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通杀掉。
通通杀掉。
与之为敌者,即使是女人和孩子,也不放过。
“…………”
结果,还是这样了。
这么想到。
如他所料的发展,他这么想到。
西昂•阿斯塔尔成为了王,而最终,事情还是这样了。
“…………”
米兰•弗洛华德中将这么想到。
一头梳理得很漂亮的漆黑长发。高挑而优雅的苗条身材。带着一枚少见的黑色戒指的纤细手指。
然后在那令人惊叹的端正脸庞上,却有着一双能将人冻结般的黑暗的,深蓝色眼睛,反射着光芒。
那里寄宿着宛如藐视一切的,诅咒般深邃的黑暗。
那眼睛更加尖锐的眯着,他现在正在思索着这个国家的局势。
英雄王西昂•阿斯塔尔正在构筑的这个,完美的国家。
被曾经疯狂的罗兰德内乍现的光芒所引导着的国家。
他觉得,只有他才是这个国家,不,能称霸整个世界的王。
而为了这个目标,弗洛华德要背负一切的黑暗,他是这么想的。
然而。
这也已经终结了。
现在的陛下……即使吸收了这个世界最黑暗的部分,也依然没有失去光辉。
杀掉女人。
杀掉孩子。
继续着人体实验。
肃清所有反抗的贵族们。
已经没有谁,敢在这个国家里忤逆他了。
这个角度看,他是不折不扣的暴君。
前所未有的独裁。能够使人迷失自我的力量,他已经将其掌控。
无人不畏惧的力量,他已经将其掌控。
即使这样他依然。
他依然是英雄王。
就是这样的他,国民为之狂热,部下为之喝彩,就连那些接受了人体实验的士兵们,都发掘出了为了英雄王西昂•阿斯塔尔而死的荣耀。
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
魅力。
人望。
名声。
声望。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同伴。
天生的王者。
将强大的光明与黑暗,同等肩负着的,天生的王者。
西昂•阿斯塔尔闪耀着从暗处直视就会将双眼烧毁的光辉。
正因为如此,谁人都为他心醉,拜之麾下,随其疯狂。
人民是。
国家是。
连世界也是。
正因为如此。
“……正因为如此我才……”
他远眺窗外。
通往王座之间的走廊,被窗外射进来的朝阳,照耀的熠熠生辉。
宛如照耀着这前方的那个男人,或者说是这个国家的未来一样。
算了。
“……虽然陛下,并不这么想。”
说着,弗洛华德露出了淡淡的,冰冷的微笑。
他,西昂•阿斯塔尔是个多愁善感的王。
这次侵略奈尔法这事儿,他不可能不痛心的。这一眼就可以明白。
但即使这样,也只能让他痛着。
不会因为这个就停下前进的步伐的。
不会因为痛心,就做出错误的决断。
在奈尔法的虐杀,无论如何都是必要的。明白了这些,还无法下决断的王,弗洛华德不会选他当自己的主子的。
特别是,那个叫莱纳•龙特的祸害消除以来,可以看的出,西昂前进的力量更加强烈了。果然,那个“复写眼”的怪物,对于西昂来说就是癌瘤。
但是,那也被除掉了。
西昂做出决断,向前,进。
“…………”
这时弗洛华德停下脚步。
走廊已是尽头,王座所在的房间在眼前展开。他低下头。
于是那深处。
坐在那只有这个国家的王才被允许坐的王座上的男人,点了点头。
“来了。”
“是。”
弗洛华德抬起脸。于是就看到那里的英雄王。
高贵的银发,谁见了都会被迷倒的,包含着不输给任何事物的强烈意志的金色眼眸。
那光芒。
弗洛华德想着。
那光芒,是能将我身体中的深邃的黑暗填满的力量……
他这么想到。
弗洛华德向前走去,到了西昂身前又一次低下头。
“……龙体安康啊,陛下。”
西昂耸耸肩。
“心情不怎么好就是了。”
弗洛华德浮现出微笑。
“我知道的。”
“你说你知道?”
“诶诶。”
“讨厌的家伙。”
“那是我的职责……”
“哈哈。自己来说么?”
对此,弗洛华德又微笑了。但是这次是,非常冰冷的微笑。
“那么……”
弗洛华德说。
“听说您叫我?”
西昂点头。
“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有事拜托,是吗?”
一瞬之间,弗洛华德在脑海里搜索着线索。西昂要拜托的事情,到底会是什么?
侵略奈尔法的事情,现在全权交给本国元帅去处理了。克劳•克洛姆。只要交给他,就不会有什么闪失吧。他是个优秀的男人。应该不会把奈尔法的问题踢给弗洛华德的。
那么,是为了尽早进攻鲁纳来商量相关事宜?差不多也有必要考虑下对南大陆北部的卡斯拉的对策了。
也或许是要处置仍然在国内,潜藏在暗处秘密地进行着抵抗的贵族们。
还是说是关于从北方大陆以压倒性的速度南下的佳斯塔克的动向?
但是不管是哪个,都已经有了合适的对策,正在进行着。
那么。
“…………”
弗洛华德停止了思考,看着王的脸。
王的表情好像很烦恼。还有。
“……是莱纳•龙特么?”
