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
在公园的入口,奥芬抱起双臂自言自语道。
今天和往常一样晴朗,阳光并不强烈,轻轻地照在地面上,没有风,在朦胧的太阳下,整个城市非常安静。唯一的噪音是人们轻微的脚步声。他环顾左右,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他消失的地方就是这里吗?」
虽然已经是前天的事情了,除非非常巧合,否则不可能在这里再次看到同一个人。
不过这是唯一的线索。
他倾斜着头,手里拿着这张小小的地图。尽管这张地图只有几页,但非常详细地记录了城市的道路、公园、设施等信息。
地图上的彩色图画清晰地展示了城市的面貌。奥芬一边看着地图,一边自言自语。
「这是巧合吗?」
克丽奥告诉他,这座城市有两个剑术道场。而昨天他去参观的是洛特莎的道场,另一个道场位于公园附近,相隔两个街区远,不算太远。
(不如先去这里?)
不过,这也没有明确的线索。如果没有其他办法,他只能像克丽奥说的那样,毫无意义地去砸场子。
他觉得最起码先去打听打听消息。
「问题是,到哪里去打听呢……嗯,还是按照老法子吧。」
奥芬把地图放回口袋里,耸了耸肩。
「你在做修行?你在做着错误的事情,孩子……哎呀,我失言了吗?不过,年轻时做点不一样的事很正常。」
老警察用一种恼怒的语气对他说道——老人看上去就像几十年前就曾这么做过一样,但现在他的制服已经破旧,皮肤也皱巴巴的。
虽然年纪已经不轻,但他的身材依然很结实,这可能是因为他经常外出巡逻,或者是因为他一直避免遭受危险而没有受重伤,这两种可能都有吧。
「嗯,那个……」
奥芬含糊其辞地回答,并假装一脸无辜。
「这个城镇也有剑术道场,所以我想去寻求帮助。但是,我也听到了一些不好的谣言,所以我想确认一下。」
「不好的谣言啊,不好。嗯,既然你仍然打算留在这个城镇,我认为你肯定还没有听到真正的谣言吧。」
警察讽刺地说着——虽然不太清楚是对谁的讽刺——然后仰起头看天空。奥芬受到他的影响,也抬起头。
那个警亭实在有些拥挤,两个人在里面已经很拥挤了,而且看不到里面,可能有个临时睡眠室或者简易留置所吧。
其中一个警察不在,可能正在巡逻,只有那名老警察在亭子里。
城镇地图展开在桌子上,到处都被食物污迹弄脏了。
东西的数量不算多,但桌子和墙壁上都很杂乱。
老人一边嚼着饼干——可能是午餐吧——一边继续说道。
「如果你很看重你的健康,那么最好离开这个城镇。那些稍微有些能力的人往往会卷入麻烦中。如果只是普通生活的话,这是个不错的城镇……」
奥芬点了点头,对老人的话表示同意。
「也就是说,最好不要去道场?」
「是这个意思。」
「哪个道场呢?」
当奥芬问起老人这个时,老人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哪个?」
他停下手头的动作,抬头看向奥芬。
「两个都不好,都是一群不良少年。他们所到之处,都变得无法无天。」
「抓住他们就好了,不是吗?」
奥芬认为这应该是他们的工作。虽然这是奥芬心中想的,但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老人表现出了对年轻人的耐心,大声地叹了口气。
「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是第一次。嗯,那时还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些小争执。当然,我们逮捕了他们。你猜发生了什么?」
老人继续说道,不等奥尔芬回答。
「报复。警察的家人被袭击了。他们非常狡猾——花三个小时后我们才抓住他们。这就是为什么在家乡逮捕人是很危险的。上头非常愤怒。他们大声喊叫,要我们抓住他们。但他们的家人又可不住在这里呢。」
老人苦笑着说道。
「是让我们充满干劲,准备去执行任务吗?」
