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隔天放假的缘故,星期五晚上都会玩得比平常还要晚。虽然也喜欢学校,但因为隔天不用上课的放松感,让人抗拒不了诱惑。
如同以往,跟和彦等人在高架桥下的场地打完篮球后,一行人就直接杀到KTV去,唱到将近深夜十二点。
正如玲人所预测,第二天和彦如同往常般到学校也像平常一样的迟到。
和彦对于在吉野家晕倒的前后情形,似乎完全没印象。他只记得跟朋友分手后,与玲人来到大街上也就是遇见怜之前的事情。玲人虽然很想问他失去的那段记忆,却因脑海中浮现怜的恐吓,以及和彦晕倒时的影像而忍住不问。反而遭受和彦抱怨躺在病床上有多无聊的疲劳轰炸,最后还被他用「你的心情我能了解」这样的话来安慰,同时被拍打肩膀。
跟和彦他们分手后,步履蹒跚地走在深夜街道上的玲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当然打球与唱歌也很累人,然而此时的叹息却非疲劳所致。
原以为已经习惯夜晚的喧闹,然而最近却感到厌烦。国中时代的学长传来一则「我们在路边演唱,有空来看看哦!」的简讯,却完全不想去。只有像是在打篮球、唱KTV这种快乐的事情时,精神才能集中,才能把繁杂、恼人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所以他喜欢做这些事。像这样一个
人静静地走在杂沓的人群中,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些有的没的,尤其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因此他厌倦了这一切。
唉~他又叹了一口气,然后把快从肩膀上滑落的包包拉好,并整理了一下制服上衣。
今晚又是个闷热的夜晚。或许也因为刚运动过的关系,手臂等处湿湿黏黏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真想赶快回家洗澡。
已经过了深夜十二点,路上行人不多。要在这种时间遇到熟人,机率恐怕不大。尤其是遇见让自己心情变郁闷的罪魁祸首,机率更是微乎其微。
「」
玲人站在一名身穿黑色T恤、卡其色工作裤的人面前,面有难色。这个人穿着跟上次见到时差不多的装扮,看来她应该喜欢做这样的打扮。
看到玲人的怜,立刻露出在学校时的甜美笑容,然后视若无睹般地走过玲人身边。
「等一下。」
他不头恐惧的心情,与她正面相对。
怜的笑容依然不减。
「在校外看到我,请你装作没看到日前我应该给过你这样的忠告吧?」
「不过我觉得事情还没说完,趁此机会妳就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吧。」
「什么事情?」
「当然就是,朝摫妳究竟是什么人?」
「很遗憾,我不想谈论这件事。」
「就算妳不想说,但对我而言这可是件重要的事。就算是强迫,也一定要妳说出来。」
这个地方不是学校。只要不遇到熟人,就可以逼问她。决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他又绕到正打算离去的怜面前。
怜的笑容中多少带着怒气,她加快步伐离去。玲人没有绕到她前面,而是默默地跟在身后。
「」
「」
就这样大概走了两百公尺。再也受不了的怜,回过头去。
「你打算跟我跟到什么时候?」
虽然笑容不改,但看起来有点牵强。
「直到妳愿意告诉我。」
「你这样很像跟踪狂耶!要是再跟着我,我就叫人啰!」
「想叫就叫吧!唉,既然要叫,干脆报警好了,这样还可以问出妳的身分。」
「」
怜瞪了他一眼后,再度迈开步伐。玲人继续跟着她。
「你真的很难缠耶。」
「平常我是不会这么难缠啦!好歹我也是时下的年轻人,做事情总是只有三分钟热度。不过这次是关乎到全校师生的安全,我也只能这样啊。」
「你想当正义使者吗?」
「怎么可能咧!只是希望我喜欢的环境能够维持原本的和谐安详罢了。」
这是他真正的心愿。
「我也没有要破坏的意思。」
「能相信妳吗?」
「请你相信我。」
