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少年有着能够映照出大海的双瞳。
少年的家就建在离海很近很近的地方。
在他家的后面有着长宽十步左右的空地,经历了漫长的冬季,终于冒出了青草的嫩芽。在那片空地的中央。
眼中映照着大海的少年一一凯伊鲁站在那里。
他调整呼吸,鼓足了劲。
他今年十五岁。差不多到了不应该叫少年,而应该称呼他为男人的年纪了。浓密的茶色头发被带着海潮香的海风吹动着。
双手拿着三块晒干了的砖头。
他第一次挑战三块。
一一能行吗?不,行。我会成功的!他这么下定了决心。
然后他将手中的砖头抛向了空中。
逆着阳光,砖头变成了三个黑色的块。
他拔出了系在腰间的短剑。
砖块下落。
第一块!
他踏出了一步,然后很有气势的斩了过去。
随着手的动作,砖块碎了!好!他退开一步,躲开了粉碎坠落的砖块,瞄准了下一块。
第二块!
向着就在眼前落下的物体直刺!小剑的尖端刺了过去,随着干脆的声音,四分五裂的碎片在凯伊鲁面前落下。
还剩一块。
——就是现在!
他向着已经落到了腰部的砖块斩了下去!能行!
噌!
钝钝的声音。
“啊啊啊!”
他不禁发出了悲鸣,这时他无法再集中了。
凯伊鲁手中的剑,从尖端开始三分之一左右都变得破破烂烂的。
“糟了……”
他就这么呆然地站着。
“凯伊鲁!”
他的心一紧。循着声音回过了头。是他父亲。
“柴呢!”
“有、有。我已经在收了!”
“太慢了!”
脑袋被父亲狠狠地打了一拳,凯伊鲁那一天的锻炼也只能中止了。
看着跑了出去的小小的身影,凯伊鲁的父亲轻轻叹道。
“……真是的。”
“怎么了?”
奶奶抱着孙子收集来的柴问道。
“没什么。只是我告诉他加尔拉克回来了。”
父亲说出了儿子所仰慕的冒险者的名字,这样回答。儿子说着我会去修好的,便把残缺的剑放回了剑鞘中,依旧挂在腰间就这么跑了出去。
“还是个小孩子啊,真是的……”
父亲看向开始做饭的妻子这么说着。祖母带着深邃皱纹的脸笑了起来,回答说:“在我眼里,你也是小孩子啊。”
唔,父亲无力反驳。看着父亲的样子,祖母的笑容更灿烂了。
“没事的,那孩子有利姆莲大人的守护。”
我很明白这一点,凯伊鲁的祖母说到。从那个孩子从她母亲的肚子里出来那一刻,她就知道了。当第一次睁开眼时,从他那想试能把人吸进去一样的蓝色双瞳中,祖母感觉到了女神大人的祝福。
“这话你已经说过了。”
而却,还是很多次。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是吗?”
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不听话的坏孩子而已。
或是说——总有一天这孩子会因为吃苦而长大的吧。
2
拜伊卢布兰德岛是漂浮在埃尔路赛亚西方的大岛。
岛的西南部像是新月一样镶嵌在海里。
所以成了海湾。
这里的大地只有四周密布着突出的岩石。实在不像是有人住过的地方。
不过,来到这里的人们,在港湾里漂浮着的岩石上打下根基,架起桥梁,甚至还打起了巨大的高塔。
四散的岩石间被石头和木块构筑起了桥,如果从空中看,就像是渔网一样。白墙建筑直冲云霄。
利牡沙•娄明沙。
在海上被建造起来的海之都。
海风吹着凯伊鲁的背脊,他全速跑着。
“哦哦,凯伊鲁!怎么这么着急,你要去哪里?”
在码头那边传来了声音。那是一个脸被太阳晒红了,体格结实的大海男儿。
凯伊鲁扬着自己茶色头发,大大地挥着手。然后指着自己所在的桥的前端。
“他,回来了!”
他向男人叫道,然后继续跑了起来。
他无法抑制自己激动不已的心情。
身为凯伊鲁剑术师傅的剑术师,经历了一个月的旅行终于回来了!
奔跑的速度越发地快了起来。
利牡沙•娄明沙的石造街道接连从凯伊鲁蓝色的双瞳流过。
在他眼中渐渐变大的,是都内最大的建筑物米森马斯特。它的外观就像是个有着尖塔顶的巨大城池。
他踏进了建筑物,因为没有了阳光的照射,眼前一下子变黑了。
这让他不住地眨眼。
面前是个圆形的大厅,圆滑墙壁的左手边死冒险者的互助组织——冒险者工会的“溺水海豚亭”接待处,在右手边则是和建筑物同名的酒店“米森马斯特”的总台。
大厅的中央,摆放着很多圆形的桌子。
那里都是人。
他在哪?
凯伊鲁的脑袋不断向左转向右转,寻觅着他要找的人。
找到了!
就在“米森马斯特”的总台旁边。呼叫铃那边。
“加尔拉克先生!”
听到凯伊鲁的声音他回过了身,他的身高是凯伊鲁的一倍,体型大约是他的三倍。
“是凯伊鲁啊。”
严肃的面庞挂上了笑容。
“果然!你真的回来了啊!我听我老爹说看到你了——你竟然都没有告诉我。我明明一直在等你啊!”
一个月杳无音讯当然会让人变得不安。
“我刚刚才回来啊。”
加尔拉克回答道。就像是要掩盖那声音一样。
“的确是这样的——”
耳边传来的不是凯伊鲁、也不是加尔拉克的声音。这个声音,让凯伊鲁心中一紧。然后慢慢地抬起头,被加尔拉克庞大的身躯所遮挡,所以没有看到。不过那里的确站着一位女性。
比凯伊鲁大五岁多的——应该超过了二十岁——女性。
“莱莉……”
“是莱莉哦。”
惊。在那里的并不只有加尔拉克啊!
“我是活跃在利牡沙•娄明沙的仓库员。你冒险的好帮手莱莉。”
她一如既往带着惺忪睡眼这么说着。
“不。请不要睡觉,莱莉。”
加尔拉克慌忙摇了摇她的肩。莱莉揉了揉眼起了身。
——一点都没变啊。
这么想着,凯伊鲁试着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刚刚吃了一惊是因为莱莉这位女性有着十分敏锐的直觉……没事的。自己没有做任何错事。不,先撇开那把剑的事不谈……但是,我绝对没有做其它不好的事——
“凯伊鲁。”
加尔拉克出了声。
“是、是!”
“你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加尔拉克这么说着,拿起了脚下大大的背袋放到了跟前。然后解开了绳子。
“好了。那么马上进行分类。”
3
“哎呀呀。普通鵟的羽毛啊。这不是幻影诸岛上的鸟吗?”
从行李中掉落出一根‘秃了的羽毛’,莱莉挥动着它说到。加尔拉克点了点头回应。
“这次你还真是去了够远的地方啊。”
加尔拉克冒险的战利品被逐一从他的大背袋中取了出来。
两人很快的将它们分了类。
“除了‘石’,其它卖掉就好了吧?”