奥芬也摇头。虽然他不完全理解老人在说什么,但他还是反驳了一下。
「但是,如果不采取行动,情况可能会变得无法挽回。」
「是啊。也许我们迟早得采取行动。但是,制定一种隐蔽的解决方案会更容易。」
「……隐蔽的解决方案?」
「是啊。只要他们之间内部斗一斗,那对我们来说就不是问题了。只要我们不干涉,他们也不会对普通人出手。」
「他们的打架,和普通人没有关系?」
「那种事情的话,你去看看那个艾德·克鲁布斯塔之后再说吧。」
老人哼了一声,似乎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荒唐了。
「那对夫妻互相争夺师父的学徒,最后居然大打出手,太不像话了。」
「…………」
听着老人的话,奥芬突然有些难以理解。
「……哇?!」
当他理解后,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
「…………」
克丽奥拿起正面朝下放在桌上的相框,歪着头——当她这样做时,雷奇滑到了她的肩膀上。
「为什么敌人的老大的照片会在这里呢?」
「喂,克丽奥……」
无视背后传来的声音,她仔细地看着照片。照片上是洛特莎、那个叫做艾德的男人和另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最后一名男子是中年人,头发花白。他微笑着把手搭在另外两个人的肩膀上。
他的姿势非常自信,克丽奥直觉上认为这个男人可能是洛特莎的父亲。照片似乎是在这个道场前拍摄的。
洛特莎站在右侧,略微耸起肩膀,看上去有些害羞。虽然不知道照片是几年前的,但也不会很久远。日期没有标明。
然后——
「那个,调查不是交给师父了吗?我们不应该来这里才对吗……」
「真是吵死了。」
马吉克胆怯地看着她,表情紧张。克丽奥回头看着马吉克,皱起眉头。
「能做的事情就去做,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可是,我们不能在训练的时候摸鱼,偷偷摸摸的潜入别人的房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但是,门是开着的啊。」
「开着就能进去?」
克丽奥听完抗议后,将相框放回了桌子上。整洁的桌子上除了这个相框外,只有一个堆积着蜡烛的蜡烛台,几张白纸和一个笔筒。
不仅桌子整洁,整个房间也是。
克丽奥认为道场里面的私人房间不会那么干净,但实际上不是这样。地毯、窗帘和床都很干净整洁。
家具不多,但必需品都有。
既然洛特莎在这里生活,这是理所当然的。虽然自己并不知道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但克丽奥小心翼翼地环顾了四周。没看出来什么东西。
最多只能说洛特莎喜欢白色。简单、整洁的房间。克丽奥叹了口气。
「你认为洛特莎多大了呢?」
克丽奥问马吉克。
「嗯…和克丽奥差不多吧?」
马吉克回答的同时,他正焦虑地看着门口。
「是啊,也许是这样。」
克丽奥略微仰起头,抱怨了一声。
「但总觉得不太对劲。」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
马吉克轻描淡写地说着,重新将视线放回了门口。他肯定很担心——如果被发现了,就算有借口也很难解释。
克丽奥眉头紧皱,感到自己的思路被打乱了。
「真是的,我可是个成年人了。洛特莎还在练习呢,她训练时其他人也不会停下来。我们还有五分钟的时间。」
「就算你这样说,如果有人突然随便进入休息室并发现我们不在那里,会感到奇怪的……」
「那时候再说。我们还不熟悉这里,就说去厕所迷路了之类的理由就好了吧。」
「这个建筑物也不至于迷路到那种程度啊。」
「真吵啊。只要坚持自己的信念,就能骗过去了。」
「这话你自己信吗。」
「父亲的日记上写着,如果你不能欺骗自己,你就无法欺骗别人。他告诉我们大家在他去世后要读这封遗嘱。」
