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依之所以会服从「他」,其实是出自对躲藏在「时间的意思」阴影下,操纵未来世界的父亲的反感。
遇到「他」之前,真依深信身为神官的父亲是为世界鞠躬尽瘁的伟大人物,是她的骄傲,但这骄傲就在遇到「他」,得知真相后被粉碎。梦想破碎的真依差一点丧失了自我。
真依绝不是恋父情结,但父亲及父亲所带来的骄傲,在她心中占了很大的分量,这是难以推翻的事实。面对失去对父亲的信赖以及骄傲的状况,真依会迷失自我也是无可厚非。不过,如果当时再继续迷失下去,她可能会变成一具只剩下空壳的行尸走肉。
而「他」恰好填补真依所欠缺的部分。「他」为了世界扬言要摧毁「时间的意思」,真依明知他真正的动机并不值得褒奖,却还是认为「他」是正确的。
只要照「他」的话做就好了。
至于要做什么,真依根本就不在乎。所以,她才能毫不犹豫的前往五百年前的过去,甚至用刀刺伤人。即使死了也无所谓,她是这么想的。
因为,那是支撑真依活下去的力量。
隔天的午休时间,真依不是去图书馆,而是前往社会科准备室。
她想跟导师门协确认,昨天图书委员的提议到底可不可行。这并不是以她想不想做图书委员来决定,因为对方绝对不可能赞成。不但如此,真依刻意找门协确认,是因为她凡事认真的个性,以及想对总是待在图书馆的图书委员尽份情义的想法使然。
朝社会科准备室里偷瞄,发现门协并不在里面,询问其他老师后,得知门协应该是去学生餐厅吃午餐。真依朝告知她这个讯息的老师鞠躬道谢后,便前往学生餐厅,并在餐厅的角落找到正在吃拉面的门协。听班上女生说,餐厅的拉面是超难吃的菜色之一。实际上,门协也以一脸难以下咽的表情吃着面。
「老师。」
听到真依这么一叫,门协立刻皱起眉头,像是被别人看到自己最不想让人看到的那一面。
「?老师您怎么了?」
「没有啦,已经结婚的人,中午吃的不是太太做的便当,你不觉得很丢脸吗?」
「……我并不觉得有什么。」
门协被「太太不帮先生做便当是很丢脸的」这种观念给束缚,但真依根本懒得理,因此,她装作听不懂,歪头看着门协。
「你找我有什么事?」
门协不想让自己的学生一直看着自己这副糗样,于是催促真依讲正题。
「是的,事情是——」
心想老师一定不会赞成,真依把昨天图书委员的提议告诉门协。
门协一口口喝着味道显然过淡的汤,听真依说明事由。
「如果七绪你想做,我是不会阻止的喔。」
他竟然爽快的允诺。
「咦?图书委员有空缺吗?」
「不,在第一学期开始时就用抽签决定了。」
「那——」
门协有些沉下脸的说:
「抽到签的是和久井,那家伙不可能认真做吧?」
他说的和久井,指的就是跟玲人感情很好的和彦。他是个迟到大王,不管用多偏袒的角度来看,都不会认为他是个认真老实的学生,甚至连真依都能立刻明白,因抽中签而被迫当图书委员的他,是不可能乖乖的去当班。
「如果七绪想做,我很乐意把和久井换掉喔。虽然让他很开心这一点让我有点不爽,但谁都看得出来,比起和久井,七绪你才是会认真做这份工作的人。怎样,想接手吗?」
「这……」
门协出乎意料的回答让真依迟疑了。因为她压根儿没想到,门协竟然会爽快的同意她当图书委员,因此,她根本没想过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特地来问我,不就因为你想要做吗?」
不是这样的。这顶多是真依的个性和顾及情义才做出形式上的行动罢了。
「我、我……老师您认为呢?」
「我无所谓,会尊重你的自主权。」
寻求帮助的询问轻松就被粉碎。每当真依无法做出决定时,她总想求助于他人,因为有人帮她做决定,会比较轻松。
怎么办,应该怎么做才好?