于是西昂点点头。
“啊啊。在同伴的协助下,越狱逃跑了。”
“哦。”
“另外还有米拉在做着妨碍工作。”
对此,弗洛华德笑了。
“因为米拉少校,还不知道陛下身体里发生的事情呢。”
不,其实弗洛华德对西昂体内那蠢蠢欲动的巨大的力量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能预想的到。
那是作为王所必要的力量。
西昂•阿斯塔尔是被选中的人类,因此,他才被授予了这个力量。
那天。
西昂给弗洛华德展示的那天。
他已经理解了这些。
西昂背负着,超出他想象的重荷,光明,黑暗。
即使如此,这个王,还是在向前进。
说着要改变世界。
弗洛华德继续说。
“那么。把莱纳•龙特……”
“抓回来。”
“……名义是?”
“那家伙,是背叛了这个国家的逃亡者。”
“那就杀了吧?”
对此,西昂脸上依然淡定。但是,可以看出他的内心笼罩着乌云。
莱纳•龙特。
莱纳•龙特。莱纳•龙特。莱纳•龙特。
果然那个男人,是癌瘤。弗洛华德这么想到。
西昂说。
“……啊啊,杀了也无妨。能抓活的是最好了。”
对此弗洛华德,
“……知道了。”
点头道。
然后迅速转过身。
“……那么,我去了。”
就这样,离开了大厅。
莱纳•龙特。
他恐怕也是被选中的人类吧。
因为能让英雄王如此得纠结。
但是人有着各自的职责。
西昂是改变世界之人。
然后。
莱纳是要成为食粮,要成为饵料,要成为牺牲品的人。
这个饵料,要是随意行动的话,那可是非常碍眼的。
弗洛华德走出大厅,在走廊里稍微站了会儿,自言自语道。
“接下来,怎么办是最好的呢?”
是杀了莱纳•龙特么。
还是活捉回来呢。
关于这方面,调查也在一点点地进展着。
西昂•阿斯塔尔到底是什么人?
是会为我们,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的人?
这方面的调查也,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
恐怕拉哈尔•米拉少校那边,关于这个情报也应该收集了不少了。然后为了将调查继续下去,决定放跑莱纳吧。
回想起刚才西昂说的话。
“在同伴的协助下,越狱逃跑了。”
说到同伴,大概就是那个叫菲莉丝的女人吧。
但是给那个女人情报的,恐怕就是米拉他们。米拉不知为什么,正在探寻着西昂的秘密。
“……明明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
弗洛华德微笑道。
想知道的话,直接问西昂就好了。反正也已经藏不住了。即使这样也要填上所有的坑,这就是拉哈尔•米拉,还有他的部下路克•斯塔卡特的处事方式吧。就是因为这种细致周全,他们才能在这个国家生存下来,推举西昂甚至发起革命。
这能力真是很优秀,优秀得让人觉得棘手。
但就是这样,这次这事,也实在太绕弯子了,弗洛华德想到。
就算不做那种事。
“……真相,直接去问就好了。是吧?路西尔•艾利斯阁下。”
他,用像是自言自语的,就算旁边有谁在也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这么说到。
言毕。
“……是啊。”
得到了,回复。
而且,还是从面前传来。很明显谁、什么都不存在的,面前走廊的中央,传来了回复。
那里,有。
虽然没有映在眼中,但那家伙,在那里。
“…………”
这个,怪物。
弗洛华德微笑道。
“终于,见面了呢。”
“我可是一直看着你呢。”
“哦~。”
“你很优秀。能将时常心软的西昂,引导回正确的道路上。”
弗洛华德摇头。
“太高估我了。陛下……就算没有我这种人,也能一直前进在正确的道路上。”
“啊啊,是啊。但是你,在这之上又帮了他吧?一开始你不是就说了么,第一次遇见西昂的时候,你……”
让我为您承担起黑暗吧。
这么说的。
但是现在,西昂已经把光明和黑暗都握在手中,还依然能够绽放光辉。
当然这对于弗洛华德来说,这也意味着行动变得更方便了。
但是路西尔对他说。
“你还能,再向前进么?”
弗洛华德笑道。
“你所说的,是对于莱纳•龙特的处理吧?”
路西尔,没有反应。但是弗洛华德觉得,他点头了。
他继续说。
“陛下说,杀掉莱纳或者抓他回来。但是您……艾利斯公爵殿下,期待着不同的处理吧?”
没有,反应。
连身影都没有。
和怪物说话果然是相当难呢,弗洛华德像是要露出苦笑。但他忍了下去,继续说道。
“当然,我对这也是一样的意见。因为陛下,一牵扯到那个‘复写眼’保持者的事情,那双慧眼就会变得有点迟钝呢。”
是的。西昂只对莱纳•龙特的事情,没法顺利处理。
这果然是,因为他是特别的对象么?
自古不断重复的那个的。
勇者,和那活祭的。
光,与那悲伤的恶魔的羁绊的缘故么?
对此弗洛华德并不知道。不,是没有知道的必要。他应该做的,是看着真实,觉得必要的事情就以必要的程度,不,有时要在此之上的完成,向前进。
西昂希望杀掉莱纳•龙特。为了不让他成为饵料,为了不让他成为活祭。
当然也有这条路。杀掉莱纳•龙特,等待那个再度依附到其他的“复写眼”中。
或者是抓回来,研究莱纳•龙特,或许会找到什么可以拯救他的方法。
然后救下他,当然,或许也有等着那个依附到别的谁的“复写眼”中这方法。
但是那些,不管是哪个,都相当兜圈子。
那么就这么让莱纳•龙特逃向别国怎么样呢?
