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喊会长的声音不止,感动不已的学生们陆续冲至跑道上。
而围绕着刚跑完步、上气不接下气的琴音,以及扶持琴音的夕也等人,有如赞赏他们的奋斗一般,「会长!会长!」的欢呼仍在持续着。
终于,呼喊会长的声音中,开始夹杂连续呼喊「湿透内衣!湿透内衣!」的声音。
在开始下雨后,大半的女学生都已穿上长袖的运动外套,因为白色体操服湿透就会透过去。
但是一直在雨中奔跑的琴音,当然没有穿上运动外套。
而且一直守候着琴音的樱桃与恋子也是。
吸收大量雨水的体操服紧贴着肌肤,穿在里面的衣物颜色也清楚可见。
琴音的是包覆着丰满胸部,以蕾丝装饰的纯白。
恋子的是水蓝色底,上面有白色圆点。
至于樱桃则是没穿胸罩。
「「呀啊!」」
发现这件事,恋子与琴音急忙用手遮住胸部。
「欸~!不想尝到苦头就把路让出来!」
左京一边威吓学生们,一边拨开人群,奔到琴音的身边。
「学生会长大人,请用这个。」
她先把拿来的运动毛巾盖在琴音的肩膀上,接着也抛给樱桃和恋子。
看到透过的内衣被手和毛巾所遮蔽,学生们(主要是男生)脸上都是相同的遗憾表情。
然后被左京狠狠一瞪,喊着「湿透内衣」的声音也立刻停止。
「来,学生会长大人,先进入校舍换衣服吧。穿着湿衣服会感冒的。」
左京一边说,一边以极为自然的动作,若无其事地将琴音从夕也身上拉开,让她扶着自己的肩膀。
「……是啊,不过我有一句话想对右京同学说,可以吗?」
「是!」
不管是围绕在旁的学生们,还是留在加油区的学生们,两边的注目焦点都在琴音身上,她扶着左京的肩膀走到右京面前。
「什……什么啊?你是来对我这个坏人抱怨吗……?」
对于如此心怀戒备的右京,琴音以仍然紊乱的呼吸对她说:
「谢、谢你。」
然后露出微笑。
「咦?」
右京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
「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你为了让、声名狼藉的、我、恢复名誉、才特地演出、这场戏对吧?甚至不惜、自己当、坏人。」
「咦……」
右京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琴音则是故意向她眨了一下眼睛。
然后继绩说了……
「呵呵呵,你瞒不了我的喔!所以……从明天起、再助我、一臂之力吧。还有运动、会的善后、而且、暑假后的、校庆也必须、开始准备了。」
彷佛刻意说给周围的学生听一般,琴音如此说道。
右京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当场坐倒在地。
「真是……赢不过会长啊……」
那就是第二学生会自然消灭的瞬间。
*
运动会结束的放学后。
琴音在学生会办公室,与以左京和右京为首的武装风纪委员部队队长们,还有学生会成员见面。
「这次的事情完全是我领导无方所致,给大家添了许多麻烦,真是非常抱歉。」
琴音先主动道歉,左京和右京,还有其他队长们都深感惶恐。
「对于不回家社的策略,如果大家反对的话,我会重新考虑的。」
「不,学生会长大人,我认为没有那个必要。我赞成将柊木夕也迎入学生会的策略。」
「咦、姊姊,你说什么……」
不止是右京,其他队长也发出惊讶与反对的声音。
「还不安静一点吗!」
被左京这么一呼喝,队长们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
「你们觉得在我们之中,有人能像今天运动会时的他一样,辅佐学生会长大人奋战到最后吗?『如果自己站在相同的立场』——这种假设是无意义的。在受到流言迷惑的时候,我们就没有说出那种大话的资格了。」
听到左京这么说,每个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尽管先前处于敌对的立场,他却能扶持陷入绝境的学生会长大人奋战到底。大家应该也都看到了,他在接力赛跑和我竞争时的追赶冲刺,你们办得到吗?在消耗那么多体力之后,你们还能够为了某人,更别说是为了敌人——而那样拚死努力吗?」
