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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凉宫春日的分裂 第二章

喂喂。

仿佛回音一般传过来的那个声音,完全是一把从来没听过的声音。

那不是春日,不是长门,不是任何一个时间段的朝比奈学姐。不是森小姐,不是阪中,更不是周防九曜和橘京子,也不是还有一点点可能性的佐佐木。只要听第一句话就可以知道了。那并非来自我所认识的任何人,是一个从来没有传进过我的鼓膜的声音。

啊,你在洗澡吗?对不起,我太失礼了。不如我等会儿再打过来吧?

那倒不用我还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可是可是,要是打那么多次电话也太那个了呢。真的很对不起。

从听筒那边传来了滔滔不绝的声音。我马上打断道:

你是谁?先报上姓名来吧。

是我啦。我呀,就是我~

不,你又不是春日,那可算不上是自我介绍啊。

怎么会

那个声音说道。是个女人的声音。因为是通过电话传过来的,所以也不能说是很清晰,声音的主人以一种开朗的高音调说道:

不过没关系。我只是打算跟你打个招呼而已。呵呵,你的妹妹真可爱呀,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妹妹。算术钻钻~呵呵,好可爱。(注:算术钻钻是日语中对数学习题集的爱称。)

唔?我想道。虽然完全没听过这个声音,但说话的语气似乎跟谁很相像。但是,无论我怎么在自己的脑袋录音库里找,也还是没找到。只是觉得那是一个跟老妹有点相似的稚气语调。

我是想听听学长的声音。

那个声音的主人接着说道。

只是这样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目的。以后如果要麻烦你的话,就请多多关照。如果能相处久一点就好了。

等一下,这家伙把我叫成前辈吗?就是说年纪比我小了?可是,那的确不存在于我的记忆里。正当我想说至少告诉我全名吧的时候

我要挂了,那么再见啦。如果有机会的话,呵呵。

咔嚓。

对方就以失礼的方式挂了电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光是久别重逢的佐佐木和橘京子、九曜她们就够我烦了,这段时间我还不想看到什么新角色出现。

我突然醒悟过来,看了看电话的来电记录,发现对方竟然是以号码非通知的方式打来的。

一直到洗完澡穿起睡衣的时侯,我依然在向自己质问着这个打电话来的女孩到底是谁,得到的结果就是浪费时间。

今天到底是搞什么鬼啊?

不过怎么想也是没用的吧,顺其自然好了。如果不行的话,无论怎么强词夺理我也要把它弄到行。万一有个什么意外的话,就根据难度从低到高的顺序找古泉、朝比奈学姐、长门然后隔开无限大的距离到春日找他们商量好了。到时候发生什么事我可不管。

真是烦人。

明天是个难得的全天休息日,只要春日在我睡觉之前没想出什么鬼点子来的话,星期天就可以过得悠哉游哉了。

为了避免浴后着凉,我就像抱着暖水袋似的抱起了三味线,向着老妹所在的房间走去。

喂喂。

仿佛回音一般传过来的那个声音,是今天早上刚听过的女人声音。

如果是春日、长门、朝比奈学姐(大)的话还好。春日最多也只是提出明天要实行什么天真的计划。长门的话我也有必要跟她事先商量一下有关九曜的应对方案。朝比奈(大)的话我还有很多很多事要追问她。

啊,你在洗澡?你妹妹直接告诉我就好了啊。我过会儿再打来吧?不过你既然接了电话,根据我的推测,也就是应该在快要洗完澡出来了吧。

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任何人。我说出了这个熟悉声音的主人名字。

是佐佐木吗。

对,是我。关于今天早上的事,本来是想跟你谈久一点的,不过凉宫小姐来得太早了点。恐怕这应该算是失算了。

佐佐木的声音咯咯地笑了起来。

不过你家妹妹还真是没变呢。我明明告诉了她名字,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已经把我忘了不过也没办法啦,只是见过两次不,应该是三次吧。

你要当我老妹的算术家庭教师的话还是免了吧。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家庭贡献之一了。

我明白的。我怎么会把你可爱的妹妹抢过来呢。虽然素不相识的人有几十亿,但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就只有几个,所以其稀有价值就会跟比率成反比升到最高点。这是世界上最有必要重视对待的关系啊,正所谓血浓于水嘛。

那么,有什么事?

我开门见山说吧。明天早上九点,希望你能到车站前的老地方来。地方你知道吗?只要说是老地方的话应该就明白吧。至于具体事情嗯,其实并不是我找你有事,还是到时侯直接听橘小姐她们说更好吧,根据我的考虑,恐怕你会比我更容易理解啦。

那些家伙也来吗。

我一想起那个叫九曜的女人的静止式诡异感就觉得厌烦。

他也应该会来。叫什么来着,唔,就是那个自称未来人的。

这就更让我厌烦了。要是那家伙再乱说什么有关朝比奈学姐的话,我就没有自信能控制住自己了。要是我忍不住要揍那家伙一顿的话,你就阻止我吧。

那么你的意思是会来了?阿虚,你放心吧。他们三人都希望能心平气和地谈话。如果能仅以语言来进行意见交换的话,无论对谁来说都是最好不过的啦。

但愿外星人能听得懂地球语吧。说起来

佐佐木,你今天跟她们到哪儿去了?

是要不在场证据吗?我们乘上电车,到了繁华街里随便转了几圈。橘小姐真是个很好相处的女孩啊。还说了许多关于她们高校的事情。

佐佐木若无其事地补充说明道:

还有,关于四年前的事。

四年前。

因为我听说这件事是在去年的时候,也就是三年前了。这是一个人人都挂在嘴边、加以深究的话都会大摇其头的关键词。是春日凭着变态超人力量干出了什么大事之后至到现在的年月。可以开奥运会了。

她说了些什么?

这个你还是直接问她吧,我现在也还是一片混乱。对了,阿虚。其实我真的很不安啊。就像明天就要参加游泳课却不懂游泳的小学生一样。

我回想起国中时伫立在学校泳池边的佐佐木的泳装姿态。这家伙的确是个女人啊。只要跟班里的其他女生混在一起的话,她看起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而巳。超出普通范畴的就只有那平均以上的交际能力和说话时仿佛在闪闪发光的眼睛。说话时仿佛在闪闪发光的眼睛。没错,除了跟男生说话的时候以外,她就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国中生,现在是高中生了。

明明是这样,为什么佐佐木要打电话来谈这么奇怪的话题?这实在是一点也不常见。一定是在什么地方弄错了。是谁的错?

佐佐木,我知道你已经成了那帮家伙的联络员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电话那边的佐佐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发出了别有深意的笑声。

那是因为我是你的好朋友,比其他人都更合适吧?要是别的人叫你出来的话,你也不会乖乖听话吧,毕竟你也不是那么容易受骗的人。虽然很容易被人用话语驳倒啦。

我从来没想过要用话语来驳倒你。

你作为一个听者的确是很优秀,有着适当的聪明,也有着适当的无知。你可别生气啊,我是在称赞你。对说话者来说,虽然跟一个无法理解自己话中含义的人说话会感到很没趣,但是把别人早已知道的情报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在这一点上,如果对方是阿虚的话就可以放心了。你就是让人有这样的感觉,有一种让人能轻易地跟你说话的体质。

我总感觉到这不像是在称赞我,不过要是从佐佐木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就会莫名其妙地感到理解。说起来,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差不多该挂了,免得妨碍了你妹妹的学习,也不希望你失去发挥兄长尊严的时间。明天你要可要准时起床啊。否则就浪费了我翻箱倒柜找出以前的同学录的时间了。如果贺年卡上有写电话号码的话还可以省点工夫。

我去,当然会去啦。

我早就打算跟她们好好说清楚了。根本不需要进行IFF确认(注:IFF,电波超距离敌我识别能力的缩写),他们早就已经是有足以让我判断为敌人的前科的外星人、未来人和超能力者了。既然他们打算一下于全来而不是各自分开的话,对我来说也就更省事啦。

小心澡后着凉哦。那么,替我问候你的家人吧。

电话被轻轻挂起了。

我慌忙走出浴池,穿好睡衣就向着房间奔去。

我迅速拿起在床上被三味线枕着的手机,拨响了电话。响了一下就有人接了。

我是古泉。

你那种随时守侯在电话旁似的回应速度还真是让我佩服啊。

因为我一直觉得你差不多会给我联络了,甚至还觉得电话来得太迟了点呢。本来还以为你在解散之后就会打来。

佐佐木刚来电我就马上打给你了,这样还算迟的话就只有在电话线里放进超光速粒子才行了。

啊啊,好像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呢。原来如此,是那边给你发来联络了吗。不,我本来是料想你不管佐佐木小姐有没有给你打电话都会来找我的。你不是有一些事想问我吗?