这样一来,陛下就没办法帮助那家伙了。
只要没法帮助他。
只要相隔万里,没法互相帮助的话,那个时刻总会到来,那时一切就都完了。
西昂吃了莱纳,显现出真正的姿态。
但是。
但是那样太慢了。
弗洛华德想着。
那样的话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假如说莱纳在某地被谁杀了的话,这边的计划就乱套了。
假如莱纳找到了什么能将西昂从那光芒之中拽下来的什么的话,这边的计划就乱套了。
还有,假如莱纳……
“…………”
虽然他觉得这种事情连万一都不会有,但是如果是拥有巨大的力量,能够和西昂•阿斯塔尔,不,和整个罗兰德帝国为敌的同伴,得到他们的帮助,出现这种威胁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或者一心想着这事为了拯救西昂,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不过是自己的自我满足,这样变成不得了的威胁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是的。就这样放任他在外游荡,那么所有的可能性都会增加。
不过就是个饵料,不过就是个活祭,决不能因为这么个怪物的狂妄自大就搅乱了一切。
这样的话,
“……把莱纳•龙特抓回来。”
“哦?”
路西尔回答。
但是弗洛华德没有管他,继续说道。
“然后就由我,在陛下目不能及的地方,将其监禁到那一天的到来吧。切掉舌头,砍断手脚。”
决不能。
决不能让莱纳妨碍到西昂。
“只要命还在,就没关系吧?”
弗洛华德问道,路西尔回答。
“啊啊。只要活着,还有那双被诅咒的眼睛的话,就没问题。足够,成为活祭了。”
“那么,脖子以下都可以扔了吧。”
“别说那么恐怖的事啊。”
路西尔说道,但弗洛华德想到,像你这种只是站在旁边就能让人感觉到死亡的怪物,可没资格这么说我。
虽然没说出口,但这感觉一定传达给路西尔了。
路西尔说。
“……哼哼。我很恐怖么?”
“诶诶,很恐怖。”
弗洛华德坦白地回答。
“因为可能会被杀?”
“不是,很不巧,打生下来开始我就从没有对死恐惧过。”
“……那么,我哪儿可怕了?”
对这个问题,弗洛华德笑了。什么都没有的空间,盯着那深处,冰冷地笑了。
“是你的弱点。路西尔•艾利斯公爵。给予陛下强烈影响的你……看起来拥有绝对力量的你……绝没有那么强……我害怕着这个。”
“哦?”
路西尔好像深感兴趣地说道。
但是,弗洛华德觉得,再讨论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不管在哪儿,结局都是无法完全预测的,一定会有不安定的,不确定的东西。知晓着一切的基础上,没能笑到最后的话,就算不上胜利。
而弗洛华德,就是要为西昂,和这个罗兰德带来胜利。
不管有怎么样的障碍。
莱纳•龙特也好,佳斯塔克也好,或者是这个,路西尔•艾利斯想要妨碍的话,都一样。
笑到最后的是我们。
是英雄王西昂•阿斯塔尔,和统治这梅利诺斯大陆全域的,罗兰德帝国。
但是要到那一步,
“……话稍微说多了呢。在这儿磨磨蹭蹭的话,叛逆者可是要逃掉了。”
要到那一步这家伙也……这个叫做路西尔•艾利斯的怪物,也是用利用价值的。
同时,要防备着和他敌对的时刻,就必须找出能杀了这家伙的方法。
能杀了和这个和罗兰德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怪物的方法。
“我就在此告辞了。”
弗洛华德迈开脚步。
向着眼前。
传来路西尔•艾利斯的声音的方向。
然后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虽然后背承受着能将人冻结般的杀气,但弗洛华德面不改色。
因为他并不畏惧死亡。
就这样,走掉了。
“…………”
路西尔什么都没说。但是,感觉到了。他根本就没有防备着弗洛华德。当然了。他是个很不得了的怪物,弗洛华德恐怕,连他的脚后跟都够不到吧。完全不是对手,感受到了。最多就是在下面爬来爬去,能派上用场就好了,只是这么想到。
但是。
“…………”
这样就行了。
现在没必要畏惧他。
没必要被他防备着。
只要他觉得弗洛华德什么的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这样就行了。
在黑暗潮湿的阴影中来回爬动的蛇,长着毒牙这件事,没必要现在就被察觉到。
反正到最后。
到最后被咬一口,就会知道的。
“…………”
弗洛华德没有回头,就那样浮起了笑容。一瞬,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冰冷的,宛如恶魔的阴暗的微笑。
现在,你就尽可能地去得意吧……
“…………”
但这时突然。
“……你误会了。像你这样的人,我也害怕哦。”
路西尔从弗洛华德身后,在他的耳边说道。那是嘴唇就要碰到耳朵的距离。
弗洛华德立刻转向那边。
于是就看见那里,站着一个有着危险美貌的,金发的男人。那个怪物,好像窥视着弗洛华德的微笑似的看着他。
好像窥视着他的内心似的看着他。
只要看上一眼,就能明白。
这家伙,已经不是人类能达到的境界了。
不是那种级别的怪物。
然而路西尔说。笑着,宛如捉弄着这边一样。
“所以防备起来吧。你的力量,你的獠牙,你的剧毒。”
虽然口气轻描淡写,但他是说真的。
对此,弗洛华德快要颤抖起来了。
绝望的。
有着这种程度的力量,却依然不骄傲,依然不自大。那么,怎么办?可乘之机,大概没有。
那么,怎么办?
