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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埃尔路赛亚之风 第三章 沙之都 乌尔达哈

五年前的——冬天。那是,冒险者的互助组织还未成形。旅行比如今还要更适用于困难的代名词。

赤红色的沙土飞舞着。如蒙在眼前的纱巾一般,将整个世界都染成红色。

那是被极其干燥的风洋气的红色小沙粒。如果张开嘴,转眼间嘴里就会充满沙土的味道。

这就是阿尔蒂娜德大陆之南——萨纳兰。

“往那边走呢?”

看到再往前一点的路口分成三条岔路后,同伴问道。

“右边,不是要去乌尔达哈吗?”

同伴如此回答。

穿越沙漠的街道笔直向前,有一条路往右岔去,还有一条小道无法称之为“路”的小道向左边伸延——在地图方位上,那里是北方。

但是,这条路没怎么修好的,通向北方的道路,是通向黑暗摩多纳的。现在她们还不能去那里。

离得最近的都市,就是右边道路所通向的沙之都乌尔达哈。

“真是个普通的选择呢。”

明明是她提出的问题,回答之后却又抱怨。

“肚子有点饿了。不想走多余的路了。”

“知道了知道了。那么就走吧,多多。”

“……不都说了不许再那么叫我了吗?”

“不是挺好的嘛。很可爱啊。”

“哪里啊……”

“多多”是大陆的荒芜地带——就像现在她们所在之地一般——上生存的一种大型鸟类。身高跟鲁嘉丁族差不多。

是被称为怪物的鸟。

要问为什么要用怪物的名字来称呼她,因为她结实又高大的身体看起来有点像那种鸟类。也就是所谓的昵称。

也许是因为太相似了,听说过这个昵称的人从那之后都不会再叫她真名,都已昵称相称。

给她起这个名字的,是站在旁边,问“往哪里走呢”的女性。

“好狡猾啊……”

“你指什么?”

“乌尔兹。说的就是你啊。为什么只有我非要被用这种名字叫来叫去的啊。”

——而且很明显不是给女人起的名字吧?她是这么想的。她总这么想。

“那你也给我取一个名字不就得了。”

乌尔兹嘿嘿笑着说。

“……想不到起什么。”

“我想也是啊。因为多多头脑僵化嘛。”

回击得毫不留情。

多多和乌尔兹两人都是二十出头的人族冒险者,两人的老家都是利牡沙•娄明沙。位于萨纳兰西边之尽头。

也就是说,两人是度过大海,一直向东横穿大陆走来的。

“算了,也好。”

“幽默是无聊时最好调剂嘛。”

“胡扯社么,那种谁都无法发笑的东西才不叫‘幽默’呢!”

“是吗?”

“是啊!”

要说为什么两人会进行如此没有营养的对话,那是因为她们都厌烦了。

因为不论是向右看还是朝左看,这片布满岩石和沙土的土地也只有红色的岩石和沙土。走在这里的人当然会厌烦了,真希望能有点调味剂。

上午他们刚穿过左右两边都是陡崖的狭长道路——从山谷底部走过。

总算走出了山谷,天空变得宽广,整个人都有种解放感。还期待路上风景能有什么变化,结果比之前更加单调了。眼前只有飞舞着赤红沙土的红色大地,连偶尔才能得见得小草竟然也是红色的,还是坚持往前走,接着才看到这个岔路口。

这时,风吹得更猛烈了。

向上升腾的红沙遮住了视线,有一瞬间什么都看不到了。

风吹动外衣,发出啪啪的拍打声。卷起了透巾,多多的黄色短发露了出来。

“呜、噗。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想都没想就说了,因为她转头看到同伴乌尔兹抱着膝蹲在那里。乌尔兹的职业是魔法师的一种:咒术士,所以身体不像身为战士的多多那么强壮。肯定是被风吹得乱晃,才慌忙蹲下的吧。卷着蓝色外套缩成一团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蓝色的蛋。

“你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蛋说话了。

——哈?

“从我这边能听得到。”

蛋站了起来,变成了披着蓝色外套的魔女。她拔出插在腰上的短笏,向四方中的北方指去。

多多也试着向短笏所指的方向,把耳朵转向侧面,但听到的只有呼呼的风声。风还没停下来。

弥漫在视野中的纱雾终于渐渐散去了。刚才升腾起的红色烟雾就像拉起窗帘一样收了回去。

“听啊!”

——啊。

“我听到了。”

“是吧?”

“是惨叫声!”

多多边喊从解开搭扣,拿起背后的战斧,向北方跑去。

“多多!”

“我先过去看看!”

多多的跑步速度很快,并不是随便用陆行鸟的名字给她起名的。乌尔兹边跑,边不由得思索起“这个昵称和陆行鸟哪个更适合她”这种超级没用的问题。

所以,才把重要的事情忘了一乾二净。

这条通道的前方——这条路平时极少人通行,如果有旅客经由此地,那肯定也是有什么重要原因的……

在视线的前方,看到一个比较高的黑色影子,旁边还有一个较小的影子。同时还有追赶着这两个的小黑影。

少女和女人。

多多是这么看跑起来的两个人影的。

敌我距离仅有五十步。而且还在不断接近着。比较小的影子虽然个头小,跑步却很快。

再仔细看去,那个少女与其说是少女,不如说是女孩更恰当。另外,还能看出她十岁左右,头部左右两边伸出了三角型的耳朵——是米高特族。

跑在女孩后面的也是同种族的女性。话说回来,从没见过米高特族的男性。

——至于他们身后的……是蛮族!

那个蛮族,身高虽然还没有多多的一半,但全身包覆着铁制铠甲。一眼看去,像是穿着铠甲的猿猴或是长臂猿一样。长得跟修兰族很相似。

但是,那并不是修兰族。它们的四肢如干枯的树枝一样细,像手臂一样长的耳朵从头左右两边突出,证实了这种推测。它还长了条长长的尾巴,那是——

哥布尔!

那是一种麻烦却危险的蛮族。它极其嗜血,会袭击一切走过它们身边的人。

无情,残酷,最爱杀戮与掠夺。这就是哥布尔族的特性。而且——相当强大。

它挥舞着短剑,追赶着两人。

很明显看出为何那位女性会跑在女孩后面。她受了一些伤,跑着跑着,还总趔趄一下,所以无法加快速度。

现在能看清女性的样子了,虽然跟自己的种类不同,无法断言,但应该比多多年长十岁左右。

也就是说,这是一对母女吗?

那时是这么想的。因为没有注意到。两位米高特族散发出来的气质有多不同……

“喂!这边!”

出声招呼了以后,女孩抬起头,轻轻点了一下后,转向多多的方向跑了过来。身后的女人稍迟一步,也跟了上去。

女孩摔倒在多多面前。

多多刚抱起女孩,好不容易追上来的乌尔兹追过了多多。

“那个女孩就交给你了!”

她边说,便往年长女性的方向跑去。女性绊倒了,摔在红色的沙地上。

——糟了!

“乌尔兹!”

“没事的。”

跑到女性身边以后,乌尔兹停下了脚步,这是她与哥布尔的距离大概有二十步远,双方对峙着。

“上啊!”

乌尔兹把短笏像捧出般架在胸前,咏唱出拥有力量的语言。

“集中在我之笏上的星之力啊!那驱散黑夜的千种煌火,万种光辉啊!集合起来,打退我的敌人!”