左京环视众人一遍,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一句话。
「俗话说得好:深水静流。无法看穿像他那样的人物,我对于自己的有眼无珠感到羞耻。学生会长大人却早就已经看穿了!对于会长的话中深意,非要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才能理解,我真是太没用了……!」
左京少见地表露出感情,握着拳头敲在桌上。
「让他成为敌人实在太可惜了。更何况让他埋没在不回家社那种没用的集团,更是重大的损失。」
「……左京同学,那未免有点过度评价了吧?」
「我也这么想。确实,我也认同他今天的努力,但是姊姊会不会太夸张了?」
「不。」
左京静静地摇了摇头。
「虽然我无意反驳您,学生会长大人,可是我在他身上看到武士精神。像他这样的杰出人物,只靠言语说服,他是不会轻易跳槽的吧?正因如此,包含学生会长大人的情报收集在内,我们要想尽办法,做好万全准备之后,再一口气将他击败。至少我想要再一次和他全力一战!在那之后再伸出手,邀请他加入成为同伴。」
「哎呀哎呀,阿夕真是的,竟然点燃左京同学的斗志了。」
「被姊姊视为对手,真是可怜的家伙。」
右京耸耸肩,叹了一口气。
「话说回来,会长,关于不回家社的王牌,也就是那个熊标本的事。」
「哎呀,右京同学,有查到什么了吗?」
「是的,刚才有个男同学突然说『有事想告诉你』,然后交给我这样的一张纸。」
右京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折叠起的影印纸。
「就那个男人所说的:『听说木泷恋子是死灵法师,她是使用真正的魔法让那只熊动起来的。』至少柊木夕也似乎是那样说的。」
「嗯~如果是阿夕说的话,那么到底有几分真实就很可疑了,更何况还说是真正的魔法……」
「是的,就状况来说也很可疑。先不论有何意图,这消息感觉太过露骨,怎么看都是对方情报战的一个手段。」
「但是真的有手法能让那个熊标本动吗?而且还能做出足以轻松打败我和右京的动作。」
「就是不知道那一点,我们才会这么辛苦吧?那么,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是系谱。不过这是手写的,是不是真的也很可疑。」
右京说着摊开那张纸,上面记载至木泷恋子前两代的系谱,而且随着各自的名字一起,还附上如同职称般的词语。
木泷恋子,死灵法师(修行中)。
母,占星术师。
父(入赘),阴阳师。
祖父,祈祷师。
祖母,灵媒师。
……
「哎呀哎呀,木泷同学一家人都是灵能力者呢。」
「学生会长大人,魔法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一般都会否定的啦,不过……」
在场全员都目击过那个会动的熊标本。
那个不管怎么看都超出常识的范畴了,甚至足以让「魔法」一词,带有不少可信度。
「我觉得要下结论还太早了,我们就排除先入为主的观念,再稍微调查一下吧。」
日前反目的成员们该说是和好还是开会,继续在学生会办公室里,谈论着让人听不懂的话题。在门前偷听的耶宵,这时悄悄离开那里。
受耶宵『拜托』的男学生,似乎听从她的指示,确实地把有关恋子的情报送到了。只要确认过这一点,耶宵对他们热死人的友情游戏就没什么兴趣了。
不过……
「这才不是赎罪,我只是希望学生会快点让不回家社解散而已。」
这句没有任何人听到的自言自语,简直就像是在找藉口一样。
*
当天关门后。
夕也在家政实习教室,烘烤琴音出钱买来的牛排。
樱桃则在旁边随着烤肉的声音起舞,运动会的疲劳似乎都一扫而空的样子。
「樱桃真有精神。」夕也说。
「啊呜,只要有肉,随时都有精神!」
「啊哈哈,真厉害……不像我,虽然很高兴有牛排这个奖赏,但是明天一定会肌肉酸痛吧。不,应该说我感觉已经开始痛了。」
「身体好沉重,我只觉得全身无力……」恋子说。
「还会想吃肉就已经够厉害了,我现在如果吃那样的肉,大概会吐出来吧。」琴音说。
「因为琴姊比我们跑得更累嘛,不过我也没有自信能吃完一人份。」
「那么哥哥的肉分一半给我吧。」
「……没那么容易。」