“拜托了。”
莱莉是仓库员。仓库员是资产的保管人,并特指冒险者的资产管理人。
仓库员为冒险者们保管他们冒险中所收集到的物品,有时也会经手将它们卖出去。这就是他们的工作——好像是这样。至少凯伊鲁听说的就是这样。
因此,在旅行时有收集到物品的情况下,回到都市后,冒险者最先前往的地方就是自己所雇用的仓库员那里。
里面还有看起来很优质的羊毛皮。
闪耀着光芒的水晶和碎芯片——比水晶还要小的结晶——都出现在背袋中。
这么多很有价值的东西里混杂着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的石头从背袋中滚了出来。
凯伊鲁默默地看着这些。要是能快点结束的话,就能更早的听他说冒险的故事了……
“这些小石子明明可以丢掉的……”
两手撑着脸,蹲在一旁看着的凯伊鲁口中漏出了这样一句话,听到这话加尔拉克回过了头。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凯伊鲁?”
“诶……”
这本是自言自语,但突然被这么一问,凯伊鲁有些不知所措。
他咽了下口水。
这是常有的那个!
凯伊鲁屏住了呼吸。
加尔拉克看着紧要唇瓣的凯伊鲁。大约从一年前开始,凯伊鲁就跟着这位鲁嘉丁族的剑术士学习剑道,他时不时地回问凯伊鲁一些问题,并静静地等待他的答案。
有时会问他一些一般知识或是常识性的问题,不过也有时会针对凯伊鲁无意中的话语像刚才那样进行发问,让他思考并寻求答案。
其中有很多问题看起来找不到答案——甚至连有没有答案都无从而知。
例如,活着,意味着什么。
这种问题想了也不可能有答案啊,凯伊鲁是这么想的。
因为他问了之后,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没有告诉他。只有祖母对他微笑道“活着只是‘存在’而已哦”,说了这种谜一样的话。她到底在说什么,完全搞不懂。
“那个……”
快要偏离了的思考回到了正轨。加尔拉克在这种时候绝不会催促凯伊鲁的。
“……因为,是‘石’啊。”
“嗯。”
思考片刻后,加尔拉克从行李中拿出了一块红褐色的石头。
“比如说——这种?”
“嗯——嗯。”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石头。”
虽然凯伊鲁知道自己做了很愚蠢的回答,但他得不到其它答案。
“呼……”
“不对吗?”
“等一下。我并没有在和你讨论这问题正确与否。也就是说,凯伊鲁,你的结论是——明明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所以丢了也没关系?”
——啊。
“但、但是——”
“啊。我没有再责备你。好了。总之,莱莉。”
说着,加尔拉克重新转向莱莉。这时,莱莉已经将加尔拉克的东西放在了一辆小小的行李车上。
“是。我知道哦。已经分类完毕,所以我现在把它们带到保管所去。”
眼睛依旧半开半闭——没事吧?——目送着莱莉推着行李车离去,加尔拉克带着凯伊鲁走向了大厅。那里是个咖啡厅。
他坐在了椅子上。为自己点了一马克杯的酒,为凯伊鲁点了牛奶。然后把刚刚那块红褐色的石头放在了桌上。
等女服务生把饮料端过来之后,加尔拉克开始发话了。
“首先,这块石头。是褐铁矿。”
“褐铁矿?”
“是含有铁元素的矿石。红褐色的部份是锈斑的颜色。在风雨过后,铁就会变成这种颜色吧?从这块东西里面能提炼出铁。虽然只有一点点。”
加尔拉克慢慢地说道。
为了让凯伊鲁也能够有听懂,他没有用什么难懂的词语来解释。
“铁,是铸造所有武器和防具的基本。不过——对于我们战士而言,武器都是用钢铸成的剑或者是钢铠甲。如果没有铁的话也是做不成的。”
“嗯、嗯。”
“当然不仅是制作的时候。在修理已经旧了的兵器时也是需要的。用水晶的碎芯片来‘制作’的锻冶师也是从这种石块中提炼铁的。所以这并不是普通的石头。”
“但加尔拉克先生不是锻冶师,而是战士啊!”
因此,凯伊鲁才会憧憬他。
更确切的说,在被称为战士的人里,他是使用剑的剑术士。凯伊鲁第一次看到加尔拉克是出了很有气势的武技之后,就被深深地吸引了。
确切地说,那是被称为‘红莲’的武技。这是剑术中最有效果的武技。在被斩的对象身上会燃起熊熊的火焰之花。
“嗯。凯伊鲁。”
“什、什么——什么事,加尔拉克先生……”
“把那把剑给我看”
“啊……唔……那个……”
不可能拒绝。毕竟,加尔拉克是师傅。
“我、我、每天——都按照您说的在修行。”
凯伊鲁很别扭地辩解着,对方一边的眉毛挑起,他就乖乖地闭上了嘴,加尔拉克拿起了凯伊鲁的剑。在剑从鞘拔出的那一刻,凯伊鲁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为什么一定要变得那么尴尬啊。
“……呼。”
加尔拉克叹了一声,看向了凯伊鲁。
4
“你把它放在剑鞘里,我就在想有什么问题……”
加尔拉克说。
冒险者们为了随时都能进入战斗,所以从不将武器放入鞘中。大多都会把鞘放在背后或者挂在腰带上。凯伊鲁平时也会模仿着这么做。
“我、我有护理过!”
凯伊鲁又辩驳道。
虽然自己也知道这是辩解。但没想到剑会坏成这样。
他斩的东西无非是树枝。虽然有时厨房里出现老鼠,他也会用剑去驱除,但还是母亲用扫帚把它们打出去来得快。镇子上的老鼠没有荒野里栖息着的那么强。
斩砖块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剑从未因此坏过。
“凯伊鲁……”
加尔拉克挠了挠他短短的头发,叹了口气。
他一下子喝干了杯中的酒,又叹了口气。
然后眉头深锁,并转向了凯伊鲁。
听好了,他说着竖起了食指。并用这根粗粗的手指指着桌上的剑。
“应该有过征兆。”
唔,凯伊鲁一时语塞。
冒险者能一眼看出自己的武器或是防具的劣化程度。这样才能在百分之一的磨损时及时补救回来——虽然凯伊鲁实在无法相信。
“……我没有弄明白。”
每天都用干抹布擦拭。也没有任何大的损伤。会损坏成这样的征兆,一点都没用……
“那么,你还不能出去冒险。”
“加尔拉克先生!”
他大喊道。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难道就因为这种程度的小事!?
心脏怦怦直跳。总有一天要成为冒险者出门旅行,一路走完埃尔路赛亚的每一寸土地。
这是凯伊鲁的梦想。
但这梦想——只是因为剑损坏了而破灭了!?这不可能。
“冷静点,凯伊鲁。”
即使站了起来,凯伊鲁的视线也和加尔拉克持平。他与凯伊鲁并不是同族。凯伊鲁是修兰族,而他是鲁嘉丁族的。这么巨大的身躯对凯伊鲁来说简直是巨人。
巨人静静地指示让凯伊鲁一瞬胆怯了。
“但是!”
“任何东西都有寿命。”
鲁嘉丁族的战士语重心长的说着。
“剑和铠甲。不仅物品如此。人或动物也是一样的。我总一天也会死。”
“加、加尔拉克先生!”
这句话刺痛了凯伊鲁的心。他根本不想去想。
“无论是鲁嘉丁、修兰、埃尔塞恩,米高特抑或是拉拉菲尔路。居住在埃尔路赛亚的五个种族中的任何人也好。并非神明的这副躯体是没有永远的。这就是这个世界。”
加尔拉克没有用很难懂的话语。即便如此,有时凯伊鲁也会觉得很困惑。此刻也是如此。
“没有任何东西能战胜时间的流逝。每一天,万物都消耗着它的寿命并存在着。蜡烛会一点点变短,船在航海过程中会慢慢损伤——对吧?”