克丽奥伸出食指说完后,环顾四周。在这种时候争吵真是浪费时间。
「总之,分头找吧。你去那边。」
「找什么啊?」
「我也不懂吧。算了啦,我们不是奥芬,总能摊上什么事。但一定有一些东西可以解释这里发生的事情。」
随意地从书架上寻找着书,克丽奥嘟囔了一句,抚摸着雷奇的肩膀。
「总之,如果要隐藏什么东西,每个人都会想要藏在自己房间里吧。毕竟人都是焦虑的堆积体——我父亲说过这种话。」
「……我一直都想问,克丽奥的父亲到底是做什么的?」
「嗯,这个嘛——」
克丽奥转向他,准备回答时,突然惊呼了一声。
「你在干什么啊!」
马吉克正尝试着打开衣橱,一下子停了下来。惊慌失措地转过身来,他说道。
「诶?但是你说让我搜这边……」
「那又怎样?我没说你可以打开衣橱啊,你这个变态!」
「我不是变态啊。」
马吉克有些可怜巴巴地嘀咕道。
克丽奥推开马吉克,用身体挡住视线,同时轻轻地打开了衣柜门。
里面很暗,很难看清,但是她好像看到了金闪闪的东西,混在衣服、内衣、小盒子等物品中。
突然,雷奇在她肩膀上跳了起来,她惊讶地低头看着它,发现那只小龙绿色的眼睛凝视着衣柜的黑暗。
深渊龙族从来没有露出牙齿,但它的目光如此愤怒,几乎能听到咆哮声。
克丽奥惊讶地喊道:
「什么?雷奇,怎么了?」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随着雷奇的视线,探头往衣柜里看。
然后再打开衣柜门——这是在用眼神赶走马吉克后——克丽奥观察了一下里面。
在挂着的衣服后面,她看到了一个长条形物体。拿出来看看。是——剑?
确实是一把剑,普通尺寸,对克丽奥来说有点长。
深红色的剑柄,上面有金色的华丽雕刻,剑鞘是金属制成的。剑身看上去非常流畅,似乎有些眼熟。
但她不太能想起来——她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把剑。只是好像见过类似的东西……?
雷奇仍然保持着警戒姿态,凝视着剑。一切都很安静。当她看着剑时,马吉克喃喃自语。
「哦,那个……」
「你知道什么吗?」
克丽奥边凝视着剑,边问道。马吉克点了点头。
「上面刻着文字,也许是魔术文字吧?」
「魔术文字。」
「嗯……你应该知道,这是天人使用的魔术,非常强大,你还记得千变万化剑吗?」
当然记得,但魔术超出她的认知,对克丽奥来说,它只是一些纹路而已。
总之,现在有一把可疑的剑,而它的身份却不明。
整理了一下情况,克丽奥简明扼要地想出了解开这个谜的唯一方法。
「我试试。」
她低声嘀咕着,试图拔出剑。然而,挣扎了两个呼吸后,她还是放弃了。
她无法将剑从剑鞘中拔出,就像被锁住一样,完全动不了。
突然——
「哇!」
「怎么了?」
听到马吉克的声音,她转过身去。她停下了动作。
「……额?」
少年所看到的是房门口。不知何时,那扇门静悄悄地打开了,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困惑的少女。她拿着木剑,脸上的表情像猫妈妈寻找逃跑的小猫一样,十分为难——洛特莎的嘴唇动了一下。
「任何人都不行……没有人能拔出这把剑。」
尽管她的语气沉着冷静,但她的声音中流露着情感。
「克丽奥小姐,你总被人说多管闲事,对吧?」
「啊……昨天刚被这么说过……」
克丽奥慢慢地说着,将目光转向了捂着头的马吉克。
「为什么被发现了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来自马吉克,而是来自从洛特莎的嘴里。她一直保持着一副冷静的表情。
「……我听到了你们的声音。」
「啊,这、这样啊。真是出乎意料的盲点——」
克丽奥跌跌撞撞地走向马吉克——抓住他的领子。
「都是因为你大吵大闹!」
「克丽奥的声音肯定比我大!」
「好的,总之……我明白了。」