要是问她有没有兴趣,答案应该是有的,对真依来说,被书本包围的工作十分有魅力。
不过,真依根本没有接下图书委员的必要性,因为她只会在「他」回来之前的短暂期间,继续到滴草高中上课,而剩下的日子恐怕也不多了。再说她也不需要担心是否有亮眼的求学经历,因此,特地增加多余的工作反而不合理,可是……
真依无法在合理和不合理之间做出决定。
「……」
她沉默的想了一会儿,然后说:
「……不,我决定不接受。」
几经烦恼后,她拒绝了。
「是喔,如果想法改变,就告诉我喔,我随时可以把和久井换掉。」
真依对哈哈大笑的门协点头道别后,便离开餐厅。
结果,让她战胜图书委员诱惑的,是对「他」的服从心,她曾发誓要为了「他」行动,所以,帮其他人工作应该是不对的。
不过,我要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的待在滴草高中吗……这真的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吗?
她再次询问自己,但无法干脆的做出回答。
到底是什么呢,这在我内心不断回旋的矛盾。
真依觉得情感、道理和理由混杂在一起,让她的心一片混乱。
找不到答案的她,就这样走向图书馆。
「那个……打扰了……」
「嗯?喔喔,是你啊。怎么了?」
真依战战兢兢的打开门,跟昨天一样,戴着眼镜的图书委员独自坐在柜台,边吃便当边看杂志,图书馆里向来只看得到这副光景。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真依的心揪成一团。
「该不会是已经把那两本书看完了吧?速度快到让我不敢相信耶!可是你没把书带来,表示你不是要来还书的,有什么事呢?」
「那个,对不起。」
「嗯?」
看到真依低下头说抱歉,图书委员不解的愣住。
「昨天那件事,很抱歉我无法答应。」
「昨天……啊啊,问你要不要当图书委员那件事吧。老师说不行吗?」
「不、不是那样,那个……是我没办法。」
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很卑鄙,因为根本不是没办法,而是克制自己不去那么做。
「是喔,虽然有点可惜,但也不是需要勉强你去做的事,没办法啰。」
图书委员虽然没有露骨的表现出失望,但在话语最后却感觉出有点失望。
「真的很抱歉。早知道昨天就该直截了当的拒绝,但却让你对我有所期待。」
「没关系、没关系啦,不要在意。我突然提出那种建议让你很吃惊吧?你别太在意啦!」
「那个,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当真依再次低头道歉时,图书委员盯着真依说:
「……想法改变的话,再跟我说喔,好吗?」
并对真依露出微笑。
「……好的。」
不会有下一次的。
就算真依有那种想法,但那时候她大概已经不在这间学校了吧?
此时,真依心里失落的程度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离开图书馆回到一年四班的教室。回到教室后,和昨天一样又有同学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但她拒绝了,回到自己的座位,虽然她有带便当来,但食欲却突然减退。
只是拒绝掉图书委员的工作,为什么会让我的心情变得这么郁闷呢?
即使玲人就坐在前面,真依还是毫不在意的发出无趣的叹息。
接下不就好了?我不是很想做吗?
如果找「他」商量,说不定「他」会说想做就尽管去做,就像当初跟「他」说想继续到滴草高中上学一样爽快答应。但是,真依就是没办法推自己一把。她的任何行动都需要征得「他」的同意。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没办法跟「他」联系上呢?
虽然,就因为没办法和「他」联系上,才让真依有这段缓冲期,但她还是会这么想,想找「他」谈谈,也希望「他」能帮她做决定。
铃声响起,宣告午休时间结束。
真依不自觉的茫然看着窗外,然后发现玲人的视线落在她那连教科书或笔记本都没拿出来的桌面。
「有什么事?」
「……没什么。」
小声补上一句「没事啦」便转向前面的玲人,就在英文老师进教室的前一刻,再次转过头对真依这么说:
「七绪,放学以后有空吗?有空的话,陪我一下。」
「啊……?」
这真是个出乎意料的邀约。
他到底有什么企图?竟然主动接近理应不该跟他有任何牵扯的自己,真依当然会觉得他是有所企图。
……会是陷阱吗?
