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两点刚过,两架直升机悄无声息地逼近中央市饭店上空。
夜间要在中央市上空进行这样的活动,必须获得“宙斯”许可,否则会被“地狱犬”击落。
直升机在屋顶上方不远处停住,士兵陆续出现,开始降落。他们的动作与重装备,只有在经过彻底训练的士兵身上才看得到。
紧急出口的电子锁轻而易举地被打开了,超过二十个士兵拿着武器,跃入阁楼中。他们手上的枪枝的保险早已打开,准备射杀所有走动的人,甚至睡在床上的也不会放过,但那里却空无一人。
十几个房间、室内游泳池、厨房,以及大型推车尚未推走的客厅,这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人影,当然也没有爆破物反应。
这个状况让士兵们戚到困惑,他们望向队长。既没有发现目标,危险又不存在,士兵等候着下一个指示。队长也戚到不解,但情况也还在预料之中。
他们按程序向指挥官报告目标地点无人之后,准备往下一层楼进攻。就在这个时候,脚下微微摇晃。
不,是地板移动了,一开始,移动小得无法察觉。
因此士兵们也不以为意,继续往楼梯过去,准备镇压下一个楼层。走到一半却发现不对劲。
脚下非常不稳,双脚明明稳稳踩在地板上,地板却好像慢慢沉了下去,这种异样的戚觉让整个小队停下了脚步。
“嗯?”
“这是什么?”有人忍不住低声说。
在那一瞬间,他们脚底下的地板大幅位移了!移动的不只是地板,而是整个房间都剧烈滑动了,简直就像一座往斜下方运转的电梯。接着,天翻地覆!
“哇啊!”
“怎、怎么回事?”
家具飞了过来,地板变成墙壁,好像有人猛力把房间的一边抬起来丢出去一样。
“全体严防冲撞——!”队长大叫。
房内的士兵们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这样被推进了地狱。
但是,载送他们来此的直升机驾驶却看到,饭店的阁楼与下方的建筑物分离,斜斜地滑落。士兵所在的十二楼部分与十一楼以下的建筑物诀别,缓缓滑入空中,往远处的地面坠落。
在深夜里响亮的轰声中,十一楼中央露了出来,在那里的洁思敏正要丢下能量用尽的高功率雷射炮。设定光波长度,将功率调到最大,这门炮就成了一把巨大的雷射剑。
透过凯利的眼睛确认突击部队闯入之后,洁思敏便拿着这把可怕的剑,从内侧“斩断饭店”,而且下手的角度斜斜的,好让斩断的上方楼层自行滑落。
这个角度和切面并非利用人工脑精密计算过的,洁思敏握着那把巨大的雷射剑,凭臂力与直觉转身砍出来的。这方法粗暴得吓人,但她还是成功地让起始与结束的线整齐划一,几乎是画了一个正圆。
这家饭店的建材坚固得不得了,结果反而更糟。被斩断的阁楼部分没有瓦解,直接以完好的形状落地。
直升机驾驶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情景。他以为是夜视装置故障了。他透过夜视装置看到如今已成为屋顶的十一楼走廊上有人。
那个人影大得吓人,却像个女人,戴着头盔型的夜视装置,而且手上的枪正对准自己。
“啊!”
驾驶反射性地想把直升机拉高,但已经太迟了。
洁思敏一枪正中直升机的动力系统,接着再瞄准另一架,不过那架直升机也已经冒着黑烟坠落。凯利也同样一枪打落直升机,他正将他爱用的雷射枪收进枪套里,他抬头仰望取代天花板的星空,有些出神地摇头。
另一方面,洁思敏已经开始进攻。她以维哥拉斯一一将四周残余的墙壁和客房门打穿,往建筑物的北边移动。她来到尽头,发现最后剩下的,是一个勉强还保留客房形式的房间的窗户。这也一枪被打掉了,外面的景色更加一览无疑。
“然后呢?要怎么做?”
“跳下去。”
“行动喷射器呢?”
“没有。”
“那要用降落伞?”
“也没有。”
“女王?”