喊出这段咒语后,把短笏指向哥布尔的方向。

这是被称之为“毁灭之光”的咒术。而且比起普通咏唱威力更大,这是乌尔兹在旅途中学到的。

她手中的短笏笔直地朝着蛮族迸发出鲜艳的光芒。

光芒射中了哥布尔的胸口,在白昼中发出了让人无法直视的炫目光芒!

哥布尔发出了放若能撕破灵魂的悲鸣,这一击,把哥布尔揍得转向后方!啊啊!通过紧抱的臂弯,能感觉到怀抱中的小孩吓得屏住了呼吸。

——还是觉得,好厉害啊。

“也不怎么样嘛!”

乌尔兹得意地嗯哼一声。

但是——抱在怀中的孩子如此说道:

“——有哦。”

那是颤抖的声音。她说着,抱紧了小小的手。最开始没听清她说的话,但多多很快就了解到她在说什么。她是个真正的战士。察觉到那一点后,她迅速抱起女孩,向倒下的女性身边跑去。

“乌尔兹!”

她边出声招呼同伴,便抱起了倒下的女性——她果然受伤了。应该是背后挨了一击。大概是被哥布尔打的。是重伤。

“看到了吗?一击必杀!一击!”

她朝还在兴奋着的同伴喊着:

“还没完!还会——来的!”

女孩没有一刻犹豫,因为长时间的接触已经培养出了默契,这种程度上的交流完全没有问题。

就在这时,风完全停下来,视野十分良好。

两位米高特族远眺着她们跑来的方向,那里已经又多出了两个影子。

二个——或者可以用两只形容——哥布尔跑了过来。

如果现在还吹拂着沙风,还可以隐藏身形……不过,现在几个人已经完全暴露了。

“呜哇——来了两只,可能……有点困难。”

“要跑了!”

多多拿下行囊,只从里面把绳索拿出来后,把包丢给乌尔兹。背起米高特族女性。她的气息微弱——不好,看来伤得很重,很危险,为了不让她掉下去,多多拿着绳索把自己的身体和女性绑在一起。站起来确认一下——不错,跑起来没问题。

这期间,米高特族女孩既没有哭泣,也没有喊叫。

她的表情僵硬,用像镶嵌着玻璃一样的眼睛——左右眼色不一样——紧紧地盯着乌尔兹的方向。然后又转回多多的方向。

“要跑了!”

多多对着少女,重复了这句话。

少女左右摇摇头:

“已经,跑不动了。”

她说。

“你不用跑。”

多多如此强硬地说着,女孩瞪着眼睛“哎?”了一声,表情变得僵硬。小小的手靠到了胸口上发抖。

“你以为会被我们丢下不管吧。”

乌尔兹说。

“怎么会有那种事啊!!”

多多说着,向女孩的腰部伸出手去,用单手把她抱到自己的身侧。女孩惊讶得发不出声音。肯定是没想到两个人都被她抱起来吧。

“很强壮嘛!”

“小意思。”

——虽然是骗人的。

其实这样子相当疲累。当时当然不能说出口。

“走吧!”

“啊,你们先走吧。”

乌尔兹说道,然后又开始咏唱新的咒语:“重力增加”。

理解了她的意图后,多多不回头地跑远了。如果中了那道魔法,自己的身体就会好像变重很多倍。也许体重实际上的确增加了。身为战士的多多并不清楚魔法的事情。不论怎样,中了那道魔法后跑起来会变得很辛苦。

乌尔兹打算拖住追兵的脚步。因为多多背上背着一个女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女孩,所以乌尔兹不得不帮着她拿行囊,如果不设点魔法障碍,几人是肯定都逃不掉的。

“久等了!”

乌尔兹追了上来,看起来她已经成功施放了那个魔法。

“你的行李实在是太重了!”

“觉得重就丢掉吧。”

这种程度的觉悟多多还是有的。

“不行。”

乌尔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说好了,找到的宝物,要,分一半……”

——她到底在说什么蠢话。

“不是,说好了吗!我的那一份,也在这,里面装着呢!”

“——那么,一开始就应该自己拿!”

这人从来都让别人帮她拿。

多多一行人朝南跑去,向乌尔达哈的首都进发。从地图看上去,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有可能逃不出去。好在,几个人跑着跑着,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野营地。

过后才知道,这个野营地名叫“黑色树丛”。

她们逃了进去。

哥布尔似乎放弃了,没有再追上来。

几个人到达营地以后,立刻寻找在这个野营地里有没有施术师或会使用治愈魔法的魔法师。但是没找到。乌尔兹试着削减自身的血脉以为对方施展治疗法术——但是,米高特族女性的伤太深了,失血过多,乌尔兹的魔法没有起作用。

她微微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小米高特族少女,微微笑了一下——冲着多多。

那就是临终的一幕了。

没能救起米高特族女性。

那是五年前的冬天发生的事情了。

然后,五年后——(某声:小萝莉长大成少女了~~~)

阿尔蒂娜德之南。被沙土覆盖着的萨纳兰土地的中央,名为“黑色丛林”的野营地里,偶尔可见的杂草被冬天干燥的风吹拂着。

野营地由珊栏围成,中间的空地是广场,那里放着一块巨大的水晶。

那是魔法之门——传送门。

传送门的周边有几个拿着任务的人,每个人都吐着白色的哈气,出声招呼看看能不能募集到共同冒险的同伴。

有个少女在这群人中穿行。

年龄,看上去有十五六岁。

她戴着由细藤蔓做的眼镜,双手展开写着秘密麻麻小字的书,边走边看着。明明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书,她却又能灵巧地避开人群。

她边走,边对着人群。

——真是烦死了。

做出了如此的感想。不过脸上却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来。

她头部的左右两边可爱地伸出了两只三角形的耳朵,证明她是米高特族的。银色的头发披到肩上,只有左前髪是蓝色的。交织成网状。不知是染的还是天生的。

完全没有温度的眼睛,像人偶一样色素淡薄的白皮肤。左右两边颜色不同的眼睛。薄薄的嘴唇紧抿起来,让人有种无法接近搭话的力量。

见过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就算戴上眼镜也无法隐藏,她的表情令人联想到沙漠无人的夜晚,带着种超离现实的味道——证明了她是月读之民。

正要经过传送门旁边的时候,少女停下了脚步。

只在这一瞬间,她的眼睛离开了书本。

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一样,她静静地看着巨大的水晶。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传来了空间震动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像弹奏着低吟琴弦,少女注视的前方、水晶的形状有一瞬间扭曲了。

空间——扭曲了。

相隔着肥皂泡观看一样,景色歪曲了。从空无一物的空间里,出现了一个影子,影子聚成了修兰族的形状。

现实在空中突然生成出手和脚尖,然后如同被拉扯出来一样,肩、腰、脖子都渐渐看清了。那人背着一柄巨大的枪,啪地一下,男性静静地落到地上。

这是一位枪术士穿越魔法之门回来的全过程。高大的男性转过身,等着同伴从身后回来。穿着白色长衣的幻术师和红色铠甲的格斗士接着出现。

这是冒险的队伍。

因为一个人总有擅长的方面和不擅长的方面,所以在到危险的地方旅行的时候,需要找寻可以互相取长补短的同伴。

独自一人是无法在埃尔路赛亚冒险的。

——真的吗?