你认识那叫橘京子的家伙吗?

当然认识了。她毕竟是跟我们组织的意见没有任何交点的、也就是敌对势力的干部啊。

我真想知道是怎么样的一种敌对方式啊。大概也不会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展开什么枪战之类的吧,难道是在闭锁空间里进行超能力大战?

如果真能那样的话还真有趣呢。很可惜。这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因为她们不能进入凉宫同学所创造出来的闭锁空间只是。橘京子那一派和我所属的机关,其实体并没有很大的差异。虽然是基于类似的思想而展开活动,但是各自的解释却不一样。应该可以这么说吧。

那就是所谓的春日在三年不,在四年前创造了世界的凉宫春日神化论吗?

虽然因为无法证明而只能停留在假说的阶段,但如果说白一点的话就是这样了。机关之中也有不少信奉者。关于我们的能力来自凉宫同学的事实,就已经得到了百分之百的认可。这一点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包括我在内的全员的确切共识了。

橘京子呢?

所以我就说,她是没有被凉宫同学赋予力量的人们的代表者啊。可是她们却偏偏信仰着自己是本来应有的姿态,跟我们不一样。是一群无法认同以凉宫同学为主的从属身份的人。本来老老实实当旁观者就好了,可是偏偏又知道了这些事,总是想出现在表面舞台上。虽然我也明白她们的感受。

古泉的解说口吻中似乎处处包含着某种怜悯之情。

那么,佐佐木小姐怎么说呢?

明天,我要去见他们。

我把佐佐木的话概括地告诉了他。

不知怎么回事,他们似乎有话跟我说,而我也有话跟他们说。甚至想狠狠地给他们一次教训哩。

古泉轻笑了几声,说道:

我补充说明一下,橘京子是不会对你和凉宫同学作出暴力行为的。关于那次的绑架事件,她其实也是持反对态度的。问题就出在无法控制住听信了未来人的甜言蜜语的一部分人那里了。而且对她们来说,你们两人也是重要人物。危险的应该是长门同学的对手吧。她的想法甚至比资讯统合思念体还要难以解读。

最后补上了一句请你尽量小心,我和古泉的紧急热线电话就结束了。之所以没有长谈,是因为我觉得只要说了这些古泉就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如果我到时候被绑架的话就拜托你啦。

接下来

下一个就轮到长门了。

就算不用手机的电话簿记录我也能清晰地记起她的电话号码。

这次的电话响了三下。

长门,是我。

关于明天的事情

虽然没有回应,但是光凭那沉默的气息,我就知道听电话的是谁了。我就单方面地一直说了下去。一直等我说到所以明天,我会再跟今天的那个外星人见面的时侯,才终于

是吗。

听到了长门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如果佐佐木没骗我的话,他们是打算和平解决问题。古泉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就想问一问你的意见。

隔了一段仿佛在查字典似的沉默之后:

现在时刻的危险性很低。是可以完全无视的程度。

因为这是长门说的话,所以很有说服力。我感觉到身体突然松弛了下来。

资讯统合思念体正在全力分析他们的情报。

有没有掌握到一点真实情况?

还没有,只能判断到那是扩散于宇宙的广域情报意识。

你有没有跟那名叫九曜的家伙沟通成功?

无法共有概念。思考回路依然不明。

谜样的外星人依然是一个谜吗?

正当我思考着能不能把那名叫九曜的女人抓起来转让给宇宙开发机构的时候,长门忽然继续说道:

对他们的称呼已经暂时定下来了。

噢,那就顺便也告诉我吧。

天盖领域。

丝毫没考虑戏剧效果的长门只是平淡地说了出来。

从我们看来,他们是来自天顶的方向。

陪老妹做完功课之后,我就把三味线留在她那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我拿起了躺在床上的手机拨响了电话,响了一下就有人接了。

我是古泉。

你那种随时守侯在电话旁似的回应速度还真是让我佩服啊。

因为我一直觉得你差不多会给我联络了,甚至还觉得电话来得太迟了点呢。本来还以为你在解散之后就会打来。

我可不是那么急性子的人。虽然实际上我是需要一段时间来总结自己的想法啦。

今天的那帮家伙,是怎么回事?

这同样是我想问你的一个问题,不过关于橘京子的方面就没什么特别可说了。我也预料到她们那一派快要沉不住性子展开行动了。那次绑架事件只不过是前哨战而已,虽然也不能说是橘京子有意引发的事件。

没想到你会站在辩护方说话啊。

即使是我也希望能避免无意义的争斗啊。暴力的交流方式也实在不合我的性格。幸好橘京子还勉强算是能沟通的人。理性的敌军比愚昧的友军更值得赞赏,这句话实在是至理名言呢。不管怎样,要是他们老老实实地当个旁观者的话当然好,这也算是一个恰当的时机。也就是冬来春不远的状态了,总比冷战般的持续性冰河期要好上一些吧?

如果不用磨损我的神经的话啦。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性,也许是未来人又给她们出了什么怪点子。再加上连长门同学的对手也出现了,她们也只有采取行动了吧。

那帮家伙到底想干些什么啊?

说真的,橘京子那一派和我所属的机关,其实体并没有很大的差异。虽然是基于类似的思想而展开活动,但是各自己的解释却不一样。应该可以这么说吧。只是,她们想尽量排除掉自己犯了错误的可能性,我也很明白,因为这对我来说也同样成立。我们之所以能行使超能力,都是因为凉宫同学赋予了力量。这个确信是绝对不会动摇的。

那就是所谓的春日在三年不,在四年前创造了世界的凉宫春日神话论吗?

这不是相信和不相信的同题。即使撇开神这种称呼,凉宫同学是闭锁空间和的发生源,我们就是为了使其镇静下来而存在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这样了,事到如今才说不是这样的话,我就会很困扰。所以这一点我是不能退让的。

如果用辩论来解决的话当然是最好了,古泉以旁观者的口吻说道。

橘京子和佐佐木小姐的话还算好吧。她们至少是跟我们一样生活在同时代的人类。拥有同样的价值观,也便于监视。完全无法预料行动的是并非资讯统合思念体制造的TFEI那边。除了名为周防九曜的个体以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对象。从这一点看来,恐怕地球上就只存在她这个单体了。既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手段,也不知道她的目的。跟她相比的话,未来人之类的还可以下一个可爱的评价呢。

虽然朝比奈学姐的可爱是显而易见的真理,可是我却不认为未来人全都是这样。

我也同意。和我们共同行动的朝比奈学姐是属于保护对象的范畴。毕竟是一个可爱到不行的学姐啊,我们当然也不能放着她不管。只是,我们却不希望她们把未来的争执带回过去。不过,跟未来人有关的事件应该会由未来人自己解决的吧。

否则就太不负责任了,古泉补充说道。

除此以外的事情,就可以由我和长门同学来收拾。你也一样啦,如果看到魔掌伸往凉宫同学的话,你也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吧?