对于这句话,他只能点头的份。
“没有可以防止劣化的手段。我们所能作的,只有稍稍延长它的寿命。人的身体也好,物品也好。就像是蜡烛和穿一样,用新的东西去代替也是一种方法,但对于用习惯了的武器和防具而言,无法轻易地更换。”
说到这,加尔拉克顿了顿。
他像是询问一样,向凯伊鲁投去了视线。凯伊鲁强忍着不让自己低下头。这样是不行的。她自己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加尔拉克所说的话非常单纯。简单地说,就是要关心自己的武器和防具。但凯伊鲁却没有意识到褐铁矿是维修中非常重要的石头。
不过,凯伊鲁也并没有接受他的话。
如果知道剑受损的话,凯伊鲁也不会勉强继续用剑练习。应该不会。大概。他不会去砍后院的树枝,不回去劈地上的柴火再用布包起来,也不会去砍蜜族。更不要说是去砍碎砖块呢。
不过——不明白的,还是不明白。
他想让我怎么样?
“看来你还是没接受。嗯、我说,凯伊鲁,你为什么没把剑给莱莉看?”
“诶诶诶?”
为什么会提起这个名字,凯伊鲁想到。
莱莉是加尔拉克来这个度时候雇佣的仓库员。加尔拉克好几次像今天一样来和她见面把行李交给她,所以凯伊鲁也和她见了好几次。也并不是关系特别好的对象。确切来说,应该是他很不擅长应付的人。
“哎呀,我可是喜欢凯伊鲁的哦?”
不经意在脑中浮现的莱莉这么说道。不、不愧是莱莉、在妄想中都这么敏锐!而且,明明是妄想,自己竟然还被调侃了!
“怎么了,一副像是遭遇了摩尔球的冒险者一样的表情?”
“啊,唔……?”
摩尔球……那是什么?我难道表情很难看吗?
“莱莉又不会吃了你。”
“那个摩尔球会吃人吗?”
“不清楚。没有听说过有人被吃掉……不过,不是这个问题。”
加尔拉克总会用些奇奇怪怪的比喻。实在引人发笑。
“那个……”
他自己忘了下面要说的话。但是不能笑。
“……然后啊。啊,对了对了。莱莉的话看惯了武器防具。虽然不能说比得上冒险者,不过,她肯定会给你指导帮助的。或者说——你有没有朋友?锻冶师的儿子之类的,有么?”
被这么一说,他开始回想住在附近的五六个人的脸孔。还有离家很远的面包店的儿子。说起来,还真没有锻冶师的儿子啊。
凯伊鲁摇了摇头。
“那些家伙都是些小鬼。”
“……我说啊。”
“哦?”
“比起这边的,还是那边的女孩子可爱,之类。不,按胸、胸部的大小来看的话是谁谁谁。总感觉最近下瞎子都是这样的话题了。”
“吼……凯伊鲁不关心这种东西吗?”
“不!”
“也没有必要这么强烈地强调吧。”
他轻轻地补充了一句,原来如此。却被凯伊鲁无视了。到底什么事情原来如此啊,莫名其妙。
“像、像是这样。都是些很无聊的话题。毫无意义。比起达到玩具怪物,还是达到真正的怪物比较有趣!”
就在这么说的瞬间。
加尔拉克的双眼变得十分有力。
往常的稳重和春日般的眼神,一下子变成了像是冻结住的空气一样的颜色。
“有趣……吗?。”
加尔拉克又向女服务生点了牛奶和酒。
暂时将眼睛闭了起来,像是回忆起什么一样。然后开口说道。
“那么,凯伊鲁,我来说一个故事吧。”
加尔拉克等来了新的酒便开始说了起来。
这个平时的冒险故事有些不太一样。
只是刚开始有着这样的感觉。他的语气中包含着一点点神经紧绷的紧张感。
“这是一个说战士只要有剑就不需要其它东西的男人的故事。”
加尔拉克静静地开始说了起来。
5
三年前得——秋天。
加尔拉克在利牡沙•娄明沙。这是开始旅行前的事,他单手拿着剑狩猎着小怪物。
血岸。
利牡沙•娄明沙的东北方向。
他在魔法转移装置——传送器所在的野营地附近的森林里走着。
森林中阳光被这挡住了,显得有些暗沉。空气中带着湿气,让人觉得有点冷。
已经是秋天了。
树木之中,有些已经掉落带着色彩的叶子,脚下落满了落叶,有几片手掌大小的叶子重迭在一起,慢慢腐朽。
他上去发出了意外巨大的响声。沿着大路走倒还好,但在这种森林里走路,数的阴影后面不知道会冒出什么样的怪物。
即使如此,还是没有大型的怪物的。在这么茂密的森林里,巨大的怪物根本无法自由活动。
“虽然这么说,不过……这个‘木’本身并没有什么恶意。”
如果一个人呆着,就会这样自言自语。
几近于喃喃的声音,应该不会有人听到吧,所以话语就不经意的从嘴边流出。
“……啊。”
他转了转头看了看四周的情况。然后就这样继续前进,森林到了尽头。
眼前一片开阔。
平坦的岩石蔓延开来。到处都是黑色的岩石,和少许低矮的草木,除此以外再无其它,这里是一片荒地。
在荒地的另一边看得到海。
飒的一下,突然有了海潮味。这是大海的信息。看来是起风了。背后的森林树枝摇曳的声音响起。加尔拉克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周围的情况。
“糟了……”
距离自己七步左右的演示阴影里,有一只巨大的怪兽。
是‘恐怖之鼠’!
被命名为恐怖之鼠的怪物,并不是在都市中能见到的温柔的怪兽。
糟糕——好大!
有加尔拉克膝盖这么高,搞不好比修兰族的婴儿还要大。
而且,动作很快。
敏捷的动作,尖锐的牙齿和爪子在柔软的人披上很容易就能打个洞。
这些大老鼠会侵入到都市周围的农田里偷吃粮食,因为为人所知。大量出现的状况发生时,就会有驱除的委托。
也就是说,既然找到了就应该去狩猎它。
——是个不错的对手。
是个不错的磨剑对象。
背袋放到了地上,加尔拉克从腰间拿出了剑。
很慎重地移动着脚步。慢慢地接近大老鼠的背后。找一个很容易攻击但很难被攻击到的地方是最重要的。非常的,重要。
还没有被发现。
心脏怦怦直跳。耳边能听到鼓动的声音。手心里渗着汗。如果没有剑柄上的皮革,间就好像会从手上掉下来一样。
最后的几步了。加尔拉克摒息凝神。
然后一下子跑了过去,从‘恐怖之鼠’背后砍过去——他本想这么做的。
唧唧唧唧!
对方发出了悲鸣般的声音,然后转向了这边,身体蜷缩在一起跃了起来。
被察觉到了!
它张开嘴,能看到里面鲜红的口腔。和非常锐利的牙齿。正确地说,它正瞄准了加尔拉克的喉咙跃了过来。
就好像时间被放慢了速度一样。它的獠牙一点点慢慢地接近——糟糕!
——唔!
他大幅度地挥动了剑,以鲁嘉丁族自豪的臂力让自己一下子接近了对方!虽然身体倾斜中心有些不稳,但他还是成功的将剑在自己岌岌可危的喉咙和敌人的鼻尖挥出了一条弧线。
喀嚓,伴随着这声响。剑刃被对方的爪子所架住。
——以力借力!
