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学期开始的第一天,在早晨的班会上,导师门胁发给每个人一张纸。
写着「未来志向面谈」几个大字的纸上,只有填写第一志向到第三志向的字段,以及希望面谈时间的字段,设计得非常简单。这大概是门胁亲手做的吧。
……未来志向?
怜坐在自己位于最后一排的座位上,拿着纸思考着。脑中只有大概是今后应该前进道路的意思,丝毫没有具体的影像。
门胁确认所有学生都拿到他发出去的纸后:
「我想你们在国中的时候,应该也有过几次类似的面谈,我希望利用放学后的时间跟大家一一面谈。」
学生们不是跟座位附近的同学相望,要不就是低声讨论,教室里变得有点吵闹。
「我知道你们才一年级,还没有认真思考过未来。要是能写出比升学或就职这两种选择更深入的内容,那就太感激了。但也不需要太勉强,总之,写现阶段想的未来志向就好了,毕竟你们还有两年。」
升学或就职。换句话说,要跟导师讨论从滴草高中毕业后,想做什么事,以及要怎么做吧。
朋香举手发问:
「老师,非得写三个志向吗?」
「没有就不用勉强写,第一志向也是。这种家伙每年总会出现一两个,我早有心理准备了。几年前,我教的学生当中,有个家伙在第一志向写『可爱的新娘』。真的是服了她,才高中一年级就希望从事供三餐还附午睡的永久工作,这样哪还有教她的意义啊?」
门胁这番不知是真是假的话,让学生们发笑。
「还有上原,拜托妳别写什么『赌场组头』之类的喔。虽然我很希望自己的学生可以圆梦,但那种会触法的梦我可不支持。」
「唉呦,好像我嘴边总挂着钱、赌博、钱、赌博一样嘛!」
「我有说错吗?」
「哇啊,你这老师真过分!」
朋香一展现她拿手的假哭,教室的气氛更加沸腾。
同学一阵欢笑后,朋香突然停止假哭。
「那老师高中时的梦想是?」
「当然是当老师啰,而且要在这个城市当老师。」
「什么嘛,竟然是地区限定的梦想。」
「被正式被采用的话,就算要转职也不用离开这个市。而且公务员的收入也稳定,偿还贷款也比较不用担心,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职业。」
「贷款?」
「人家想要有自己的房子嘛。」
「哇啊,这个答案一点也不好玩,亏我还期待能听到是『因为喜欢高中女生』这种让人开心的答案呢!」
「就算那是真的,我也没笨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朋香和门胁充满搞笑的对话持续着,但怜几乎没在听。
她大半的意识都集中在手上的那张纸。
在高中时期,就算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不留级念个三年就可以毕业。也就是说,只有三年的高中生可以当。三年是长是短因人而异,不过「结果」都是一样的。当然,对怜来说也不例外。
怜没有想过,从滴草高中毕业后的事。
怜只要待在这个时代,就得面对被束缚的命运。和玲人的结合也是其中之一。说也奇怪,她竟会想象这个她应该很抗拒的命运。但是,除此之外却从未想过未来。
在未来,光是活下去就够累的怜并没有自由。对那样的怜来说,自由是件奢侈的事。因此当「孤独」之刑消灭时,监察官对她说「想去哪间高中就去吧」,这让她十分困惑。怜从来没有面对过心中那股想做这个、想做那个的心情,她连怎么探索自己的内心都不知道。
那样的怜是不可能思考自己的将来。
将选择大略区分,不是就职就是升学吧。工作的自己,或是继续当学生的自己。
两年半后。两年半后的我就不再是高中生。之后的我?会是怎样的人呢?