弗洛华德快要颤抖起来了。
“…………”
他快要颤抖起来了。
但这依然,不是恐惧。
是欢喜。
是看到比自己更深邃的黑暗的,喜悦。
这种怪物。
这种,不得了的怪物。
“…………”
我杀得了么……
这么想着,因为太过快乐而要颤抖起来。
“……哈哈。真傻啊。我,不会和你敌对的。开战的话,我只会被杀。”
“诶~。是么?”
“诶诶,是的。”
但是这,是谎话。
我总有一天,要杀了这家伙。有这个必要。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这家伙是不必要的东西。
这个怪物,这种怪物,在这世上是不必要的。
所以,我要将这家伙体内的黑暗,吸收到我身体里来。这份黑暗,也由我来承担。果然就如一开始说的那样。
英雄王西昂•阿斯塔尔的所有的黑暗,由我来承担就够了。
“…………”
弗洛华德,这么想到。
超越这家伙的黑暗,向着更加幽深、深邃、黑暗的地方伸出手。
更深,更暗。
而这黑暗越浓越深,西昂•阿斯塔尔的光辉就越是耀眼。
用那光芒,填补我的黑暗。
“……我不会违逆的。我奉行的主义是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哼哼。是么?”
“诶诶。”
“你如此坚持主张的话,那现在就这样好了。”
“那么,我走了。”
“啊啊。”
弗洛华德又一次低下头,这次真的迈开了脚步。
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
怪物的视线。
但是现在,还没到回头的时候。
没到,杀了这家伙的时候。
所以弗洛华德没有回头。
“…………”
开始考虑关于这之后要追捕的,别的猎物的事情。
◆
这状况,太恶劣了。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残忍、丑陋、凄惨、悲伤。
但是,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因为不恶劣的战争,是不存在的。
“…………”
他眺望着这眼前的景色,眉头紧皱。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死尸和鲜血的海洋。
没有活人。
不许留一个活口,因为他这么命令了。
不止是士兵。
女人、孩子、所有人都通通杀光,因为这么命令了。
“为了让世界见识到罗兰德的力量,为了让别国知道和本国争斗就是找死,给我虐杀一切。”
那是西昂的命令,也是他的命令。
所以眼前的一切,都是尸体。
愤怒的士兵的,哭喊着的家属的,绝望的恋人们的。不论贵族平民,不论人与动物,不论身份性别,和这些都完全没有关系。
有的只是,死亡。
虽然以这么彻底的方式去杀人还是第一次,但是,他对此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不,这么说不太对吧。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
要杀孩子,要杀大人,要杀男人,要杀女人,不管什么时候要杀谁,
“……真不爽……”
克劳•克洛姆,唾弃似的说道。
宛如燃烧般的火红头发,和锐利的火红眼瞳。如钢铁样千锤百炼的精壮身躯,包裹在罗兰德的军服之下。
英雄王西昂•阿斯塔尔身边最近的亲信,罗兰德帝国元帅。
不知道他名字的人,不用说国内,连临近诸国都没有。
但是这名字之所以有名,不是作为罗兰德的元帅,而是作为出现在战场上的,死神。
他——死神出现的战场,必会降下血雨。
右腕被敌人溅出的血染红,疾驰在战场上的恶魔的身姿,任谁都会恐惧。
于是世间通称,红手指克劳•克洛姆。
只要他的身影出现在战场上。
只要,看见刻在他右腕的红色刺青,敌人的士气就会低落,甚至因为过度的恐惧引起混乱。
正因为如此。
正因为如此,克劳,甩开了那些“元帅上前线什么的脑子进水了吧”的制止的声音,来到了这里。
因为他觉得,由于他的名字,敌人能失去些许战意,能逃跑的话,就能将牺牲压至最低限。
但是。
“…………”
克劳眺望着眼前的大地。
眺望着堆成山的尸体。
然后悲伤地,眉头紧皱。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从罗兰德帝国向着奈尔法皇国的国境北上了相当距离的一个叫特伦斯伯爵的贵族的领地。
在这领地内最大的一条街道,现在已经被克劳率领的罗兰德军侵攻下来。在这前方等着他们的,是特伦斯伯爵的住地和要塞。
再说一句,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们已经吞噬了两个贵族的领地,并且在这个领地内毁灭了五个村子,两条街道。
所以只要这条街道和那个要塞陷落的话,与拥有罗兰德接壤领土的贵族——即奈尔法的对罗兰德防卫线,就完全崩毁了。
办到这些,这边需要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周。