当然了,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团长嘛。

只要等对方先采取行动就好了。没必要过分担心。不管怎么说,我们这边也还有凉宫同学在啊。

我刚刚结束了和长门的通话,大概是等不及了吧,老妹就抱着整叠教材来找我了。

可是,她马上就把文具和习题集丢在地板上,开始跟三味线打闹起来,等老妹玩够了再做完作业,就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不愧是有着我一样的血统,在学习能力上果然没什么希望。老妹虽然能很快解答出四则运算,可是问题只要转个弯就无所适从了。

我一边把代她解答出来的应用习题集和笔记之类的交给她一边说:

做完的话就回去吧,最好把三味线也带去。它老是压在我被子上,重得难受。

三味~要一起睡吗?

那三色花猫一脸狐疑地抬头看了看老妹,就慢吞吞的爬上了我的被子。

它说不干哦。

老妹不知为何好像很开心似的抱起了自己的作业,踩着跳舞般的步子走出了房间。作为我的老妹,还算是听话。这一点我就给你记到优点的项目上吧。

我随手打开了电视。明明没有可看的节目,我却一边胡乱切换着频道,一边考虑着明天的事。还是做点准备的好。

今天就早点睡算了。

跟古泉结束通话之后,虽然也烦恼过该不该也给长门打个电话,可是又想到这么晚打电话过去也没有什么可问的事,于是把手机放回了枕边。

如果九曜对长门来说是一个通告危急存亡的死神还是什么东西的话,长门也当然不会一直保持沉默。而且明天是星期天,是我们慈悲为怀的团长赐予我们的正常周末,就好好休养一下身体吧。

到了星期一的话,就算怎么不愿意也要在教室或者社团教室里碰面。只要在午休时到社团教室去的话,就可以听到长门的外星人讲座了吧。

正当我想拿出那本借到现在还没还的书来读的时候,房门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我打开门一看,只见三味线一边在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一边满脸睡意地走了进来,看到我这个开门服务生也没说一声道谢的话就爬到了床上,蜷成一团大睡了起来。

那样子就好像在说世界和猫族的寿命是永恒的一样。

次日,星期天。

我没有什么可做,只是读读书,玩玩游戏,充分享受了孤独的滋味,碌碌无为地就到了傍晚。这种跟春日她们不发生关联的怠惰式的休息天,偶尔过一过也不错啦。

明天又要开始了。促使人感到忧郁的星期天之夜就要过去,为了苦苦等待周末而存在的周初,被复位的一周中的新一天。

星期一就要到了。

次日,星期天。

我在上午七点就醒了过来。在闹钟的铃声响起的三十分钟后,我就做好了一切出发准备。进入了随时可以出门的待机态势。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已成习惯的早餐和早上更衣是如此浪费时间的事情了。本来也可以再睡晚一点的,不过要是再睡的话,没有两个小时的话我是起不来的。

没办法,我只好在厨房读读晨报了。就在这时侯,以全家最早起床为傲的老妹穿着睡衣出现在我面前,以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我不放。

哇,阿虚连续两天都比我起得早耶,为什么~?

还有什么为不为什么的。我现在可是过着比小学六年级生要忙碌的多的高中生生活啊。你也迟早会有怀念现在的自己的时候,所以还是好好享受一下小学时代吧。可别在毕业论文里写一些引人发笑的话啊。

嗯~今天要到哪里去?春日也一起吧?

要是老实回答的话她说不定会跟着来。佐佐木虽然应该会很宽容地露出笑容,可是那未来人小子肯定会摆出一脸厌恶的表情。不,干脆就让老妹一起来吧,也算是一种有效的捉弄方式。

今天是跟国中的朋友见面。

但是,我还是决定随便把老妹打发走算了。佐佐木的话以后也还大有机会,而且我也不想让依然相信着圣诞老人存在的、在纯真无垢的教育中成长过来的老妹这么快就面对现实。外星人原来是完全异质的东西,未来人竟然是惹人讨厌的臭小子等等这种梦想的破灭也太残酷了。

你就跟三味线呆在家里吧。还有,如果春日给家里打来电话,你就想办法给我找个理由蒙过去,找什么理由就随你的便。不过你可要小心,就连佐佐木的佐字也不能说出来。

好~啦。

老妹马上就咚咚咚地跑去洗脸刷牙了。

就趁现在。虽然很早,但我还是出发吧。要是被老妹问东问西的戳得我露了馅的话就麻烦了。在家里总是浑身不自在,一种想尽快结束今天活动的心情压在胸口上,十分难耐。

可是,我刚出门口,就知道自己偶尔的早起触犯了天怒。

就好像在等着我打开门似的

下雨了吗。

我把刚想带出去的自行车钥匙放回原处,一边伸手拿起雨伞一边说出了定例般的字句。

从能散出雨点的小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梅雨,再到哗啦哗啦的倾盆大雨。这个过程还不过三十秒。

就好像有谁在阻止我出去,或者是给我发出警告似的,密密麻麻的乌云支配了降水概率应该仅为百分之十的天空。

虽然没有打雷。

我一边受着雨水的拍打一边来到了车站前,发现昨天的那三人正在等我

佐佐木拿着折叠式的蓝色雨伞,橘京子拿着写有FEN什么的名牌伞。就像是长门的数据复制品似的周防九曜则身穿女子校的校服,拿着在便利店买来似的透明伞,在大雨中展现出三种各不相同的姿态。

九曜那头异常夸张的黑发虽然已经超出了便利店雨伞的覆盖范围,可是无论怎么仔细看都看不出任何被雨淋湿的迹象,同时对毫无关系的行人来说也几乎化作了一个透明人。作为并没有完全化作透明人的证据,那些路人们在自己的伞就要碰到九曜的时候,都会马上避开,这还真是够方便的。

对了,那未来的臭小子没有露脸,是不是那家伙也用了什么变色龙贴纸了?

不,他在咖啡店里。

佐佐木回答道。

我才不会在这样的大雨中呆愣着等人呢,何况要等的人是你他是这么说的。所以就先让他确保了避雨用的座位。

真是自以为是的家伙。看来过了两个月那家伙的性格也没有变。虽然我不知道对那家伙来说自那以后到底过了多少天。

看来他和你已经有很深的了解了。虽然我没听你说过发生了什么事,但这种关系总比素不相识要好得多吧。这样就好。

佐佐木呵呵笑道。

我放心了,因为他要是真有恶意的话,恐怕就不会采取这种显而易见的态度了。他对我也是采取了类似的言行方式。

那更不可原谅。要是讨厌这个时代的话就别来好了。至少也该学学朝比奈学姐啊。那么拼命地为泡茶事业献身的人,即使在现代也没有多少个呢。

佐佐木低声笑道:

我也要喝一喝那个朝比奈小姐泡的茶呢。只要访问北高就行了吧?真可惜,如果去年文化祭的时候去的话就好了。今年我一定会去的。

我当然是说不出还是别来的好这种话了。

你来当然是没问题,不过我们的文化祭基本上没什么好看的

两位

橘京子的头突然闯进了我和佐佐木之间。为了不碰到雨伞,她把拿伞的手高高举起:

日常闲聊的话能不能请你们在两个人的时侯再谈呢?今天我们之所以把你叫来

橘京子咳唔地清了清嗓子,向我和佐佐木各打了一个眼色:

是因为有很多话要跟你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事啊。我应该也跟佐佐木小姐说过的。

抱歉,佐佐木向橘京子微笑着说道,我并不是忘记了,而是装作忘记的样子而已。说实话,那些话我真的不怎么想说出来。

在这段时间里,九曜只是像个1/1比例的模型一样站在那里。果然是对我们的语言感到不习惯吗?