看到樱桃与耶宵隔空交火,夕也苦笺着对琴音说:
「需要我做什么容易消化的……对了,我来做个稀饭吧?」
「好啊。拜托你了。」
「话说回来,哥……你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吗?」恋子问道。
「咦?什么?」
「你不是对学生会长说了吗?与其对抗对方的策略,倒不如堂堂正正一战。你该不会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吧?」
「嗯,毕竟也不是全部都预料到啦。我也想过用那个熊来制造骚动,再请琴姊来镇压的作战,不过那种方法万一被发现,会让原本的伤口变得更大。而且也有可能琴姊还没出面,事情就被侧高马尾姊妹……志志谷同学是吗?给解决了。」
「这个嘛,是那样没错啦。」
「所以我想还不如别耍小手段。再说那对姊妹和琴姊已经有相当久的交情了吧?那么即使吵架,我觉得迟早也会和好吧。所谓吵得愈凶,感情愈好对吧?」
「喔!所以你思考后的结论,就是什么都不做吗?」
「不过要做出那样的决定需要很大的勇气喔?因为那等于是毫不防备地任对方宰割。」琴音说。
「也是啦。不对,你那样说不就等于在自夸接受那个提案的自己很厉害吗!」
「没有那种事,让我下决心的是阿夕啊。」
「最后确实地给对方台阶下,漂亮地结束这件事的人是琴姊吧?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够圆满解决不是很好吗?你们也和好如初了吧?」
「是啊。我真的非常感谢阿夕、樱江同学还有木泷同学。」
「啊呜。」
「不客气。」
在家政实习教室内,开始充满有点温馨和乐的气氛时,就在那个瞬间……
门缓缓被打开了。
开门时的声音相当地轻,众人的视线集中在那扇门上。
门打开后,站在门外的是一位有如朴素的代名词一般,戴着眼镜、绑着麻花辫的女学生。
「咦?御子神同学,怎么了吗?你怎么会是那身打扮?」
「你在说什么啊?那身打扮不是很正常吗?衬衫搭裙子,又不是什么特别的衣服。学校已经放学了,穿便服也不奇怪吧。」恋子说。
「欸,这个嘛,是那样没错啦……」
「哎呀,这么说来,你是在内衣卖场遇见的女孩吧?你是阿夕的同班同学?」
「啊呜,她跟夕和我同班。」
「原来是那样啊。但是这样不太好喔。现在早就过了关门时间了,本来这时是不能进学校的。」
「和我们一起留下来的琴姊姊,说那种话也没有说服力。」
「呜,你真是戳到我的痛处了,耶宵……」
「那么你有什么事吗?」
「那、那个……」
更纱忸忸怩怩地低下头,欲言又止了数秒钟,不过还是下定决心抬起头。
「我要入、入社……」
短暂的寂静之后……
「「「咦——!?」」」
恋子、耶宵和琴音齐声惊叫。
「真的吗!?」
看到夕也那么高兴,更纱有些难为情地移开视线,点了点头,但是小声地说道:
「只、只、只是交换条件而已。吃你们的饭,相对地把名字借给你们而已,我、我并没有要和你们交朋友。」
「好,那样就够了啦!」
「还、还有就是……」
更纱抱着一个大包包进入家政实习教室。
然后缓缓地解开麻花辫,将头发一甩,摘下眼镜,从包包里取出白衣,一个翻转将其穿在身上。
不知不觉间,她衬衫的胸前敞开,裙子似乎也已卷起调整过长度而变成迷你裙了。
「我来帮运动过量,过度使用肌肉的人治疗~!」
「「「咦——!?」」」
恋子、耶宵和琴音再一次齐声惊叫。
樱桃则是惊讶地张着嘴,僵住不动了。
「那、那么朴素又认真的人,到底是在哪里走错路了呢!?」恋子问。
「没错,我认为你照普通那样就好了。」耶宵也附和。
「少罗嗦!小丫头们,乖乖地接受治疗吧!」
咚的一声,更纱将包包放在调理台上,然后一口气打开袋口。
里面塞满了大量的膏药贴布。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使用过度的肌肉必须接受治疗才·行·喔!」
更纱气息粗重地如此宣布,她的眼睛如少女漫画常看到的大眼那般闪闪发亮。
兢在充满阴森恐怖的气氛中……
「啊呜?」
樱桃侧着头感到不解。
「呃,那个,我并没有那么疲劳啦……」恋子说。
「哎呀,那怎么可能呢?只要在今天之内好好处理,就可以大幅减轻明天的痛苦喔!来吧。不要客气。」
「我才没有客气!」