「不可能,除非妳把事情全部说出来。如果妳真无恶意,应该能把事情解释清楚吧.」
怜停下脚步,转头瞥了玲人一眼,又立刻继续往前走。
「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不要。」
「死心吧你。」
「不可能。」
「你死心吧。」
「不。」
「死心吧。」
「不。」
「」
两人一面走着,一面重复着这种愚蠢的对答之后,怜又再度停住脚步,不发一语。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玲人发现她的肩膀似乎正小幅振动着。
「怎么了?妳放弃啦?」
「你」
「嗯?『你』什么?」
因为没有听清楚,他绕到前面与她面对面。
「你够了没!我已经说过,我并没有恶意,也不想做任何解释!而你竟然像个跟屁虫似地缠着我不放!难道你是在街头地上被人踩到的口香糖吗?也不想想是谁害我啊!」
发现因自己的大音量而双手捣住耳朵、吃惊得嘴巴张得老大的玲人的视线,她立刻咳了一下,再度露出一如往常的平稳笑容。
「请你死了这条心。」
「不不不不!妳再继续演下去,也只会让人觉得很假!」
看到玲人不停地用力摇头,怜发出因失败而不爽的咋舌声,并没有恢复她一贯的冷静。
「果然不出我所料,妳脾气不好。」
像这样被戳中死穴时,她的反应也跟平时的她有着天壤之别。
「你的这句『脾气不好』让我觉得很不爽。啊,对了!可恶!都是因为玲人你死缠烂打,让我感到非常不爽,才害我不自觉露出本性!」
可怕的责任推拖。
「妳看妳现在还直呼我名字咧。」
「你少啰唆!我直呼你名字又怎样!?」
看来她是真的很不甘心,感觉都快槌胸顿足了。看到这样的怜,玲人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她,真是个烂好人。
「啊妳的个性是装出来的这件事,我不会在学校到处宣扬的,妳放心啦!」
话才说出口,就遭来一阵白眼。
「干、干嘛啦」
「被你说成那样,对我来说根本没啥意义!」
「?」
看来她似乎也有她的苦衷。
瞪了玲人一阵子之后,怜突然双肩一垂.
「唉,算了。一切都要怪我自己,一直怪你也没用,虽然你也有错。」
「我也有错?」
这句话惹恼了玲人。
「再见。以后在校外遇到我时,绝对」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就此打住。好像是发现玲人后面有什么东西,一脸惊讶。
「过来!」
「喂、喂!?」
玲人虽想回头,却被怜抢先拉进一旁的狭窄小巷里。小巷又窄又暗又脏,还发出一股奇怪的臭味。虽然是从大街拐进来,但里面却完全不同。
「干、干嘛!?妳把我拉进这里做什么!?」
「安诤!」
她把玲人往里面推,自己藏身在电线杆后面。
「?」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不过玲人却不敢违抗她恶霸强硬的态度。于是蹙着脸忍受那股异臭,动都不敢动。
「哎哟喉咙好痛」
「谁叫朋香妳一直唱!还紧握住麦克风不放。」
「很久没唱了咩!其实你们也很想听听我天籁般的歌声吧?」
「啥米~~天籁般的歌声?妳那也敢说是天籁般的歌声?」
「干嘛!明明就是,不是吗?」
「唔这该怎么说」
一群哈哈大笑、穿着各种制服的高中女生,吵吵闹闹地走过玲人他们面前。其中一个人是同班同学朋香。
「这么晚了那家伙竟然还在外面鬼混。」
其实我也没资格说别人。玲人如此低声呢喃着。
怜躲起来,似乎是为了不被朋香发现,但眼睛却一直追逐着朋香。
在一旁看着她侧脸的玲人发现,眼光追逐着高中女生的她,表情看起来好像非常寂寞。其实应该说是一脸羡慕。
哦,原来如此。
他脑海中浮现出极为简单的图解。
既然她为了不让外人知道她的存在,而对人施予暗示之类的东西,也就表示校外没有人认识她。就像刚才跟和彦他们玩在一起的玲人,以及刚刚经过他们前面的朋香,她不可能在校外跟其它同学玩乐。
这样太无聊、太寂寞了。
他对怜的警戒心及因不可解所产生的恐惧虽然没有减少,至少知道目前的状况非她所愿。
在叽叽喳喳的高中女孩们离去后,怜背靠着她所隐身的电线杆,安心地吐了一口气.