在这仅仅一周的时间里,克劳将奈尔法的人民,杀戮、杀戮、不断地杀戮。
这期间所杀的人数,已经,想都不敢想了。
力量的差距太过明显,奈尔法已经完全没有和罗兰德对抗的能力了。
能够和吞并了艾斯塔布尔王国,国力翻倍的罗兰德对抗的国家,在当今的南方大陆已经没有了。
但即使这样,罗兰德在这一年中也没有放缓前进的脚步。
西昂•阿斯塔尔在这一年里,为着未来会发生的战争做着准备……
不,不对。
不是未来,为现在,已经箭在弦上的世界大战做着准备,一刻也没有懈怠军备的增强实力。
练兵。征兵。魔导研究。
还有,人体实验。
西昂为此,付出了相当大的精力。
而且罗兰德,拥有进行这些的素养。
在曾经那个因为贵族们的放荡而疯狂了的罗兰德,残留着大量把人不当人的人体实验的资料,更重要的是限制了贵族们的专横,将人们应得的返还给国民,就让这些从苦难的生活中挣扎着坚持下来的人民,足够富足了。
而一般,增强军备带来的应由民众承受的负担,也全都被西昂转嫁到了肆意放纵的贵族头上。
于是最后在达成了在保持国家富足的同时,大幅提高军事实力的目标。
在正确的王的指挥下,罗兰德的面貌焕然一新,正在成长为巨大的国家。
“…………”
现在,在这里聚集着士气高的异常的士兵。
不是一般的士兵。被人体实验后强化的士兵,和这一年以来不断进行着魔导研究与训练的,罗兰德和原艾斯塔布尔混合军。
数量是,一万。
但是,仅仅这一万士兵,把奈尔法皇国八万八千全部歼灭,西昂这么命令克劳。
而且这,还在不断的达成。
已经破坏了奈尔法的防卫线。
这边的损伤,只有两人。
对于罗兰德军这异常的实力,奈尔法不断丧失着战意。
所以这场战斗。已经。
“……结束了。”
克劳自言自语道。
不,是必须结束了。至此,完全如西昂事前所料,在见识到巨大的力量差距以及惨无人道的虐杀后,奈尔法还没有派出主力部队,就已经全面降伏了。
这样的话,即使之前杀戮民众,也能将牺牲控制在最低限。
人体实验也是同样的构想。
即使实验中会有大量的牺牲者,在战争中只靠一万士兵就能压倒他国的话,最终的牺牲还是减少了。
而这个结果,已经不断地显现出来。
这个特伦斯伯爵领地,就是个好例子。
在此之前的领地士兵还会进行一定程度的抵抗,而这块领土的士兵,已经开始逃跑了。扔下了应当守护的人民,逃跑了。特伦斯伯爵也一定,不在那要塞里了吧。
被抛弃了的,残留下来的民众只能哭喊着逃跑。
“…………”
但是,克劳绝不会手软。
因为这里,一定是最后一次了。
一定是这里。
屠杀奈尔法的人民,这是最后一次了。
一定是这样的。
所以。
“…………给我杀光。”
克劳,用低沉的阴暗的声音说道。
这条命令立刻被传达向全军。每个人都有秩序地行动。这就是现在的罗兰德军。
跨越成山的尸体,向着已经几乎毁灭了的街道,进军。
恐怕只要有四个小时,城市,要塞,就都会被罗兰德军蹂躏了吧。
在这里也筑起尸山。
“……真是。”
克劳,又一次说道。
“真的是,让人不爽的战斗。”
但是,因为有必要,所以要打。
西昂在这一年间,一直独自一人,持续着这种战斗。
而且从此以后,作为部下的自己也必须响应这些。因为西昂是罗兰德的王,所以只要把肮脏的工作推给部下就行了。
不过,出兵前,克劳这么说的时候,西昂,
“那么,你为什么要上前线呢?你也可以在后方摆着架子,把肮脏的工作交给部下去干啊?”
这么说道。
而且最后,那家伙还这么说。
“……让你干这脏活,对不住啊。”
回想起那个时候,西昂那很劳累似的,悲伤的表情,克劳微微笑了。
“……真是的。那个笨蛋,干嘛把什么都扛在自己肩上啊……”
然后就这样,克劳向着后方回过头。
南方。
罗兰德所在的方向。
再怎么说从这里也看不见那个巨大的罗兰德城堡了。
天空,万里无云。虽然从西南方飘来让人在意的云,不过,在那片云降雨到这里之前,战斗应该就已经结束了。
克劳稍微,叹了下气。
就在这时。
“克劳元帅阁下!”
从他正看着的方向的对面、东北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转向那边。
于是就看到一个骑着马奔过来的年轻士官的身影。
束到后面的金发和理性智慧的眼瞳。个子虽然不是那么高,但能看得出来,身体锻炼得很结实。
修斯•希拉兹。
修斯是比克劳小六岁,只有十九岁的年轻人,但已在众多的战场上支持着他,是克劳麾下资历颇深的一名心腹。
总是冷静地分析战况,收集情报。
之前他也是去搜集关于此次罗兰德的侵略,奈尔法方面的反应,现在终于回来了。
修斯到了克劳的面前,勒住马翻身下马顺势跪下。
“我回来了,元帅阁下。”
对此克劳皱了皱眉,
“元帅阁下就免了。”
“但是。”
“行了。咱俩都多少年的交情了?士兵也都出击了,给外人看的那套礼仪都收起来吧。”
闻言,修斯还是有点放不开的样子,
“但是,这里还是战场啊……元帅阁下。”
对此克劳,很厌烦的摆摆手。
这家伙,总是这样。这有点太正经的地方,该说是缺点呢,还是优点呢,不,果然还是缺点吧。
克劳重新问道。
“什么情况?”