真的。

看着这一幕的米高特族少女早就知道了。从五年前开始。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想独自旅行。烦死人了。不想跟其它人扯上关系。这是她的真实想法。但是,看着这些冒险者组队旅行,跟同伴一同回来的样子,心中还有存有不安。

她的注意力转会到书本上。

再次迈出了步伐。走过了传送门,正准备走出野营地。就算现在是白天,以常识来说,也不可能边看书边走在大街上,但是,少女就像掌握了什么要领了一样,并没有停下脚步。

突然,少女的肩部受到了撞击。她的身子歪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了惊讶的神色。

“喂!”

听到呼声,少女回头一看,实现的前方是一个红脸庞的男人。

男人似乎是一个正想从大街走到野营地里的旅行者,脚下放慢行李的大皮包。

看不出她拿着什么武器,从样子和感觉上看来,他可能是个商人。脖子上挂着进行交易所需要的鉴札,见者裁剪合体的服装。

“噢噢噢。撞上来连个道歉都不说啊,这个小姑娘!”

他这样说道。

应该是,可以避开的。少女觉得很可疑。应该不可能会撞得到。到现在为止,还一次也没有装上过。要时间被碰上的话,那就是——

少女周围响起了喧哗声,周围的人群给她和男人之间让出了空间,这是不想卷入其中才保持的距离。他们在远处围观。

少女看着交易商人的脸。男人脸盘红红的,显然是喝醉了。可能仅仅因为到达了野营地就觉得特别安心了吧,看来是刚到就喝了一顿酒。

男人很高,少女得仰头看他没身材也很宽,是女孩的一倍以上。这是个修兰族的男性,而且恐怕是——高原上的住民。不少高地人去当佣兵,作上任的倒是挺少见。

“别以为是个长得挺可爱的米高特族,我就会原谅你啊!”

人群中有产生了骚动,这次跟上次的理由不同。“他说‘长得可爱’?”“不是吧。”——到得到这样的评论。红脸男人呲着牙威吓人群。

“……………………………………………………”

她晒为思考了一下。这个对手,要正面应对的话肯定会很麻烦。所以,她决定让步。

她选择了道歉。

“对不起。”

她说道。

“这样可以了吗?”

不知为何,男人的脸变得更红了。

“你开什么玩笑!混蛋!”

“开玩笑?”

“我是说你刚才的道歉啊!”

“……?什么意思?”

不是已经道过谦了吗?不可理解。在她从心底这么想的瞬间,男人边吼着“臭丫头”边伸出了粗壮的手臂。

肩被狠狠地推了一把。

啊,周围的人群发出了这样的声音,然后慌慌张张地躲开摔倒的女孩。女孩被狠狠地打飞出去,在地上翻滚着摔了好几下,最后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个发出了“呀”的叫喊,就像代替少女发出的一样。

“这下我们就两清了。”

男人把她推倒后,说出了这么一句老土的话。这是因为喝醉以后,人已经没有能创造成威胁语言的知性,所以采用这么老土的一句话。还没到可以喝酒的年纪的少女虽然无法理解,但也多有有所察觉。

所以,她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用冰冷的眼神回瞪着男人。她悄悄地把指尖伸向腰部附近。

——你是白痴吗?

她用眼神这样说,视线里充满了压迫感。

就好像被她的眼神的力量压倒了一样,嚣张的男人一瞬间颤抖了一下。

“你这个,混蛋……”

就好像为了隐藏心中的胆怯,男人大步流星地向少女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人群配合着男人的步子,让出道来,然后又立刻围起来,始终保持着空出中间的个长方形。

三步……五步,男人继续大步流星地走向华丽地摔倒的少女。男人再走上三步,就能伸手够到她了。

他,没注意到仰望着自己少女的嘴边,稍微上扬了一下。

“艾夏!”

突然传出巨大的吼声,男人与少女之间挤进来一个体格强壮的女性。

“能稍等一下吗?”

男人看到了跟自己提醒差不多得女性插到中间,有点犹豫。

她从没看到跟身为高敌人的自己同样高大的女人。而且还是个中原之民的女人。

“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多多。”

“哈?”

“大家都这么叫我。这个名字比较常为人知。”

原来如此,男人想到,的确挺像是那种叫“多多”的鸟。而且女人被伤害背着巨大的袋子,看上去身体好像更宽,更像是“多多”鸟了。

“我不知道这好孩子做了什么,但我带她道歉了,请您原谅。对不起。”

女人这样说道,低下了头。

“好了,艾夏。你也一样。”

她说着,强行按下还坐屁股墩的少女的头。

“……我道歉。”

“再来!”

按按按。

“可以了吗?”

“再来啊!道歉又不花钱!”

“……无法理解。”

“就算无法理解也要做!快来!”

做多多的女性转着男人说:

“这种程度应该可以原谅我们了吧?”

是吧?她边这样说,边嘻嘻地笑道。然后多多把手搭在身边的少女的腰上。然后就保持这个姿势,用腋下把少女包起来,就像拿起小麦粉袋子一样。

被夹抱着的少女轻声抗议道。

“我讨厌这个姿势。”

“闭嘴!好了,那么我们可以走了——”

多多轻巧地背过身,向前走去。

“啊,混蛋!”

别想逃,男人还没等说出这句话。就见抱着米高特族的少女,背上背着大口袋的女性,转眼间就跑离野营地。沿着街道往南跑,背影变得越来越小。难道她打算就这样跑到乌尔达哈吗?商人男性惊奇不已。

背着自己的身体差不多大小的行李,然后还抱着十五、六岁的女孩,还能全力快跑——这是不可能的吧。

男人的酒几乎醒了。

“你,得救了啊。”

商人男性听到有人这么说,回过头,那里站着一个背着巨大枪支的枪术士。那个枪术士,就是艾夏刚才注视着,从水晶传送门回来的冒险者,不过商人男性当让不知道。

“你说我得救了?”

“是啊。”冒险者边说边点点头。

“你没注意到吗?那个女孩,咏唱了咒文啊。”

哎?男性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站在枪术士身边,穿着白色长衣的女幻术师补充道。

“那个女孩是幻术师呢。他进行了‘限制咏唱’。其实也可以为了不让你注意而进行‘咩声咏唱’,但是那样威力就会减弱。”

“真是个可怕的孩子啊。他没有恐惧暴行,反而选择了可以把对方制服的力量啊。”

第三位冒险者,也就是穿着红色铠甲的格斗士说道。

“你,没有注意到她的手指伸向了腰间的短杖了吧?”

男人看到的是女孩向后伸出手去,以支撑身体。但是,他并没有想到那其实是为了接触到别在腰后的短杖。为行驶魔法而使用的魔器——咒术士需要使用笏,幻术师需要使用杖。

“她大概用唱的是‘冰霜狂岚’啊。也就是说,你会在冬天的沙漠上被冻成一个冰柱。”

幻术师这样说后,微微笑了一下。

商人男性背上窜起一道冷气。

“等,等等啊。那是不可能的吧。她不可能做到那种是吧!”

涨成大红脸的高地男性商人说。

他做了十多年的商人了。驻扎着军人应该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在野营地上,是禁止打架的。更不会允许使用魔法了。

听到男人的话,幻术师女性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真是太差劲了”。因为从他这句话就能得知,男人是知道野营地里是不允许暴力,对方不能反抗,所以才会鼓励缠上女孩的,他打着什么主意一想便知。

枪术士男性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的确如此。就是说,你也知道自己现在自己在哪里吗?”