真依打量玲人的表情,试图想解读出什么,但她真的不知道这个少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应该不是想杀我吧,要是他想那么做,昨天放学时就会做了。
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呢?即使真是陷阱,那肯定是个无聊的陷阱,她没有必要往下跳,但万一拒绝之后,他采取强硬的手段又会很麻烦……
真依烦恼到英文老师翻开教科书的前一刻。
「……可以啊,反正我没有什么计划。」
真依决定接受玲人的邀约。
……因为比起图书委员的工作,这件事对「他」比较有益处。
对用这个理由来说服的自己,她觉得有点悲哀。
对真依和怜这么说的话,她们一定会很生气,但玲人真的觉得她们两个很像。不只是因为她们都是来自未来的少女,而是觉得两人周围的气氛很相似,虽然这种说法挺模糊的。
不过,玲人想带真依去探望怜,让两个人好好谈谈。虽然无法立刻让引起骚动的两人关系变好,但对一个住院、一个无法和「他」联系的现在,却是最佳时机。
玲人也没想过她们能够马上变成好朋友,但只要聊一下,交换彼此的想法,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虽然玲人觉得真依跟「他」是勾结的共犯,但却不认为她是主谋。虽然不知道真依这样做的理由,但是从她的口气和行动看来,她的目的似乎只是服从「他」的命令罢了。这并不表示玲人认为她没罪,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将真依跟「他」一起定罪。
况且假若没有真依的帮忙,「他」应该什么也办不到。要是事情可以那么顺利,那就谢天谢地了。
虽然是经过如此精密的沙盘推演后,才决定带真依来探望怜的,但事情似乎没有他想得那么顺利。
「……」
「……」
把真依带到病房才十分钟,室内的温度就变得比地下室的太平间还要冷——因为两人不发一语的互瞪。这病房里除了怜以外,没有其他住院患者,在宽阔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那、那个……」
玲人担心她们会永远的互瞪下去,于是鼓起勇气和她们两个说话。
「干嘛?」
「什么事?」
两人在互瞪的状态下,同时做出冷淡的回答。
虽然觉得这两个人果然很像,但要是就这样说出口,后果将不堪设想,因此,很有自知之明的把话吞下。
「这个嘛,我想说机会难得,所以提议大家坐下来聊聊如何……」
就像是个差劲的联谊活动主持人,玲人这番话让坐在病床上的怜听了,气到眼角往上吊。
「聊聊?跟这个家伙有什么好说的。」
「我也同意她的说法。把我带到这里来,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真依也用冷酷的视线看着玲人。
「企图?别说得那么夸张嘛……你们两个一见面就杀红眼,根本没干过其他事」我只是觉得稍微冷静下来彼此聊聊天不是很好吗?」
「真的只为了这个!?」
真依认真的发出受够了的声音,夸张的用手贴住额头,抬头望向天花板。
「抱着自动跳入陷阱的觉悟而答应邀约的我,看起来不就像个笨蛋吗?」
「玲人没聪明到会设陷阱吧?」
怜说了挺过分的话。
「玲人会那样说,就代表他真的那样想,相信他最多也只是想,要是能顺利说服拢络真依就太好了。」
「呜~」
怜接着一针见血地说:
「玲人,你把她带到这里已经很离谱了,竟然还跟她待在同一间教室!这家伙想杀你耶!」
「啊,关于这一点你暂时可以放心,那个『他』好像暂时没办法来这个时代。」
「你说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不过,明明现在有很多机会,那家伙却没出现不是吗?还是,『他』有其他的目的?」
「不,你说得没错……既然如此——」
怜用更加锐利的视线瞪着真依,并试图离开病床。
「喂、喂,你想干嘛?」
「杀了真依。」
虽然不知道要怎么杀了真依,但她毫不掩饰的露出杀气,朝站着不动的真依逼近,但由于腹部的伤口还是很痛,脚步并不稳。
「等一下!」
玲人慌忙的抓住怜的肩膀。
「办得到就来啊?我虽然没什么力量,但也没弱到连重伤患者都可以把我杀了。」
「七绪你别扇风点火啊!」
玲人忍不住开口怒骂,同时硬把怜推回床上,但是怜却挣扎地想要爬起来。
「这家伙想杀了你耶P」
「因为这样所以你要杀了她,这不是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
「啊——够了!你们两个真是够了——!」
连玲人也发火了。
「你们都给我安分一点!竟然当着别人面前直喊着要杀人、要杀人的!别在我面前用那种吓人的字眼!」
玲人粗暴地将怜的肩膀按压在床上,并用「要是你再乱说话我就宰了你」的眼神,瞪着站在病房角落的真依。
「可是玲人,要是不这样做你会被杀死耶!」
虽然因玲人的气势而有些许退缩,但怜却依旧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的确不想被杀,也不会因为有人拜托我死,我就去死。但同样的,我也不希望我的周围有人死。」
「……就算是真依这个敌人?」
怜直视玲人的眼睛,如此询问。
「那是当然的啊!」
这是玲人唯一的答案,他直视着怜直接回答。
「……你这人就是这样。」
怜像是放弃似的,笑了出来。
「你不单只是天真,还一条肠子通到底。这样的话,我想改变你的想法是不可能的吧!」
怜似乎多少能理解玲人,但另一位少女好像完全不这么想。
「我讨厌那样,也讨厌这样。那难道不是单方面的任性吗?在这个世上,不可能全都按照你所想的运转啊。」
真依沉稳的诉说这个世界的真理。玲人也觉得没错,但绝对不想就这样乖乖的承受。
好像会被杀,所以要先下手为强,这确实是最有效的方法。如果只根据可能会被杀的玲人目前的状态表层来看,或许是最佳的选择。但是,接下来会变成怎样呢?假如玲人杀掉真依,之后会如何呢?杀了班上同学的玲人,难道心里不会留下伤痕吗?说不定一生都要背负着这样的伤痕度过呢?