只见洁思敏把身上的东西一一往下丢,说:“就这样自由落体下去。”
“你知道这里是几楼吗?我和你都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耶!”凯利打了自己的脸一下。
“这个借你。”
洁思敏递过来的是一把大口径的手枪,这把枪的威力强大,没经过训练的人一开枪,会让肩膀脱臼。
“在半空中向地面开枪,就等于是行动喷射器了。”
现在,凯利渐渐明白军方干部视她为烫手山芋的心情了,看她这种样子,下巴不管掉几次都不够。
普莉丝汀说过,洁思敏是乱来与没常识的代名词,但这样的说法绝对不够。
凯利叹着气说:“是乱来和没常识的跳楼大拍卖才对。”
“这样说就不对了,我可没有贱卖的打算喔。”
“这种事你自己大概做过好几次了吧?但你现在是突然要我跟你一起做耶!”
“如果你是普通人,我也不会这么要求。可是你有你的眼睛啊。”
洁思敏望着凯利笑了。
“你可以掌握坠落速度、与地面的距离,也能确认自己在空中的姿势。距离地面十公尺的时候,在一秒之内朝下打出所有子弹。千万别向上空打,不然你会被狠狠摔到地上。尽可能朝饭店的方向开枪,要是朝反方向开枪,可能会撞到建筑物。别担心,阁楼是掉在南边,这下面是柔软的土地,所幸也没有障碍物,就和跳到救生垫上没有两样。”
说得真轻松。
洁思敏不管凯利还愣在那里,真的往空中纵身一跃!这里距离地面约有六十公尺,没有任何装备就这样跳下去,肯定必死无疑,但没几秒钟就听到枪声。应该是连续开枪,但听起来就像只开了一枪。
凯利的眼睛在这片黑暗里,仍清楚看到那女人的身体突然浮起来,在半空中调整姿势,然后漂亮着地!
凯利露出完全已成为习惯的无奈苦笑,心里想着无关紧要的事情:那女人待在特殊部队的时候,成绩恐怕不怎么样,特殊部队的行动重点就在于保持隐密,但这女人的一举一动实在太招摇了。
“竟然敢找这种人对打,军方和董事的人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啊?”
凯利喃喃说完,自己也往空中跳下!他等于是半夜从距离地面十一楼的地方毫无装备地往下跳,就像那女人说的,右眼是他唯一的依靠,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总之就是朝逼近的地面猛开枪!
呜哇——!
未曾体验过的感觉向凯利袭来,他从来没有在自由落体的过程中,以这种方法改变方向,所以也难怪了。手臂发麻,双肩承受巨大压力,一时之间无法呼吸。天生的左眼在这个状况下,什么都看不见。一开始凯利就不打算依靠左眼,右眼正确掌握了地面的方向,但调整姿势只能靠凯利自己。
他总算避免了头下脚上的姿势,但整个人还是往地上撞!力道太猛了,凯利的身体在地上滑了五公尺之远,才总算停下来。
他一面看着天空吐气,一面想着自己竟然还活着,真是不可思议。由于受到剧烈冲击,全身还处于麻痹状态,但似乎没有骨折。
洁思敏走过来对他说:“以第一次来说,你做得很好。”
“你啊……”这两个字也快成为口头禅了。凯利说着,总算爬了起来。
“早知道会这么累,为什么不先准备好行动喷射器?”
“因为行李箱装不下。”洁思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她从事先丢下来的东西当中,取出通信终端机,开始操作。凯利利用右眼注意四周。地面上应该有分遣队在待机,可能会因为刚才的枪声赶过来。
“你看一下。”洁思敏叫凯利来看通信画面。
画面上出现的是他们所在的中央市饭店一带的即时影像,目前敌人的位置与行动也一一详细显示了出来。
“分遣队已经攻进饭店了,他们以为我还在里面。地上也留了几个人,但是不会过来。看来是决定不理会刚才的枪声了。不过也难怪,他们大概没想到有人会以那种方式脱离吧。”
她一面说,一面操作终端机,让画面显示的范围更大。
“你看好了,机甲兵团的行动司令部在这里,机甲兵的配置全都在里面,你可要记清楚。这附近正好就有一架在待机,我去抢这架。”
“洁思敏。”凯利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而且语气非常严肃。他脸色大变,一副要抓住对方肩膀猛摇的样子,指着画面厉声问道:“这是什么?”