「可以出来了。」
玲人挥手,做出她们已经走了的手势。
「被发现的话会很糟吗?」
怜蹙着眉看着不肯离去的玲人,拨着头发,没什么自信地回答道:
「我一个人被看到也没关系,因为她们只会把我当成『路人甲』。」
接着又说:
「但如果跟你在一起就惨了。你动动脑筋想一下嘛!朋香如果遇到我跟你在一起,她一定会跟你打招呼。看到我,她一定会问你『迷个人是谁?』这时,你要怎么回答?在校外,朋香根本不认识我。」
当然不能回答「她是跟我们同班的」如此一来,只能随便编个谎言了。
「我会用『她是我的老朋友』来敷衍她一下。」
「那样是不行的,我施予的暗示是『在校外忘记有关朝摫怜的一切』.简单地解释就是关于我的记忆,一定要像盖上白布般,完全看不见才行。不过,并没有规定不能带进来自校外的记忆,所以在学校的时候,『同班同学朝摫怜』及『玲人的老朋友朝摫怜』,两种记忆会混杂在朋香的脑海中。就这点来看,怎么想都很矛盾吧?」
「所以妳就让人被送进医院吗?妳这个人真的很狠耶!」
的确,同一个人却有两种不同的认识,脑袋会混乱也是理所当然。原来和彦晕倒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啊。因为玲人掀开那块记忆的白布,所以「认识朝摫怜」与「不认识朝摫怜」两种记忆在和彦脑中产生冲突。
「我在施予暗示时,原本就没料到会出现像你这种发现事情不太对劲的人。因此施予的暗示并不强,我根本没顾虑到万一发生矛盾该怎么办。」
「对妳来说,施予暗示是极危险又无可奈何的一件事吧?这样一来,妳也不能在校外交朋友,不是吗?」
就算是跟不是念滴草高中的学生交朋友好了,彼此还是住在同一个城镇里。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难说。
被一针见血的道出,怜露出痛苦的表情。
「没办法呀!因为那是我的目的。」
怜的这番话令他感到纳闷。
「我就是不清楚妳的目的,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想跟你解释。你就别理我,好好过你的高中生活。这也是为了彼此好。」
她不耐烦地说着这些话。
「班上有身分不明的人物,我怎能坐视不管。」
「上次你也说过同样的话。」
怜冷冷地抛下这无趣的感想后,不同于一直赖着不走的玲人,她随即准备离开。
「喂、喂!」
玲人担心若是让她逃走,自己再也无法了解实情。他希望能当场把疑惑全部解开。
「别走!事情还没说完呢!」
虽然想叫住她,但怜依然不予理会,头也不回地往大街走去。
「不是叫妳别走吗!」
他抓住怜的肩膀。
被抓住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宛如触电般弹了一下。
「请你不要」
说着的同时,她将身体往后一转,整个人窜进玲人伸出的臂弯之中。
「随便碰触我的身体!」
接着,她利用转身时的反作用力,用手肘顶了他的侧腹。玲人连闪开的机会都没有。「咚!」的一声,强烈的冲击传遍了体内。
「哇呜!」
侧腹是人类很难锻炼的一个弱点。玲人的身体连弹都没弹开,就直接跌坐在地。痛楚与打击让他无法呼吸。
「啊啊」
「妳干嘛!」他只发出这句抱怨,并没有还手。站不起来的玲人,只能狼狈地瞪着正低头俯视他的怜。他很气自己刚才竟然有点同情她。
「这一切都要怪你自己。」
「唔!」
虽然很想对她大吼「碰个肩膀有什么好生气的」,但还是发出念咒般的苦闷声音,强忍气愤难平的情绪。
「你那是什么眼神!?是不是想再挨我一拳?还是要我折断你一只手臂?」
玲人发现她并不是威胁、恐吓,或是开玩笑,她是认真的.此时,他的脑子里并没有「想逃」的念头,而是思考着如何报复。挨女人揍,实在是太没用了。
「对了,还是让你彻底知道什么叫做可怕。这样一来,你」
怜才刚跨出一步
「住手。」
突然有个男人站在他们两人中间。
此人的出现只能用「突然从地上冒出」来形容,还无法正常呼吸的玲人脑袋里浮现出「瞬间移动」这个老掉牙的词汇。