他边说,边用手指指向交易商人的脚下。

“……不可能。”

男人脸色发青。

因为他才到的是,用白色沙石铺成的街道的墙。他正站在标志着野营地所属地之外的木栅栏外面。

也就是说,男人并没有站在野营地里面。

“是你自己把她推出去的,难道没有注意到吗?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会滚得那么远吧?”

“你的意思是……”

商人男性咽了一口唾沫。

“在那个时候,那女孩就是故意摔出那么远的吗?”

男枪术士静静地表示认同。涨红脸的交易商人,不知说什么才好,呆呆地站在原地。

冬天的风,吹过了“黑色茂盛”野营地。

围观的冒险者们三三两两散去了,但是男性商人还站在原地。

就像变作了冰雕一样。

位于萨纳兰之南的商业都市国家乌尔达哈。

那是吹拂着赤红色风的赤沙之都。

这座位于荒凉的岩石沙漠中间的都市,为了可以在吹拂的沙风中守护人们的生活,建成了高大牢固的城墙。

这个枪毙八度是为成了圆形,都市里面特同样造成了同心圆的结构。

也就是说,这个都市是由多重同心圆迭在一起构成的。

普通人聚集在齐民街位于最外层的圆之中,有钱人、政厅——掌握着政治的设施——位于圆的最中央。外侧的圆和内侧的圆之间有很多任务会组织和交易设置。

多多的家位于齐民街的一角。

那是一间小平房,只有两个房间。但是,因为只有多多和艾夏两个人住,从空间上来说倒是足够了。

“尽量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嘛。”

多多边打开头,边这样对艾夏说。

“并没有在做。”

艾夏毫不在意地说道。意思是说,她并没有做什么危险的事。她轻松地从多多腋下逃出,跑入家中。身体灵活的样子很有米高特族得味道,身后还跟着一条细细的尾巴。

“要是那家伙拿着刀之类的东西,看你怎么办。”

“他拿着呢。”

“哎?”多多停在门口。

“在怀里。”

“太,太危险了吧!”

“我的魔法灰比较快。”

她的意思应该是自己咏唱的魔法会更快起效。

“不是这个问题!要,要是我来不及的话——”

好像完全没把多多说的话放在心头上,艾夏走到自己里面的房间里。怀抱着在野营地买到的书。再打开房间门之前,她站住了,头也没回地对多多说。

“不需要你来救我。”

然后就走进了房间。

多多站在大门口,叹了口气。

之后,他走到了房间正中央,把背包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拉开离得最近的椅子,坐了上去。

她又叹了口气。疲劳的神色浮现在脸上。她咳了出来。爱后哎呀哎呀地说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她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会从“黑色树丛”一路抱着艾夏跑回来。

虽然确认到对方没有追上来以后,把艾夏放下,两人一起走了回来。但还是很累。自己可能已经不再年轻了,她不由得这样想道,然后又慌忙地打消了这个念头。还,还很,还很年轻的嘛。

——人生已经变化了啊。

多多已经不知多少次地回忆道。

她回想起五年前的那个,冬季的一日。跟好朋友乌尔兹一起来到这个都市附近。

在那里,与艾夏,和带着她来的女性相遇了。

两个米高特族被蛮族追赶,她喝乌尔兹上前救她们。好不容易从蛮族手里逃出来,但是比较年长的女性因为已经身负重伤,没能救回来。

总而言之,几人先来到了乌尔达哈之都,但是在那里,两人遇到了困难。

因为无法举行葬礼。

因为在交易都市乌尔达哈里,不论做什么都需要花钱。如果不是本国国民,就要花钱。而且是一大笔钱。明明人们都说死者会受诅咒,永远在荒野徘徊,他们还如此狠心……

多多等认为死去的女性是艾夏的妈妈。这件事实在是太过悲惨,甚至还被说如果不花钱,就会被驱逐到街外。因为实在是觉得太不满了,多多还是忍不住反抗了。

两人把在冒险旅程中得到的东西都卖掉换成钱。武器、防具等物品也都卖光了。过后再考虑要怎么办就行了。那时是那么想的。

那是五年多以前的事了。还是冒险者公会还不怎么发达的时期。两人被对方看穿,按古董店家说的以最低价把宝物都卖掉,这才总算凑出了钱。

在阿尔达涅斯圣柜堂,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

艾夏没有哭。

“话说回来,从没见过她哭泣的样子……”

多多自言自语道。

葬礼结束以后,还不知道没到十岁的艾夏就变成了一个人。总不可能就这吗把她赶到野外,于是多多跟乌尔兹商量以后,自己留在都城,收养了她。

真是的,明明总让人背负责任。

要说从没有这么想过,那是谎言。

但是,也罢。反正总是这样。没办法。因为人应当背负的责任是由上天给予的。这是她从祖母那里继承下来的处世之道。

而且,说起进行冒险的成本,魔法师会比较便宜,展示使用的钢制武器和防具比较昂贵。从身无分文重新开始冒险,魔法师乌尔兹会比较轻松。

另外还有一个理由,乌尔兹比多多更有重返战场的必要,因为乌尔兹知识比较渊博,也更擅长收集情报。

在葬礼过程中,乌尔兹轻轻对多多说了。那个孩子是月读之民。

被横向放入棺材的女性是太阳之民、也就是说,他们种族不同。两人之前也以为这两人是母女关系呢……

当然了,葬礼结束以后,两人也就此事询问了艾夏。

但是,当时还不足十岁的女孩说的只有“我不知道”这么一句话。

还不知这样。令人惊奇的是,这个孩子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

艾夏。

这是她拿着的唯一物品,一面小镜子背后刻着的名字。那究竟是不是女孩的名字——没有人知晓。

我会去调查一下,乌尔兹如此说道。于是多多带着担心,明白了好友即将开始旅程的事实。

艾夏是从黑暗摩多纳那边来的。因此乌尔兹也决定向黑暗摩多纳进发。但是,自从乌尔兹踏上旅程开始已经过了五年,这期间连一封信也没有寄过来。不知她是否平安无事。

因为需要做不离开都城也能赚钱的工作,因此做了一段时间仓库员——

从冒险者之身,变成了在城市里等冒险者回来的工种。

那之后已经过去了五年。

以急性子的多多来说,已经尽力最大努力来养育她。

但是,艾夏一点也不亲近她。

就像是一匹在荒野里迷路的狼一样。不信任任何人,总是对所有人都保持着警惕,从不放松,就算有什么苦恼的事情,也从不找多多谈心。

不爱说话,从来也不笑。

亲眼目睹了乌尔兹用使用的能击倒哥布尔的魔法以后,艾夏开始自学魔法,一点点地研习幻术师的技能。

艾夏今年就十五岁了。大概是十五岁。因为无从得知她真是的年龄,所以也没办法。宗旨是差不多到了称呼从“女孩”变成“少女”的时期、

多多边叹气,边看着艾夏紧闭的房门。

可能让她自己住一个房间是个失败的决定,多多有这种感觉。她最近变得更加自闭,近些日子,两个人几乎都没打过照面。而且,多多还隐隐约约有这么一种感觉。

艾夏想离开都市。

多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再次背起那个大袋子。

“我出去一下就回来,回来以后就吃饭吧!”