他的身体依旧倾斜欲倒,然后与“恐怖之鼠”互换了位置,把剑往回一挥。
“唧!”的悲鸣声,在距离自己三步左右的地方,“恐怖之鼠”站稳了。但是它并没有回过身。能看见它的背部。加尔拉克虽然中心没有站稳,但还是冲了过去拿剑刺向了它。
有——刺中了的感觉。
唧唧唧唧!
灰色的岩地上洒满了鲜血。
“恐怖之鼠”转向了加尔拉克,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唧!”它鸣叫道,眼里发出炯炯有神的光芒,看来正怒火中烧。
“一击,看来,是不够的……”
他调整一下气息,重新摆好架势。
加尔拉克将剑往身侧挥了过去,也就是挥砍。
打中了!
看到对方的动作变得迟缓,加尔拉克又继续挥舞起了手中的剑。
挥砍。
刺。
他过分机械地重复着这两个动作。剑术士应该掌握的最基本的动作。
虽然有时对方会有反击,但这也被他的剑挡了回去。
——再来,一击!
再来一下就能打败他了,加尔拉克如此确信着。
突然,颈间的毛发竖了起来。
“背后!”
听到了喊声,他下意识地回过了身。
唧唧!
“唔!”
肩膀上传来疼痛的感觉。皮革盔甲被爪子撕裂了,上面还沾着血肉。鲜血从中喷了出来,将加尔拉克的脸也打湿了。一股铁锈的味道传了过来。
——竟然,还有一只!
6
“我来。”
和刚刚提醒他的是同一个声音,随着这个声音,一个女人跳进了加尔拉克的视线。
是修兰族的女人。
她有着银色的短发。
这家伙算什么啊。这是加尔拉克的第一感觉,十分率直的感想。肌肤露出了很多,身上只有以黑色为基调的皮衣、皮鞋和手套。这可不是能在荒野里行走的打扮啊!
——还、还有那句“我来”算什么啊!
虽然她救了他一命,但加尔拉克还是不理解她的话。
引发女子来到了加尔拉克的身边,然后“哈!”的一声卯足了劲,一跃而起踢向了“恐怖之鼠”。
随着小小的鸣叫声,它被踢飞到了五步远的地方。
就在这个空档里,女人从腰间拿出了钢爪,两手握住,摆好了架势。
根本没有片刻放松。
“你……”
——是格斗士啊!
“如果你大一的话,你的那份我也会解决的。”
“什……诶?”
盯着被踢飞了的“恐怖之鼠”的女人,将视线瞥了过来。加尔拉克的视线也寻了过去。加尔拉克刚刚还差一击就能打倒的家伙现在已经逃到了稍稍有些距离的岩石边上了。
——啊,可恶!
那家伙蜷缩在那里,窥视着加尔拉克。身体在休息。那些家伙稍微休息一会就能恢复体力。所以才会被称作怪物。
“那边的,你来。”
引发的女人说道。
这样一来,他终于明白了刚刚那句话的含义。
被踢飞的家伙由自己来接手,先前那只老鼠由你来打倒,这样的意思。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干的!
他冲向了那块岩石。就在那块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岩石后面,“恐怖之鼠”正潜伏在那。
“给我滚出来!”
他踹了一下地面,飞扬起来的尘土袭向了岩石后方的老鼠。
它发出了鸣叫然后冲了出来。
这下——
就结束了!
加尔拉克将手中的剑直刺了出去。
唧唧唧唧唧唧!
扑通一声,大老鼠倒了下来。眼中的光芒消失了,一动也不动。
“呼。”
他松了口气。
——啊。
他慌忙回过身。还有一只呢——?
“好剑法。看来你的锻炼很充分啊。”
女人双手叉着腰站在他面前说着这样的话。本应战斗的大老鼠呢?他向她偷去了疑问的眼神,然后她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身后。他望了过去,看到一只被打倒了的“恐怖之鼠”。
看来她早就解决了,然后在一旁守护着他。
“你……”
你是什么人,他本想这么问她。话说到一半,她已经回答了他。
“我叫列嘉夏。列嘉夏•蒙格洛。很高兴见到你,年轻的冒险者。”
“年、年轻的……”
银发的女性看上去和自己没差几岁。
身为鲁嘉丁族的加尔拉克无法判断修兰族人的年龄——
“你、你,怎么看也最多不过二十五岁吧!我和你没差多少吧——”
“我今年二十四岁,不过我说的不是年龄的差距。而是经验……三年。”
“——诶!?”
“三年,差不多这么久吧?我是指从你到都外开始。”
“半。三年半!”
从二十岁就开始了。
在那以前加尔拉克一直在负责巡视。因为某种契机,他被剑所迷倒。如同文字所述,有件事让他完全被迷倒了,不过这种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虽然可能有些拘泥小节,不过半年的差距的确很重要。这点绝对不能退让。虽然不知道这位格斗士到底积累了多少经验。不过应该没有差多少。
“那么,就足够年轻了。没有错嘛。话说,我第一次来这附近。我们可以一起行动吗?”
她单方面地进行了要求,然后拿起了背袋。这是个挺大的袋子,和鲁嘉丁族的加尔拉克所背的差不多大。她却能轻而易举地背起来。
“一起?”
“对。”
“我拒绝!”
“真冷淡啊。”
“我还在修行中呢。”
“我会陪你的。到目的地之前你为我带一下路就行了。利牡沙•娄明沙的都市就在这附近吧?”
“目的地什么的,未必我马上就回去喔。”
绝对不会告诉她马上就回都里了。
“没事的。你马上就要回都里了吧。啊,不用反驳。而且,不用在意我哦。就算你拒绝了我也打算擅自跟着你的。”
竟然这么自说自话。
“什——!我、我说你啊!”
“都说叫列嘉夏了。一定要好好叫名字哦。我也会教你小嘉鲁的。”
“小、小鲁嘉!”
“你是北洋之民吧?那不就是鲁嘉丁族吗?”
虽然这一点没有错。
“也可以教你鲁嘉鲁嘉哦。”
“我的名字叫加尔拉克!”
“那就叫小加尔。”
——为什么改成了这个!
根本没有理由,就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女人叫小加尔。
“随你便……”
最后憋出了这样一句话,也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加尔拉克背起了自己的背袋,走了出去。并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有点进退不能。
列嘉夏就像刚刚宣言的那样跟在加尔拉克身后走了起来。
7
战斗时,她给人的印象是个寡言的女人。
但那也是因为正在战斗,加尔拉克并没有花很多时间就意识到了这点。
列嘉夏虽然说话口气十分沉稳,但绝对不是寡言的人。
“拜伊卢布兰德岛果然是个好地方。”
开始走了起来之后,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首先,天气好。实在是很舒爽啊。或者说,也许这是因为现在正值初秋的缘故吗?”
“……”
“还有。果然在海边就是好啊。有海潮的香味,就连这里附近都有着飘香。太棒了。我实在大陆里十分干涸的地方长大的。第一次看到海的时候还真是吃了一惊呢。”
“……”
“因为啊,那竟然全部都是水。真实的,为了要让那么多水聚集在海中,到底要下多少雨才够啊?”