“是。好消息和坏消息,此外还有两个有趣的报告,一共四件事。”
“呼。那,你想从哪儿说起?”
修斯稍微想了一会儿后,露出了恶作剧似的表情。
“那么,就从好消息开始依次报告吧。”
“哈哈。然后最后再说坏消息,然后心情不好?你也让人意外的,在这种地方性格很坏啊。”
听了这话修斯微笑道。
“和长官很相似吧。”
“长官是说谁呢?”
“那~个,谁来着?我只记得是个红发的身体壮的像铁似的人。”
说着,修斯注视着红发的罗兰德军元帅。
但是克劳对此,
“红发……这是说谁呢~。卡尔尼么?”
什么的,修斯又笑道。
“不,我并没有记忆表明凯威尔是红头发……算了,这种事就把它放一边吧。”
“啊啊,扔一边吧。那家伙的性格实在是恶劣。外加还是个人妻控的色狼。”
“哈哈。嘛,他对于女性的兴趣不怎么好这点我是不否定……凯威尔少将这会儿是不是在打喷嚏呢?”
“然后对方说着脏死了~就给他甩了?”
“对对。”
两个人大笑。
顺便一提,叫卡尔尼•凯威尔的,和克劳一样,从军部时代就是西昂的部下,现在则与克劳并列,是被称为英雄王的左手的男人,但即使这样,卡尔尼也不过比修斯略大,而且跟随西昂也几乎是同一时期,所以两人关系很不错,开玩笑也比较没边。
但是卡尔尼是少将。
修斯现在还是少尉。
理由是修斯拒绝了升官。无官一身轻,想要这样轻松地帮助克劳工作,因为这个理由,他现在,站在这里。
克劳和卡尔尼,为西昂办事。
而修斯选择了追随克劳到底。
然后现在也,在这场丑陋的战争开始的时候,他也是最先选择了和克劳奔赴沙场。
即使克劳对他说这次还是别来的好,他也只是微笑着,
“就是,为了干这种肮脏的事情,我才成为了士兵。为了让其他的人民,为了让已经不在的,死去了的家人,不再看到这些肮脏的东西。为了不再看见曾经那个疯狂的罗兰德,我要冲在前面,见证这一切。”
这样说道。
那是你太认真了。克劳说那不过是你太过严肃了,而修斯做着鬼脸,
“啊哈哈。是啊,我就是很认真。为了守护那个比我还要认真,像个笨蛋似的立刻就把自己当成个破石头的长官,我要去。因为你是这个罗兰德绝对需要的人。所以我觉得,在你面临死亡的时候,必须要有个替身。”
对此虽然克劳说,别开玩笑,你要比我先死的话,我就杀了你,但修斯只是嘻嘻地笑着,
“哈哈。死了的话,就没法再杀了吧?”
只是笑着。
“…………”
但是,这家伙说的事情,克劳明白。
肮脏的工作,自己来干就行了。
如果有谁能因此获救,这就足够了。
为了这个,才有我们的存在。
“……那么怎么着?”
克劳问道。
“那,就从好消息开始报告了?”
修斯点点头。
“奈尔法皇国的首脑层……决定对罗兰德投降了。”
“…………”
这是,克劳正盼望着的报告。
以最小的牺牲让奈尔法皇国投降,更进一步,通过此事让卡斯拉和鲁纳等国见识到罗兰德的强大,将今后的发展推向有利的局面。
这次奈尔法的投降,应该,会顺利让事情那么发展。
但是。
克劳眯起了眼。
现在奈尔法的局势,是的,让人没有事情会顺利发展的感觉。
其实现在,奈尔法皇国分割为了两大部分。
一部分是和罗兰德缔结了同盟的明君,古里德•奈尔法王,和追随他的贵族们。
还有一部分,是将罗兰德吞并艾斯塔布尔,进入大国行列这件事视为危险的,反罗兰德势力的贵族们。这边将奈尔法王的第一皇子推选为领袖,不断扩大着势力。而且借口古里德•奈尔法王卧病在床自称为王,因此就他那股劲头就算罗兰德不攻过去的话,他或许也会先向南方进军吧。
这分裂为两派的势力,是不是两边都决定投降了。
不过,能预想出来就是了。
“古里德•奈尔法,明确要投降了么?”
克劳说完,修斯点点头。
“是的。虽说已经年迈,但果然是仅自己一代就重建了奈尔法的王。”
“立刻就理解了和罗兰德的战力差距,发觉到了无谓流血牺牲的无谋了么。此即所谓贤王健在吧。”
“是的。”
“那么,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啊。”
克劳这么说着,但同时,表情并没有缓和。
“但是,还有个坏消息吧?”
修斯表情微妙地点头。
“那,坏消息是什么?”
“古里德•奈尔法王……”
刚听到这儿,克劳就想抱头大叫了。
“……死了么?”
“是。刚声明投降,立即。”
“老死的?”
克劳想着不可能那样的,但总归先问问。
于是,修斯果然摇摇头。
“被杀的。”
被谁?这已经不用问了。必然是被反对势力,被儿子杀的。
修斯继续说。
“奈尔法王,以自己退位,还有拘禁下届王位继承人斯塔奈尔皇子为条件,提案能否终结此次的战争,但……”
顺便说下,斯塔奈尔是提出反罗兰德帝国,高举反古里德•奈尔法王大旗的皇子。
“然后这个,奈尔法王的投降案,斯塔奈尔很厌恶?”