她隔着门向艾夏打招呼。跟平时一样,艾夏并没有回应。

出门的时候,多多感到有点眩晕。四周的景物在眩转。不好,看来累积的疲劳一下子全用上来了。应该有必要好好休息一下,所以,多多想快点把要做的事都解决了。

多多快速地穿过圆环形的大路,向商业区跑去。

赤沙之都的天空已经变红了。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刻了。得在夜晚来临之前回家啊,多多这么想着,加快了脚步。

注意房间里有点发暗的时候,正是合起书本最后一页的时候。

艾夏轻轻叹了口气。

很有趣。

《精炼入门》。

书中内容相当有趣。艾夏这么认为。她知道可以从铁矿石中取出小铁块。但她并没有想到从褐铁矿或砂铁中也同能做到。锻造学看来也相当有趣。

如果不知道这些,也许会把好不容易从矿床里开掘出的石头给丢掉。

那样就跟愚蠢的小孩一样了。

从椅子上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合起书本,先把书放到桌子上。今天再读一册好了。知识就是力量。只有学习幻术的魔法不能满足她。

正想到这里,艾夏的耳朵深处响起了一个声音。

谁都不要相信,只有知识能救你。

那是女人的声音。那是拉着艾夏的手,带着她逃出黑暗摩多纳的女性的声音。

对于艾夏来说,比起五年前,现在知道的东西多了一些。

艾夏记得一点细节。那位米高特族中的太阳之民,暗中救起了艾夏。细雨蒙蒙的夜晚,一个人,站在道路上,这就是她人生最初的记忆。那之前的事完全记不得了。

她是被抛弃了?还是迷路了?就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旅行途中,女人反复重复着一句话:谁都不要相信,只有知识能救你。

米高特族是一种领地意识很强烈的种族,就算住在都市里,也还是独居的人比较多。那个女性也如正统的米高特族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个人主义者。爱下这么认为。

也不知是因为她的个人意识太强了,还是为了让艾夏可以一个人生存下去。

总之,她的这种教导方式决定了艾夏的生存方式,让她拥有了独自生存下去的习性。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所以艾夏想成为一个幻术师。为了能得到独自生存下去的力量。并非是因为看到了当时打败哥布尔的力量而受到了感动。再者说,朵朵好友使用的不是幻术,而是咒术。

没学到一种魔法,她就能感到自己的头脑变得更好了一些。有种得到了力量的实感。

先是学习,然后艾夏还决定寻找到自己的——过去。

拿下一本书的时候,她注意到连封面上写的标题都看不清楚。实在是太暗了。

——光呢?

艾夏突然感到了疑问。

旁边没有人在活动的感觉。

多多的确是说了,等她回来以后吃晚饭。是的,她是说要“稍微”出门一下。不管怎么说也应该回来了才对。

但是,要是她回来了,肯定会跟艾夏打招呼。

艾夏盯着隔开自己房间与外面房间的屋门。

——她没听到?

那个吵死人的多多不可能用那么小的声音说“我回来了”。更不可能到了晚饭时间还不来叫她吃晚饭。难道说,她还没有回来?

——啊。

柴火的声音。隔着门,听到了柴火遇火点燃,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音。

看来她已经回来了。什么啊,原来只是自己没有听到而已嘛,艾夏这么想着,但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打开房门。大厅兼多多的房间比艾夏的房间大上三倍,里面是厨房。

艾夏探头看了看方面里面,倒吸了一口气。

多多倒在地上。

趴到在厨房炉子前的地面上。

她果然还是回来了,按照她的约定回来了,而且还准备了晚饭。但是在准备的时候,倒了下去——

火焰燃烧着。

灶台下的火焰熊熊燃烧着,一直烧到天花板上。灶台上放着一口铁质的大锅,但火焰已经将它包围起来,赤红的火焰仿佛要烧穿天花板,燃起黑烟,散发出了热气。

她在做什么呢?艾夏冷静地思考着。这样下去会变成火灾的。

艾夏走入房间,用眼角瞄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修兰族养育者后,开始咏唱起咒文。

首先,要先把火扑灭——

她从腰间拔出短杖,举到眼前。

在快咏唱完咒语之语,视线边缘,多多挣扎了一下。看起来,她还活着。真是的,让人担心。她回来的时候忘记跟艾夏打招呼吗?还是说艾夏比自己想象还要热衷于那本书呢?

“不……不可以……”

多多趴在灶台前面,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什么东西——不可以?

无法理解。

总之要先灭火。

她把举在眼前的短杖点亮。蓝色的光。魔法的光。那光芒像要包围短杖一样,呈球形扩张着。发出的光辉,就是组成世界的六种元素之一——象征水的青色。她的精神高度紧张起来,产生了一种使用魔法时的兴奋感。

艾夏轻轻地把短杖挥到前方。

水!

短杖发出的蓝色光芒,变成了一道光束,向前面冲出。

攻击对象是喷发的火焰。想着灶台上方迸发出来的蓝色光芒,在到达目标地以后,叭,地一声,发出了破裂的声音,同时弹出了蓝色的水花。好了——这样就不会着火了——

咚!

传来了刺声的声音,火炎爆发了!

——咦?

火炎变得比之前强烈几倍,直冲向天花板!

刚才发出的巨大的声音,其实是锅在火焰中翻滚所发出的声音。锅,从灶台落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都晒了出来。

“喂!……喂!艾夏!”

听到从远处听到的声音,艾夏转头去看,原来是倒在地上的多多爬到了她的跟前。她这才注意到刚才有多危险。如果她刚才不爬动,燃烧起来的锅就会直接打到多多身上。

要是那样,可就救不了了。

“艾夏,振作一点!”

“啊……呜……”

艾夏无法响应多多的呼唤。她陷入了混乱状态。

为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火焰会变得那么强烈……

她的脚剧烈发抖着。火舌肆虐着!厨房变得一团混乱。

“你这个,笨蛋艾夏!”

多多大吼道。

“呜。不是……笨蛋……”

“就是笨蛋啊!哪里有人会往油锅里放水啊!”

油!那么就是说,刚才的锅里放了油!

“快灭火,快点!”

“怎么做。”

“你搵要怎么做?怎么都,可以啊。拿土或是什么东西给盖上!这样火就会灭了!”

咏唱土元素魔法像火焰发起攻击后,火焰瞬间就灭了。

天花板被烧成一片黑糊糊的,灶台上又是油又是水又是土,已经完全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不管怎么看,这顿晚饭都吃不成了。

艾夏屏住呼吸,不去闻那股焦糊味,然后打开窗户把屋里的黑烟放出去唤起,然后又回来,把全是泥的锅拿到洗手台处。

之后,艾夏才回到爬到地上的多多身边。

“多多!”

多多又失去了意识。

艾夏把她拖到了房间一角的床上。对于十五岁的她来说,高大的多多就像穿着板金铠的战士一样沉重。碰到多多的身体后,艾夏才终于意识到,很热,她的身体很热。

看看她的脸,脸色发青,出虚汗。呼吸很急促。紧闭着眼睛,不睁开。

艾夏这才明白,为什么多多在怒骂自己,发出指示的时候,也还趴在地上。因为她站不起来。

她……生病了啊……

说起来,一起回来的时候她好像是咳了几声。

除了那一点之外,还有很多预兆。

原来是,生病了。

那个总是笑着照顾艾夏的女人。

完全没有注意到,一点也没有,至今为止。

到底在看着什么,竟然至今为止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

真是个笨蛋。

醒来的时候,窗外稍微有点发暗。

“床……?”