“你以为海是个大池子吗……”
他有些不耐烦。或者说,应该表扬一下这种将大海当做是个巨大池子的想法吗。
之后,她继续说这些无聊的话。
虽然其中有让人不禁感兴趣的话题,但他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兴趣,只是不断向前走着。
他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声音。
“对了,我看了刚才的战斗。你的剑——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还是让我说吧。你差不多应该去修理一下为妙。”
“修理?”
突然说到了自己的剑的事,加尔拉克一不小心就像鹦鹉学舌一样会问了她。
“也就是说,最好拿去给锻冶师修一下啦。剑差不多就会出现大规模的损伤,看东西也会变得迟钝啊。”
“为什么你会知道?”
“当然知道。如果你不知道这点的话,你还不应该到这种地方来旅行。”
“怎么可能!”
他大声叫道。
后来想想,他应该冷静一点的。不过此刻的加尔拉克的心中还有着不认可眼前的格斗士的想法。
“我的剑,还没问题。”
你是多管闲事。
他这么说了。
视线映出了她的侧脸,脸上带着些许哀愁……
“嗯……你这么说的话那就是这样咯。但是,以防万一,回都里以后,还是去锻冶师那里看看比较好。”
然后她又回到了无聊的话题上。
列嘉夏的声音并不像一般女人们那么高,是十分沉稳的那种,所以不会听着觉得很烦人,这点倒是不错的。
只不过,没完没了,她一直在说。一直一直。
因为听了很多事,所以差点要忘记了。他突然想起来,她刚开始说的话——
——等等?大陆里,干涸的地方长大的……
“你,是从阿尔蒂娜德大陆来的吗?”
他说出了这个东方大陆的名字。
“对。”
“这太奇怪了吧。你从大陆过来,肯定是坐船来的吧?岛上的港口只有利牡沙•娄明沙,你应该就是从那里来的啊!”
他指出了这点。
对。这明显很奇怪。从空中看拜伊卢布兰德岛是一个大大的蛋形。蛋的上侧也就是北侧,没有船只能够靠的海岸,港口只有西南侧的——利牡沙•娄明沙。所以她应该是从那里走过来的吧?
但是,她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加尔拉克的问题。
“因为这是第二次来。”
……哈?
“这次使用了转移装置。之前一次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是第一次从大门走到这里附近来的。是真的哦?”
“……你、会用大门!”
她点了点头。
传送器是魔法之门——转移装置。是运用任何人都拥有的‘想念’之力,来打开通往原来自己所去过的地方的大门。例如大陆的那一端也有大门,打开了大门之后,一瞬间就能穿过去。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使用的,一定要完成了特别的任务才行。
“我完成了很多次赏金任务。”
列嘉夏望着远方的青空这么说道。
“赏金任务……国家的任务吗?”
国家所发行的委托用票据,被称作任务。金属块上记载着任务和奖励。因为有魔法的成份,所以无法伪造。
“无论是国家还是都市。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啦。”
差不多一个都市就是一个国家嘛,列嘉夏继续说道。加尔拉克的历史家祖父告诉过他都市。国家这样的名词。
这样的话,列嘉夏生在干涸的内陆,那也就是完成过乌尔达哈的任务——是这么回事吧?
感觉好像明白了什么,又越发胡涂了起来……
“虽然不是什么大任务。是从冒险家们的专门公会开始的,那种工作差不多也都是由国家分派给公会的。”
“冒险者的……公会?”
“嗯。我可以预言。还有三年左右,这个埃尔路赛亚的各种纷争都会丢给冒险者们来处理。通过冒险者公会。”
“怎么可能。”
列嘉夏说着,露出了笑容。
“国家任务,如果变成那样的话,大概就会被称为公会任务了吧。”
此时加尔拉克想起来了。
刚开始——其实刚相遇的时候就有了这个疑问。
“这么说来,你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来过利牡沙•娄明沙?”
“是的。”
“你……说起来,刚刚还是没有告诉我啊。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旅行的?”
“旅行生活吗……到今年为止,那个……到底多少年了?”
她掰着手指说着。右手和左手所有的手指都掰了一遍,也就是说……怎么可能。第二次还掰了三根手指。竟然有十三年!?
——诶!
“十五岁的时候开始的吧。”
——诶诶!?
加尔拉克真的吃了一惊。甚至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并不是年龄。而是经验。
旅行的经验要比自己多十年?怎么可能相信。
然后,他终于为她的年龄感到吃惊了。
“也就是说,等等那个。怎么想你也不是二十四吧!”
“年级时二十四岁哦。”
“计算起来数字合不上。”
“我决定二十五岁结婚。”
“明年怎么办啊?!”
“二十四。”
“十年以后还没有结婚的话怎么办?!”
“二十四!”
“等——”
“二十四!”
——这家伙,绝对不会让步的!
列嘉夏•蒙格洛,自称二十四岁,比二十三岁的加尔拉克大五岁。
不可思议。
8
即使如此,她的经验远比自己多,年龄也比自己大五岁,这些事情的证据在之后的事显而易见。
他找回了来时的路,回到了森林之中。
因为接近傍晚,所以周围越发的幽暗。列嘉夏说:
“在夜幕降临之前还是先准备一下晚餐的食物会比较好吧?”
“……不用你说。”
“那么,首先先找水源。”
她这么说着,加尔拉克快步跟了上去。
正想出声叫住她的时候,他想起自己本不打算和列嘉夏一起行动。但是……
“这里有水的味道。”
……他说什么?
只是因为好奇心——对,是好奇心!他跟上了她。差不多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条小河。
“你,还真能知道啊……”
“我的鼻子很灵敏。那么,我来钓鱼,你到森林里采点可以吃的东西。”
“为什么是我?”
“这是非常正当公正的交易。我把钓上来的鱼给你一半。你把森另里摘到的东西给我一半。这样我们各自的晚餐就会变得丰盛了。不是吗?”
非常有说服力,所以只能乖乖地顺从了。
比起加尔拉克所采摘到的果实和蘑菇,仅在短短的时间内她就钓上了大量的鱼,这让他很不甘心。
而且,当他回到河边时,篝火已经准备好了,水也煮沸了。处理好的鱼已经有一部份被树枝穿了起来在火上烤了。这种熟练度,已经不仅仅是旅行关了的程度了。
“我这边已经搞定了。”
她递过来一支用树枝穿起来的细长茶色石块,虽然看起来像是岩石块,但打碎之后,发现里面是蒸鱼。
“我奢侈地用了一点带来的盐。在鱼上撒上盐,然后这样——”
她用小刀将火烧得到的地方的土挖了开来,里面也有着茶色石块覆盖着的鱼。从鱼嘴到鱼尾都用树枝串了起来。
她用刀背敲击着表面,让上面的盐掉了下来。
“看起来很好吃吧?”
列嘉夏拿起了树枝,在鱼肚子这块咬了下去。森林中,只有篝火是明亮的,伴随着缓缓升起的蒸汽,少雨的味道传到了加尔拉克的鼻子里。
咕咕咕,肚子开始叫了起来。
“你也吃啊?”
“……那我不客气了。”
已经要前胸贴后背了。
“对对。吃饭要和别人一起吃才会好啊。”
“我才不知道这种事呢。”
他在篝火边坐了下来,将烧鱼塞了满嘴。好吃!虽然只是撒了点盐,但却没有河鱼的腥味。
他们分了自己带的干肉,并把加尔拉克采来的果实和蘑菇烤了烤,并切开分配了一下。煮沸的水也分了一半做成了汤。剩下的水用来做什么,这是的加尔拉克并不知道。
“你要面包吗?”