“这种情报你是从哪里来的?军方情报都是由‘宙斯’管理的,中央市上空可是一级飞行禁区,连螺旋桨飞机也不能飞!这些影像到底是从哪里拍的?”
洁思敏垂下视线,抓抓头。凯利的左眼已适应了黑暗,能够看清洁思敏的表情了。她的脸上,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
“不是飞机,是从更上面拍的。”
“你说什么?”
“上头有个东西不是吗?随时都看着中央市的眼睛。其实不是一个,是三个才对——那是三头怪的名字嘛。事实上,它也的确有三种高性能望远镜。”
“女王,不要岔开话题。那也是‘宙斯’直辖的。我说的是,你怎么能够在‘宙斯’不知情的状况下,从‘地狱犬’取得情报?”
“他知道。”
“就像你说的,要在他不知情的状况下动手是不可能的。‘宙斯’是完全独立的头脑,不接受来自外部的命令变更。既然这样,拜托‘宙斯’本身把情报告诉我就行了。”
“……”
“戴安娜说它是个不通情理的石头脑袋,的确,要和它建立交情很不容易,但一旦建立起良好关系,它就绝对不会辜负朋友。从这一点来看,它是个忠诚可爱的朋友。”
凯利伸手掩脸,一时之间无法动弹,甚至在怀疑,自己怎么没有陷进地里去。
“所以我能进中央市也是……?”
“对,我直接拜托它的。从以前我在这里的时候,我们就是朋友了。”
简单地说,洁思敏叫“宙斯”非法承认她是“有权下令者”。
“你知不知道这种事要是闹出来,就算你是哪一国的大总统,也会被判刑蹲三百年的年?”
“你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洁思敏把终端机收好,拿出一条结实的绳子。
“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连普莉丝汀她们都不知道。她们知道以后要是有个什么万一,连她们都会有危险。”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这还用说吗?夫妻就是同生共死、休戚与共的啊!”
“谁说的?”尽管嘴上不服气,但凯利能够明白。
这种做法虽然粗鲁得可怕,凯利却很熟悉,她是以交换秘密来代替誓言。未申报的“门”和锣矿。
她等于是在说,她绝对不会把这些事泄漏出去,这样彼此的立场就平等了。
“你一定是生错了,才会生成女生。”
“对自己的妻子说这是什么话?”
“你说要抢机甲兵是吧,要怎么抢?”
洁思敏拿手上的绳子给他看,说:“用这个把他们绊倒——这是双足行走兵器的悲哀,只要失去平衡,马上就倒。”
“没有指示,他们不会自己乱走啊?”
“叫他们走就好了。去把他们的通信线路抢过来,你假冒指挥宫下令,叫他们去看状况。然后就抢过来,去打垮行动司令部。”
“你说的好像是去旁边山上远足一样。”虽然处在这种情况下,凯利却忍不住笑了。
“感觉好像很不正经,不过海盗,我倒是觉得,反正他们想要我的命,不乐在其中的话我岂不是很吃亏吗?”洁思敏也报以笑容,
“完全赞成!”
看样子,凯利不得不承认了——这女人和自己是同一种人。他们同样都是了解战场,也深知挫折和遗憾的苦涩滋味。
可怜的是驾驶第十七号机甲兵的中士,他在这个小队的资历最浅。由于中央市饭店突然发出巨响,他接到指挥官前往查看的指令,便开始移动。
刚才那场大骚动,让中央市突然热闹起来。这里虽然不是住宅区,但并非一个人都没有。
只见各处都有窗户亮灯,从里面探出头来的人,或是看到自己(像一座小山的机甲兵)而吃惊的人,都鲜明地出现在驾驶座的画面上。
机甲兵在城市中行走,这件事本身就很难得一见,更何况是在中央市中心。他内心虽然紧张,但确实也戚到几分愉快。
他慎重地一步步前进,但脚下却感觉不太对劲。正当他想调整姿势站好时,已经来不及了!总重量达十吨的机甲兵失去平衡,应声倒地。
“怎、怎么回事?警报没有响啊?”