此人最大的特征,就是毫无特征,看起来就像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上班族。正值青春期的玲人难以判断他的年龄,看起来年纪大概从三十出头,甚至到五十多岁都有可能。
「要是再伤害这名少年,妳可能会上警局哦!而且他是妳的同班同学吧?这么做,也会影响妳的高中生活哦!」
「你是监察官吗?竟然在旁边偷看!」
怜的神情明显比对待玲人时更为不悦地对男子抛下这句话。就连玲人也看得出,她是真的非常痛恨男子的行径。
男子一派轻松地说道:
「这是我的工作。妳会怎么样其实根本不干我的事,不过妳的行为若是抵触该时代的法律,我就有义务劝告提醒妳。规则就是这样。妳目前的行为相当于伤害罪。」
「这种像在讨人情的话,你还有脸说出口!把我送到这鬼地方的是你们耶!」
「事情会演变成这样都要怪妳自己吧。」
「怪我?开什么玩笑!是你们硬把我送来的!」
怜的脸因愤怒而扭曲。
「就算如此,那又怎样?『时间的意思』所决定的事,妳都要乖乖的听从。『毫无利用价值』的妳,只能以这种形式发挥作用.妳应该要高兴,而不是生气。」
「鬼才高兴!」
情绪激动的怜踢了男人一脚。
不过她并没有踢到。刚才明明近在眼前的男子,身体竟然拉开了数公尺远。看来他真的会瞬间移动。
「别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唔」
怜用杀人般的眼神,狠狠地盯着男子,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男子从背后叫住她。
「基于高层的决定,我准备要对这名少年做一些说明,不知何故,好像独漏他一人没有暗示到。上面也不希望这种混乱的场面再度发生。」
「『不知何故』?哈,真好笑!当然是『时间的意思』失策吧!」
「不准妳冒渎『时间的意思』。」
听到怜的嘲笑,男人以冷冷的声音反驳。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紧绷了起来,完全不顾抱着侧腹、双膝跪在肮脏柏油路上的玲人。
怜率先打破了这股紧张气氛。
「如果你想对他说明,请便。不过,唯有第三项绝对不要提到,反正也没有必要告诉他。要是胆敢说出来,我绝对会宰了你!」
「嗯,好吧。但我这可不是屈服妳陈腔滥调的威胁哦!而是尊重妳的意思。」
「你们只会这样,其实根本看不起我们!」
「这是理所当然的。」
「理所当然个屁。」
怜无奈地说完这句话后,消失在黑夜中。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玲人愣愣地呢喃着。
虽然侧腹挨了一击,感觉却很舒畅。这完全不合逻辑。
「站得起来吗?」
「应该可以」
男人虽然站到玲人前面,却没有伸手扶他。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既然要说明,就说清楚。」
「我不太满意你把我们跟朝摫怜视为同类不过在你看来,或许完全一样。」
玲人缓缓地站起身,正拾起制服、书包时,男子到大街上的自动贩卖机前投币,买了两罐咖啡。然后把其中一罐递给玲人。
「你想听吗?」那罐咖啡仿佛代替男子询问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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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仅是对监察官,还有对于背后的操控者的愤怒,支配着怜的心。这件事一直在怜的心中纠结、缠绕着,让她不得不在意。
因此,现在怜十另后悔自己欧打了玲人。
原本并没有要打他。自己不想伤害学校同学的这番话绝非谎言,而且其中当然也包括玲人。话虽如此,自己还是动手打了他。她恨自己失控的身体。
怜既非精神洁癖,也不是那种对男性极度不信任的女孩子。
既然如此,为何会动手打他呢?