多多喃喃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躺到了床上。为什么?她边想边移动视线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额头一下掉到旁边。她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把它抓了起来。

是用水沾湿的布片。是为了降温而弄的吧。

枕边不知是谁给她点了蜡烛。转头看去,那里放这个篮子,里面有水壶,辈子和小碟子,里面放着类似药粉一样的东西。

治疗师——或是咒术士——来过了吗?

“嗯——”

她边伸懒腰,边支起身体。

不知为何,有种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好的感觉。疲劳感完全没有了,似乎也不咳嗽了,身体很轻。

她猛然看到床边的人,吓了一跳。

“艾夏……”

抱着膝盖蹲坐在地上的艾夏,听到多多说话后,慢慢抬起了头。

多多问道:

“你……在这里?”

她轻轻点点头。

“谢谢。”

这次是左右摇摇头。

真不像她啊,多多这么想道。她平时就这么不爱说话,但是并不会做出这种像丢了魂一样的表情。

“怎么了?”

“……为。”

“什么。”

“为什么,明明感冒了,还跑出去。”

啊啊,多多总算放下心。是吗,原来是那样。

“我原来感冒了吗?”

听到多多的话,艾夏的脸皱了一下。

“你是,笨蛋吗?”

“啊——但是我没注意到啊。真的。啊,但是,你看啊,不是都说笨蛋不会感冒的吗?”

“没听说过。”

“是吗。”

多多以前听祖母这么说过,看来是骗她的。

“来也营地接我。”

“那只是顺路而已。”

“回来以后,还跑到别的地方。”

“那是因为有事啊。”

“你是……笨蛋吗?”

说完,艾夏又闭上了嘴。

——嗯。

“算了,总之我得救了嘛。谢谢。还交了治疗师过来。钱还够吗?我过后还你。”

“我不要。”

“那样不好啊。就算是一家人,借钱还钱也还是算清楚的好。”

“我说了我不要。为甚么。”

艾夏站起来大喊道。

“为什么不骂我呢?我,就差一点点就——”

她边喊着,便指向灶台。那里从上到下都烧焦了。多多想,要重装修肯定会很麻烦。艾夏不再说下去,握紧的两拳垂在身体两边。

“砸门两人都没事,不就好了吗?我不也是差一点就把整个房子都点着吗?要真是那样,住在里屋的呢可能也会危险的。哎呀,真是太危险了。”

对不起,多多说着,低下头。却被回:“你是笨蛋吗?”觉得有点受伤。

“为什么是由你来道歉?”

“我也不太清楚,可以是有我这边道歉比较说得过去吧。”

多多不由得嘻嘻笑道。

“——为什么,你要笑呢?”

“哎呀,这不是好久没跟艾夏这么说话了吗?”

艾夏的脸稍微变红了一下,多多没有错过。哦哦,这真是太少见了。简直是稀奇。多多在心中欢呼着。要是表现出来了,肯定会惹怒艾夏的。

“别,别把我当小孩。”

“我知道了。”

在埃尔路赛亚,十五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人都在这个年纪开始以冒险者的身份踏上旅途。多多开始进行冒险的时候也是十五岁。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她那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换成仓库员的工作。

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快速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多多一眼后,艾夏有快速转回头,然后径直走向大门口。

——啊,难道说。

多多想象中的人物,正站在敞开的大门外。

“哎呀,这不是艾夏吗?多多呢?”

艾夏扭过身体,用眼神向房间里面示意。站在大门口的男人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多多,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怎么了?”

“感冒。”

艾夏轻轻地说后,男人露出了奇妙的表情。

“哎?为什么?不是都说笨蛋不会感冒的吗?”

——太过分了!

“觉得还只是借拿过来比较快,所以才会过来看看的。还好。就算用铃声叫你出来,你也会因为感冒而出不来吧。”

说了这些以后男人——多多的雇主,把一个大口袋交给艾夏。

这个男人是裁缝剑皮革工艺师。简单说来就是给人做衣服的。最近以冒险者为对象经营着的工匠和采集家也都愿意雇仓库员。他是约半年前来到乌尔达哈,然后雇佣多多。

“这是用最快速度做出来的,明天我就要去旅行了。”

男人这么说着。

艾夏转过头。

“哎……”

“去古律达尼亚的冒险者们邀请我一起过去。一个人没办法做那么远途的旅行啊。因此,多多,对不住了。”

多多在床上回答他,

“我知道了,你要多小心。”

这就是说,她被解雇了。没办法的事。还好,他现在没有放在这里的东西。代卖东西的价钱也都结清了。

男人走了,艾夏拿着他给的大呆子走了回来。

“什么?”

“打开看看。”

艾夏大开大口袋。里面是一件衣服,长衣。

就算只接着微弱的烛光也能看清楚,是美丽的红衣。

“朱麻长袍……”

打开一看就知道了,这并不是多多的东西。

“这……是?”

“要是能使用‘制限咏唱’的话,这样应该不会给身体增加负担的吧?”

使用水晶和影子的力量的“工匠”技术,可以制作出普通的制作无法制出的制品。做出的成品会稍微带着一点魔力。这样的物品对于冒险者来说是十分有用的,但是,总是使用带有魔力的武器或防具,是对使用者的身体造成负担。

为了手机制作服装所需的材料,还特意去“黑色树丛”调集材料过来。

把材料都收集好时已经是傍晚了,看来他的确是加急赶出来的东西。

“难道?”

艾夏看着多多,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难道是给我的?”

“我想你应该需要一件……你不是想去冒险吗?”

想去冒险,看来她已经察觉了。

艾夏打算从乌尔达哈离开,一个人去冒险。

艾夏的头发,是银色和蓝色交织成的。再穿上红色的长衣,肯定会特别醒目。还特别为了米高特族也能穿着,而在衣服后面开了一个尾巴能穿过去的小洞。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看就……”

“我一直看着你嘛。”

在这五年时间里,一直。

艾夏抱着长衣,跪在床边。用小小的声音多次询问道:为什么。声音变得哽咽起来。真是太弱了。没想到要哭的。不知要怎么面对,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这次,我抬起头,问出了声。泪水沿着脸庞滑下来。这五年时间里,一次也没有让人看到的眼泪。

多多注意到了,这还是还是会哭的。这是理所当然的。

她只是在忍耐而已。一直。要说为什么。

“呀……就算你问我为什么,我也……”

“我,没有为多多做过任何事。”

她一直觉得,要像一个人生存下去,就不能藉助其它人的力量。因为自己不会对其他人做任何事,所以对方也不会为自己做任何事,艾夏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多多总算是了解了。但是。

“那个啊……”

多多从没有想过艾夏有没有为自己做什么。她也并不是为了这个。并不是为了要回报才去做的。

“那时候啊。”

多多看着天花板说。

视野边缘,艾夏露出了一副十分好奇的表情。要是不说得详细一点,恐怕她是不会想起来的。

“我们被哥布尔追,你躲在我的怀里的时候。也许有你已经忘记了。艾夏,你当使用小小的手抱住了我。像这样,紧紧的。”

多多伸出手抓着空气。

“你那是好小哦。我啊。从来没有接触过小孩。虽然说我看起来有个大块头而已。也许是因为这个吧,我真的觉得你那是好小……我虽然一直在做战士,但那时真是从心底这么想着。”

想救你。

说完以后。她后悔了。这还真让人不好意思。

多多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挠挠头。不好了,这种时候要摆出什么表情来才好呢?