正当他讶异地想确认状况时,紧急出口从外侧打开了。
“啊……”
接触到外面空气的中士呆呆看着俯视自己的女子,和她的一头红发。他的鼻尖被枪口指住,固定身体的安全带一下子就被扯下来。还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中士就被赶出了自己的机甲兵。
“借用一下。”
女子无情地留下这句话,便隐身在驾驶座内。
刚才还属于中上的机甲兵,开始朝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卡尔·麦克森少校,人称“公牛”麦克,以标准历来计算即将满三十五岁了。二十二岁升上军官后,一直是第一线作战的强人。
他的相貌严峻、眼光锐利,堪称军人中的单人,为他赢得外号的雄壮躯体完全不让多余的脂肪有机可乘。少校那张脸虽然会把孩子吓得哭出来,但他平常个性温和,而且有令人意外的纤细之处。因为他的兴趣很特别,是烹饪与编织蕾丝。
一听到这些,绝大多数的人会当场冻僵,但少校本人却会坦然以对,声称那是训练手指灵活与培养耐性的绝佳兴趣。
这次任务一直让这位少校忧心忡忡,都这个时间了,十二军的直升机应该要抵达饭店上空了呀。一想到十二军即将迎接的命运,心情就很沉重。唯一的安慰是他们不属于自己所在的四军,应该做了充分的准备。
如果时问充裕一点,他就能给他们忠告,但这次的命令来得太突然了。少校本身接获的命令优先顺位相当于紧急状态,因此他是在慌忙中临时出动的,既没有得到详尽的说明,也无暇准备。
目前,少校已派出机甲兵包围中央市,少校本人则在行动司令部内留守。由司令部发出障碍波,隔绝饭店与外部的联系,确认进攻的特殊部队达成任务后,再行撤退。光是这样,竟然就出动了二十部机甲兵。
“真浪费……”他忍不住小声抱怨。“这次的任务真是令人难以理解啊。”
站在少校身边、担任副官的准尉可能是以为少校在对他说话,于是小声回答:“我知道对方是凶恶的匪徒,但是攻击中央市饭店真的没问题吗?”
“别说了,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命令。”话虽这么说,但少校心知肚明。这道命令是假的,准尉相信的是谎言。
“听说身体被占据的库亚财团总裁,以前曾经在联邦军服役,这件事少校知道吗?”
少校心想,哪有什么不知道的,他们曾是在联合演习中互争一二的劲敌。
少校听说那名女子的外号叫作“魔女”,是个红发魔女。据说是因为她在任何状况下都能够生还,还有她作战的模样,才被取了这个外号。
当时他早已听说十一军有个女怪杰,在演习中交手后,少校惊愕不已,内心暗自咋舌。
据少校所知,没有人的战斗能力能与她匹敌。不仅如此,她也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指挥官,很受到部下敬仰。也因为这样,上级对她相当忌讳。
少校认为,她将来大概无法升官出头。一个人要出头,除了实力和人望之外,还需要别的。更何况,她并不是士官学校出身的。
少校本身当然是毕业于士官学校,但他认为英雄不怕出身低,真正优秀的人才当然应该居领导地位(在士官学校出身的军人中,有这种想法的人相当罕见),因此也为她感到可惜。
他曾劝过她,为了将来着想,多少要顾虑到上级的感受。
搞了半天,她竟然是库亚财团的接班人,这整件事简直就像个笑话。上级的惊惧也就不难想见。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上级竟然要以这种方式来解决她,而且自己竟然也是帮凶。这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确定十二军进入标的。”
准尉的声责让少校回过神来,专心看画面。
少校所在之处距离饭店约有一公里,即使如此,透过各机甲兵送来的影像,司令部仍旧能掌握正确状况。
他看到士兵陆续自直升机上降落。少校的立场很复杂。身为军人无法违背命令,更何况这道命令表面上合情合理。
希望她能平安逃过这一劫。少校在心中这么想,但接下来画面上出现的情景却令他说不出话来。
准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惊愕地说:“刚、刚才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校了解准尉的心情,但这时候,连远在一公里之外的司令部都听到巨大的声响了。
这下麻烦了,这样一来,一般市民不可能不发现,
“第二部队进入饭店!”