不知道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她的手上放着圆圆小小的茶色物块。然后用小刀很熟练地割了开来。
“面包?”
“给。”
他咬了一口物块。原来如此,是面包。只是,相当的硬。
“好硬。”
“啊,已经放了一个多星期了。”
“唔!喂!”
“没事的,面包这种储藏性食物,是吃不死的。”
她这么说着,真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啊。
“这好歹也是压缩型的哦。”
“我知道。是‘溺水海豚亭’的名产品。”
“是啊。之前来的时候就记得了。使用糁做城的。说是新大陆风味,那个时候有点不知所措,所以就记住了。啊,没事的,我昨天还在吃啊,独自也没什么问题。”
“……难道,是你自己做的?”
“在来这里之前做的。”
“你是锻冶师吗?”
用水晶和晶碎片——有着魔力的结晶来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加工的大师之技。也就是说,这个格斗士同时还是厨师。
加尔拉克慢慢地咬着手中的小块。
一边看着火焰,一变动着嘴。突然,眼前有一样东西伸了过来。
用铜制成的大口杯。里面飘着热气。
“饭后的。”
列嘉夏说。
现在终于明白了剩下一半的热水的用途了。
他默默地接下放在了嘴边。是香茶。稍稍有些花香传入鼻中。秋天到了。这个时期夜晚会一下子变得很冷,虽说在篝火旁边,但屁股下面的土地却也开始凉了起来,身体里的热气也一点点被夺走。不过,香茶从喉咙滑入胃中,这让身体由内而外地热了起来。
“里面放了能增加抵抗力的香草。你刚刚受伤了啊。说不定那只老鼠身上带着什么病菌。”
“唔……”
他意识到她在说刚刚和老鼠的战斗。说起来,肩膀被爪子画上了啊。虽然已经用皮袋里的酒处理过了。
因为不疼了,所以也就忘记了。
加尔拉克已经不得不承认。
列嘉夏•蒙格洛是个远比自己要老练的多的旅人。
不仅是旅行的经验。
在荒地求生的智慧和技能——都是自己无法匹敌的。现在的加尔拉克并不知道如何处理自己打败的猎物,也不知道生病或受伤时该怎么处理。
森林的深处传来的野兽拖动着长长尾巴的声音。
火一下子旺了起来。
这种突如其来的不爽的感觉,让加尔拉克有些坐立不安。
“对了对了,这把小刀。”
沉默了一会的列嘉夏开了口。这是她刚刚切开鱼和硬面包时用的刀,她将小刀在火上烤了烤。
9
“怎——怎么?”
加尔拉克的的声音好像有些上扬。
“所谓道具,并不是永远的。也不仅限于道具。你,知道吗?近年来,直到出现了运用水晶的高度‘制作’,技术变得发达为止,剑或是盾只要有了较大的损伤就无法变回原样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啊。”
“好了……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不过,现在边境的村庄里并没有‘制作’技能,都是些普通的锻冶师和甲胄师。这种村庄里就会把损坏了的长剑制成这种小小的短剑。像这样。”
她挥了挥刚刚用来做料理的小刀。
——这。原来是长剑?
“这比时下的短剑还要小吧?这是我刚刚开始冒险时用的长剑。虽然现在我是格斗士,不过刚开始那会我用的是剑。”
“……那么?”
“一直到坏之前为止我都用的挺好的。不,应还有征兆。大概在切东西的时候已经变得有些迟钝了。大概嗯。但是我忽略了这些。”
“没办法变成原样吗?”
“嗯。把它铸成小剑已经是极限了。这算是护身符。为了告诫自己。”
列嘉夏静静地说着。
“……睡觉。”
加尔拉克留下这句话,就躺了下来,硬是闭上了眼。
红茶在身体里暖暖的,然后很快进入了没有梦乡的睡眠。
被温暖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加尔拉克孤身旅行的心灵,这也许在睡梦中会被察觉到。
听到了鸟的叫声……
朝阳的光芒让加尔拉克醒了过来。
微微的寒冷让他的身体不禁颤抖了一下。
篝火被灭掉了。但不记得有灭掉过。不知道是自然而然的灭掉了,还是列嘉夏把它灭掉的。堆放在一起的柴火,如今只剩下黑炭。
早晨的森林相当安静,本来能听到的鸟声,在停下来的时候就像是假的一样,感觉整个世界都剩下了自己。
他慌慌张张第环顾了四周,发现列嘉夏躺在不远处,他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回都里以后,还是去锻冶师那里看看比较好。”
列嘉夏的声音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她只是在加尔拉克战斗时看了一眼剑,竟然就能判断,竟然就能判断,有必要让锻冶师去看看了。还说,因此要回都里。
——我,还不会回去!
有点在逞强。
他偷偷地瞥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列嘉夏。
她开始活动起了身子,看来已经起来了。如果还睡着的话,实在不能丢下她不管,但现在这样的话……
正当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
“喂,能不能等一下啊。至少给我点时间去河边洗个脸。”
他装作没听见,背起了背袋走了出去。
喂,他又听到了一声叫喊,但并没有回头。检查篝火有没有熄灭,并收拾野营留下的东西,这些列嘉夏来做就足够了。
循着海潮的香味寻找森林的出口。上了大街往海边走就行了。十五分钟左右就能到。
但,明明没有走进森林深处,加尔拉克却迷路了。列嘉夏可是很轻易地找到了小河啊。
想要用背带中的地图,但发现四周都是树,最糟糕的是没有什么标记。从树枝间的日光中只能稍稍判断方向。
嗷嗷嗷,突然听见了不知哪里传来的野兽的叫声。
是狼吗?
突然,他有些担心被留下一个人的列嘉夏。布布,她可是个比自己老练的人啊,他摇了摇头。
加尔拉克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
“我到底是怎么了?”
当他说出了这句话时,心突然感到一阵刺痛,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张面孔。到底是怎么了。自己竟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想着修兰的格斗士。
自从能出外开始也有三年了。他一直是一个人战斗的。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对呆在一起半天的冒险者如此在意。
他比刚才更加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
想要依靠别人,就是对自己的力量的不自信。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事到如今不想和谁组队。能以来的只有自己的本事和这把剑——
他将剑鞘从腰间取下。
当拔开剑鞘,让剑沐浴在秋日的阳光下时,奇怪,他这么想道。
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昨天为止并没有在意,光芒——变钝了?难道,他这么想着。他用腰间的布将血迹擦拭干净——擦了一次又一次。虽然将剑擦到能够照映出自己脸庞的程度。但光芒中的为何感觉却没有消失。
不一样。的确,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并不是原来的——
项间的毛竖了起来。
糟!