接着,橘京子又说:

我们快去吧。我有预感,那来自未来的使者先生大概在店里等得不耐烦了,时间也差不多。

正当她边说边迈出步子的时候,九曜连头也不点一下就动了起来,以比背着米袋走在雪道上的伞地藏(注:伞地藏是日本的一个典故。讲的是一个贫穷的老公公在大年三十到城里卖伞。在回家路上发现了伫立在吹雪中的地藏们,善良的他把没有卖出去的伞架在了地藏们的头上。回家之后,他惊讶地发现地藏们背着米袋和金子前来报恩。)稍快一点的步调跟在最后。毫无血色的白暂脸庞上,是一双让人怀疑她已经睡着了一半的惺忪睡眼。也不知道这边的外星人是低血压还是受不了湿气,似乎每天的精神状态都不一样。如果把长门比作钻石尘的话,那九曜就是牡丹雪的感觉。(注:钻石尘是指冬天对五彩缤纷的粉状冰雪漫天飞舞的景象,而牡丹雪是指在春天温暖而湿润的空气中才会下的雪)

看佐佐木和橘京子的样子,似乎已经把九曜当作不存在的对象,不过这大概也是因为他们知道就算不管她她也会自动跟上来的吧。在这一点上,也跟春日对长门的认识差不多了。

九曜表现出了预料中的行动方式,虽然步幅不大,却也没有缓慢的感受,一直跟我们保持相等的距离。而我就在走路的过程中察觉到

我们说前往的方向,正是不知什么时候成了我们SOS团早上聚集地。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是由特定的一名团员也就是我担负起请客义务的那家咖啡店。

跟我的预料分毫不差,走在前头的两人在透明玻璃自动门前停住了脚步,里面可以看到一个满脸不耐烦地拿着杯子的男人。

那家伙抬起脸发现了我们,也只是很没趣似的歪了歪嘴唇。

跟在花坛附近碰到他的那时候一样,是一种被黑化了的古泉式笑容。

也不用模仿SOS团到这个地步吧,害我坐得浑身不自在。而且我现在做的位置就跟昨天的一样,而人员配置也一样,身边是佐佐木,对面是异能三人组。

女服务生把四杯冷饮放好走开之后,包括我在内的五张嘴巴也久久没有动静。

我正忙于盯着那个依然不知道名字的未来人小子,佐佐木和橘京子一脸放松的表情。九曜就像个陶瓷娃娃一样僵着身子,一声不吭。就好像在被大军包围即将陷落的城堡中举行的最后一次军事会议一样的气氛

主动挑起司仪之任的是橘京子。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

以这句话作为突破口:

我现在真是非常兴奋。你们知道我等这一天的来临等了有多久吗?现在我们终于能站在起点上了。谢谢你给了我机会。

她向我低头行了一礼:

也感谢佐佐木小姐,突然拜托你做这种事,真的很抱歉。

嗯。

佐佐木简单的应了一句,抬头看着我。

阿虚,你别摆出那么可怕的表情,总是就先听她说一说吧。我希望参考你的判断。因为这方面的事情你应该有更丰富的经验啊。毕竟我的直觉和分析力也不怎么优秀,所以之一都是一个重视前例和经验法则的人。正因为这样,你在这里就让我感到很放心,因为我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看作基准的存在。

我从那跟朝比奈学姐相对立的未来人那张就算怎么看也不能让我眼睛得到保养的脸上移开了视线。

请简短说明吧。

我尽量装出一种沉重的语调。可是换来的反应却只有未来人的无声冷笑。真是气人。

首先就请你报上姓名吧。

要是一直都是无名的未来人小子的话,我对你的印象就只会越来越差了。

面对我第二次的视线攻击,那满脸讽刺表情的家伙发出了久违了两个月的声音。

名字什么的只不过是个识别信号而已。

那嘲弄般的音调依然跟我记忆中的印象毫无二致。他好像很不自在似的挪动了一下身子:

无论你们怎么叫我都无所谓,那根本没有意义。那就像你把朝比奈实玖瑠唤作朝比奈实玖瑠一样没有意义,太无聊了。

还真是个喜欢否定句的家伙。果然我还是应该给老妹发张委任状让她一起来的。光是跟这家伙说上两三句话就会让人心情低落。而且朝比奈学姐又怎么会没有意义?

虽然你这么说,佐佐木向那家伙说道,在这个时代里,就算不是真名也好,总得有个称呼才能更方便办事。不管是官职也好地位也好,肥后守或者是国对委员长也好(disinter注:肥后守,日本古代官职名,国司的一种,是置于各国的地方官,相当于现在的知事,总管该国的行政、司法、警备等一切政务,长官称为守,次官称为介;国对委员长,貌似是日本政党的职务),那一类的都可以,你就告诉阿虚吧。

藤原。

未来人出乎意料的爽快回答道。

这样叫我就行了

他这么说哦。

听那家伙说出了这个不是伪名才怪的自称,佐佐木向我耸了耸肩膀。

这样的话,全员的自我介绍就结束了。

算是知道了彼此的名字吧。不过我可不是为了知道这些才来这里的。毕竟对我来说可以用未来人(男)、朝比奈绑架犯、天盖领域外星人来称呼你们,完全不用担心称呼问题嘛。

嗯,橘京子说道,接下来就转入正题。

故意咳嗯地清了清嗓音,这位左右两边坐着外星人和未来人、应该是超能力者的女孩,向我露出了上门出售的推销小姐般的笑容:

我们认为真正的神一般的存在,并不是凉宫小姐,而是这位佐佐木小姐。

突然就扔下了一颗炸弹。

我缓缓地把冷饮含进嘴里,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干脆往她脸上喷去的念头,但马上就放弃了,于是在把玻璃杯放回桌面的同时吞下了喉咙,说道:

你说什么?

不,就是我所说的字面意思。是不是有什么难理解的地方?

橘京子露出了明朗的表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呼终于说出来了。我一直就想告诉你这件事。因为总是没有机会,所以有很久一段时间都闷在心里面。要是没有古泉先生在的话就好了。我还曾经想过干脆在这个春天转学进去的计划,不过那些人真的很可怕。在不久之前我就重新确认了这一点,那位森小姐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了。

呵呵地笑了出来的那副心满意足的表情,就跟普通的女高中生无异。

就是这样。正如古泉先生被赋予了要随时顾虑凉宫小姐的命运那样,我们也不得不顾虑佐佐木小姐的动向。不过,外星人和未来人都到凉宫小姐那边去了,我一直都感到很不安,很孤独无助。

她看了看旁边的两人,继续说道:

为了阻止同一性的崩坏,我就只有这样做了。古泉先生那边虽然有朝比奈实玖瑠小姐和长门有希小姐在,但是我们却没有,所以就需要别的人来代替。现在才终于集齐了。

这实在不是胡乱相信的东西。要是春日不是古泉口中的类神般存在的话,我就得反问自己这一年来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了。差点被朝仓刺杀,实际上也被刺了一刀,无限循环的暑假,逆时间旅行之后又回来,一直接受未来通信的指令,更重要的是整天被春日的心血来潮耍来耍去,长门又发生暴走如果春日不是神秘现象制造机的话,那不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吗?

这也是其中的一种观点,其中的一个现实。不过现实并不仅限于一个。表面是虚假情报,而真相就隐藏在底面之类的事,在推理小说中不是很常见的手段吗?

你要是想讨论神秘学的话就找古泉,要讨论小说的话就找长门说好了。

佐佐木,我说道,你真的相信这种话吗?