听到传信兵的报告,少校啧了一声。少校不知道十二军特殊部队的指挥官是谁,但他对对方采取的行动抱持怀疑。
看他下的命令是“第一部队失败时,第二部队便闯入饭店”,而且下属也忠实地执行了。但那个指挥官对那女子究竟了解多少?
那可是个把饭店顶楼硬生生拦腰斩断的女人,这种人当然不会在有人来杀的时候乖乖领死。
想到这里,少校愣住了。
“准尉,所有机甲兵都在定位吗?”
“是,啊!十七号机移动了。”
“叫回来!”
“十七号机、十七号机!……怎么回事?”
再怎么呼叫都没有反应,而且不只如此,十七号机从显示所有机甲兵位置的画面中消失了,内建的信号机故障——不,是遭到蓄意破坏!
大为震惊的部下露出求救的眼神望着少校,一脸茫然。
麦克森少校也惊讶地张大了眼睛,但他并不慌乱。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这是所有可能状况中最糟的,但却像极了那女子的作风。
“把画面切换成‘地狱犬’的影像。”
再这样下去,司令部会无法掌握十七号机的动向。但是他才发下指令,传信兵便发出哀号。
“少校!这次是八号机!”
“什么?”
八号机同样没有回应,也从目前所在位置消失。这就在意料之外了,是另一机也被抢了,还是巧合?少校向十七号与八号之外的机甲兵发出告知,说这两部机可能已遭敌人夺取,一旦发现便牵制对方行动,必要时可发动攻击。但是为时已晚。
踪迹消失的两部机体,动作俐落得惊人。
少校只能听着哀号此起彼落的响起:
“四号机报告!腿部损伤!”
“二号机报告!遭到十七号机攻击!无法自行行走!”
“十五号机报告!无法战斗!”
所谓束手无策,就是这么一回事。
“还找不到位置吗?!”这下少校也焦躁地大吼了起来。
旁人也看得出传信兵的脸色逐渐发青,他试图分析“地狱犬”送来的影像,找出这两部出问题的机甲兵,但突然问他大大倒抽一口气,喘着大气说:“少校……”
“怎么?”
行动司令部里,包括少校在内的五人,全都倒抽了一口气。脸色发青的传信兵监看的画面上,出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情景。
机甲兵的枪口指着画面。而且,位置竟然就在行动司令部外。
“怎、怎么会……!”
“为什么这么靠近还没有发现!”
如今再说这些都太迟了。
把行动司令部压制得动弹不得的八号机,大胆地发出通信、
少校推开传信兵,亲自回答:“我是公牛麦克,你是魔女吧?”
机甲兵放下巨大的枪口,少校视此为回答,他正准备继续说话,通信画面却出现了一张男人的睑。
那名男子一脸打趣地笑着说:“抱歉了,少校,我是她老公。”
少校不由得又倒抽了一口气,这张脸他确实在新闻里看过,但和当时简直判若两人。
少校认为太空旅人不过就是寻宝猎人,都是一些没骨气、和地痞流氓没两样的下流人物,他甚至瞧不起这些人。
他看记者会时,发现这男人的态度真的就和他想的太空旅人一样,一副惫懒相,当时他甚至还为那女子的选择惊讶、惋惜,她竟然选了这种窝囊废当丈夫。
但是,现在画面里出现的那张脸却是无懈可击的,他露出傲视群伦的微笑。那不是讨好人的神情,也不是支配他人的神情,而是信守自己信念的神情。
男子缓缓说道:“伪装成军人来攻击我们的恐怖分子已经全部解决了,你的任务已经结束,解除通信障碍撤退吧。”
这是来自敌人的(而且是胡闹得可以的)撤退警告,让少校的部下愕然不知所措。
此时,另一位传信兵尖声说:“少校,有本部来的紧急指令!”
联络人下令要少校担任这次作战任务的准将。他得知特殊部队失败的消息,向少校联络,以下达新的命令。内容如下:
“叫机甲兵攻打中央市饭店,无论如何都要除掉恐怖分子。有必要的话,可以破坏整座饭店。”
真教人说不出话来。
“你的头壳里真的有脑吗?”