“我……没有为,多多,做过任何事。”

“抢着帮助弱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种事、我,记住了,好多,好多魔法。但是却……什么也,做不到。总是,让别人,救我——我一直以为,学得多,力量就会变强。”

听到这混合着哭声的话,多多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我觉得那没有错啊。嗯……我说啊。”

“……?”

“我的祖母很久以前跟我说过。”

“笨蛋是不会感冒的——”

“不是那个啦!呃,当然也说过那个了。我是想说,人在出生的时候,都会得到一个天平。”

“……天平?”

“对啊。你看,乌尔达哈的旗帜上不是也画着吗?就是那个。那个天平,从出生的时候起我就一直在其中一边加着砝码。”

人们把那个称之为爱。

说出来会很不好意思,所以把这里省略了。

“小孩子什么也做不到,只有砝码一直在增加,天平不停地往一个方向倾斜。”

“嗯……”

“说一说,小孩子长大成人以后,就必须要把某个人天平也给弄倾斜。”

哎?艾夏歪过头。

“某个人的?”

“对啊。就让自己的天平一直倾斜着吧。祖母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

“我也问了同样的问题。然后,祖母回答了我。要是讨厌自己的天平总斜着,让自己的天平加砝码的话,当有一天天平变得平衡的时候,也不会给任何人加砝码了。”

艾夏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一点没错。多多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就理解了。

“要是以还债的意识去做的话,等还完债就会停止。不要因对他人做出的事,就给自己的天平里加砝码。我一直遵守着祖母的话。所以并不是为了要回报。”

艾夏沉默地听着多多说的话。

“要是你还不明白‘为什么’的话,艾夏。”

多多抱紧了小小的米高特女孩。

“你下次就去帮助比自己还弱的人。我觉得,世界本身可能也有一架天平,我们这样做,天平就会平衡……”

被某个人加上砝码,同时自己也去给别人加上砝码。每个人都抱着永远倾斜的天平,而生存下去。

蜡烛的火光摇曳着,在地面上投下了紧紧拥抱着的,高大的修兰族仓库员的身影和小小的米高特族幻术师的身影。

乌尔达哈的夜,更深了。

那之后已经过去了半年。艾夏还留在乌尔达哈。

部份原因是担心患上感冒的多多。因为当时多多在第二天就说自己能下床了。凹下说服她,让她继续躺着。

也因为仓库员的工作被解雇了,家里的收入变得不稳定。这种状态下她当然不能去旅行。

过了一走左右,艾夏开始正式工作了。不是给别人帮忙,而是真正可以称之为劳动的工作。

她白天在冒险者聚集的酒场“流沙”的大堂工作着。

听客人点菜,给客人上菜。

虽然她并没有自觉,但艾夏的记忆力可是超乎常人。不管是多么复杂的菜名,听一次就能全记下来,所有客人都觉得很惊奇。店主莫莫迪觉得有趣,还特意给客人点不同的菜。

“这位点的是橙汁加兔子派,对面那位客人是苹果塔,加上枫糖。还有土拔鼠排,不要大蒜。旁边的客人要多大蒜外加芝士。这样没问题了吧?”

虽然她无法露出笑脸,但是客人全都被她的记忆力所惊讶,没有一个人抱怨——艾夏一次也没听错过点菜。

在酒场的大堂里工作,自然也能听到很多流言。

因为这里是冒险者们聚集的,为冒险者们所开的酒场,所以这里的客人说的话都令艾夏觉得很有趣或有用。

从帝国进攻的传言,到北方龙群得传说。就这样,她听到了许多许多事。

最终,这些情报都能用得上。因为“流沙”的店主莫莫迪同时也是冒险者公会的人。他听说艾夏想成为冒险者后,就劝她正是在公会注册。还帮她办理手续。

一周左右以后,多多的敢买治好了,艾夏也从“流沙”辞了职,去公会登记成为冒险者。

然后,接受了多个公会的任务后,艾夏进行了幻术师的修行。

很快,半年就过去了,乌尔达哈迎来了春天。

那天是祭典。

篱下一轮任务的发型还有一段时间,想读的书也都读完了。艾夏在多多的劝说下,独自一人走到了大路上。

游行表演开始了。

来到乌尔达哈已经有五年了,但艾夏还是第一次看到游行表演。因为一直没有兴趣。也不太喜欢人群,所以一直都采取无视的态度——

因为那天的游行队伍,是把在荒野上捕到的野兽用魔法封印起来,到花车上展示。这一点刺激了爱心爱的好奇心。

大路两边摆起了许多露天小摊,人山人海,让人有种全乌尔达哈的人都来参观的错觉。卖花的人向行人免费发放鲜花。(汉……那还用卖吗?)

——真是太热闹了。

对艾夏来说,人太多了。挤在人群中都要晕过去了。

有修兰族。有鲁嘉丁族。有拉拉菲尔路族,还有埃尔塞恩族,另外,还有跟艾夏一样的米高特族。大陆上所有种族都聚集在一起。男女老幼一应俱全。

空中响起了破裂声,是在放烟火。

红色、黄色的烟雾在空中绽放。因为是白天放烟火,所以特别放出了带有颜色的烟。

陆行鸟车开了过来。是由三头黄色的巨鸟所拉动的贴车。在陆行鸟前面,一个有能吹笛子的人偶在走动。

欢闹声变得更热闹了。

因为铁车上面,放着一个巨大的怪物!

“好厉害!”

“好大啊,没问题吗?”

听到了这样的议论声。

“太可怕了!”

发出这句叫声的,是站在艾夏身边的修兰族女性。没问题啦,她身边站着戴着彩色眼镜的,看上去很轻浮的男人这样回答她,并抱紧她的肩。

怪物是“古布”。

很大。

它的头部大概有两侧建筑物那么高。

艾夏只有从书本里看来的知识,亲眼看到以后,体会到了仅靠读书所无法想象的压迫感。简直就像——该怎么说才好呢——能用两只脚站立的,巨大的,青蛙?

沼泽地里常见的那种灰色的青蛙只用两条腿站立,然后再扩大个一百,不,扩大一千倍左右的话,大概跟这种怪物长得差不多。

如同死鱼眼一般没有表情的眼睛,被安在类似头部的地方,在那之下有一个横向张大的大嘴。里面长着三排——不,可能有四排的牙齿,每颗牙齿都有小孩的手臂那么粗、

没有脖子,它的头部直接连接到身体上。两只长长的手臂无力地垂到身体两边。

应该没问题吧。应该是没问题的。这个“古布”已经备用魔法道具给束缚起来了。绕在它下方的,发着红光的颈环封印住了它的行动。

有个女性跳到了花车上。是米高特族的女人。她跳到了花车前面不知好的舞台上,开始跳舞。观众群中想起了口哨声和掌声。鼓笛队最前方的人偶们全力吹响角笛,让庆典变得更加热闹。

就在那时。仿佛一直陷入沉睡的怪物叫了起来。

10

咕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古布”发出了仿若从地底传来的叫声。

它摇晃着头,看着左边又看看右边,然后又发出了比刚才还要响亮几倍的叫声。

“怎么了!”