怜脑中毫无影像浮现,她只想到,在未来世界当街头流浪儿的自己,以及在滴草高中当高中生的自己。虽然强迫自己想象从滴草高中毕业后的自己,但脑中的屏幕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显现不出来。
什么都看不到……
怜不自觉的差点捏烂手上的那张纸。
在中午之前,怜一直在思考将来的事,因此上课都在发呆。往常总是会确实抄写的笔记,却连一半也没抄完,所以不得不在午休的时候,跟仁美借笔记来抄。
「真难得呢,朝槻同学竟然会向我借笔记。说不定这还是第一次吧。啊,笔记明天再还我就可以了。」
「抱歉,妳帮了我个大忙。」
怜顺应仁美的好意,将笔记本收到自己的桌子里。
「那我们去餐厅吧,动作不快点就会没位置喔。」
在朋香的号令下,前往学生餐厅。
没有空调的走廊十分的闷热,虽然从敞开的窗外吹入暮夏的微风,努力的想缓和这股闷热,但似乎没什么成效。
「不过,真的很稀奇呢。以前我总是站在自己或鸣濑的立场跟怜借笔记,今天虽然没上体育课,但身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朋香担心的表示关心。
怜为了让她安心而露出笑容。
「因为在想事情,结果不知不觉就下课了。」
「想事情?」
「我在想早上拿到的那张纸,一直在想该写什么好,所以才没办法集中精神上课。」
听到怜的话,朋香和仁美相互对看,接着啊哈哈的笑了出来。
「不愧是朝槻同学,妳还真认真呢。我们又不是三年级,那种东西随便写写就好了嘛!」
「对呀,我早就写好了呢!」
仁美说得没错,怜她们不过才一年级,没必要想得这么严肃。不过,从没想过自己未来的怜,却只能交白卷或是写「不知道」。
怜只能把他人决定的命运看成检查重点,除此之外,就只描绘出看不到终点的马拉松般的未来,对于这样的自己,她觉得很丢脸。
「朋香写了什么?」
「咦?我吗?」
因为突然被问到,朋香吃惊的瞪大眼睛。
「如果是之前,我说不定真的会写『可爱的新娘』。」
她害羞地嘿嘿笑。
「我应该会写升学啦,不是大学而是专门学校。虽然还没告诉我爸妈,可是我对时尚相关工作很有兴趣。」
「喔,我还是第一次听妳说。」
仁美有点惊讶。
「虽然还不太明确,但我觉得那样应该挺不错的。」
「是喔,我也不觉得朋香会想做平淡无味的事务工作,我倒是认为妳挺适合走服务业的。」
「那也不错,但就算从事服务业,我也希望能跟服装产业相关。仁美,妳写了什么?银座俱乐部的妈妈桑?」
「朋香,妳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我说错了吗?」
「那是当然的啰……这个嘛,现在还没有特别想做的工作。」
仁美抬起下巴,稍微往上望。
「我爸妈好像希望我早点结婚,所以,高中毕业之后,大概会逼我一直相亲吧,但我根本不想结婚,我想要当个独立自主的女性。就算结婚,也希望由我工作,让先生在家当专业煮夫呢。」
「哇,这挺像仁美的风格呢。」
仁美挺起胸膛,对朋香插嘴所说的话表示赞同。
「所以,我必须先上大学,取得大学学历及资格,毕竟女人站在第一线工作是很辛苦的。」
两个人都在思考着自己的未来,而且能清楚的描绘。虽然平常上同样的课,一起聊天、游玩,但两人跟自己的差异却是如此明显。是因为这两个人很特殊吗?还是大家都像这样思考着自己的未来呢?
先问看看玲人吧,但在学生餐厅用完餐,回到教室时,玲人并不在教室。看到终于来学校的和彦,怜便抓着他询问:
「和彦,你有看到玲人吗?」
在座位上发呆的和彦,睡眼惺忪的看着怜。
「玲人?刚刚好像说要去一班。」
和彦边打呵欠边回答。
「是喔……」
怜失望的垂下肩膀。
「想要爱的告白吗?」
和彦脸上浮现轻浮的笑容。他这个人就算刚睡起来,脑袋还是不正经。怜投以冷淡的视线。
「别开玩笑了,我只是有事要问他——对了,和彦打算在未来志向面谈调查表上写什么?」
「未来志向……?啊啊,妳说这个吗?」
和彦东翻西找的,终于从抽屉里拿出早就皱成一团的调查表,他兴趣缺缺的挥甩那张纸。
「随便写写不就好了?」
「朋香她们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但还是想知道其它人是怎么想的。」
「嗯——我没有很认真在想啦,不过,应该会就职吧。因为我不想再继续念书了,老实说连工作我也嫌麻烦,但总比读书好。而且只要工作就有钱赚。」
和彦说完这些话,就握着未来志向调查表,趴在桌上睡着了。
连和彦也看到自己的未来吗?