一直在翻来翻去地看着咖啡店菜单的佐佐木抬起头来:

嗯,说真的,我一直觉得很迷惑。我对自己本身也没什么兴趣,本来也没有什么强烈的欲望,要是被这样子抬到神坛上的话还是可免则免了。就算是玩骑马战我也宁愿当站在后下方的角色。我只是觉得如果能过一个不给别人添麻烦的人生就足够了。我最讨厌的就是自我显示欲强的人,还有看到那样的人就自然而然地心生厌恶的自己的心了。

佐佐木为了招来服务生而举起了手:

对了,我们还没有点东西,大家已经决定了吗?

那恶作剧般的微笑,跟她在国中教室里露出的表情一模一样。

在便服上披上围裙的简单装束的服务生马上走过来下单,在这个过程中,众人所发出的声音,就只有佐佐木的一句四杯热咖啡而已。

未来人藤原和外星人九曜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鼻孔发出哼的一声,并摆出一副仿佛沉浸在永久的无言之中似的极端态度,我真有点想知道周围的人对我们有什么感想。就算勉强往好的方面想,也很难让人认为是高中生的集合吧。我越来越觉得跟这种状况相比,SOS团还要正常得多。

负责率先开口说话的橘京子又再次打破了沉默。

就是这样。你应该也从古泉先生口中听说过了吧?就是有关凉宫小姐可能是在大约四年前创造了世界的事。她有一种奇怪的力量,但却完全没有自觉,在无意识中创造了闭锁空间。古泉先生他们突然觉醒,组成了机关,而且一直持续到现在。凉宫小姐不断地实现自己的愿望,把外星人和未来人都拉到了自己身边。可是,我和其他的同伴们,都认为那种能力的本来持有者应该是佐佐木小姐才对。

光是想的话当然是自由了。毕竟思考是没有任何枷锁的嘛。但是,如果采取了实际行动的话就另当别论了。这里是法治国家,而且绑架是个大罪。

关于那件事,我向你道歉。不过呢,这件事很明显从一开始就不可能顺利了,因为已经被未来施加了强力的干涉。这只不过是尝试一下而已。而且在我看来其实是没有任何成功的打算,但也并不是一无所获,因为毕竟能把我们的存在告诉了你。这已经是前进了一大步了。

如果我是月球的话或者会心想干嘛乱踩奇怪的脚印吧。

四年前。

橘京子就好像把昨天看的电视剧概要说给朋友听似的:

我突然察觉自己获得了某种力量,完全没有任何前兆。这是突然间意识到的。既不知道理由,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我。我知道的是,变成这样的人并不只是我一个,还有其他的同伴,以及这件事就起因于一个人。

那明亮的眼眸投向了我的身旁。

那就是佐佐木小姐了。我在思考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是你赋予了我们力量。我马上就开始四处寻找佐佐木小姐,在这过程中就跟同伴们相遇了。大家都是跟我有着同样认识的人。

我回想起从面包车里走下来的那些绑架集团的人们。

正当我们商量着是不是要跟佐佐木小姐接触,要接触的话采取什么样的方式等问题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奇怪了。不知为什么似乎已经存在着另外一个类似我们的组织,也知道那些人跟我们非常类似。然而,他们却好像关注着并非佐佐木小姐的另一个人。

那就是机关吗?

对,他们就是以神圣的目光看待凉宫同学的人。我们就开始混乱起来,觉得他们的想法是错的。为了纠正他们的错误,我们也跟他们进行了多次的会合。而他们却说是我们错了,无论如何也听不进我们的主张。我们无法接受他们的意见,他们也当然接受不了我们的意见。最后会谈决裂

橘京子不经意地望向远方,又马上收回了视线:

至今为止就没有再会合了。

然后呢?

我说道。难道还有其他的说法吗?

所以,我就是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位机关的敌对组织代表者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我们坚决相信,凉宫小姐现在所持有的力量,本来应该是佐佐木小姐拥有的力量。只是因为某个地方出了差错而换成了另一个人而已。所以,我希望能恢复原状。那样的话,世界一定会向更好的方向前进。

然后,她直直地看着我:

我希望你也能加以协助。

佐佐木。

我逃开了她的视线:

这家伙说的这些话,你有什么看法?

我不想要那种莫名其妙的力量。

佐佐木以清晰的声音说道。

虽然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但我不仅有着内向的性格,而且是个平均水平以下的平凡人。就算有了那种超越想象极限的、巨大而无法理解的力量,也只会萎缩而已。我一定会犯精神病的吧,喂,这还是可免则免了。

她这么说啊,我说道,本人也这么说了,你干脆就放弃算了吧!

难道你觉得这样就好了吗?橘京子毫不示弱,你希望让凉宫春日小姐拥有那样的力量吗?以后也是?那么说,你就是想一直被凉宫同学耍来耍去了?你知道吗?这并不仅仅是关系到你个人的事,被耍来耍去的可是这个世界的一切啊。

那充满迫切感的视线有转移到佐佐木身上。

也请佐佐木小姐考虑一下吧。跟凉宫小姐相比,你应该更为合适。这也是绝对不会有错的事。你并不需要烦恼些什么。你只要就这样毫无意识地生活下去就行了,我很清楚,佐佐木小姐绝对不会扭曲世界。我知道你能做到这一点。

佐佐木的视线固定在我身上。那好像想问我真的吗?似的微妙笑容,跟我国中时经常看到的表情完全一致。

我开始头疼了。我也知道橘京子的态度非常认真,也非常真挚。她想说的事,我也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如果要作比喻的话,春日就是一个没有设置倒计时系统的定时炸弹。就连设定也是随机的,完全不可能作出预测,而且爆炸的威力也是随机的。那样的家伙却偏偏拥有了随意操纵世界的神秘力量,我看恐怕没有释迦牟尼大佛或者耶稣救世主那种程度的包容力的话是绝对无法容忍的吧。

不过,那只是没有对春日这个家伙深入了解的前提下作出的结论而已。

我很了解,古泉和长门和朝比奈学姐都很了解。但是,这家伙却不了解。仅仅是这样而已。仅仅是这样一个单纯明快的问题。

我再次面对着橘京子:

我当然能理解你的说法,但是事到如今你打算怎么办?不管怎么想,春日也的确是有一种可以无视概率、在某种程度上能让愿望现实化的力量虽然是很糟糕啦。比如让樱花在秋天里盛开之类的。但是,现在佐佐木并没有这种力量吧?那不就是没办法了吗?就算你怎么主张佐佐木是神还是什么也好,现实也是不会变的啊。

春日其实并不会怎么让自己的精神远离正常界线的,在某种意义上还可以说是有常识的。最多就是用阿弥陀签把我定为四号二垒手而已啦。那家伙也似乎很喜欢这个世界,所以已经不会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而让它发生崩溃了。至于闭锁空间和,也只不过为古泉赚取零用钱提供一条方便途径,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危险。

的确是这样。

橘京子换上了一副悲伤的神情:

虽然的确是这样,但我总是觉得佐佐木小姐更为合适。虽然你也许非常了解凉宫小姐,但是对佐佐木小姐也应该同样了解吧?毕竟共同相处的时间也基本上一样。

国中三年级时代的一年,和高中一年级时代的一年,在时间上看来当然是很相似了。不过,密度可不一样啊。我也没有跟佐佐木组成什么莫名其妙的团在校外浪费时间,至于对话量就简直是春日的有技有效双方的大获全胜了(注:有技,柔道比赛中站立时使用的技术未完全成功,不够判为一本的情况;有效,站立时使用的技术只有部分成功,不够判为有技的情况)。在教室里也总坐在我后面,放学后又在文艺社团教室里命令我干这干那,这也是创团以来的不变规矩了。而且跟春目的SOS团活动是处于现在进行时,跟佐佐木就已经有了一年的时间空白了。就算我有着重视保管过去的交友录的特性,也不可能随手就扔掉现在的活动基地。不仅是春日,长门、朝比奈学姐和古泉也跟我相处了这么久,我也有时候帮帮他们。即使是为了那三个团员,我也不可能把春日换成其他人,也不想那么做。

尽管一想到主意就马上采取行动的春日是个不可思议的炸弹,我也不能就这样扔下她吧。我现在还没有把王牌展示给她看呢。那不是在危急情况下可以展露出帅气一面的场面吗?