大脑中的警报拉响了,大意了的加尔拉克只能让自己滚到了地面上。
就在这一瞬间,他刚刚所站得地方竖着一根长长的箭矢,插入地面的箭矢因为震动而发出了十分响亮的声音。
10
那是杀气。
背后涌现出的气息,让加尔拉克没有起身,而是在趴在地面上滚动。
枯萎了的叶子和腐朽的树枝随着他的滚动被卷到了空中。他逃到了大树底下,然后躲在一根粗树干后面。
箭矢一支接着一支追逐着加尔拉克插入地面。
抬起头,看到一只老鼠一样的蛮族拿着小型的弓箭站在十步远的地方。从打扮上看来——
——是兽人中的佣兵。
不知有没有看清自己,蛮族就不由分说的袭击了过来。对埃尔路赛亚的五族的任何一族来说都是非常强力的敌人。
这个蛮族是被称为兽人的种族。很少有见到弓箭手,不过水平不高,瞄不准目标。
老鼠两只脚站着,差不多是修兰族小孩的身高,茶色的身体披着皮革铠甲。鼻子就和老鼠一样尖尖的,鼻尖有着大大的胡须。手指上长出了尖锐的爪子。
过了一段时间,箭矢的攻击不像刚才那样频繁了,看来他是窥探这边的情况、
手心里渗出了汗。心脏怦怦跳动着。对方只有一只,如果是战斗的话姑且还能搞定。但问题只有一个。对方是弓箭手,手中的箭让他接近不了对方——
“加尔,拉克!”
大声地呼喊着,从左边的树丛里有个人影笔直地向加尔拉克跑来。是列嘉夏、她慌慌张张地,看到他后更是挥舞着手臂,好像有事要告诉他——危险。那家伙,没有看到兽人族的弓箭手吗?
左边?
——难道。
他站起来摆起架势,千钧一发之际终于赶上了。列嘉夏手挥动的方向。是加尔拉克的身后。在树木之间忽然出现了拿着剑的,另一只兽人族。
“可恶!”
他恶骂了一句。
钢铁互相撞击的声音,姑且算是挡住了对手的剑。但是。
手,麻了。没能挡回去。
——糟糕了!
那个弓箭手是陷阱!是为了引起加尔拉克的注意的。就在那时,另一只从背后向他攻击。虽然是很古老的手段,但非常有效。
竟然还有智慧!
最近的怪物们都很有头脑,这点让人十分不爽。如果追赶已经打败了的对手,就会有成倍的敌人来迎击之类的。这是常有听说的事——不,现在可不是像这种事的时候。
“这个,混蛋!”
他大大地挥舞着剑。兽人族只能退避三舍了吧。他是这么想的。刚刚那个是为了争取时间的大挥斩。
就在这时,他瞥了跑来的列嘉夏一眼。弓箭手射出箭,牵制住了她。所以列嘉夏在十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下了。
一边用余光看着,加尔拉克一边和兽人族战斗着。
对方用的是小型剑。
而且,很矮。
对于加尔拉克来说,这场战斗很艰难。差不多从脚下到加尔拉克肚子这里的位置,要对着这么低的地方挥剑。对此,他并不熟练。
而且对方常会对着他的脚进行攻击。如果脚受伤了的话,这边的灵敏度也会受到极大的限制。但是,这却又难以阻挡。
他开始被压制了。
加尔拉克慢慢地后退着,嘭,他背后撞到了什么东西。
树——干!
长着老鼠脸的满足笑了。
被逼到绝境了。
汗从额上流到眼睛了,很疼。牙齿狠狠地咬着。可恶!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挡住了蛮族佣兵在自己腰部的一击。下一击肯定会使必杀技。
无处可逃,抵挡不住——麻了的手一时还没有恢复过来。
就在眼前,想起了尖锐的呐喊声。
兽人族的佣兵慌忙挡住了攻击,但下一瞬间就被华丽地踢飞了。十分强有力的一脚。
“列嘉夏!”
“让你久等了!”
回到他身边的银发女格斗士说道。
“没等你!”
“是吗。”
列嘉夏说着,轻轻地道歉道“那还真对不起了”。眼睛一直盯着被踢飞的兽人族。
“啊,不,那个。”
“那么,后面交给你了。”
一如既往,战斗时她所说的话很短。要理解她的话很费劲啊。后面是指?
他意识到了。还有个弓箭手。列嘉夏是冒着箭雨一步步逼近他的。所以弓箭手肯定正瞄准着她。当然,现在肯定瞄准着加尔拉克……
他回过身。
一支箭出现在视野里,向他飞来。
——糟——糕——了——
时间像是被延长了一样,他看到箭矢缓缓地飞了过来。他集中了精神。但是,他——
没有躲开。
“可恶!”
他蜷缩着身体,逼近的箭矢就像是有绳子拉着一样,想自己飞来。
要被射中了!
从旁边伸出了一只拿着钢爪的手。
是列嘉夏的手。
身体倾斜着,竭尽全力伸长了手。
格斗士握着钢爪将箭击落了!
得救了!但是,因此伸出手来的列嘉夏失去了平衡,连招架一下都办不到。
如果会错失这个机会,那就不是佣兵了。就在这一瞬,加尔拉克看到了兽人族的身影。可恶。果然,弓箭手是——陷阱。
小型剑刺了过来。
不会让你得逞的!
为了让对方的剑偏离轨道,加尔拉克用自己的剑劈了过去。
剑和剑相撞,对方的剑被打回了空中。挡了回去。
但,与此同时,响起了钝钝的声音。
这让他一惊。剑,有三分之一的部份有了裂痕。
可恶!竟然在这种时候!但,绝不能在这里退缩。眼前的佣兵拿着裂了的剑,加尔拉克走向了蛮族。
然后横着一斩。
又听到了钝钝的声音,拿着钢刀的手感到了一样的感觉。剑损坏的更严重了。不过还好没有折断。
长着老鼠的脸的蛮族,他圆圆的眼睛中已暗淡无光。没有发出悲鸣,兽人族的佣兵就这么倒下了。
看了看,加尔拉克的剑有着大大的裂痕。
呼,他松了口气。
“好了,这只被我打倒了,列嘉——”
“危险!”
列嘉夏撞开了转过了身的加尔拉克。
他仰头倒在地上。视线里的景色中站着面色铁青的列嘉夏。
就在加尔拉克的跟前,一个茶色的身影窜了过去。
随着剑的光芒,他看到小小的身影像列嘉夏冲了过去。
是兽人族!
太浅了吗!
本以为已经已经打倒了他了,没想到竟然没有打倒。钢的光芒直直地刺向了列嘉夏——
悲鸣,响彻。
加尔拉克全身的血液沸腾了起来。
不可能。
他像在水里一样,好不容易站了起来。用已经钝了的剑刺向了佣兵的背。兽人佣兵没有躲开。就这样倒了下去,这次是真的一动不动了。
此时,箭也在没有飞来了。弓箭手大概逃入了森林深处吧。
——列嘉夏!
他为了面对现实,抬起了头。
真的不想知道。
鲜血。赤红色的鲜血映入眼前。
蛮族的刀刃从她的脸一直斜着切到了她的胸。
她倒下的躯体中不断流着鲜血——血迹蔓延开来。染红钢之剑,右边的胸部被覆盖在了鲜血之中,简直就像是不断在生长一样。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明知道不会有响应,但加尔拉克依旧叫喊着她的名字。
嘶喊声,被森林所吸纳,渐渐消失。
11
凯伊鲁说不出话来。
“我曾以为一个人什么事都能做。我无视了很有经验的她的忠告,很草率地用着自己的剑。但在最关键的时候,却一点用处都派不上。我永远失去了她。”
加尔拉克说道。
太沉重了。比至今为止听到的任何故事都要沉重。
所以现在说不出一句话,凯伊鲁沉默着看着桌子的边缘。
他咳嗽了一下。
抬起头。鲁嘉丁族的剑术士望着远方,缓缓地,回过了身来。
——一定要,说些什么。
“那个……我……这个。”
加尔拉克默默地瞪着。如同往常一样,没有催促他。
“那个……我、我会更加珍惜自己的剑的。”
他眨着眼这么说道,但又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
“怎么做?”