“是。”
“于是为了保身就弑亲了。”
修斯点头。
“据说是喊着被罗兰德囚禁的话,一定会被杀的,变得近乎疯狂了才下的手。”
“真是的,这废物皇子。”
克劳苦笑道。
但是,皇子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次的战争,就没打算给王族留任何活口。
将王族杀光,然后发表出去。
因为奈尔法妨碍罗兰德进军,并且进行抵抗,所以将王族通通杀光。
但是,如果一开始就全面投降,今后可以迎接王族成为罗兰德的贵族,保证他们的地位和身分。
这样,一定会有相当的效果。
决定是否进行战争的,是贵族和王族。而且王族,如果允许罗兰德的侵略,就可以得到身分和地位的保证的话,会怎么样呢?
不是所有人,都是像古里德•奈尔法这样,会挺身而出保护民众的贤王。
为了保身,一定,会投降的。
只要这样就能减少无谓的争斗,减少牺牲。
为此,虽然很对不住,但是有必要拿奈尔法开刀杀鸡儆猴。
从西昂那儿,接到了王的两代以内亲属通通杀死的命令。
而且,古里德•奈尔法也一定明白这些吧。但还是准备交涉。自己退位,让儿子被囚禁,希望这样能放过奈尔法,如此提出交涉。
正是因此,才迅速地投降。
还只是,被攻破了最初的防卫线。还只是,奈尔法军的本体,七万士兵出场前。
因为迅速地投降了,因为向世间极力宣传罗兰德军如此程度的压倒性的强大,所以会放过奈尔法吧?
这实在是贤明的判断。
刚才的话,这个意见应该能通过的。
被罗兰德侵略,仅仅两星期奈尔法就陷落了。
原计划是要将王族杀光的,但由于迅速投降,所以开恩特赦并保证其身分与地位。其他国家也速速投降才是上策……话也是可以这样说的。
如果是刚才,真的,应该能让事情以最低限的牺牲就解决的。
但是古里德•奈尔法死了。被什么都不懂,只想着保全自己的儿子,杀了。
“那,废物皇子,杀了父亲之后干什么了?”
这么一问,修斯变得有点疲惫。
“向一万士兵,下达了击退罗兰德军的命令……”
“哦~。牺牲一万士兵拖住我们脚步的这段时间,自己独自逃跑么?这家伙整个一废柴贵族的典范啊。”
但,修斯对此,并没有点头认同。只是阴沉着脸看着这边。
“不是,斯塔奈尔,还没有逃走。”
“啊嗯?那,他干什么呢?”
克劳问完,修斯先吸了口气,停顿了一下。
然后,说道。
“虐杀……”
“什——”
克劳,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惊愕的声音。
但是修斯没管他继续说了下去。
“……屠杀民众,疯狂掠夺,大概准备向北方逃去。”
“…………”
克劳对此,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真的是,最糟糕的发展。
一旦发展到这地步,接下来就无法预测了。屠杀本国人民,掠夺了东西以后逃走,居然已经烂的这么彻底。
这么一来,比起一般的进攻,牺牲又增加了。
另外,奈尔法那边可以向罗兰德表态投降的人已经,没有了。也就是说,奈尔法不会投降了。
而且只要奈尔法不声明投降,罗兰德,就只能不停地杀戮。
只能杀了那明知会死依然攻过来的一万士兵,杀了民众,将奈尔法破坏殆尽。
克劳对此,
“…………”
真的想抱头大叫。
所以,讨厌战争。
因为一切总是那么残忍、丑陋、凄惨、悲伤。
本以为已经预想到了最糟的情况,但事实总是,比预想更糟一些。
从现在。
从现在开始再改变方针已经不可能了。即使将奈尔法破坏殆尽,在这里的杀戮也依然是有意义的。
为了在今后的战争中,减少牺牲。
为了不让这最恶劣的战争,变得更恶劣下去。
没有办法。上吧……就在克劳正要这么说的时候,修斯又继续道。
“但是,关于这个还有点有趣的事情。”
“嗯?”
听见这话,克劳看向修斯。说起来,除了好消息和坏消息,好像还有两条有趣的消息,克劳想起修斯刚才说的话。
“有趣的事情?”
克劳问道,修斯点点头。
“刚才的,斯塔奈尔向南边派出的一万士兵呢。”
“唔。”
“没有向着这么进军。”
“啊?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据说,好像是一个叫托亚雷•奈尔法的男人率领着这些士兵,暂且向东边去了……”
“托亚雷……?”
这个名字,克劳觉得在哪儿听过,于是反问道。
修斯点点头。
“托亚雷•奈尔法。死去的古里德•奈尔法王的孙子。”
这时,克劳想起来了。
出兵前,弗洛华德曾经说过。
“现在的奈尔法完全没有能对罗兰德构成威胁的人才,但是只有一个人,值得注意。名字是托亚雷•奈尔法。斯塔奈尔皇子的小妾所生的儿子,现在虽然远离国家的核心部分,但是一旦奈尔法倾向于他,甚至将权利交接与他的时候……我建议最先将其干掉。”
那家伙这么说。
而且能让弗洛华德说到这份儿上的托亚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多少也有点在意,这样啊。
在这种情况下,改变进军的方向么。
小妾的儿子。
西昂也是小妾的孩子呢。
“此所谓生长在荒地的杂草……才是坚强的么?”