克丽奥停下了动作,听到洛特莎的声音,她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洛特莎凝视着她,她的眼睛眯成了更细的线。
「如果你们真想知道的话,我可以解释一下情况。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由于我的优柔寡断引起的……」
◆◇◆◇◆
关于比杜·克鲁布斯塔具体何时来到这个城镇,似乎没有人知道。
可以确定的是,大概九年前,他来到这里。
他带着一个年幼的女孩来到这个城镇,并开设了剑术道场。在这个当时还在发展中的城镇中,他用所有的钱购买了一小块土地,并建立了道场。
至于他从哪里得到了这笔钱,现在还是不为人知。他看起来一穷二白,带着大量的钱财很不自然。
然而,他的技巧却异常惊人。那时纳舒沃特附近,除了武装盗贼团外,还有大量犯罪团伙,因此人们感到极大的不安。
但是,比杜却独自一人杀入其中,击败了许多盗贼团。他手握一把深红色的剑,展现出像鬼神般的强大力量,无人能挡。
几年过去了,他的女儿洛特莎也展现出非凡的剑术,因此人们将他们视为这个城市的守护神。
这时,这个城市已经发展了数年,与山上的温泉乡联合发展,治安也得到了改善。虽然剑术道场入门者的数量略有下降,但人们普遍认为一切都将继续缓慢而稳定地发展。
直到五年前,出现了一个自称为艾德的男人。
前天,在这个公园里,奥芬看到了一个绝望地仰望天空的男人。
他与那个男人的姿势完全一样,坐在长椅上歇息。他倚在长椅背上,双臂交叉抱在头顶上。
秋日的天空与前天一样晴朗。蓝色的天空上飘荡着淡淡的云彩。
「总之,是家里闹翻了还是什么?还是夫妻吵架了?」
警察对此事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个叫艾德的男人突然出现,拜比杜为师,随后与他的女儿洛特莎结婚。
这对极为年轻的夫妇——当时,洛特莎·克鲁布斯塔才十四岁,而艾德·克鲁布斯塔大概二十岁——一年后就分手了。
这其中的原因,那位老警察用口音重的语调说着,可能与比杜的死有关。比杜去世时,他指定了谁作为他的剑术传人,没有人知道。但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人是不满意的,这是毫无疑问的。
洛特莎和艾德的分手似乎是毁灭性的。在这场骚乱中,道场失去了大部分的练习生,特别是那些追随比杜进入门下的年轻学员。艾德也在此时消失了。
在城市里还有另一个剑术道场。这个道场主要是那些无法跟上比杜严肃的训练的人聚集而成的,名声本来就不太好。
洛特莎剑术道场失去了威势,他们抓住了一个机会。争斗开始于这里——也就是两年前。
「所以,最大的‘力量’象征——比杜·克鲁布斯塔消失了,那么只有通过相互竞争来证明自己的力量。这时就会出现混乱。就像牙之塔,老师一离开,沃尔·卡伦就会失控……」
他喃喃自语。情况非常相似。唯一的区别是,这个城市的没有类似于‘塔’中最高执行部门的强大控制机制。
由于警察暂时无力控制,他们在没有阻力的情况下继续暴走。
半年前发生的事件让人们认为可能会结束这场骚乱。那时,艾德再次出现在这个城市,但他前往的地方并不是前妻洛特莎的地方,而是敌对的道场。这件事情让所有知情者都感到惊讶,同时也有相反的效果。
斗争变得更加激烈,到最后警察也无法再忽视它。如果这样,一切都将结束。
骚动总会结束。区别在于何时结束它。
老实说,奥芬已经失去了兴趣。他抬头仰望天空,感到空虚。
不,他关心的是与这些事件无关的事情。他知道这些是无关紧要的。
人类无法成为超人。唯一的例外是魔术士。
「即使再强,只用一把剑就可以击败几十个盗贼。谁能做到?」
好吧,这只是一个传说。它一定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夸大的。
「哎呀,我不是本地人……」
奥芬低下头。他的视野从天空转向了大地。
「如果是你,你知道吗?」
他问。公园里除了一个男孩站在长椅前,其他人都离开了。这个男孩并不算是一个成年人,他还是一个孩子。