「没问题啦!运动医学我也是有学的。」
更纱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入过度裸露的乳沟里取出绷带,再以流畅的动作将绷带投出。
咻的一声,绷带飞过空中,缠上恋子的身体。
「呀——!这么一说,她就是用这种招式啊!我都忘记了——————!」
恋子受到拉扯,往更纱的方向滚了过去。然后一眨眼间,恋子就躺在更纱前的调理台上了。
「咿——!」
「呼呼呼,不用害怕喔?没事的,不会弄·痛·你·啦!」
更纱卷起恋子的衣服,以令人不禁看得入迷的巧妙手法,一边施行按摩,一边贴上贴布。
「不要————!咦?奇怪?喂、好舒服!?啊、啊嗯!」
「看吧~各处的肌肉都那么僵硬。这个放着不管,明天会像地狱般痛苦喔~?」
「痛、痛痛痛痛痛!啊啊嗯,这是什么?很痛但是很舒服————!」
尽管发出悲鸣,恋子的表情却好像很舒服似的,看着她令人微笑的落难光景,琴音叹了一口气。
「在许多方面来说,这真让人吃惊呢。没想到她真的会加入成为你们的同伴,这是要让我伤脑筋吗?」
「没办法,因为我们不能被赶出去啊。琴姊你们之间也雨过天晴,感情更坚固了。老实说她来了让我松了一口气呢。」
「呵呵呵,这次的事情我虽然很感谢阿夕你们……不过想到右京他们一度离我而去,我就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原本中断的宿舍建设也必须重新开始。」
「我想也是会那样。我们都还不知道去哪找最后一个人呢。伤脑筋、伤脑筋。」
「即使你那样说,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喔?正因为这次事件很感谢你们,所以我更要抱持敬意全力以赴。」
「不要说出像侧高马尾姊妹中那个搞错时代的姊姊说的话啦!虽然不是要讲人情,但是看在这次我们努力的份上,能不能通融一些呢?」
「没得通融。那位搞错时代的左京同学非常看重阿夕喔!她说你是好对手,非常期待与你再交手呢。看到她那样的表情,我也没办法叫她忍耐。而且经过这次事件,我也更想要阿夕了。我们一定要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让你过来学生会。」
「……真的假的?唉。」
双方脸上都是笑容,夕也甚至一边翻牛排,一边继续这样的对话。
乍看之下是在谈笑,实际上他们早已开始认真地在勾心斗角了。
「啊啊,我好伤心喔。结果我们还是无法逃离非战不可的命运呢。」
「真无奈啊。」
即使如此,夕也一边将烤好的牛排移到盘子上,一边仍决定对于今天纬算度过运动会、琴音和武装风纪委员部队的成员们和好如初、以及更纱愿意把名字借给他们挂名这些事情,坦率地感到高兴。
然后在牛排点缀完毕之后,他立刻开始着手煮稀饭。
*
「真是的~你和学生会还有武装风纪委员部队都和好了,为什么还要到我们的社团教室来啊!」
「哎呀哎呀,这不是你们的社团教室吧?你们是非法占据,而且也需要有人持续监视呀。」
用餐过后,他们进行着这样的对话,更纱也跟随同行,众人就这样回到社团教室大楼。
然后走在前头的恋子打开社团教室的门。
这时,恋子似乎发现某样东西,身体僵住不动。
「怎么了?」
在恋子手指所指的地方、破烂熊标本的脚下,有一个可爱的粉红色信封。
而且那可爱信封上的收信人是——『木泷恋子小姐』。
「是给恋子的信呢。」耶宵说。
「总之先打开看看吧~」更纱说。
「是、是啊……」
恋子战战兢兢地捡起那个信封,撕开草莓贴纸,摊开一张果然和信封一样可爱的淡粉绿色信纸,众人也往那张信纸看去。
『木泷恋子小姐:
我一直、一直在看着你。
我有话想对你说,请在后天晚上到物理教室来。
我会一直在那等着你。』
手上拿着摊开的信纸,恋子好似失了魂般冻结在原地。
而从后方窥视的众人则面面相覼。
「这该不会是……」
「哎呀哎呀,不会有错的,这一定是情书!呵呵呵,做得好呢,木泷同学!」
琴音觉得很有趣,拍了拍恋子的肩膀。
「这很明显就是女孩子的字啊——!我没有那种癖好啦!」
就在樱桃侧着头疑问的瞬间,恋子的叫声响彻了夜晚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