而且佐佐木也不愿意吧,我看你最好还是收手吧。古泉还好说,要是干出什么激怒长门的事,春日就会因为连锁反应而爆发。到时候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啊。

所以呢,我就希望让凉宫同学的改变能力变得发挥不了作用。那样的话,你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吧。

橘京子像是祈求似的双手合十:

我们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利益,只要看古泉先生就知道了,光是维持随时对应凉宫同学的状态就已经很辛苦,不过佐佐木小姐的话就没有那个必要了。我是发自真心地希望着世界的安定啊。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佐佐木小声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柜台的方向:

好慢啊,我们的热咖啡。

她一边用手指戳着杯子里的冰块,一边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阿虚,我突然感觉到一个疑问。小学生,中学生,高校生,大学生这些名称里面,为什么只有高校生不是高学生?这个是不是应该考虑的问题呢

佐佐木小姐!

橘京子似乎很焦急似的大叫一声,可是马上又羞愧地低下了头。看到她似乎真的很丧气的样子,我也不禁有点同情她了。你真是找错对象了。虽然由来我说可能有点那个,不过佐佐木在我的朋友之中也是一个有着正常人格的人。她可不是那种被人问一句要不要当神就马上点头答应的傻瓜。

噢,我开始胸有成竹了。

只要佐佐木依然是佐佐木,那么不管要跟谁敌对她也是不会干的。橘京子看来是找错人了。这家伙可不是那样的人啊。

我用手指着光听不说话的另外两人藤原和九曜说道:

这些家伙又怎么想啊?我知道你想把佐佐木推举为神,但是你的同伴怎么想?你们已经达成共识了没有?

当然,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我看到那两个怪人的表情,推测到他们大概丝毫也没把橘京子的意见放在心上的缘故。藤原似乎很烦闷似的望着冷冷的玻璃杯,九曜则什么都没有看,只是一脸茫然的凝视着空中。

耷拉着脑袋的橘京子在垂下的头发缝隙间向左右窥视,看了毫无反应的未来人和外星人一眼,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说的也是呢,这也是其中一个困难。他们一点也没有合作的意思。

听了橘京子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藤原以令人讨厌的方式笑了笑:

那当然了。你说合作?我可没有堕落到要跟过去的现代人合作的地步。我是考虑到有可能有利用价值才到这里来的,看来也没什么好期待了。

听了他那种口气,要是橘京子发怒的话我也很可能会帮她骂上几句。他继续说道:

不管是哪个都无所谓。无论是凉宫也好,是佐佐木也好,只要考虑为自然现象的话,就没有任何分别。个别的人类并没有多大的价值。扭曲时间的力量,改变时空的力量。要注意的问题就只有这些了。只要有力量存在,无论是在谁的手上也没有关系。

藤原的视线越过了橘京子,落在九曜的身上。

你也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九曜没有对未来人做出反应。那蓬松的头发在空调的微风中也毫无动静,只是以超乎想象的无动静坐在那里发呆。感觉上她就好像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似的。我说,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我面前啊?就算这样子坐在我面前,她的存在感也已经超越了稀薄的范畴,已经变成近似于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她没有厚度,恐怕就连工地里的看板也比这家伙更有活力吧。

在沉默的帐幕再次降临的气氛中

嗯!真是的!

橘京子嗖地站起了身子,抢先一步说道:

伸出手来。

她以认真的表情注视着我:

比起用语言来说明,可能让你体验一下会更快。那样的话你就会理解我所说的话了。只要一会儿就行。你把手伸出来吧。

就好像叫我让她看看手相似的,她向我伸出了双光滑无瑕的双手。

正当我想自己又没有溺水,犹豫着该不该握住她的手的时侯,佐佐木用肩膀碰了碰我。

阿虚,麻烦你就照橘京子小姐所说的去做吧。

我伸出了右手。橘京子那带有湿润感的手指握住了我的手掌,然后进一步提出要求:

闭上眼睛吧,马上就好了。

我一边回味着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边遵从了她的话去做。轻轻闭上的眼睛间接性地确认到了照明灯的亮光,因为失去视野而变得灵敏的耳朵则听到了店内一些并不能算是吵杂声的声音和古典音乐。这应该是勃拉姆斯的曲子吧。(注:勃拉姆斯,IohannesBrahms,18331897,德国古典主义最后的作曲家。)

可是

可以睁开眼了。

橘京子发出的声音,和弦乐器的旋律突然消失的时间完全一致。

我缓缓张开了眼睛。

只见橘京子正面露微笑地握着我的手。只有橘京子一个。

我的周围就只是一片压倒性的寂静。这里没有佐佐木,没有九曜,也没有藤原。其他的客人和店员也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就好像集体失踪似的,就好像塞莱斯特号一样,在稍长的一次眨眼之后就无影无踪了。(注:1872年,在大西洋上漂流的玛丽塞莱斯特号上的所有人全部消失,并在航海日志上留着12月4日,我,妻子玛丽这样有头没尾的话。)

我和橘京子两人,正坐在跟几秒钟前一模一样的餐桌旁,而且还手握着手。

什么

我的眼睛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在柔和的室内灯照射下的这间咖啡厅,变成了只剩下我们俩的空壳。这里是怎么回事?我刚想说出口,就感觉到了似乎在哪里曾经体验过的气息,同时也想起了那是什么感觉。似是而非的地方,无人

闭锁空间

古泉先生似乎是这么称呼的呢。

橘京子放开了我的手,嗖的站起身子。

虽然也说不上什么参观啦,不过要不要到外面走一走呢?

橘京子如鱼得水似的踩着轻快的步子邀我出去。

心里觉得光坐着也没用的我也表示了赞同。我已经很久没进入过闭锁空间了,想起来过去也只是去过两次而已。一次是跟古泉,另一次是跟春日。这次第三次,似乎就跟古泉用出租车送我去的那一次感觉差不多。

我走在橘京子的身边,看着自动门很自然地打开的样子。这也跟原来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这个世界似乎也有电力供应。

走到外面,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抬头望天。

雨停了。不,连云也没有。天空破统一为暗褐色基阋的单色画面。看来似乎连太阳也没有,光源就是天空本身,整个世界都被一层艨胧的光芒所笼罩。

稍微走一下吧。

尽管整条街都变成了无人之境,向我展示出一个幽灵城镇的气氛,可是我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这正如过去古泉所说明过的那样。

不同的是

我曾经进入过两次的那个空间,是无论任何地方都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世界。虽然也许因为是晚上的缘故啦,不过我依然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世界的光景。

可是,这个世界却充满了把牛津白奶白色加以稀释般的光芒。跟我记忆中的闭锁空间相比也似乎显得更为明朗。

还有更大的不同。就算把头转上三百六十度,也看不见某个物体的存在。那么巨大而异质的存在,是没理由会看漏眼的啊。

呵呵,橘京子回过头来,嗯,没错。这里不会出现那个东西,而且本来就不存在。这是我最为推荐的一点。这里是个好地方吧?

蓝白色的巨人,破坏冲动的凝聚物,是春日的无意识具体化而形成的存在。

这里并没有,也没有要出现的迹象,我的五感正如此告诉我。这个闭锁空间里没有任何威胁世界的存在。

这里不是闭锁空间吧?