十七八岁的年纪,手持木剑,盯着奥芬。奥芬算了算,距离大约是三米左右。他仍坐在长椅上,看着那个男孩的脸。
「可以的。」
这个男孩的回答很简单。他低声说着,略带嘶哑。
「只要有那把剑……无论是几十个人还是几百个人。」
「哦。」
奥芬说完这句话后,突然皱起了眉头。他嘟囔了一声。并没有对任何人说,
「……太早了。」
少年问道:
「你说什么?」
奥芬没有理睬他。这似乎刺激了少年,他的表情扭曲了。在他挥动木剑之前,奥芬从长椅上站起来了——眼前这个充满愤怒的少年显然不是那种享受交流的类型。这个少年已经挥起了木剑,向他冲过来。
(太早了……)
奥芬心不在焉地重复了同样的话。他握紧拳头,向前迈出一步。在预料对手的脚步并闪避后,他张开左手掌向对方的手臂伸出——就在对方挥剑之前。
他无声无息地抓住了少年的手臂。
少年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情况。甚至不给对手改变表情的机会,奥芬再次向前迈出半步。他的拳头正放在胸前,随时准备出击。
「呼!」
同时,他的拳头猛击对方的腹部,少年发出了一声像是空气被挤出的声音,向后倒下,像被弹回来的球一样。
他痛苦地呻吟着,扭动着身体躺在地上。不知道是因为试图挣扎还是单纯的痛苦。
奥芬俯视着他,挥舞起右臂——
「让我呼唤——」
他开始编织魔术构成,展开手势,并按照惯例展开一系列步骤。
「爆裂姐妹!」
伴随着咒语,攻击笼罩了倒下的少年。在爆炸的空气中,可以看到少年无力地弹了起来。
咒语效果结束后,少年倒在那里昏迷不醒。木剑早已离开他的手,滚到了几米远的地方。
奥芬不是看着那个少年,而是看着那把木剑,又重复了一遍。
「太早了……」
他不解,摸着自己的头。
「我才开始调查的啊,别人就找上门了?」
他环顾四周。幸运的是,看不到任何路人的身影——如果有的话,就会更加麻烦了。
早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奥芬期待已久。不是因为克丽奥这么说,因为它是最方便的方法。
虽然他没有想到这么早出现。
「艾德……如果他已经注意到我的动向……」
他把昏迷的少年抬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
「那么直接去找他是最快的。」
咚!他把少年的身体扔到了看起来非常破旧的门上,把它砸碎——他踩了一下门槛,大声喊道。
「我不请自来了啊!」
这个道场,是一座古老的建筑,感觉上还弥漫着悲伤和伤感。并不是因为没有保养,也不是因为阳光不足,这是其整体外观的问题。
入口里面就是道场的大厅。
少年的身体被抛在地上,在场的几个男人发出愤怒的声音。
「你这家伙!」
他们并不知道对方是谁——这只是一种反射。半个呼吸后,最前面的男人就跳了过来,冲向门口。
奥芬只是等待着,因为男人的动作是杂乱无章的。
他挥起剑,向奥芬冲去,奥芬只动了一只肩膀,便调整了姿势——同时用右拳猛击。
「唔!」
这一击就让这个男人倒地不起。
奥芬判断不再需要与这个对手纠缠,转身看到其他男人跑进道场深处。
「啪嗒。」
把男人扔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子一动不动。
奥芬整理了一下呼吸,静静地等待着。忽然,进去的男人们又出现了。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
「……五个人。」
奥芬首次数了下对手的人数,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这还挺势均力敌的嘛。」
「别开玩笑!你一个人来砸我们的场子,好大的胆子,我们可不会放过你!」
挥舞着剑——不是木剑——其中一人大声喊叫。
奥芬慢慢吸了口气。举起双臂,
「看我发射——」