怜更加的不安。
她也问了其它几个同学。
「未来?我希望可以靠推甄进入本地的公立大学,要是能顺利当上公务员那就更好啰。」
「必须继承家里的事业吧。我爸的工作?他是医生啦。所以,他们说不管怎样都要我上医大。但老实说,我根本不想当什么医生,可是如果我不继承,那间医院大概会关门吧。」
「我的未来志向?希望成为音乐表演工作者啰?礼拜五跟六的晚上,要在街头表演呢。」
「咦……?未来志向?是有想要做的工作啦……但不能跟别人说耶。不行不行,我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所以也不能告诉朝槻同学。」
「其实我是想升学,可是有经济方面的问题,所以还不确定。」
升学、就职或其它的选择以及希望能够成真的梦想。虽然不想,但就算不情愿也得做的工作、未经思考的梦想、脚踏实地的将来、坚定的决心、不明确的方向性、还在犹豫的叉路。大家的未来真的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不过,班上没有一个人完全看不到将来。
只有我?只有我完全看不见未来。
这阵子,怜觉得自己已经跟这个时代的朋友混熟且被大家同化。在到这个时代才学会的街头篮球也表现出色,在河边草原放烟火也玩得很尽兴,连泳池都去过了。这些对这个时代同年龄的人来说,都是自然会去做的事情。她心想,如果能做到那些,就表示自己也能变成这个时代的人。不过,在规划未来这件事上却有显着的差别。
我果然和大家不同……?
怜的胸口同时涌现焦躁感和疏离感。
一直到第五节上课铃声响起,玲人才回到教室。因为第六节要换教室,所以怜没有时间问玲人的未来志向。
打扫结束返回教室时,玲人的书包还在桌上,怜犹豫该不该等他回来。
玲人大概也会说「随便写就好了」吧,而且就算问玲人的未来志向,那也是他的选择,不可能拿来参考,怜也不打算参考。但还是想问看看。十年后跟自己的命运有交点的玲人,应该会帮自己指出方向,或许这只是怜擅自怀抱的小小希望。
直到教室空无一人,玲人还是没回来。
大概是在哪里,跟其它班的朋友聊上瘾了吧。虽然想去找他,但为了问这件事去打断玲人的谈兴,即使是怜也会犹豫该不该这么做。今天没听他说会去高架桥下,因此怜决定在教室等候玲人回来。
门窗关闭、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教室,平常有三十个同学会觉得温度刚刚好的冷气,现在却觉得好冷。怜关掉冷气开关,把门窗通通打开。冷气立刻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残夏夕阳特有的温热空气占据整间教室。
已经习惯了冷气的凉爽空气的怜,身体立刻开始对这股热气产生倦怠感,不过,怜觉得这样也很舒服。
怜坐在玲人的桌子上,两脚如钟摆般晃动。
向前、向后、向前、向后。
晃呀晃、晃呀晃、晃呀晃、晃呀晃。
不断重复同样的动作。不过,身体并不是机器,不可能分秒不差的循着同样轨道移动,也不可能永远不停止。
时针都过了四点,玲人还是没回来。
取而代之的,是刚转学过来的七绪真依。
「啊……」
大概没想到这个时间教室还会有人在吧,真依惊讶地看着怜。
「妳还在呀?」
真依的座位在玲人后面。大概是回来拿书包的吧,真依朝怜的方向走来。
「对了,像这样好好讲话好像是第一次呢。再次请妳多指教,朝槻同学。」
「啊、嗯嗯,请多指教。」
怜从没跟这位刚转学过来的少女交谈过,大概就只有在前天写换位子签条时,稍微有点交谈。不过,大概是因为她和玲人的座位在前后吧,两人似乎很快就混熟了,昨天玲人还带她去图书馆。虽然这些小事让怜莫名感到无趣、心情变得不愉快,但真依本身一点也没有错,既然变成同班同学,就尽可能的想好好相处。
「妳去哪了?这个礼拜应该不是真依负责打扫的吧?」
真依露出有气质的笑容,回答怜的问题:
「因为转学手续有点问题,被门胁老师叫去。」
「是吗?转学也挺辛苦的。」
「没那回事,我是『确实办好所有手续之后才转过来的』。」
事后回想,真依这时所说的话,有点讽刺的味道,但此时的怜完全没察觉这些许的恶意。
怜只是「是喔」的低喃。
真依从抽屉里拿出课本和笔记本,塞进包包里。
「朝槻同学要等鸣濑同学回来吗?」
「我有点事情想要问他。」
「刚才我看到他在那间教室和别人说话。」