是闭锁空间哟?是跟你所知道的属于同一种类的空间。

橘京子似乎很高兴能告诉我这一点似的,继续说道:

只是创造空间的人不一样而已。这里并不是凉宫小姐所构筑的世界。

除了那家伙以外竟然还有能创造这种东西的人

没错,是佐佐木小姐。这就是佐佐木小姐的闭锁空间。不过,我们却并不感觉到任何闭锁的感觉。这样说吧,就像是不同人做出来的料理一样啦。人的个性不就体现在味道上了吗?

她就像一个介绍推荐楼盘的不动产营业员似的说道:

我就觉得这里有一种很舒适的感觉。你也感觉到这种平稳而亲切的空气了吧?你觉得怎么样?那边和这边。哪边更让你觉得安心呢?

等一下。

如果要我选择最终栖身住所的话,我可是两边都不会选的。

你说是佐佐木创造的空间?到底有什么理由?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会没有?这个世界到底为何而存在?

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她放松了语调说道,这个世界并不是期间限定的玩具模型。是一直就这样,从一开始就存在的地方。对,从四年前开始。之所以没有,是因为没有必要存在,因为根本就没有破坏的必要啊。

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一只在天空飞的鸟,耳朵只感觉到一种绝对性的寂静。

这是一个很大的区别。佐佐木小姐并不会有重造世界或者破坏世界之类的想法。佐佐木小姐的意识,无论是外层和里层都毫不动摇地被固定了起来。这实在是一种理想状态。即使对现实感到不满,也不会因此而推翻现实,一切都顺其自然。

我能听到的就只有少女的天真声音。

我再问你一次。你觉得哪一边更好?一不小心就会把世界弄垮的神,和虽然什么也不做,但也同样不会捣乱的有常识的人。

我突然觉得很想为春日辩护一下。其实她也是有常识的啊。只是偶尔会松掉了螺丝而已,说到底的话她也是个普通的女人啊。虽然我不知道她以前是怎么样的,但现在的春日已经懂得依存于现实了。虽然偶尔会把事态弄得复杂起来,可是也不会让老天下起UFO雨啊。

能确实保证的一点是,那家伙已经不会再重新创造世界了。

你还真是有自信呢。我觉得凉宫小姐无意识中所想的事,是没有人会知道的。即使是古泉先生和未来人也不知道。

橘京子把双手握在身后,转过身来看着我的脸。

因为我也不知道,所以就觉得很不安。但是佐佐木小姐的话就没问题了。只要一看这里就知道了吧?根本没有任何不安定的要素。

那露出微笑的脸庞上被充分地点缀上了可爱的成分。

所以,我觉得佐佐木小姐才是真正的力量所有者。也觉得理应如此。凉宫小姐之所以变成那样,一定是谁弄错了些什么造成的。

至今依然原因不明的春日变态力量。赋予了古泉变身为红球的能力,吸引了宇宙意识的注意力,据朝比奈学姐所说的,被认为处在时间断裂中心的不明存在。

要是这些东西都出现在佐佐木身上的话?现有的SOS团势力会怎么样?

简直无法想象。

为了赶跑这个想了也是白想的念头,我马上晃了晃脑袋:

那么,我终于恢复了声音,你要我怎么做啊?难道要我把春日的力量移植到佐佐木身上吗?那怎么做得到嘛。

橘京子仔细的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呵呵一笑:

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只要你愿意协助我们,就可以做得到。只要你和佐佐木小姐答应就行了。我们就只是希望这样而已。很简单吧?。

她猛地向后眺开一步:

我们回店里去吧。今天我的同盟就到此为止了。而且你一定也希望能有一段考虑的时间。

说起来我们是怎么样呢?本来坐在咖啡厅的椅子上,现在突然跑到了外面来,剩下的佐佐木她们到底看到我们在干此什么呢?

我正想提出这个问题,橘京子却已经在快步地沿着来路往回走了。想起来我们男女两人待在这个无人世界里也的确实有点问题。虽然也不是在意那种事的时侯,但我也不想留太久。这里实在太静了,如果在的话还有一点生气可言,可以分散一下精神哩。怎么回事?我竟然会对那种东西感到怀念?我的脑子没问题吧?

在少女的身影进入了自动门的数秒之后,我也回到了店里。简直连咖啡的香味也闻不到。

快坐下吧。

橘京子回到她原来的座位三人座的中央坐下,然后把手放在餐桌上。我也回到了自己那依然残留着体温的椅子上。

请闭上眼睛,伸出手来吧。

要是睁开眼的话到底会看到些什么呢?我边想边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闭上了眼睛,把注意力集中到听觉上。

橘京子在手指上稍微施加了一点力度

然后马上就放开了手。就在这一瞬间,听觉恢复了。不,复活的应该是世界才对。

作为BGM的勃拉姆斯,细小的雨滴声。咖啡豆的芳香味道,还有人们的气息,都一下子涌向我的五感。我睁开了眼睛。

佐佐木抬起了一边眉头,说道:

呀,你回来啦这样说没问题吧。

我仔细一看周围,只见藤原若无其事地用一边手支着腮帮,九曜满脸睡意毫无反应,被两人夹在中间的橘京子正在用冰水滋润着喉咙。我就把自己刚才的疑问向佐佐木提了出来:

我刚才怎么了?

没怎么样,佐佐木把手腕反过来看了看手表,只是闭眼十秒钟,跟橘小姐互相握着手而已。

她用那只手摸了摸嘴唇:

那么,你看到了么?那所谓我的精神世界什么的。

嗯。

虽然很不愿意,但是我还是点头表示了肯定。要不是幻觉的话,应该可以说是去看了一下吧。不过对佐佐木来说的这十秒钟,我和橘京子并没有消失,这一点我就无法理解个中道理了。

有什么感想吗?

没有啊。

我想也是。

佐佐木呵呵的笑了笑:

真是让我觉得难堪啊。就好像被偷窥了内心一样。

我说,佐佐木小姐,橘京子放下了玻璃杯,不管怎么想,也还是觉得你最为合适。能不能往积极一点的方向考虑呢?

嗯,怎么说呢

稍为歪起了脑袋的佐佐木以侧眼看了我一下。

阿虚你怎么想?那所谓的奇怪力量,是不是我拥有了也没问题的东西?

那也不是能用好坏来判断的事情,而且你为什么要问我?

如果用直觉来说的话,就算佐佐木持有了那种又奇妙又离奇古怪的伪神力量,也不会因为对草地棒球的分数感到不满而让力量发动,也不会把电影的情节进行现实化,也不会让八月无限循环,也不会差点挖出古文明物体吧。同时也不会身穿兔女郎服装代替负伤的高年级生走上舞台,也不会向学生会长针锋相对啦。

不,那些事怎么都无所谓。最根本的问题是,这不是佐佐木一个人的事。

我把装作不经意的视线投往对面。

未来人藤原,以及另外两人。

要我跟这帮家伙合作?开玩笑也有个限度吧。直呼朝比奈学姐姓名的臭小子和朝比奈学姐的绑架犯,另一个是让我们在雪山遭难、最后还让长门倒下的家伙。

这种事还用考虑吗?

虽然我还想一直跟佐佐木做朋友。但是要我跟这帮家伙合作的话,我的身心非但不能得到安宁,甚至还会远远地抛开零点,一口气就闯进负数领域去了。

为了把这个想法清楚地讲出来,我先是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各位久等了。

在我刚要开口的时候,女服务生就拿着盛有四个杯子的托盘走近了餐桌。

我于是暂时中断了发言,跟其他人一起加入了沉默的圈子中。

单纯的日常闲聊也是这样,更何况现在说的是没头没脑的话,当然是不想被关系者以外的人听到了。

在沉默笼罩着众人的期间,杯子和碟子发出的陶瓷碰撞声显得分外清晰。第一杯热咖啡放在了佐佐木面前,接下来是我、橘京子,最后是九曜

哐啷

展开在眼前的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局面。

至今为止动也没动过的九曜,现在正单手握着女服务生的手腕。

完全没有察觉到她是什么时候动的手,就连动过的气息也感觉不到,可是九曜却紧紧地握住了女性店员的手腕,而且还是那只托着托盘的手,上面还盛着即将要放到桌面上的杯子。

她完全面无表情地把视线固定在前方,除了一只手以外什么都没动。

啊?