他开始吟唱,男人们间立刻紧张起来。类似悲鸣的声音回荡在道场内。
「魔术士!?」
「光之白刃!」
刹那间,空间中仿佛有一道流光流淌。
纯白色的光芒,夹杂着炽热与冲击的漩涡,瞬间在道场的四周炸开。
爆炸停止后,热浪依然在灼烧着空气。
奥芬确认了倒下昏迷的两个人影,然后重新摆好战斗姿态。挥起拳头,向右侧退去。
近身战,尤其是混战时,魔术的有效性大大降低。
由于需要编织构成,施展咒文,还要等到魔术效果显现出来,所以每个步骤都需要一些时间。
虽然并不是完全无法使用,但像这样的大范围的咒语很难使用。
如果对上了魔术士,因为他们也想使用魔术,所以反而更容易使用。
(无论如何,三打一的话,即使没有魔术也能赢……)
奥芬喃喃自语,确认了敌人的位置。一人右手持剑,另外二人左手各持一把小刀。奥芬毫不犹豫地转向左侧。
由于目睹了魔术的威力,敌人似乎都想猛冲上来。奥芬快速地迎击。
接近只是一瞬间的事。前面的男人先行冲锋并拿着小刀突刺,而奥芬只是抬起左脚——装有钢板的鞋子从外侧击中了那人的右肘。
只是一瞬间。那个男人的胳膊向不可能的方向扭曲着,他发出了一声惨叫。
在他丢下的小刀落地之前,另一个男人向他猛扑而来,奥芬稍稍向右移动了半步,避开了他的攻击。
与此同时,他改变了身体方向,紧随着对手的背部。
当然,那个男人也转向他,但他的下半身无法完全旋转。奥芬踢中了那个男人的膝盖,那个男人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就像沉入冰海一样,他倒在地板上。
那人闷哼一声,奥芬又狠狠踩了他一脚,他就彻底不动了。
(……来了!)
奥芬感受到了身后的气息,他向前跳跃,越过倒下的敌人翻滚到地上,再次跳起。
接着,搁置在一旁的剑士逼近了他。当他回头一看时,发现那人挥剑直接从他刚才所在的地方刺了过去。
由于刚才的热浪尚未完全消散,可以看到对手的额头上冒出了汗水。
他把挥下的剑收回,右手斜着握着剑。
汗水从手中流淌,而面对这一对一的战斗,奥芬轻声说道:
「……现在,只剩下你了。」
他扫视了一下四周,确认倒下的人已经无法再战斗。他们中的两个被魔术击倒了,
另一个人正抱着右臂,颤抖着,还有一个人脊椎受到重击无法动弹。
剑士举起剑,似乎也确认了这一点。他吐了吐舌头,表示不屑。
「要是艾德在,你这样的人……」
「是吗?」
奥芬打趣道。
「我还以为你就是那个艾德呢。」
「哼!」
剑士哼了一声。他皱起眉头,眼睛瞪得很凶,剑高高举起。
「既然你不认识艾德,那你也不是洛特莎的人。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也想问你呢。这人袭击了我。就在刚才,我猜他是这里的练习生,所以我就带他过来了。」
奥芬指向地上的少年。
「什么?」
剑士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安。他看着那个少年,
「这人到底是谁,我不认识啊?」
「啊?」
就在那一瞬间,突然出现了一声响声。那是一种非常干燥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对于人类来说,这跳起来的时间也太短了。这个一直没有动弹的少年如体操选手一般跳了起来。
少年背对着这边,头也不动一下,直接向右边的剑士伸出了右臂。这一切都毫无声息。
然后,
「——呃?!」
男人的惨叫声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如怪物的声音。相距几米,少年伸出的食指像子弹一样穿透了男人的右眼。
男人发出惨叫,倒下了——少年的手指就像触手一样深深地戳进男人的眼窝里,不断地扭曲着往深处挖去。男人的身体痉挛着,但是他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随着后背疯狂地扭曲成弓形……男人停止了动作。不再动弹。