即使杀了人也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或是拥有能战胜良心的强烈意识,那就无所谓。但玲人不认为自己会如此坚强。
玲人不单生存于现在,同时也生存于未来。既然如此,便不能采取那种回忆起来会痛苦,而且绝对会后悔的方法。
「难道你不知道吗?我本来就是个任性的家伙。」
玲人大无畏的笑着,但真依内心却因懒得理会而叹息。
「……好啦,针对你的想法来讨论也是白费力气,你要那样想就请自便吧!反正我只要遵从『他』的意思就好了。」
又是那件事吗?
真依最后那一句话,让人听了想唾弃。
「那个,玲人。」
「嗯?」
红着脸的怜让玲人转向自己这个方向,现在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十分接近。
「你要这样到哪个时候啊?」
被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还把怜压在床上。从外表来看,像是被推倒的。
「啊……抱歉!」
玲人慌张的往后跳开。
呿,我干嘛要脸红啊!
玲人知道自己的脸跟怜一样的红,不想被怜跟真依看到,而将脸转向病房门口时——
「啊!」
视线刚好跟从门缝外偷窥的朋香对上,而仁美的头就像印地安图腾柱一样叠在朋香上面。
「……你们两个在那边干嘛?」
怜恼羞成怒的发出低沉的声音。
「啊?当然是来探望朝槻同学你啊。你看,我还带了探病的礼物来喔。光送昨天那件衣服有种画龙无点睛的遗憾,要就搞个全套送你,所以,我连衣服也买了呢。啊、你不用担心,为了在风格上跟昨天那件有点区隔,这次选了比较雅致的衣服。」
朋香从门缝晃动某问店铺的纸袋给怜看。
「我想大小应该没问题,不过,等等还是试穿一下吧——」
「喔、喔喔,谢谢你们……」
怜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竟然向她们两人道谢。
「我很感谢你们带礼物来看我,但你们所说的探病难道是从偷窥开始的吗?」
「讨厌啦,哪可能啊!」
朋香从门缝后方,灵活的挥动手腕来否认。
「只不过,凑巧在要敲门的时候,听到房内传来朝槻同学、七绪同学和鸣濑的声音嘛。你们似乎在争吵什么,我猜想里面是不是变成纠缠不清、爱恨交织的三角关系的战场呢!?所以才从外面偷看的啦!」
什么未来、杀不杀之类的对话内容似乎没有被朋香听到,但现在问题的重点已不是那个了。
「虽然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鸣濑竟然在七绪同学面前把朝槻同学推倒在床上,害我以为事情会有不得了的发展呢……」
朋香以一副仿佛吃了吃不饱的套餐般,一脸不满的表情,目不转睛的盯着玲人。
「我不是说了吗?鸣濑才没那个胆呢,他绝对是胆小鬼啦!」
图腾上方的脸极度没礼貌的说。
「你们两个啊……!」
这两个人是破坏气氛的天才,让刚刚还冷到几乎冻结的室温一下子就提升到常温以上。
怜和真依似乎被吓得目瞪口呆,所以恢复了往常在学校时的表情。
「那是怎样?那是怎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鸣濑为什么要推倒朝槻同学?告诉我没关系吧?快给我说啦!」
如果朋香有狗尾巴,现在晃动的速度一定快得像调成快节奏的节拍器,她双眼闪耀着光芒,接连不断地询问。
「没什么啦!」
「我不接受这种无聊的答案,你一定在骗人!」
「谁管你啊!」
虽然紧绷的空气变和缓是件好事,但这也缓过头了。搞什么啊,玲人偷偷地叹息。
有朋香和仁美在场,他们应该没办法继续争吵下去,因此,玲人和真依留下还有话要跟怜说的朋香她们先行离开医院。
「那两个家伙的头脑到底是什么做的啊?所有事都爱往那个方面去想。」
和真依并肩走着,玲人搔头表示无奈,虽然他很感谢仁美拉动缰绳制止朋香,但朋香的连环追问真的很烦。
真依抬头望着玲人的侧脸,有点故意的发出疲惫的叹息。
「真谢谢你让我看了一场闹剧。」
「又不是我的错。」
「不是指上原同学闯入的事,我说的是,你竟然想把我跟朝槻拉拢在一起。」