「那我再等一下好了,再没回来我就先走了。」
「你们的感情真好呢。」
「才没有呢,我只是有事想问他。」
玲人是那种把所有课本都塞在置物柜的学生,而真依则是那种会乖乖带回家的类型。她把今天上的六科教材全都收到书包里,最后放进早上发的那张未来志向面谈调查表。
「真依打算在调查表写什么?」
虽然有点犹豫该不该向刚认识的人询问这个问题,不过,怜还是豁出去开口问了。
「我吗?」
真依把已收进书包的那张纸又拿出来,看了内容一会儿之后。
「这个嘛……随着自己的信念,这样听起来挺帅的吧?」
她带着开玩笑意味的笑了。虽然只得到暧昧的回答,但她也清楚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
「是吗?真依也有想做的事情啊。真羡慕妳,我没有想做的事,老实说,我想永远在这间学校当高中生。」
因为这愿望实在太丢脸了,最后还自嘲了一下。
「这表示妳想维持目前的状态吗?」
「……说得没错,或许真是那样。」
不清楚将来,只喜欢现在的自己,所以想继续当高中生。
这种愿望或许是为了保护自己。
「那应该是不正确的想法吧?」
突然,真依的语气变得很严肃。
「咦……?」
「就算妳耍赖说现在比较好,但时间还是会无情的流逝。即使妳希望维持现状,但三年之后,不得不离开这里的时刻还是会到来吧?这样的话,期待维持现状的愿望就是不健全的错误想法吧。如果即使如此也要抓着现在不放,那只会让心情和状况都扭曲罢了。不管妳声明这多具正当性,或是如何狡辩,都只是一种罪恶。」
「可是——」
不健全的错误想法。
也许没错。
不管现在多愉快,现在转眼之间就会变成过去。因此,放眼未来才是正确的。
「——说的也对,真依说的没错。」
让自己那丢脸的企图尝试辩解的嘴唇屈服,怜这么咕哝。
「啊……对不起,我真是的……」
看到怜变得沮丧,真依大概觉得说得太过分,突然慌张了起来。
「那个,请忘了刚刚我说的,真的……对不起,打扰了。」
真依慌忙点头,落慌而逃般的离开教室。
因此,怜又变成孤单一个人。
她现在连脚也无心晃动了〕只是呆呆看着悬在空中的脚尖。
「孤独」之刑撤销后,决定继续到滴草高中上学,这件事对怜来说,是深具意义的大事。因为那是第一次以自己的意愿期望某件事、实行并成真。现在这个希望也持续实现中,虽然还有很多不满,但也有很多令人满足之处。所以,怜没有改变的必要,也没有前进的必要。如果有人对她说,可以继续停止脚步不前进,那她会很开心的就地而坐吧。不过,就如真依所说,那是不健全的错误想法。
对怜来说,未来并没有散发出光亮,而且是不可预测的恐怖事物。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前进,却只知道有很多令她厌恶的将来是注定会发生。因此,她绝口不说想要早点变成大人。
不过,时间确确实实的在流逝。「将来」或「未来」,不久就会变成「现在」。
明明冷气都关了,窗外还吹进温热的空气,但怜却怕得发抖。
好恐怖……
如果不能留在现在,那么真想回到有伙伴的过去,她真心这么希望。
「——咦?朝槻,妳还在喔?」
就在害怕到想要紧紧抱住自己身体时,玲人终于回来了。
「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差点抱住身体的手臂虽然有点失落,但怜的内心却松了一口气。
「怎、怎么可能。为什么我要等玲人呢。」
不好意思老实回答,没错,所以怜急忙否认。
「可是妳坐在我的座位上,会这样想一点也不奇怪吧。」
「这是……因为我刚才在跟真依说话,所以借玲人的位置罢了。」
「是喔,七绪和朝槻吗?那家伙的个性也挺认真的,说不定跟妳很合喔。妳们聊些什么?」
玲人要怜从桌上让开,将抽屉里的文具放进书包里。
「没什么啦。因为是我们第一次谈话,所以只聊希望可以好好相处,还有问未来志向面谈那张调查表她要写什么而已。」
「对了,妳好像到处问班上同学要写什么对吧?」
「嗯……我有点介意。」
「妳也随便写写就好了吧?」
从玲人口中说出预料中的话,但怜没因此放弃。
「玲人要写什么?高中毕业之后想干嘛?」
「我也不知道耶。」
玲人耸耸肩,似乎想岔开怜真诚的问题。
「什么不知道……你完全没想过吗?」