我像个傻瓜似的张大了嘴巴。

更令人惊讶的是,那女服务生托盘上的杯子本来应该跳起了老高才对,可是却没有从里面漏出一滴咖啡。从刚才的声音效果来看,那应该是一次相当强烈的冲击。

为什么?

我马上就明白了。

请问怎么了呢?

那脸上露出出柔和微笑的女服务生,完全没有表现出不悦和困惑的神色。从别人眼里看来,那的确是一个很平常的笑容。可是我的脊背一看过一阵如同冰柱般的寒意。这并不是毫无理由的。因为那个人的面容,对我来说非常熟悉。

喜绿学姐

我发出了呻吟般的声音。

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你好。

胸前披着围裙的喜绿江美里学姐,就好像高中里的高年级生偶然碰到了相识的低年级生似的也就是像现在这种情况以若无其事的表情打了个招呼。那毫无迟滞的口吻,实在难以让人相信她是一个正被谜样的外星人紧握着手腕的有机人造生命体。虽然我也不想用实际体验来确认九曜的握力有多大,但是看上去似乎比普通的力量大得多,而九曜也丝毫没有理会惊讶地探出身子瞪大了眼的佐佐木和橘京子,只是以一种超绝的非人类方式做出这个动作,除了单手以外的身体任何部分包括女子学校的校服在内都没有移动分毫。

喜绿学姐也同样表现出非现实性的冷静态度:

很抱歉,客人。

面对化身为无言物体的九曜说道。

能不能请您放开我呢?这样的话,我就不能把您点的东西拿给您了。

宛如金鱼一般眨也不眨一下的眼睛,说白了,根本就没有在看任何地方。

客人,喜绿学姐的声音无论怎么听都好像在唱牧歌一样,拜托您了,您应该明白我说的话吧

我仿佛听到两人之间进发出了炉火中的干柴般的声音。难道听到的人就只有我一个?

九曜缓缓的松开了手指。从小指头到大拇指,就像尺蠖虫似的一根根从喜绿学姐的手腕上挪开,然后以更迟缓的动作把手放回到膝盖上。

谢谢您。一边托着咖啡杯,喜绿学姐一边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然后再把杯子放到了九曜的面前。看到九曜又开始恢复了铁皮人偶般的状态,我才终于大大松了一口气,顺便问道:

你在在这里干什么呢?喜绿学姐。

在打工呀。

我看就知道了。要不是店员的话当然不可能穿着围裙送咖啡过来。我现在是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开始打起工来了,这个问题比罗曼诺夫王朝藏匿金块的地方更让我感兴趣。(注:罗曼诺夫王朝统治俄国300多年。罗曼诺夫家族生活奢侈,享有大量特权,并拥有巨额财富。有人估计沙皇的财产在1120亿美元左右。)

可是喜绿学姐却若无其事地一边把传票放在桌面,一边向我低声说道:

请替我对会长保密,因为学生会干部原则上是禁止打工的。

长门就无所谓吗?不,比起那种事

请慢用。

彼此的应答依然对不上号,喜绿学姐很快就拿着托盘离开了。看她那熟练的样子,似乎从三年前开始就已经在这家店里打工了。难道给我们送冷饮和下订单的人也是她吗?至今为止之所以没有发现,可能是因为潜伏于大众心理之中的隐形人理论作怪,或者是什么来自宇宙的力量发生了作用吧如果真有的话,我想应该是后者吧。如果九曜能做到的话,喜绿学姐恐怕也应该做得到。

她是谁?

面对佐佐木的这个疑问

学校里的学姐。

我就只有这样回答了。正当我以比较式的眼光观察着九曜那明明超级引人注目却完全没有吸引任何人视线的容貌,以及熟练地为新到的客人送去冷饮的喜绿学姐的时候

嘿嘿。

有人发出了一种仿佛终于忍不住的怪异笑声,正是藤原,他歪起了充满讽刺色彩的嘴唇。

哈哈哈,还真是看到了不错的的东西。这才是闹剧中的闹剧啊。呼哈哈,这不是难得一见的零次接待么?实在是很有趣的人偶剧。哈哈。

我真的有点想把热咖啡从他的头上淋下去,不过这位未来人似乎真的感到很有趣。如果不是在我面前的话恐怕他就会捧腹大笑一顿肥,实际上他的身体也笑得不停抖动起来。

一脸惊愕地愣住了的橘京子逐渐转化为放弃般的表情,仿佛要表现出自己无法跟上事态发展似的耸了耸肩膀,我和佐佐木则互相窥探着彼此的脸色,以无言的方式询问着藤原的反应到底有什么意义,但是本来就没有的答案自然不可能问得出来,只看到九曜的苍白脸庞被杯子中腾腾升起的热气所掩盖。

由于出乎意料的打工者喜绿学姐的中途闯入,藤原和九曜以外的正常高中生三人组(包括我在内)已经彻底被愣住了。正当我心里觉得面对着这个边回想边发出恶心笑声的未来人,以及那毫不理会眼前的热咖啡、就像坏掉了的矿石收音机一样动也不动的外星人制造有机生命体已经有点发闷的时候

九曜突然毫无前兆地站了起来,以一种高级熟练忍者也比不上的无音走动方式和极其圆滑连贯的动作向着自动门走去。不愧是文明的利器,虽然人类察觉不到她,但机械的感应部件似乎还是感觉到了,门立刻嗖的一声打开。九曜没有忘记收回她那把便利店雨伞,然后就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也许是察觉到了我们几个之间的气氛了吧。但是,那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也是

橘京子露出了虽然有点虚弱却依然坚强的笑容:

今天真的有点累,所以还是回去了。不过,本来其实还想多说一点的。佐佐木小姐,下次可能会再麻烦你。啊,这里的费用就让我来付吧,不要紧的。今天很感谢你。

她毅然地站起了身子向着结账柜台走去,对店员说了一些请给我发票,单位就留空好了之类的话完成了付账,然后向我们挥挥手,就在小雨中撑着伞离开了。

我也因为被未来人当成了嘲笑的对象而感到很不愉快,所以也决定离开了。我还要回自己房间里跟三味线一起睡午觉呢。

再见了,佐佐木。

嗯。佐佐木平静地抬头望着我说道,我想应该会在这段时间里再联络你的,我也知道这给你添了麻烦。不过阿虚,我实在不想把这件事拖得太久。而且下一次全国模拟考试也差不多到了啊,要快点把这些问题解决掉。

完全同意。

我发自内心地同意这个意见。幸好是你啊,依然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国中时代的佐佐木。

藤原似乎也恢复了原来那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听着我们的对话,可是最后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故意做一些让我不舒服的事。虽然对仿佛为了让我大吃一惊而登场的喜绿学姐这个存在感到有点在意,不过一想到她可能是为了观察九曜而来的话,也就可以理解了。要是面对九曜的人是长门的话恐怕也无法容忍她,现在朝仓也没有复活,真是太好了。毕竟被小刀刺上身这种事,即使在我莫名其妙的人生中也是属于要百分之百拒绝的体验之一。

因为我就这样子离开了咖啡店,也不知道剩下的佐佐木和藤原说了些什么话。

也不想去知道。在当时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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