正确的答案就是「因为玲人的关系」。因为玲人碰了她,所以她身体反射性地拒绝。
不过她绝对不是讨厌玲人。
「可恶」
她痛恨这纠缠不清的难题,且对自己的暴行感到后悔、责怪自己没用。
有机会向玲人道歉好了。不想想还是算了。就算我这么做,也不会有什么帮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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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不会认为我跟朝摫怜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在离大街不远处,人烟稀少的公园长椅上坐下的男子开口说道。
「这个嘛」
玲人并没有跟他一起坐在长椅上,而是站在男子前方,拿着冰凉的罐装咖啡冰敷遭怜殴打的侧腹。
「我这个人脑筋也没有僵硬到,都已经发生了那么多怪事,还不相信这世上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存在。」
听到玲人的这番话,男子点头。从怜的话中听起来,应该称呼他为监察官吧?他到底在监察什么啊?
「我现在要说的话,本来不应该告诉你的而且,说不定你根本无法理解。」
后面的那句话,似乎带着轻蔑之意,让玲人有点恼怒。
「那干嘛还跟我说?」
「我刚才也对朝摫怜说过,不知何故,你没有被暗示到。原本应该要重新暗示的,但因为你对朝摫怜的记忆过于深刻。没想到你们之间的关系会这么深厚。就算现在对你施予暗示,也无法期待效果会有多大。老实说,暗示其实也没多强。」
玲人点头听着监察官的话。
遇到怜之后,发生了不少怪事。现在要他全部忘记绝不可能。他和她并非在一般的状况下认识,而是在一般绝对不可能的情况下相识。
「无法暗示是相当严重的问题,而且也不希望你的怪异行为继续下去。我想只要你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应该就不会在朝摫怜身边徘徊吧?」
「在她身边徘徊?我」
「你想说『没有』吗?可是你刚才在路上遇见朝摫怜时,并没有装作不认识。这样的行为对我们来说是极大的妨碍。」
「妨碍?」
又是一句令人火大的话,他思考着话中的含意。
「对于朝摫怜的刑罚执行。」
「啥?」
对于监察官不加思索所说出的这句话,玲人竟然像个呆子似的反问。
「你耳聋了吗?我说『对于朝摫怜的刑罚执行』你可能会妨碍到这件事。」
「刑罚?」
「她是囚犯。」
「等等!所谓的囚犯,不就是蹲铁牢吗!?什么刑罚啊!?」
玲人听到这奇怪的话,当场大吼着。监察官被他的大嗓门吵到难过地皱着脸,接着喝了一口咖啡后,表情缓和了许多。
「这种甜死人不偿命的东西,古人竟然喝得下去。这糖分根本就是要人生病嘛!」
「古人?」
「是啊。对我和朝摫怜而言,这个时代是过去。」
监察官站起身,将容量还有很多的罐装咖啡丢进垃圾桶里。
「我们是距今约五百年后的人。朝摫怜是被判『流放过去』的罪人。她必须在这个时代度过她的余生。」
「啊!?」
听到这么离谱的事情,玲人又大吼了。
「等一下、等一下!什么意思啊?」
「不相信我们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吗?可是,这个时代的人类有办法对一所高中的全体师生施予暗示吗?」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流放过去』这件事!」
「诚如字面意义,就是未来的人类流放过去的刑罚。你们这个时代是没有,不过更古早以前,不是有流放荒岛的刑罚吗?把它当成是类似的刑罚就好。」
「什么东西啊!」
「我不强迫身为古代人的你去理解这件事。只想让你知道,朝摫怜是被判这种刑罚的犯人。」
监察官的每句话都让他听不下去。不要说是怜了,连玲人也很想踹他、踢他,甚至捶他。
「暗示跟刑罚有什么关系?」
「跟『流放过去』没有直接关系,而是跟其它刑罚有关。」
还有啊!?
光是流放过去就已经够惨了,竟然还有其它刑罚。怜有这么罪大恶极吗?看起来不像呀!