「怎么可能没想过。就算我过得很随便,但也不可能从来没想过未来的事吧。不过,我的想法老是在变,就算某天想要进大学好好念书,隔天可能就想要赶快工作独立。不论哪个想法都不是随便想想的,但我就是很善变嘛。」
「那是因为没有想要做的事情,所以,才不知道想做什么吧?」
「是吗?反正无所谓。因为未来本来就有无限的可能,人总是有很多想做,以及可以做的事情。况且,我们现在并不是非得找出死也要做、非做不可事情的年纪,对吧?当然,如果已经决定自己想做什么的家伙,只要朝着那个方向前进即可。不过,还没确定的人只要轻松的继续过下去就可以了。焦急并不能成事。」
对玲人来说,将来在两人心中的定位应该是完全相反的吧,怜完全无法描绘自己的将来,而玲人则是对将来描绘过头了。
如果怜的将来是一片漆黑,那玲人的将来就是一片雪白。不过,其实两人的未来不是漆黑也不是雪白,因为黑和白会在十年后交会。所以,怜才会想知道玲人怎么想。
「玲人,刚刚你说未来具有无限的可能,但实际上却不是那样。因为我们十年后的命运早就被决定好了。」
「又提这件事。」
玲人搔头,似乎对怜的话感到厌烦。
「朝槻老爱提这件事,晶出现的时候,妳好像也很介意。不过,我说过很多遍了吧,我不相信那种东西。」
「可是一切已经决定好了。玲人,你太小看命运了。」
「是朝槻太过在意。」
「我很气那已经被决定的命运,对玲人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而且……」
……有时候,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否真的讨厌。
不只是跟玲人结合的命运,对其它已经决定的命运也一样。只要改变观点,就可以把被他人决定的命运解释成有人帮忙决定好命运。虽然还是会有怨言,但用不着烦恼自己的未来、可以轻松的过,这不是也值得高兴吗?怜的内心浮现这种恐惧感。
「虽然我刚刚说有『无限的可能』,但事实上却不是那样。现在我已经不可能变成足球选手,以我的头脑也绝对不可能当上学者。就算现在看起来好像有很多选择,但要上哪间学校、进哪间公司,可以选的其实不多。大致上,似乎只有升学或工作两种选择,但是就算选升学最后还是得工作。相反的,没有可以选择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其实只要找一找,还是有很多选择的。结论就是,不管选哪种生活方式,要烦恼的都很多,相反的,也有很多时候只有一个选择。」
「——啊。总之,我想说的是……」
看到怜紧盯着自己看,玲人想或许自己说太多了,他轻咳几声。
「我的将来、朝槻的将来还有其它人的将来,不管决定了也好、没决定也好,一定都是相同的。所以,想太多只会累死自己,我是这么想的啦。」
「…………」
被怜一直盯着看,害玲人的额头冒出汗水。这汗水应该不是因为天气热吧。
因为气氛变得很奇怪,怜噗嗤的笑了出来。
「亏你说了那么多,终究还是那句话?」
「啰、啰唆,我只是不加思索的说出来罢了。」
「根本是笨蛋嘛?」
「妳这家伙乱说什么,能够说出那长篇大论算很了不起吧?」
「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再次嘲笑玲人一番,怜站起来,让自己可以迎向从窗外吹来的风,舒展身体。
「不过,你说得没错,想太多也无济于事。」
总有一天或许会看到道路,就算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走法吧。
「——回家吧?」
怜拿起书包和玲人一起离开教室。
走下楼梯时,玲人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
「虽然不用想太多,不过,妳打算在未来志向面谈调查表写什么?」
对了,那才是所有问题的症结点。
「这个嘛……总之工作和升学都写,再向门胁多问问,就把它当作第一步吧。」
虽然这和交白卷差不多,但这是怜对将来真实的想法。
回答完后,怜发现玲人正看着自己的侧脸。
「……干嘛?」
「拜托妳别写什么『可爱的新娘』喔,乱恶心一把的。」
「…………!!」
被玲人一说,怜不禁开始想象那画面,她满脸通红的握起拳头,猛力往玲人的侧腹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