克劳说完,修斯耸耸肩。
“西昂阁下虽说也是生长的荒地的,但他可是花呢。”
“哈。那虽然看上去很漂亮,其实可是食虫植物哦?”
“真是~。至少也说是玫瑰吧。带刺什么的。”
“啊啊~,确实西昂和玫瑰很配呢。嘴里叼着一枝,啪啪地拍手之类的?”
说完这话。
修斯不知怎的,脸突然扭曲了。像是忍耐着什么似的抖动着。而最后,噗哈地笑了出来,
“那,请不要说些奇怪的话!这不是让我去想像么。”
他憋红了脸,拼命地忍耐着笑意。
斜眼看着他,克劳思考着。
形势,并没有恶化到想像中的那样糟糕。
根据弗洛华德的话,托亚雷既有一定程度的人望,能力也颇高。
“连我都曾经一度想要除掉他。不过,不巧遇见个魔术师和剑士的奇怪二人组来捣乱,就放弃了那个念头……”
但是,现在的克劳,很感谢那魔术师和剑士的奇怪二人组。假如那个时候,弗洛华德除掉了托亚雷的话,事情就不会有现在这种发展了。
还残留着,能以少数牺牲结束战争的道路。
托亚雷成为这个国家的王,宣布投降。
“…………”
在此之后,把托亚雷杀了的话。
用托亚雷•奈尔法的人头,就可以结束这场战争。
“……不管选择哪边,都还有很多的人要死。”
克劳自言自语似的,这么说道。
这时,突然注意到了某件事情,看向修斯。
“……不过,你还真是温柔啊。”
对此很吃惊地,修斯问道。
“诶?说什么呢?”
“刚才的,那些话。”
“啊?”
“结果,明明这之后要干的事情相当得麻烦,但是因为你讲的顺序的缘故,就让人在最后能觉得还有希望。”
闻言,修斯显得很高兴。
“如果能取悦元帅阁下的话,鄙人不胜荣幸。”
“我不是说了别叫我元帅阁下。”
“有趣的事情还剩一条,元帅阁下。”
“我说啊。”
但是修斯无视了他,继续说。
“还有这是关于阁下的事。”
“嗯?我?”
“是。”
“什么事?”
问完,修斯指着克劳的手臂。
右臂。
指着染成纯黑的,右臂。
这和曾经,被称为红手指的克劳•克洛姆的时候,那刻着红色刺青的手臂,完全不一样。
那条手臂,已经被有着叫做“歼灭眼”的魔眼的怪物吃掉了。
所以现在这条手臂是义手,而且是被诅咒的义手。
靠着“禁忌诅咒”再生的,特殊的手臂。
现在已经习惯了,如同自己的手臂一样使用着,但即使这样,这条手臂一直覆盖着漆黑,瞄准时机要吃掉宿主。
也就是罗兰德所进行的人体实验之一。
曾经那红色的刺青也一样,但这次的比那个更加严重,但他依然将那隐藏着巨大力量的怪物寄宿与其中。
克劳看了看漆黑的手臂,然后问道。
“我到底怎么了?”
修斯感到很有趣似的说道。
“外号,变了。”
“啊啊,手臂,已经不是红色的了。那,从红手指的克劳,变成什么了?是不是变得可爱一点了呢?”
“哈哈。克劳阁下和可爱的名字可是不相称呢。”
“反正不可爱也没什么……但是啊,为什么又是只有我立马就被起了外号呢?”
“因为您人气高啊。”
但是对此,克劳只是不屑地笑笑。
“别胡说。那外号是因为杀人才得来的。只是个恶名吧?那,那个恶名变成什么了?”
修斯笑了笑,然后说道。
“黑手的死神。”
死神,呐。
克劳再次看向自己那漆黑的手臂,想到。
在这个战场上,虽然还没有解放这只手臂那诅咒的力量。但即使这样,也还是一样。
这条手臂,已经夺去了许多人的性命。
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只有自己在安全的地方,只有自己获得幸福这种事已经不能奢望了。
因为只有自己获得幸福,而带来的别人的死,已经见过太多了。
而且以后也。
“……嗯。”
这时。
克劳敏捷地活动了一下那黑色的手臂——外号所提到的“黑手”。
于是这只手,抓住了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匕首。
眼睛并没有看着匕首飞来的方向。只不过是靠着杀气读出了匕首的轨道,然后接了下来。
别人要是看了这个,一定会把他叫做怪物吧。
仿佛燃烧着的火红头发,和钢铁般的肉体。
现身于战场的,黑手的死神。
然后克劳把匕首扔了回去。以数倍于飞来时的势头,精确的扔了回去。
于是发出了悲鸣。
听到了人倒下的声音。
但是他,依然没看着那边。
那家伙是男、是女、是大人还是孩子,都无所谓。
反正已经杀了。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也会不断的杀戮着这些奈尔法的人。
所以不看。
所以他觉得,没有看的必要。
只是。
“…………”
只是稍微。
露出了像是有点疲惫的,像是有点悲伤的表情。
“…………不好意思啊。”
战场的死神像呻吟似的,这么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