“诶……?”
思考有些混乱。怎么做,是指……
凯伊鲁不知带该怎么回答才好。应该怎么做,才能珍惜自己的剑呢?要经常去磨吗?或者说,每天用完之后都放回剑鞘?
——感觉不太对。首先,如果是狐狸的话他现在也有在做。也就是说,自己明明不知道怎么做,却还把珍惜放在嘴上。
他的脸像着了火一样滚烫滚烫的,十分害羞。如果有个洞的话,真想把自己埋进去。
“你不用这么消沉。”
加尔拉克很难地打断了凯伊鲁的思考。
“我的故事十三年前的事,而你却还有很多时间考虑。”
“没、没有了。”
他反射性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凯伊鲁……?”
“没时间了。我,也想马上出去冒险啊!那位列嘉夏也是十三岁开始冒险的吧?我已经十五岁了,已经比她晚了两年了。”
“经验是需要时间积累的。”
“所以!所以,我一定要做些什么!做些什么……”
一定要做些什么来弥补经验的差距。快想!如果想出去冒险的话!好了,应该怎么办?如果有一定要当场想出答案的情况的话,那就是——现在!
“所以——”
——现在马上就能开始做的事……对了!
“学习锻冶。对,那样的话就能自己护理自己的剑!那样的话!”
“呵。”
加尔拉克笑了。严肃的鲁嘉丁族剑术士,一直在凯伊鲁面前一脸沉稳的表情的他,现在却笑了,这对凯伊鲁来说是在开心不过的事了。大概,是自己让他笑出来的吧。
“不错的答案。如果学会的锻冶就能更加清楚地了解自己的剑。那么,就是这样,莱莉。”
说着,他向凯伊鲁的身后说着。转过身,发现仓库员莱莉已经回来了。带着一如既往的睡眼站在那里。
“你能带凯伊鲁去锻冶公会吗?”
“啊,是啊,可以哦。”
“还有,应该还有能用的练习用单手剑吧?”
“是的,有的有的。那个……”
没想到她竟然能记住所有的保管品。来历举出了好几把剑的名字。虽说是小型剑,但好像也有很多品种。
“那就行了。找一把适合的给凯伊鲁吧。”
“……加、加尔拉克先生,这怎么可以。”
“啊,不用在意,反正我也不用。这把剑——已经坏成这样了。要修的话肯定很贵。”
“啊,唔。”
“是、是!”
凯伊鲁只有答应下来。心中充满了感激。
“那么,凯伊鲁……那个……呼。”
“所以说,请不要睡了啊。莱莉。”
“哈。啊啊,加尔拉克先生,对不起。那么,凯伊鲁,我们走吧。”
凯伊鲁微笑着回答说“是”。
“那么我走了。”
加尔拉克对凯伊鲁的话点了点头。看到了他的响应之后,凯伊鲁转过了身。
去追先行离去的莱莉。
在走出大厅之前,他又回过身大喊道。
“我,一定会珍惜自己的剑的!”
这次他很有自信地说道。
米森马特斯的大门转动着,室外的眩目让他的视线一下子变得全白。
海面上建筑起的白色建筑物,蓝色的天空。互相交织飞舞着得海鸥。
桌边只剩下加尔拉克,一个人走了过去。
那是全身穿着黑色皮革的银发女性。
没有经过同意就在加尔拉克的身边自然地坐了下来,然后把手上的马克杯放在了桌上。
“真早啊。”
加尔拉克说道。
“嗯。船俾想象中的要早。海风很舒服啊。虽然在到码头之前发生了点小插曲。不过除此以外没有任何问题。”
女人顿了顿,然后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是不是太早了?”
“没有,还好……”
“你还是没变啊,那么冷淡。明明一年没见了啊。或者说,那个吗?你不想让我听到?”
她轻浮地说着,他避开了她微笑的视线,加尔拉克说。
“不。我看到你了。”
在开始对凯伊鲁诉说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旁边座位上的她。
“啊,是这样啊。”
“头发,长了呢。”
“虽然只有一点,不过的确长了。话说,我什么时候死了啊?”
她的口吻像是再恶作剧一样——列嘉夏•蒙格洛这么说道,这让加尔拉克面有难色。
“不说成那样,那种年轻人是不会听进去的。”
“这是你自己的经验吗?”
“……是的。”
“啊哈哈。调戏你了,真不好意思。”
列嘉夏笑了,但加尔拉克却没有笑。而是响应着自己说的话。
“在失去之前是不会明白的。但等到失去了就……太晚了。”
“那之后已经三年了。”
列嘉夏说打哦。
三年很短。
“不用在意了。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我反正也被救了。”
“……可憎的不仅是死亡。”
“你还是那么死板。”
这么说着的列嘉夏脸上,从额头开始右脸有一条斜斜的疤痕。
这是那个时候,被兽人族的佣兵所伤的。很深很深,连治愈系魔法都无法完全愈合。
冒险者的刀疤脸并不少见,但这确让加尔拉克无法忘怀。大概那个时候他的心已经背负起了她的伤。而且伤口并未消失,就在那里。
“不过,也许的确是这样。比起物品,人命更加重要。这点我也应该向你学习。”
说着,列嘉夏从怀中掏出了茶色的物块。
“压缩面包?”
她从怀中掏出了那把刀,然后将压缩面包分成了两半。一半给了加尔拉克。
虽然这个大厅里是不能带食物进来的。不过眼前就是“溺水海豚亭”。
“没事的。这三年我进行了许多加工。现在可是列嘉夏风味的。这三天就变得硬邦邦的家伙可是很好吃的。”
“会这么觉得也只有列嘉夏你啊。”
他咬了一口,发现和原来一样很硬。
列嘉夏自己也咬着压缩面包这么说着。
“不过,那个时候是突然想到的话啊。我可不想你那么能说会道。”
“……我一点都不会说。”
在认识列嘉夏以后,他的话也算是多了起来。世界上很多事情是不得不说出口的。但却经常无法好好的描述出来,这真是奇怪的比喻……——等等,刚刚这家伙说什么?
“……突然,想到的?”
“什么?”
“你刚刚说的啊。‘突然想到的’难道说是笑倒是有折断了的长剑铸成的……?”
“对对。奇怪?我没告诉过你吗?那一开始就是菜刀。”
列嘉夏说着,在手中转着小刀。
这让加尔拉克说不出话来,脸垂在了桌上。怪不得,至今为止他都没有到过无法用“制造”来修理武器的边境村庄。至今都没有。
——能说会道,应该就是指这家伙啊!
“因为你没有吸取教训啊。比比起你,那孩子还是很有前途的。”
他依旧趴在桌上,蒙着声音说着。
“你这么认为吗?”
“是啊。是叫凯伊鲁吧?嗯。那孩子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抬起头,银发的女格斗士看着凯伊鲁离去的出口。然后慢慢地将视线转回了加尔拉克。
“我有礼物带给你。是绝妙的情报哦,要听吗?”
当然啦,他回答。
这次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列嘉夏的脸庞,并侧耳倾听者。
她说了船上遇到的海魔、还有海贼的传说……看来,冒险的波浪正要向海之都袭来。
听完了之后,加尔拉克说。
“嗯。首先——”
“是要聚集伙伴,吗?”
“当然。”
加尔拉克用力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