真理。糟糕的话不仅得不到负负得正的结果,如果挑唆的方法错误,凉宫春日这个女人还不知会跑到哪一步去。以隔号余柱为目标曲线扔出的球竟然将隔壁道上的十个球瓶全部击倒,她就是这样让人读不懂行为的家伙。就算用直球向这家伙进攻,也只会高速打入对方的教练席板凳。换句话说,就是白费力气。
所以他们的目标改为了SOS团现在正非法占据着的在旧馆教学楼三楼的文艺部活动室。
查抄并解散文艺部的话,SOS团的活动场所也就会自动消失。我们这些人之所以会在那个教室,是因那天春日跑进文艺部,对长门说“把社团活动室借给我们”,而文艺部的唯一一个成员,也就是长门,说了声“好的”,仅此而已。恐怕会这样回答的除了长门之外就没有第二个人了吧?。
如果文艺部就这样消失的话,不但长门这个文艺部成员会消失,这家伙平时看书的活动室也会消失。我们五个放学后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很漂亮的作战计划。我很佩服你们。的确错在我们,长门只是被害者兼连带责任人。
我清楚形势对我们很不利.但正因为如此我才很难找到反驳的理由,只能追问会长难道不知道打头阵的是春日吗,当然我也明知会长传唤长门也暗含了这个理由。
而长门也快达到极限了。
我清楚无形的压力正从身着水手服的瘦小身影扩散到全屋如果放任不管会怎么样?会不会发生世界重组?或者把这个会长的记忆剔除把他变成木偶人也说不定。又或者像朝仓那样,用情报操作之类的手段把这间屋子连同会长变成别的东两。长门如果
发狂了会有多可怕的后果,我不由得想起秋天和电脑研究社进行游戏比赛的情形。
学生会会长一副优游自如地样子背对着夕阳摆个POSE,我在心里替他捏一把玲汗,不知道是不是该提醒他一下现在实在不是装酷的时候
“…………”
但是突然,之前那种无形的压力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嗯?”
长门身上散发的透明灵力(我自己感觉的)也神奇般地消失了。不用想,一看到长门的脸就觉得她的视线和会长望的方向有所不同,正看向某人。
我也顺着她的视线。
会议的记录人员,那个女生正用笔写着什么。恐怕她就是学生会的书记吧。像是二年级的学生,她慢慢地抬起了头。
“……啊?”
这是我愚蠢的声音。
为什么这人会在这呢。一瞬间也叫不出是什么名字……终于想起来了。那是夏天,七夕过后不久的大事件。我怎么可能忘记这个人,任谁都不会认为那起事件是什么好事……。
“怎么啦?”
会长机械地说。
“啊,还没有介绍呢,她是我们学生会执行部的笔头,任书记一职——
那女生慢慢地动了一下头发默默地行了礼。
“她叫喜绿江美里。”
巨大的杜马儿伴随着厚重的效果音跳回到我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