“看啊!不好了!”

人群中发出了惊叫声。

“古布”举起两爪,开始四处乱挥、这是不可能的。它虽然受到了魔法道具的拘束,却还是瞪起了眼睛,再次大吼道。

站在怪物前面的魔法师举起魔杖咏唱咒文,似乎是想加强束缚魔法。但是——

噢噢噢噢!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紫色的小小的闪电在拘束道具和怪物之间来来去去。这是魔法师想用魔力束缚住怪物,怪物却想反抗的结果。能听到噼噼噼噼的声音。

红色的颈环,扭曲了。

“古布”自己用两爪把束缚自己的魔法道具给扯开了。

它用爪子横向一扫,咏唱咒文的老魔法师就被从花车上打飞出去。老魔法师摔倒地板上后,马上想起身,但又立刻摔坐了回去——不好了。这样下去,就没有人能制止怪物了。

怪物“古布”在花车上发起狂来。

任务中四处响起了悲鸣。到处乱窜的人群把大街弄得一团混乱。

快跑啊。有人这样对艾夏说。

回过头去,看到有个穿着黑色皮衣的修兰族美男子跳到怪物面前。

“这里!”

他想“古布”发起了挑战——这是多么有勇无谋的事。

怪物转向了男人的方向。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抱着枪的男人,和提着战斧的女人等人——是冒险者们!

如果是他们,应该没问题了。

艾夏这么想道。怪物再次发出了雄壮的吼叫,从停止不懂的话车上把身体拔了出来,把花车的顶部也破坏了。

它举起了屋顶,艾夏倒吸一口气。

——它想把那东西丢下来!

别开玩笑了。铁车相当巨大,足以安放怪物。仅铁车的顶部就有艾夏房间那么大。要是谁被砸到,肯定会被砸扁的。

得逃走啊。

“呀!”

——哎?

听到细小的悲鸣,艾夏转回头,发生了什么事啊,又一个小女孩正待在大道边上,站在屋顶的阴影处哭泣着。四周的人都为了逃离“古布”而四散离去,小女孩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女孩用小小的手捂住脸蹲在那里。但是,她站的位置无法为她防护住哪怕一砖一瓦的袭击。

必须要——做点什么。

在思考之前,艾夏的身体先动了。她从腰间抽出短杖,向女孩身边跑去。

“快逃啊!”

她喊着,女孩抬起了头。脸上被泪水糊得乱七八糟。艾夏勉强挤出苦笑,然后开始咏唱咒文。这是为了进行防御。

“古布”抱着花车的屋顶,盯着下方,大概是在思索着要先收拾哪边吧。这是,冒险者们也开始咏唱起魔法。

快点倒下啊!

在心中痛骂后,艾夏完成了咒语。手杖前段聚集起了光束。

几乎与此同时,怪物也终于透投出了自己的战利品。

“石之肌!”

艾夏边喊边挥起手杖,同时抱起女孩。来得及吗!艾夏和她抱起的女孩面前聚集起了白色的光之粒子。他们集合起来,然后一瞬间在眼前结成白色的墙壁后,消失了。很好,成功了。

花车的屋顶丢了过来。

紧盯着这一切的女孩瞪圆了眼睛。连悲鸣都无法发出,艾夏抱着她快速向花车后方翻身而去。

“古布”投出的屋顶撞到了外墙上,撞掉了一小部份墙壁。屋顶上大大小小的瓦片和墙壁碎片从遥远的上空降落下来,大块的有小孩的身体那么大。

艾夏把女孩护在身上,趴在路上。

一块比头还要大的墙壁碎块朝艾夏落下。

会被打中!

这一瞬间,再次亮起了魔法做成的白色墙壁。瓦砾打在魔法墙上弹跳一下后,落到了艾夏的身边。艾夏没有受到冲击。

“石之肌”使用魔法作出的一道魔法墙。这道墙只会在身体受到物理冲击时突然出现,进行保护。

空中又洒下很多小碎片。但也很快停止了。

抬起头,既看不到“古布”的身影,也看不到与它战斗的冒险者的身影。

看起来他们已经到别处战斗了。

艾夏这才放松了一直屏住的呼吸。

竖耳倾听,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对战的声音。似乎是怪物逃离了街道,冒险者们也追了过去。过了一小会儿,远处传来了欢呼声。

冒险者们似乎已经把怪物打倒了哦!街上的人们一起发出了欢呼声。

看来,平安无事了。

“吶吶。”

有人拉着自己的袖子,艾夏这才回过神来。

女孩抬头望着艾夏。

“姐姐也是很强的冒险者吗?”

她这样问道。刚才还哭成一团全身发抖呢,现在已经能站起来了。她是个修兰族的女孩,头上别着一个赤色的头饰。是个挺爱打扮的小姑娘。

“哎……?”

艾夏意识没听懂她在说什么,有点犹豫。

“不是冒险者吗?魔法,很强哦!”

那只不过是一道防御魔法而已——但是小孩子恐怕不懂吧。

“是啊,但是,我还只是个刚刚入门的冒险者而已……”

“嗯——但是,你跟那边的人,穿着同样的衣服哦!”

女孩用手指指着从大陆那边回来的女冒险者。那是个看起来比艾夏年长许多,拥有许多经验的女性。她们的确穿着同样的衣服,看起来那位女性也是幻术师。衣服的造型是一样的,她穿着的白色的长衣。

艾夏的衣服是朱红色的。

“所以嘛,姐姐也是很强的冒险者吧!”

“呃,这个嘛……”

艾夏有点害羞。虽然只看长衣当然看不出冒险者到底有多少经验。但就算如此,刚刚入门的艾夏穿这种朱红色长衣可能还是有点不相衬——艾夏现在产生了这种想法。因为,她还什么也没有做过。

“嗯——是吗?”

女孩咬着手指,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表情。艾夏只有在心中苦笑。

“不过,姐姐还是很强啊。”

她冲艾夏笑了笑,然后补充道。

“谢谢!”

说完这句,女孩又抬起头来笑了。看着她的笑脸,艾夏不由得轻抚上她的脸庞。

“我才应该说谢谢。”

“获救的,是我哦?”

女孩不可思议地说。

艾夏说,不是的,摇摇头。

“我也一样。”

因为被人所救,所以心情才会如此轻松……

走散的女孩的家人找了回来,抱紧了孩子。对艾夏说了多次感谢的话后,离开了。艾夏沉默地看着他们。

夕阳西下。

花香随风飘来。这是为了庆典才准备的花朵散发出来的气味。因为乌尔达哈是沙漠城市,花朵是很珍贵的。

艾夏看着远方的晚霞,思考着。也许自己很快就会触发,去旅行了吧。

寻找冒险者的同伴,一起去旅行。彼此互相帮助。

她想要出去冒险的理由,已经不单单是想知道自己的过去了。

在埃尔路赛亚的风,不仅乘着过去的回忆,还带来了未来的希望。

这是诱惑冒险者们出发的风。(想去冒险就玩游戏吧,想玩游戏就买点卡,买限定道具吧……真不愧是官方小说……)

她想乘着这道风出发远行。

直到能看到明天。

是的,谁也不知道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但即使如此,艾夏想打哦。她还是知道未来唯一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应该雇佣谁,来做自己的仓库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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