少校忍住这句话,以极其恭敬,且冷得像冰的语气回覆:
“阁下,非常抱歉,本小队无法执行该命令。目前没有任何一部机甲兵具有行动能力,所有机甲突然都发生‘故障’了。好几部机甲兵都在现场无法行动,想请示长官该如何是好?是否能派出回收队前来回收?”
这段对答是在他与八号机通信过程中发生的,所以画面中的男子笑得更开心了。
“老板是猪头,就苦了下面做事的人哪,少校。”
一点也没错——少校忍这句话忍得很辛苦。
他轻轻干咳一声,说:“库亚先生,我想请问一下,你所驾驶的东西是军方的公物,原本的驾驶应该是我的部下,现在是怎么回事?”
“抱歉,我老婆做事就是很粗鲁。你放心,两个都没受伤。这个玩具我会放在饭店附近还你。”
八号机稍稍举起手示意,然后真的朝饭店疟去了。
这时,少校所说的“全体故障”也不再是谎言,除了八号机与十七号机之外,真的全都无法行动了。
准尉铁青着脸面向少校。他脸上满是疑问,但少校却慢慢摇头。
“什么都别说,准尉,什么都不要说。”
少校向部下宣布作战结束并撤退。
当洁思敏与凯利回到饭店时,那里的战斗也结束了。
葛兰姆中尉与她的部下们确实是都市战的专家,也深信洁思敏一定会击退从屋顶来袭的敌人。更重要的是,既然他们遭受了攻击,通信障碍也已解除,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呼救。
她们虽然不至于砍掉一整层楼,但也破坏了每一座楼梯、电梯,在窗旁设了炸药,防御做得非常到位。
面对执意要上来的敌人,也毫不留情地布下枪林弹雨,逼敌人撤退。但现场仍留下了进攻部队的尸体,中尉的部下也有奸几个负伤,
米勒少尉不甘愿地擦擦被子弹擦伤的脸颊,恨恨地说:
“同样都是联邦军,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杰姆!虽然不知道主谋是哪个王八蛋,但请你一定要修理他!”
“包在我身上!”洁思敏用力答应。
戴安娜的通信就在这绝妙的时机进来了。
“刚才呀,我在附近的基地听到一些有趣的话喔。”
“你能重播吗?”
“当然。”
在场的女性纷纷投以“那女人是谁?”的视线,凯利一面苦笑、一面开放通信。
传来的是男子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激动,正在与某处通话。
“我、我受够了!我不要再瞠这浑水了。你说对方是女人,三两下就可以解决,我才……不,我拒绝。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答应库亚内部的,既然这样,你就自己动手啊!你要搞清楚,特殊部队几乎是全毁了!万一我被追究责任,你要怎么赔?——你去告诉库亚里头要那女人下台的人,叫他们下次靠自己!”
话声到此为止。
中尉等人面面相觑,洁思敏则偏着头问戴安娜:“你知道是谁吗?”
“这个……必须对照声音才知道,需要吗?”
“不了,现在先不用,辛苦你了。”洁思敏慰问戴安娜之后,关掉通信。
凯利的心情有点复杂,库亚内部的确有人要这女人的命。洁思敏听闻这个事实应该比自己更有感触,但她就只是笑笑地摇动她的红发。
“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海盗,先换衣服再说吧!”
“这种时候还要搞时装秀?”
“那当然。我们可是善良的一般市民,不能让别人看到这种样子。海伦,我们的衣服你有保住吧?”
“当然。”
凯利心想,这种事用不着回答得这么干脆笃定吧。
一夜过去了,中央市的市民非常错愕。不仅是市民,联邦委员会、联邦警察也讶异不已,联邦军更是震惊。
可说是本区象征的中央市饭店完全化为残骸,而假冒军队的“恐怖分子”陈尸累累,这可是轰动联邦的一大事件。
媒体质疑那些死者是真正的军人,但军方当然全面否认。
库亚夫妇在本应绝对安全的中央市中遭到歹徒如此大胆攻击,他们在接受媒体访问时表示,他们对此完全没有头绪,并深深感谢葛兰姆中尉等人的杰出表现。
“多亏中尉等人勇敢应战,我们才能平安无事,随行人员也没有受伤,真的万分感谢!”
“我们想对派遣中尉作为随扈的联邦军,致上由衷的感谢。”
夫妻双双表达了内心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