「她的第二项刑罚就是『孤独』暗示就是为了这个。」
「孤独?」
「诚如字面之意,朝摫怜在这个时代必须孤独一人。在校外,没人认识朝摫怜。就是这样。」
「这么阴险的事你也敢做!?把她送到这个时代,就已经够狠了吧?」
被送到完全不同的世界,已经算是很重的刑罚。
对于玲人的问题,监察官立刻瞇起眼睛,像是在思考似的。
「被送到哪个时代,跟罪的轻重没有关系,单纯只是『时间的意思』把犯罪者送到适合他的时代罢了。就算犯了同样罪行,有的人会被送到五百年前,有的人会被送到一千年前。刑罚的轻重是以『孤独』刑罚的时间多寡调整。而朝摫怜是到高中毕业为止。」
朝摫在高中毕业前都得那样啊!
知道怜的高中时代将会一片黑暗后,玲人虽然很生气,但嘴巴却又问了另一个问题。既然怜不想说,也只能从他这边打听了。
「顺便问你一下,『时间的意思』是什么东西?朝摫刚才也稍微提到过。」
「就是神。」
监察官立刻答道。
「神?」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词汇,他愣了一下。
「『时间的意思』掌控所有关于时空的情报、信息。其会演算该把朝摫怜这样的罪犯送到哪个时代,并且操作时光机,甚至还会预测未来会怎么样。」
他从监察官身上,看见宛如在大声赞叹伟大天神的信仰者般的恍惚。虽然觉得思心,但玲人还是仔细思考监察官的这番话,推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演算、控制机械、预测
「那不就是跟时间有关的计算机吗?」
听到玲人的解释,监察官不悦地蹙着眉头。
「别用这种庸俗的字眼来形容。对时间的不确定而感到不安的我们,其会给予明确的指示,这不就等同于神?而且又不像基督教、佛陀那样只是个暧昧模糊的偶像。五百年后的世界确实有『时间的意思』存在。」
玲人脑子里想象着一群人对家里的计算机膜拜的画面,不禁觉得愚昧可笑。
「脑袋有问题啊!拜托别把人做的东西当神啦!」
「神都是人想象出来的吧?这比不管怎么膜拜,都不会施恩的神来说,要有价值多了。」
「我觉得都差不多。」
对于不相信世界上有圣诞老人的玲人来说,他完全无法理解监察官的话。
「算了。我不想跟你讨论宗教。」
「我不希望你变成执行朝摫怜『孤独』之刑的障碍。」
监察官似乎也发现无法得到玲人的理解,于是再度重申重点。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乖乖听你的话吧?」
「我是没有拘束你的权利,不过现在你知道我跟朝摫怜的真实身分,应该也知道暗示的威力有多厉害了吧?与朝摫怜接触时,切记要特别小心,否则可是会危害你周遭朋友的。」
「连你也威胁我啊!」
「这不是在威胁你,我只不过是陈述事实。话说回来,一开始若是也有暗示到你的话,事情就不会搞成这样了。」
「你是在怪我吗?」
听到对方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玲人激动了起来。然而,监察官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因为想不到其它原因。」
开什么玩笑!
「我先告辞了。」
办完事的监察官准备离去。
「等等!我还有问题还没问完。刚才朝摫不是要你别提到第三项吗?她还有刑罚吗?」
监察官停住脚步。
「有是有不过她要我别说出来。既然如此,我就不应该告诉你。而且」
「而且?」
「不,没事。那跟现在的你没有关系。就是这样。告辞了.」
玲人非常好奇。不过在他想继续问下去时,监察官已消失不见。
「瞬间移动啊如果我也有这种能力,就不会迟到了」
虽然嘴里如此咕嘟哝着,但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朝摫是罪犯?因刑罚而被送到过去?她为了履行孤独这项责罚,对全校师生做了危险的暗示?未来世界的神明是机械?
这一切都很愚蠢、可笑,令人脑火。
「开什么玩笑!」
「咚!」的一声,他用力地踹了刚才监察官坐的那张长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