「就像刚才我说的啦,我可不想大家杀个你死我活的,所以,当然希望大家可以谈谈找出解决的办法啊!」
「你的想法果然天真。」
「我不会在乎你怎么说。」
玲人轻耸肩膀,表明自己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是吗?那继续再跟你讲也是白讲,没其他的事了吧?那我先走了。」
「嗯嗯,明天见啰。」
「……」
玲人简单回应点头道别的真依,但不知为何,她竟露出像是开心又像生气的复杂表情。
「?」
虽然玲人满脑袋的疑惑,但真依理都不理的就离开了。
「搞什么啊?」
实在搞不懂她。
边歪头思考边目送真依,直到她的背影变小消失,才接着突然惊呼「糟了」从书包中拿出用布包裹着的小刀。
道是怜那把刺伤她自己的小刀。因为要是被人发现就惨了,所以,玲人才在叫救护车之前,就把小刀和刀鞘都先收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怜会不会收下刺伤自己的小刀,总之为了能还给怜就姑且带在身上。
「……算了,下次再还她好了。」
想到朋香和仁美可能还在,玲人也就懒得再回医院。
玲人把用布包着的小刀放回书包,接着前往那个高架桥。现在那里应该还有人在吧?
「不一定喔——天气越来越冷了,还会有人在吗?」
现代的小孩大部分都怕冷,对特别耐寒的玲人来说,这实在是令人可悲的一件事。
强劲寒冷的秋风突然迎面吹来,因为在大楼之间,风势一年到头都很强劲,但风的温度是从最近才急速下降的。
在探望过怜之后的回家途中,在这种强劲的寒风吹袭下,走在身边的朋香夸张的做出搓热双手的动作。
「唉哟!到了十月,天气果真变冷了呢!」
仁美轻耸肩。
「已经公认是秋天了,会冷是正常的吧?」
「嗯,这种天气会让人想吃肉包子或是烤地瓜之类的东西呢。正所谓『食欲之秋』,这句话果真不假。」
「朋香,秋天还有许多可以提的事情,你这个女高中生怎么劈头就提吃的啊。」
「笨蛋仁美!就因为是女高中生才这样啊!」
「不,你那么热衷聊吃的,只会让我感到困扰……」
看到仁美发出不耐烦的叹息,朋香立刻嘟起小嘴。
「干嘛啦,难道仁美你讨厌好吃的东西?」
「我可没那样说。我也喜欢好吃的东西啊,但我的意思是要有节制。像前阵子你去吃蛋糕吃到饱,那次就真的太夸张了啦。」
「什么啊,吃到饱当然就要那样吃吧?」
「是这样吗……?」
在仁美的记忆里,如果把朋香那天吃下的蛋糕换算成卡路里,应该是三天不吃任何东西都不会有事的量。
仁美绝对不会做出那种暴饮暴食的行为,她很能克制自己,因为要不这样做,就无法维持她引以为傲的身材。
「对了,等朝槻同学出院,我们再去那里庆祝她出院也不错吧。」
「去吃蛋糕吃到饱来庆祝出院……?」
朋香的提案让仁美皱起眉头。
让还没恢复的身体摄取太多糖分不是好事,身为好友,可不想成为让怜发胖的帮凶。
「没其他的建议吗?」
「啊?不行喔?那,嗯……:那要怎么庆祝才好呢?」
提议被仁美推翻后,朋香抬头望着秋目的天空,开始认真思考。因为边看天空边走路很危险,仁美要她修正脖子的角度,好好的看前面走路。
「办个祝她早日康复的派对也不错,不过,希望可以多花点心思呢。该怎么说呢,譬如做一些让她吃惊的安排吧!」
朋香紧握拳头。
虽然庆祝他人出院根本不需要绞尽脑汁做什么安排,但如果只是这样,朋香似乎不会满足。真不愧是自称艺人的朋香。
「啊,不知道能不能顺便赚一笔呢——」
然后,实质上朋香也是个守财奴。
「不管如何,还好朝槻同学会比预期的提早出院。」
昨天探望她的时候,状况也比预期的还要好,而今天又比昨天更有血色,这正是逐渐康复的证据。
「是啊。已经恢复到可以跟鸣濑还有七绪同学发展出三角关系了呢。」
或许是想起刚刚在病房里上演的戏码,朋香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要是我们没被发现,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嗯……」
仁美敷衍的回答。
那真的是朋香所期待的戏码吗?