「…………?!」
奥芬所做只能看着,他被突如其来的打击震惊了,奥芬盯着那个无言的少年的后脑勺。几秒钟后,少年转过头来。
不,他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他的食指仍然伸展着,身体的形状正在改变。他短小的体形一下子膨胀了一圈,变成了一个消瘦的成年人的身体。
他的脸庞,甚至连肌肤的状态也在改变。头发的颜色从黑色变成了金色。脸上扭曲了起来,露出了嘲讽的微笑。
他的穿着也在变化。从运动服到破旧的西装……最后。他原本黑色的眼睛,现在完全不同了。
瞳孔膨胀,闪耀着鲜艳的绿色。当所有的变化都结束时,这种颜色稳定下来,变成了混浊的绿色。
他现在能确定了。
奥芬清楚地记得。他不会忘记这个外表——那个在公园绝望的男人。没有错。
当变化结束时——这一瞬间,除了奥芬以外还保持清醒的人口中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人们在看到这令人无法理解的变化时,只能尖叫,但在下一瞬间他们就变得安静了。
男人的眼睛再次闪烁着绿色的光芒,姿势完全没有变化,怪异的变化再一次重复,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它们伸得更长了。
两根手指无视关节结构,分别穿透了倒在地上的人的喉咙。喷出的鲜血把道场内的空气染成了深红色。
「为什么……」
男人的眼睛再次变成了绿色,突然,他发出了这样的低语。
他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我在杀人时要变成这样的姿态,同族中也有人好奇,但我自己也不知道。嗯,这可能是生理上的原因吧。」
男人一动不动,说话而不动喉咙的样子让奥芬感到害怕。虽然不知到危险在哪,但全身都在警告着。
不能看,不能听,不能知道。但是,
「该死……」
奥芬承认,无论怎么做,他只能听进去。这个绝望的男人以完全不变的语气继续说道。
「这不是问题……真的。有同族因为变身成与杀害的目标相同的姿态而感到惊讶和快感。有各种各样的家伙。然后,我就是这个样子。并不是因为我喜欢这个样子。那么,是为什么呢?」
「你是……」
奥芬呻吟着,声音颤抖着。但他没能把这句话说完。
绝望的男人第一次改变了表情。虽然不至于太多,但嘴唇轻微张开了。
「你想象不到吗?」
男人的话让奥芬摇了摇头。绿色的眼睛。这是属于龙族的……
「猩红龙族。你没见过吧?如果被人看到了我们的变身话,那将是我们的耻辱。」
猩红龙族——奥芬想起了这个词。
猩红龙族,狂战士。虽然被称为红毛棕熊,但没有人确认过它的实体。对于人类族群来说,猩红龙族是龙族中无法确定其存在的一个种族。
他静静地说着。
「你见过阿斯拉利尔吗?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赫尔帕特。」
他一边说着,无声地伸展出剩下的右手拇指和小指。奥芬惊叫起来。
「住手!」
但是——以无法感知的速度伸展出的手指已经到达道场的深处,在瞬间割下了两个人的头颅。
这只是一瞬间。尽管看起来像抚摸一样,但是发出了令人不快的声音,两个人的头颅轻易地被割掉了。
赫尔帕特。这只猩红龙族除了手指之外什么也没有动,甚至连手腕也没有,视线也没有。奥芬突然注意到他没有眨眼。他用眼睛凝视着这里,用一成不变的声音说道。
「我和阿斯拉利尔不同。我不会与「异端」进行交易,人类的魔术士。」
他微微低下头。视线不移地注视着这里。
「作为人类种族的代表,你能承受即将灭亡的压力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
(这样啊……)
奥芬清楚地意识到了。无论如何,眼前的这个龙族代表了毁灭——而他自己也受到了它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