其实,仁美和朋香早就在偷看病房了。
她们只能从偷偷打开的门缝听到片段的对话,所以几乎听不清楚对话内容,但玲人把怜推倒在床上,似乎不是朋香所想的那个意思,看成要把她推回床上会比较自然,而且三人争吵时的气氛是跟恋爱不同的紧张感。虽然和朋香一起瞎起哄,但老实说,仁美并不认为病房内发生的,会是朋香所期望的事。
那三个人之间,有我们所不知道的……?
其实仔细想想,就可以发现很多疑点,譬如真依和怜的感情有好到会去探病吗?就仁美所知,之前从来没有看过两人开心的聊天,没什么交情却特地来探病,好人做到这个地步也太超过了吧?
更奇怪的是,为什么玲人跟怜的感情会这么好呢?那两个人大概是从六月中旬开始感情才突然变好的。
……不,不只是跟鸣濑,跟我们之间的距离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缩短的吧。
六月中旬之前,怜都用恭谨的态度,在自己和他人之间竖立起一道墙壁……没错,跟真依的感觉很像,接着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变得很容易亲近。
应该有什么契机,但那会是什么呢?
仁美非常介意这件事。
「朋香,你对他们刚刚的对话有什么想法?不觉得有什么隐情吗?」
「啊?会有什么隐情吗?」
朋香被仁美的问题给问呆了。
「有什么……嗯、就是刚刚朝槻同学他们的对话啦。」
「嗯,然后呢?」
「我的意思是……」
感觉两人的对话像在兜圈子,仁美沉吟了一会儿,在脑里把想说的事情整理好之后,再度开口说道:
「朋香也听见朝槻同学他们刚才的对话了吧?」
「嗯,听到了啊?但几乎没听清楚。那间医院不管是墙壁或是门,隔音效果做得还真好呢。」
「对啊,我也这么想。」
到目前为止,谈话进行得还满顺利的。
「虽然对话内容没完全听到,但你不觉得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很怪吗?」
「啊?男女之间的战场不就是那样吗?前阵子电视上演的比他们还要精采呢!」
「啊啊,我受够了,你真是……」
难不成她真的完全没有察觉当时的异状吗?刚刚死皮赖脸一直追问鸣濑也是当真的啰?
仁美沮丧的想要抱头叹气。
「我说啊——」
仁美再次开口打算说明。
「就算那三个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是我们不知道的,那也没有关系,不是吗?」
朋香蛮不在乎的说。
「……啊?」
「朝槻同学、七绪同学还有鸣濑都是我们的同班同学,没错吧?这不就好了。」
「……确实没错。」
他们是自己的同班同学,这样就够了。每个人都会有一、两个不想被其他人知道的秘密,这是正常的,不应该像个任性的小孩试图挖人隐私。
「哇,我的烦恼被朋香一句话就解决了呢!令我超惊讶的。」
「你那是什么意思啊——」
仁美抚摸朋香的头,安慰气得鼓起腮帮子的她。
「唉,不过这种想法很像是那个白痴班级才会有的。」
仁美有点厌恶起自己,不悦的低声抱怨。
「有什么关系,我和仁美都是那个班上的一员啊。」
「……说得也是,或许真是那样。」
朋香开心的笑了起来,仁美也以笑容回应。
仁美并不晓得编班的基准在哪里,但从班级成员来看,应该只是偶然之下的组合。要是仁美被编进一年四班是偶然的,那朋香被编进来也是偶然,怜她们应该也是如此吧?
那么享受这种偶然才是最好的吧。
虽然这样有点幼稚,不过算了。
「对了,上个月的烹饪实习课时,答应过朝槻同学要教她作菜呢。光是学作菜没意思,和庆祝出院结合,把班上的闲人都抓来一起开派对,做豪华料理吃怎么样?」
「喔——热闹一下说不定不错喔!」
「不过,当然要向参加的男生收取参加费五千块。」
「仁美,那个金额即使是一个高中生的零用钱也未必付得起,真的太现实了,很难笑耶……不过,说不定是个不错的主意喔!」
「对吧?」
看到朋香眼神洋溢着光彩,仁美呵呵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